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歡跟在德妃娘娘的身後,有些緊張的打理著自己的衣衫和發絲,去見太後娘娘,這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機會,誰都知道太後常年呆在行宮之中,除了出宮為麟國祈福外便從未踏出過行宮,外人想要見上一面都不是易事,德妃這是在給自己機會!
「娘娘,清歡沒有帶禮物……」總不能空著手去見太後吧。
哪知道,德妃卻是淡淡的笑了笑,「太後不是那種得了禮物便會開心的人,你那種小家子思想暫且收起來吧。」
她的意思是,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容易被禮物會賄賂,太後想要什麼沒有,她一個將軍庶女有什麼東西能得太後的歡心?
慕容清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太過簡單,當下面上一紅,有些窘迫的安靜了下來。
不知穿過了多少個花園,慕容清歡覺得自己的雙腳有些乏了,為何太後的行宮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直到前方的景色一亮,空氣中仿佛帶著一絲淡淡的香爐味。
一個沉重的鐘聲傳來,仿佛在整個回廊上回蕩,這里的每一個宮人表情都是如此的虔誠,讓慕容清歡感覺到一絲不一樣的氛圍。
「娘娘……」
一名公公在看見德妃之後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今日太後沒有說過德妃娘娘要來啊?
「安公公,本宮許久未來看望太後了。」德妃笑著,如此自然的從他眼前走過。
花園里,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仔細一听,竟是單人戲曲,慕容清歡遠遠望去,就看見一名女子正在花園中央,認真的比劃著,表情投入帶著淺笑,她的歌喉十分的清新,看來似乎是名出眾的戲子。
「呵呵,婉兒唱的真好。」一聲贊美從亭中傳來,慕容清歡越靠近,就看見亭中坐著一名婦人。那金*華麗的長裙,兩手的小指都帶著尖尖的金護甲。
滿頭銀發十分細致的豎起,扎起了雍容華貴的發髻,金飾玉簪掛滿發間,奢華耀眼。太後的皮膚保養的還是很好,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的模樣,卻依舊光滑白皙,她的臉上鋪著細膩的,紅色的唇滿意的揚起,表情享受。
那名叫婉兒的女子完美的收住了聲音,盈盈行了一禮,「太後過獎了,婉兒已經有多日不曾練習,生疏了不少。」
「呵呵,可是你曲子里的味道,卻是其他人唱不出來的。」
慕容清歡听著她們的對話,原來太後喜歡听戲曲。
「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德妃走上前去恭敬的行了一禮,她的臉上帶著笑,而慕容清歡則有些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後,因為在她看來,太後十分精明的模樣。
「哦?德妃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老婆子?」太後微微驚訝,德妃笑得奉承,「太後娘娘說笑了,保養得這麼好,臣妾實在是羨慕。」
「就你會說話,坐吧。」
「謝太後娘娘賜座。」德妃笑著,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璃殿下近來可有來探望太後?」
慕容清歡注意到,提起璃殿下,太後娘娘的臉色立刻變得柔和了不少,「那個孩子,要不是哀家千呼萬喚,他才不肯踏出平安宮呢。」
「想必是璃殿下知道太後一心禮佛,所以不忍打擾吧。」德妃笑著,「這位是慕容將軍的二女,她听說太後娘娘整日誦讀佛經,特地搜羅來一套大理寺主持親手抄寫的《金剛經》獻于太後。」
此話一出,慕容清歡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驚訝,原來德妃娘娘早就替自己準備好了禮物,大理寺主持親手抄的經書,這樣的東西必然能讓太後娘娘高興,而又不是自己有能力得來的。
德妃對著慕容清歡使了一個眼色,她緩緩的走上前來,卻覺得自己的雙腳有些顫抖,「參見太後娘娘。」
太後抬起眼來看向眼前的女子,打扮俏麗,面容粉女敕,倒是一個小美人,只是,慕容家的二小姐?好像在哪里听說過。
看著太後那思索的神色,德妃補充道,「璃殿下的生辰宴上,慕容小姐也送上了一本親手抄寫的兵書,殿下很是喜歡呢。」
是了,听玉嬤嬤說過這麼一回事。
「嗯,倒是有心了。」她微微點了點頭,身旁的玉嬤嬤立刻上前接過了那本經書讓宮女收了起來。
德妃注意著太後的臉色,知道並沒有引起她的反感,便抓住了這個機會。
「太後還在為璃殿下選妃的事情煩心嗎?」
選妃?!慕容清歡一驚,難道說,璃殿下的生辰宴,實則是為了殿下選妃做準備?!難怪姨娘千方百計都要讓自己參加了。
那麼……太後已經有人選了嗎?
