秋夜寒露,月至中天。
一頂華麗的轎子緩緩從黑暗的街尾行來,越行越近,轎子最後停在邑府門口,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胖奴才哈腰掀開轎簾,恭敬扶持轎內的主人下轎。
主人似乎微醉,腳步蹣跚。身披一件軟毛織錦披風,氣質尊貴,眉眼冷峻。
「皇上您小心點。」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
「朕沒事。」蕭笙墨想要推開他的攙扶,可才用力一推,福公公沒倒,他自己倒是趔趄了好幾步,嚇得福公公心肝膽兒顫,「皇上您小心點啊皇上……」
「朕沒醉……」
「是是。沒醉也要小心點……」
主僕兩人三言兩語進了邑王府。
已是深夜,邑王府內一片靜謐,只有迂廊成排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這麼晚了,皇上您就直接在宮里歇了不就好,還要特地跑這麼遠的路來——」
「不。朕還要監督邑王妃喝藥。」
「邑王妃肯定早就歇了啊。」
「無妨。那就明兒個再問。」
……
……
主僕倆相互攙扶著走過前院迂廊,經過拐角處的時候,寒風卷起,對面突然出現一個長發白衣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福公公嚇得失聲尖叫,「鬼啊啊啊啊~」
鬼?蕭笙墨醉眼迷離瞅著不遠處那個隱在暗處長發白衣的身影,嘴里咕噥,「丹兒?」
自暗處緩緩走來,那窈窕的身影才逐漸清明在福公公的視線之內——
「邑王妃?」福公公松了好大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您怎麼這麼晚還沒歇息?」
見蕭笙墨一臉醉意,蔻丹不由得皺眉︰「喝得這麼晚,怎麼不在宮里歇息?」
「奴才也說過啊,可是皇上不听啊。外使一走,他就急急忙往這趕了。說是要監督您喝藥來著。」
蔻丹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本宮又不是小孩子了。」本來她听聞聲響特地趕出來想問他關于寧千狐的,可看他醉成這樣,問是問不成了。「快扶他進去歇息吧。」說完,她就要走。
「丹兒——」身後,他突然喊她。不同于往日的生疏,此刻的他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沙啞,和無奈……
「你還在恨朕對不對?」他迷醉的目光在她窈窕的身上掃蕩。從床上起來的她穿著薄紗飄逸的睡裙,外面僅披一件絲鍛披風,長發如綢,素顏朝天。在喝醉酒的他的眼里,有股說不出的吸引力。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出這種話,蔻丹背影微僵,可只是一瞬間的失神,她就會恢復往日的清冷姿態,「皇上您醉了。快回去歇了吧。」
「你總是這樣故意避著朕,你其實心里還是放不下朕對不對?」他突然幾步上前粗魯扳過她的肩,逼她面對他︰「你說話啊!為什麼你從來不敢看朕的眼楮?是怕朕嗎?還是怕你自己!怕你自己的心!」
「混帳!」被冒犯,蔻丹急得就要推開他,旁邊福公公也急得滿頭大汗︰「皇上您醉了皇上……」
蔻丹越掙扎他就禁錮得越緊,溫熱的酒氣撲面而來,蔻丹回避不及情急之下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背!
吃疼的他濃眉一皺,瞬間放開!
趁這空檔蔻丹拔腿就要跑,卻沒想身後他長臂一撈,她整個人就被他鎖入懷里,大掌猛地掐起她下巴,狠狠的吻了下去——
那帶著濃烈酒味,夾雜著他身上特有的氣味的吻已如暴雨般下來,蔻丹應接不暇,拼命抗拒!
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環抱住她,肆意索取她的甜蜜,似乎要把這輩子虧欠的吻全部補回來……
蔻丹無力抗拒,最終含淚狠狠咬了他的舌頭!
他悶哼一聲,有些驚醒過來猛地推開她——
同時蔻丹眼尖的發現他的手背上多了一道被利爪捉過的痕跡!