說到這,太後輕輕嘆了口氣,「是有幾名人選了,可是哀家都覺得,她們還不夠資格配上哀家的璃兒。」
奇怪了,听著太後的口氣,她也同皇上一般疼*璃殿下,那為何任由殿下安靜的住在平安宮沒有參與任何的國事?更是沒有听說哪位大臣與殿下走得親近。
不,丞相大人便與殿下是知己,可是勢力依舊是不夠雄厚。
皇家的心思當真是不好猜測,可是想起璃殿下那張俊美絕倫的面容,慕容清歡別說有多心動了,他確實比華容出色太多。
此刻的慕容清歡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接近璃殿下博得他的好感!
「那是,殿下那樣的人兒,一般的女子當然配不上了。」德妃笑著,目光不由得看向慕容清歡,她知道太後此人十分挑剔,能讓太後選中的千金一定有顯赫的家室,那麼慕容清歡還有機會嗎?
「可是,殿下的年紀也是時候納妃了,臣妾看,平安宮太清淨了點兒。」德妃的意思是,應該找個人陪伴在璃殿下的身邊,哪怕不是正妃也不要緊。
太後微微挑了挑眉,看著德妃的笑容,再看看眼前好似乖巧的慕容清歡,「慕容二小姐平日在府中,都喜歡做些什麼呢?」
婉兒慢慢走到了太後的身後,安靜的立在一旁看著慕容清歡,她的眼神帶著笑,這個表情在慕容清歡看來心中十分不悅。
這個女子是誰?和太後又是什麼關系,難道她就是太後看中的人選之一?
「臣女平日喜歡讀書寫字,歌舞也略懂一二。」
「慕容小姐真是謙虛,在殿下生辰宴上那一舞,可是獲得了皇上的贊賞呢。」德妃笑著,好像想要在太後面前展現出慕容清歡的優點。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驚喜,「慕容小姐擅長跳舞嗎?婉兒在舞蹈方面可是一竅不通呢,真是令人羨慕。」
太後听了,便不由得笑了出來,「你這孩子,你的曲子也沒有人能比得上的。」
看著太後與婉兒之間的融洽氛圍,慕容清歡听著她贊美的話,卻是高興不起來,她與太後到底是什麼關系呢。
「太後娘娘,奴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這時,玉嬤嬤垂著眼語氣平靜。
「哦?想起什麼了?」
慕容清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嬤嬤是怎麼回事,身為奴婢居然敢在主子面前插嘴,未免太不懂禮數了,偏偏太後又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模樣,真是奇怪。
「慕容府的二小姐,前陣子奴婢與太後說起過的。」
她的話讓慕容清歡一愣,她向太後提起過自己嗎?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太後沉吟了片刻,再轉頭看向慕容清歡,頓時笑道,「哦,就是那個被楊學士的庶孫闖進閨房的那個慕容二小姐啊。」
什麼?!慕容清歡的臉霎時就白了,怎麼連太後也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听著她的語氣,竟是在笑話自己一般。
連德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她尷尬的笑著撇開了目光。
「呵呵,沒想到楊學士那樣作風嚴謹的人,居然能教導出那樣的庶孫來,真是丟盡了楊家的臉面呢。」太後臉上竟是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慕容清歡疑惑,為什麼一國太後會有這種表現。
「看他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模樣,下一次哀家若是看見他,一定要好好的取笑他一番!」
此話一出,慕容清歡與德妃瞬時無語。
「只是……慕容二小姐與那楊金成關系很要好嗎?」太後收斂了語氣,一臉嚴肅的看著慕容清歡。
「不,不是的……」
「那怎麼一名男子都能拿到你的貼身衣物,哀家想不明白了。」太後皺著眉頭,眼中滿滿的懷疑。
慕容清歡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今日來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德妃心中一驚,太後難道生氣了?她不相信太後猜不到自己帶慕容清歡來的目的,居然當面給人家小姑娘難看,不就是在警告自己嗎?
不想,太後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她捂著自己的嘴,看向身後的玉嬤嬤,「哀家覺得那楊金成真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連女子的貼身衣物都能……哀家當初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笑了好久呢!」
她仿佛與自己身後的玉嬤嬤分享著什麼開心的事情,連同一旁的婉兒姑娘也忍不住笑了。
慕容清歡的手默默的絞著帕子,長這麼大她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可是偏偏羞辱她的人卻是太後。
德妃皺了眉頭,看起來太後並不是生氣,只是這個反應也太讓人家小姑娘難受了。
「呵呵呵好了好了,哀家也笑乏了。德妃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回去吧。」她的語氣漸漸平穩,仿佛方才大笑的人不是她。
太後臉上的表情變化得太快,讓德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額,是,臣妾告退。」
德妃走到已經有些僵硬的慕容清歡身邊,皺著眉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看著那遠去的一行人,太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玉嬤嬤表情嚴肅,「這個慕容清歡未免太過大膽,市井上關于她的傳言漫天飛舞,還想打璃殿下的主意。」
太後淡淡的應了一聲,這樣的女子她見多了,不知天高地厚,或許她想哪怕能撈一個侍妾的位置也是不錯的。不過,就算讓她做侍妾,還是委屈了璃兒。
「這個德妃,什麼人都想往璃兒身旁放。」太後的眼中滿是冷意,身後的婉兒立刻上前為她倒了杯熱茶,「太後,消消氣,或許德妃娘娘也不知情。」
「誰不知道慕容府的二姨娘是德妃的遠房親戚,當初若不是德妃從中撮合,皇上也不會讓慕容將軍迎娶那二姨娘進門,如今還把主意打到璃兒身上。」太後容不得女子有一絲的污垢,慕容清歡在她眼中,已經沒有任何清譽可言了。
從太後的宮中出來,慕容清歡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起方才那些嘲笑的話,她只覺得腳下虛浮,怎麼辦,連久居深宮的太後都知道了她的事情,那麼麟國還有誰不知道呢?
「哎呀,小姐!」
慕容清歡忽然身子一軟,正好被身旁的宮女扶住了。
德妃看著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卻也是無可奈何。她知道太後是故意刁難慕容清歡的,也明白了想要讓太後將慕容清歡許配給璃殿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回到德妃的宮里,看著那正喝著壓驚茶的女子。
「清歡,本宮會為你找尋一個好的人家,所以你就不必擔心了。」
什麼?!德妃娘娘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再宵想了?
「娘娘……」清歡的眼中含著淚,「清歡自上一次在生辰宴上看見璃殿下的第一眼,就已經芳心暗許,再也不想其他的男子了……」
要她放棄那麼尊貴的男子,這叫她怎麼甘心?!