匆忙挽住自己的廣袖不讓人瞧出端倪,她步步後退,「蕭笙墨!你真的瘋了!」
隨意抬手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他微微皺眉,隨即笑開,笑得有些淒涼︰「瘋了?呵,可能吧。早在選擇坐上這個皇位的時候,朕就知道自己瘋了。除了這天下,朕還擁有什麼?除了這天下,朕還能失去什麼?」
「皇上您真的醉了。」不知怎麼的,福公公的眼圈有點紅。他小心翼翼的攙扶皇上,緩緩走到蔻丹面前——
「朕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錯事,就是讓你離開。朕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想,如果當初朕是另一種選擇,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你是不是還會依然如初的深*著朕?」
「不可能!」蔻丹矢口否認,「本宮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錯事,就是瞎了眼*上你!」蔻丹痛心疾首的沖他大吼,卻沒想她月兌口而出的話真的會傷人……
心酸得無以復加,蕭笙墨無奈的笑︰「你就這麼恨朕?」
「沒錯!」她隱忍著不計較並不代表她已經徹底忘記!他對她的絕情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本宮不但恨你!本宮還會恨你到死!」
蕭笙墨漆黑的眸子劇烈一窒,嘴唇微動,卻再也說不出話。
「從今往後,我寧蔻丹與你再無任何瓜葛。無過去,無現在,無未來。」她絕情的撇下話,轉身就走,如綢的長發在風中瀟灑飛揚……
蕭笙墨險些站不住腳,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玉扳指,目送著她決絕的身影漸行漸遠,濕意逐漸泛上眼眶……
「丹兒!朕心里的皇後,從來只有你而已……」他喃喃自語。
可遠去的她根本听不到,更不會回頭……
丹兒……
一陣醉意襲來,蕭笙墨一下癱軟至地上……
「皇上,皇上你還好吧?皇上……」
疲憊的搖搖頭,放縱自己一次躺在冰冷的地上,睜眼就可看到浩瀚的夜空,一種飄渺的虛月兌感襲來,一滴冰冷的淚珠自眼角滑落……
丹兒,如果朕告訴你,朕從來就不曾忘記過你,你信嗎?
如果朕說,朕後悔了,你信嗎?
朕好想好想,再次牽你的手,對你說一句,朕想你。
——
寒風瑟瑟,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黑暗之中,眉目陰沉,靜靜看著這一切……
——
發生了這樣不愉快的事,蔻丹是不可能再跟蕭笙墨說話了。
所以一大早起來,她就派下人去問他,寧宰相去了哪兒?
可下人帶回來的答案卻是,皇上也不知道寧宰相去了哪里?他也正急著找他呢。
這樣一來,蔻丹有點著急了。寧千狐好好兒的怎麼不見了?而且要去哪也沒跟皇帝打個招呼,這不是身為宰相的他的作風。
他會不會遭遇什麼事了?
越想越坐不住,最後蔻丹還是決定自己去寧府一趟。把僵尸交給千城,要他細心照顧好。可僵尸執意要陪她一起。沒辦法,只能帶上他。
僵尸要跟,千城自然也要跟。千城跟著,越施自然也跟上。
就這樣,又是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出發。
坐在馬車上,蔻丹忙里偷閑又是開始教僵尸學說話,千城又和越施打鬧一團,整輛馬車自是熱鬧不已。
很快,馬車到達寧府。
蔻丹一群人陸續從馬車上下來,寧府守門的下人眼尖一下就認出她,忙激動得進去通報,很快就看到阿碧那些熟悉的丫鬟跑出來,激動的擁抱她……
閑話不說,蔻丹一行人進了寧府,蔻丹問阿碧︰「我爹這些日子都沒回來吧?」
「沒回來啊。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老爺了。」見到蔻丹,阿碧自是開心不已,沒察覺到蔻丹異樣的臉色,她自己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
一邊听著她閑話家常,蔻丹的心里卻是藏著心事。寧千狐真沒回來這里,那他去了哪里?為什麼一點口信都沒有?看來她得去他書房一趟,說不定他留有手信呢。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書房外,打開寧千狐的書房門,一股清新的蘭花香撲面而來,再熟悉不過的香味,蔻丹不由得放松心情,撩起裙擺跨過門檻……
書房里的一切書局擺設都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動。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經常看到寧千狐熬夜挑燈辦事,自己耍賴皮要他抱的時候,他就是再忙也會放下手頭的工作,直到哄她睡著……
很懷念。
靜靜走到書桌前,看到書桌上放著的一幅臨摹未完的《蘭花賦》,她微笑,提筆在畫卷上添了幾筆,這也是她以前經常做的事……
以前寧千狐在畫畫的時候,她就經常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會手把手教她畫畫,直到她學會為止……
手指輕輕劃過書桌光滑的表面,有粉塵覆與上面。蔻丹微微蹙眉,看來他真的很久沒來過書房了。
「嘖嘖,真不愧是寧大宰相的書房啊,真雅致。」四處張望,越施一臉的崇拜。
蔻丹微笑不語,仔細檢查書房的每個角落。她在找書房里有粉塵磨蹭痕跡的地方。哪里最干淨,就表示他最近動過哪里。
找了幾處值得懷疑的地方,可都毫無蛛絲馬跡。
最後在書櫃的角落找到一個檀木盒,檀木盒的表面很干淨,沒有任何粉塵的痕跡,蔻丹心里詫然,忙拿起那個檀木盒放在書桌上,檀木盒沒有任何封鎖痕跡,一下就打開了——
里面藏有很多書信,蔻丹隨手翻閱了幾封,最後,她的視線停在一封黑色的信封上,她會注意它並不是這信封獨特的顏色,而是信封上的題字——
明智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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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媽呀累死灑家了。灑家要去睡鳥~眾卿家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