德妃嘆了口氣,「你方才也看見了,你與那楊金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皇家只怕都無法再接受你。」
「不,娘娘,只是太後不接受清歡而已。」
看著那不屈服的小臉,德妃沉吟了片刻,「你是想要接近璃殿下,讓他去說服太後?」
眼前的女子那心思,德妃怎麼會猜不到。
慕容清歡點了點頭,她一直都知道華容從開始就是中意慕容清歌的,到後來還不是一樣接受了她。那麼璃殿下也一樣,只要自己多努力,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討得殿下的歡心。
既然太後如此寵*殿下,那麼殿下要是心意已決,太後還能說什麼呢。
「居然你已經有了主意,就依了你吧。」
……
「方才那個人,是慕容府的二小姐?」花園里,一身粉衣的楊幽雪看著德妃她們離開的方向。
「是的,小姐。」
奇怪,德妃為何要帶著慕容府的二小姐去太後的宮里呢?楊幽雪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慕容清歌那張清雅的面容,當下便冷哼了一聲,對于這個慕容清歡更是沒有好感。
「走吧,別讓太後娘娘久等了。」
玉嬤嬤看著出現在遠處的女子,俯來輕聲道,「太後娘娘,楊小姐來了。」
哦?太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向對面那款款而來的美麗女子,楊學士最疼*的嫡孫女,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臣女參見太後娘娘。」
「嗯,起來吧。」
太後的聲音平靜,她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名女子,楊幽雪的身上散發著才女的氣息,那高雅端莊的氣質也不是慕容清歡所能比的,皇上似乎對這個楊幽雪十分有好感,但是有多半,是看在楊學士的面子上。
「方才慕容府的二小姐剛走,楊小姐遇見了嗎?」太後的話讓楊幽雪一愣,卻是笑著搖了搖頭,「臣女來的時候不曾見到任何人。」
「那就可惜了,那慕容二小姐似乎與你庶弟有些淵源。」
太後說的是楊金成,楊幽雪心中一驚,難道那件事情連太後都知道?
「楊學士似乎花了很多的心思在楊小姐身上,想必楊小姐一定才識出眾。」不過,這番話卻是讓楊幽雪面露謙虛笑容,「太後過獎了,臣女才疏學淺,怎比得上璃殿下,听說殿下宮中還有一個藏書閣,搜藏了天下名典,臣女若是有幸能參觀書閣,一定能收獲不少。」
「璃兒的藏書閣一向不讓旁人進去,楊學士不是也珍藏了不少書籍,相信那些就夠楊小姐看的了。」太後的語氣不冷不熱,她的回答與意象中的相差太多,楊幽雪不由得想起她祖父的話,說太後此人挑剔刁鑽,要她好生應付。
原本以為只是祖父言重了,不想居然是真的。看來想要接近璃殿下,就要先討好太後了。
「听說太後娘娘誠心禮佛,臣女特地去了一趟大理寺,得了一本主持所抄的《觀音經》獻于太後,希望太後能喜歡。」
她身後的宮女立刻捧著一個紅色的錦盒上前,不想太後卻是眉頭一皺。「大理寺?」
看著那表情,楊幽雪疑惑,麟國無人不知大理寺,凡是皇家祈福都會去那雲山大理寺,怎麼太後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近來大理寺的主持很清閑嗎?」
她的話更是讓楊幽雪模不著頭腦,這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德妃也獻了一本《金剛經》。
太後的語氣顯然有些不悅,那名宮女捧著錦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嗯,放下吧。」許久之後,太後終于開了口。
楊幽雪心中忐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原本以為太後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的,萬萬沒有想過她會是這種反應。
「听說楊小姐也參加了風雅會,目睹了丞相的風姿吧?」
終于聊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了,楊幽雪一改方才尷尬的神情,笑道,「臣女不才,受到了劉先生的邀請。」
「想必楊小姐一定得了名字咯?」
「……」這,楊幽雪面上一僵,那一日若不是慕容清歌搗亂,她一定可以得到名次的,都是那個女人打亂了她的思緒!
婉兒姑娘輕笑了一下,「太後娘娘,婉兒倒是听說有名女子在風雅會上大放異彩,連丞相也刮目想看呢,特別是那一句巾幗亦有須眉志,真是蕩氣回腸呢!」
「哦?這詩是誰作的?」太後倒是來了興致。
「听說是慕容家的大小姐呢!要是有機會,婉兒真想見見這慕容家的小姐。」婉兒的話讓楊幽雪心中不屑,這人又是誰,居然在太後的面前胡說八道。
太後細細品味著這句詩,最後贊賞的點了點頭,「嗯,有機會哀家也想見見她。」
「……」楊幽雪心中憋著一口悶氣,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許久。
然而,太後居然與那婉兒聊了起來,直到楊幽雪的身子有些晃蕩了,太後這才注意到她,「楊小姐怎麼不坐?方才哀家不是讓你坐了嗎?」
有嗎?太後可還沒有賜座呢!楊幽雪哭也哭不出來,只能尷尬的笑著,坐到了後面的位置上。
……
這一日,慕容府迎來了一名神秘的客人。
胥林看著身旁一身布衣的君未璃,目光帶著幾分深沉。
俊美的男子就算換上了布衣,依舊難以掩飾他身上出眾高貴的氣質,看起來像是微服出訪的皇族公子般,只有他自己本人無視著四周炙熱的目光。
「看我做甚?」
胥林盯著他許久,仿佛想要從他的表情看出些什麼,「沒什麼,只是在想你還要在這里站多久?」
君未璃不知道為什麼,看見胥林的臉就想起了那晚,雲清歌緊盯著他的神情。為什麼那個丫頭會對一名首次見面的男子露出那種感興趣的神情。君未璃發現自從自己遇見了她,不僅情緒波動得頻繁,連變得多疑了起來。
他有多想馬上讓胥林回宮去,可是他又想要清楚那個丫頭究竟想做什麼。
「走吧。」
最後,君未璃微微一笑,撩開衣擺跨了出去。
「請問兩位公子找誰?」管家疑惑,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張出塵俊雅的面容,君未璃嘴角一勾,「請問慕容大小姐可在府上?我們受邀于她,來府中做客。」
是大小姐的客人?!
老管家立刻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這兩名公子,他們身上的衣衫樸素,可是一言一行卻散發著高雅的氣質,看來大有來頭。
「兩位公子請進。」
君未璃跟在管家的身後,他的目光極其自然的環顧了下四周,驚訝于慕容將軍府的清靜。這里沒有任何奢華的裝飾,透著一股清廉還有武將的干練。
听說慕容盛在朝中從不結黨營私,這也是為什麼他入獄之後沒什麼人肯出手幫他的原因。
「兩位公子這邊稍等一下。」
老管家進了雲清歌的院子,胥林抬頭看著拱門上的匾額,再看著身旁男子的側臉,他總覺得今日的君未璃有些奇怪,似乎能察覺到他心情的波動。
「你說,我的徒弟在這里嗎?」
胥林肯應邀來將軍府,其實就是為了一探究竟,是哪路高人,特地以醫仙之徒的名義將自己引到這里來?
這時,老管家出來了,臉上帶著歉意,「兩位公子,小姐現在正在六少爺的屋子里頭。」
「哦?可是出了事情?」那個丫頭明明約的這個時辰,君未璃立刻知道雲清歌的意思,看來還需要自己配合一下。
「實不相瞞,我們六少爺從小體弱多病,這兩天不知怎麼的突然發作,小姐擔心,今日便一直在旁邊照顧著了。」
老管家的話立刻讓君未璃猜到為什麼雲清歌要讓自己把醫仙帶來了,他轉身看向後方的男子,最後微微一笑,「有勞管家帶路。」
胥林沉默,君未璃刻意與管家保持了一點距離。「六少爺與五少爺一樣病魔纏身,許多名醫都束手無策。」
「……」
「可惜一名少年,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看見過外面的太陽。」
「……」
「說不定六少爺往後,也是一名偏偏佳公子,若讓他一輩子被病魔折磨,豈不可惜。」
「……未璃,你收了慕容府多少好處?」胥林終于笑了出來,他不是一向不論旁人閑事的嗎?胥林越發的好奇,究竟是什麼讓君未璃變化如此之大。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醫仙厲害,還是醫仙之徒厲害。」
這句話,終于讓胥林動了動臉色。
「就是這兒了。」老管家停下了腳步,君未璃點了點頭,「我們在這里等便好了。」
胥林看著那微微打開一條縫的屋子,他敏銳的嗅到了空氣中一抹不一樣的味道,當下便走了過去。
伸出手輕輕叩了一下門,立刻有雙白皙的手將屋門打開,一張憔悴的面容出現在眼前,五姨娘看著眼前的秀氣男子,立刻想起了雲清歌的話。
「是……是……」大小姐說,今日會有一名男子造訪,一定要想方設法將他留下來,只有他才能救六少爺。五姨娘一激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胥林眉頭一皺,從五姨娘的身旁擦肩而過,他看著桌面上擺放著的那個香爐,里面散發出來的香氣令他十分的在意。
再看向床榻上那名虛弱的男子,胥林立刻上前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站在屋外的君未璃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自己還要多費唇舌才能讓胥林出手相助,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自覺。
這時,角落里閃過一抹湖藍色,讓君未璃眼中一動,立刻跟了上去。
「丫頭!」
雲清歌腳下一頓,卻是沒有回過身來。沒想到他居然出了宮,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他。
「看見我走得這麼急,還在生氣?」君未璃一個閃身,已經來到了雲清歌的面前,看著這張淡淡的小臉,忽然一顆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他的語氣就如同第一次見到的那般輕佻,雲清歌低垂著眼,沒有去看他。
「沒有,殿下說笑了。」
他的腰間別著一個淡紫色的香囊,雲清歌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所做,沒想到他一直戴在身上。
淡淡的喜悅難以抑制的涌上心頭,她的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出那個粉衣女圭女圭上憤怒的表情,自己現在在他眼中,那是那種可笑的模樣?!當下便緩和了下臉色。
「沒有?那就抬頭看著我。」君未璃覺得好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別扭。
雲清歌深吸了口氣,果真抬起頭來,迎上那對炙熱深邃的雙眸,心中不由得跳動了幾下。這張臉不論看多少次,依舊會讓人覺得驚艷。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君未璃心中有所觸動,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倔強和固執,便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日,是我莽撞了。」
什麼?他這是在道歉?明明那一日是自己說得過分了。
雲清歌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麟國的皇族是驕傲不輕易低頭的,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令人意外。
「我沒有權利干涉你的一切,但是希望,你能夠保護自己。華府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若往後你想做什麼,就告訴我……」
雲清歌從他的聲音里听出了這個男子玩世不恭背後的溫柔,她不曾想過他會對自己說這些。哪怕現在他告訴自己,他願意成為她的依靠,可是雲清歌依舊不想將他牽扯其中。
「多謝殿下,這一次是清歌欠了殿下一個人情。」
她的意思,是要撇清兩人的關系?
君未璃皺了眉頭,想起了那一日雲清歌貶低自己的那番話,他難以理解這個丫頭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但一定不是單純的想要攀附權貴,因為眼前,自己不就是最好的目標嗎?
「你不想將我牽扯其中?」
他的聲音帶著笑,雲清歌眼神一動,她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看見了渺小的自己,仿佛一切都被他洞穿一般。
「殿下,清歌以為還是平安宮最適合殿下了。」
她很高興,在他的心中並沒有把自己想象得那般不堪,可是他卻把自己想的太善良了。若是他知道,自己是被滅國的雲國公主,只怕就不會這麼以為了。
她究竟經歷過什麼,心防居然如此之深。君未璃看著她清冷的表情,突然深深一笑,話鋒一轉,「照理說,你不止欠我一個人情。」
他的語氣轉變得如此之快,一雙手竟是攔住了她的肩膀,「怎麼辦呢?緋紅樓里幫你打走了那名鬧事的男子,這一次又救了你六弟,若不以身相許豈不是太對不起我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狠狠的踩此人一腳,然而,那張俊美的容顏近在咫尺,雲清歌的臉頰不受控制的蒙上了一層緋紅。
君未璃好像看見了什麼新奇的事物般,「咦?丫頭,你臉紅了!」
「……很好笑嗎?!」雲清歌終于冷下了臉,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和這個人呆在一起,一定會被氣瘋的!
一手撥開他的手臂,雲清歌轉身大步的朝著六少爺的院子里走去。
看著那怒氣沖沖的背影,君未璃的心情卻好極了,她雖然嘴硬,可到底還是一個丫頭,所有的事情再怎麼壓抑也都表現在臉上了。
她會臉紅,是不是代表著,她還是在意自己的?
君未璃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刻,卻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從未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日,厚顏無恥的去討好一個小丫頭,可是怎麼辦呢?從未如此在意過一個名女子,他喜歡看著她氣呼呼的表情,喜歡她冷靜應對一切的模樣,喜歡她堅強獨立的個性。
如果她是一個故事,那麼他已經決定,要將這個故事徹底追隨下去。
屋子里,胥林看著眼前面色漸漸紅潤的少年,一旁的五姨娘壓抑了許久,「公子,六少爺可有救?」
他轉過身來,拿起了桌上早已經準備好的筆墨紙硯,「這里有五種藥方,每一種藥方讓六少爺連續服用三日,十五日後他的病自然就會好了。」
胥林雖然疑惑,這名年輕的少年究竟和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小小的身子里掩藏著多種毒素,但他又立刻想到,想必那五少爺也是如此,只是自己要用藥物分別逼出這些毒素,而那醫仙之徒一日便可解開,難道,真的有人醫術在他之上?
五姨娘面露欣喜,她顫抖的拿起了桌上的藥方,「多,多謝公子……」
難道他就是醫仙之徒?!五姨娘已經對胥林深信不疑。
從屋子里出來,胥林便看見了院外立著的兩個身影。君未璃的身旁站著一名女子,而他正低著頭一臉笑容,胥林有些驚訝,君未璃對著一名女子露出那樣的神情?!
難道……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眼前的景象如此清晰,胥林似乎猜測到那個原本清冷的男子為何會變化如此之大。
情之一字,妙不可言。
雲清歌冷著臉,不去看身旁的君未璃一眼,可是他的聲音卻仿佛帶著一股魔力,難以阻擋。
看見從屋里出來的男子,她終于松了一口氣迎了上去。「醫仙大人,我六弟可有救?」
胥林卻是淡淡一笑,「慕容小姐想必見過我那徒弟了吧?」他的話帶著深意,因為方才他就發現,六少爺的體內已經有了兩種解藥,顯然是被人醫治過的。
雲清歌眼中帶著笑意,看來他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不瞞醫仙大人,小女子確實見過大人的徒弟。」
哦?!兩名男子皆是面露驚訝,還真的有這麼一個人?!
「大人的徒弟性子十分古怪,他診治過小女的六弟,卻說要留些事情給大人做。」她的意思,是醫仙之徒故意將六少爺醫治一半,剩下的交給醫仙。
胥林來了興趣,果真這個所謂的醫仙之徒,是沖著自己的來的。難道,是想要找他切磋醫術?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麼小姐可以放心,六少爺十五日後便無礙了。不知我那徒弟如今人在何處?」
君未璃驚訝的看著胥林,看見那閃爍著興奮光芒的胥林,有許久沒有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了。十年前,當他給自己扎針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如今回想起來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您的徒弟知道今日大人要來,便讓清歌傳話,說是三日後在緋紅樓相見。」
緋紅樓?!
胥林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緋紅樓是個什麼地方,此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居然約自己在花樓見面。難道,是個貪戀美色之人?
雖然他不排斥這種人,但是總覺得對方是個醫者,卻約自己在那種地方見面,是不尊重自己的表現。
看著他的表情,雲清歌有些擔心,「醫仙不想與徒弟相聚?」
其實她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八皇姐不能離開緋紅樓,否則一定會被暗中監視她們的人發現,到時候不僅暴露了自己,還可能給大皇姐她們帶來麻煩。
君未璃了解胥林的脾氣,也疑惑著那醫仙之徒的目的,不想雲清歌卻來了這麼一句,「若是醫仙大人不習慣出入緋紅樓,可以讓君公子一同前往,他可是那里的常客呢。」
「……」這句話听來,怎麼覺得她在損自己是個風流浪子?!
胥林的眼中滿是驚訝,「未璃,你……」竟是真的相信了雲清歌的話。
「咳咳……胥林,我可還是清白之身。」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胥林听的,還是說給雲清歌听的。
當下,女子的表情一愣,撇開頭去,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
既然已經離那醫仙之徒如此之近,沒必要為了一點小節錯過了與高手見面的機會。「既然如此,在下三日後便前往緋紅樓。」
……
------題外話------
碼不出字來真是崩潰…。有誰知道雲清歌想做什麼呢?她會用什麼方法讓醫仙醫治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