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侯府榮錦堂,素來都是整個侯府後院最權威地地方,老太君青年喪夫,在一片質疑和覬覦中將整個文定侯府撐起來,一人把持著文定侯府這麼多年,直到兒子成親才交出大權,如今雖說已經過去二十年,可積威已久,就算現在是蘇氏管家,對于老太君的話就是文定侯柳如元也不敢違背,更遑論其他人。
只是這里面,柳青是一個異數,從柳青是錦繡坊的東家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老太君就勒令柳青將錦繡坊交給家族,可是柳青怎麼會願意,雖然錦繡坊對她來說並不是唯一的生意,卻是第一筆生意,更何況她自己為了錦繡坊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心血,憑什麼要讓出來。
所以柳青很不幸地成了違逆老太君的第一人,而老太君注重柳家書香世家的清譽,就算是有生意也不會冠上自家人的名字,所以柳青的作為絕對是犯了她的忌諱,可是柳青是柳家唯一的嫡女,她也不能把人怎麼樣,加上柳青倔強的不肯低頭,導致祖孫兩越走越遠,以至于讓柳玉這個知書達理的庶女冒了頭。
想到這兒,蘇氏心中很是苦悶,若問她此生最恨的是什麼,那一定是柳玉的親娘樂姨娘,一個賤籍的樂女搶了她的男人不說,如今她的女兒居然還想搶自己女兒的一切,她怎麼能不恨,怎麼能放過這個女人!
蘇氏心中不忿,看向一旁明白被打擊的不輕的柳青心疼的無以加復,而柳青此時面上看起來一片死寂,心中卻有自己的思量。
顯然的,她知道今天進入榮錦堂老太君鐵定不會為她撐腰,老太君是什麼樣的人柳青很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當初老太君在從京城里听到自己經商的時候十分憤怒,什麼都沒說就讓人帶了她過去家法伺候,根本沒有听過一句解釋。
「將你的錦繡坊交給家里經營,你老老實實地閉門思過!」
柳青永遠都記得當年她是如何的崇拜老太君這個曾經撐起一個侯府的女強人,本想著等生意起色了就去找祖母讓祖母給點意見,當然,她也不傻,最初經營錦繡坊用的可不是自己的名義,她不知道自己是錦繡坊幕後老板的事是怎麼滿城皆知,甚至差點影響到文定侯府的聲譽的,她只知道老太君在得知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不是查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而是興師問罪。
那個時候,還是她用自己好不容易有的一點人脈讓輿論沒有給文定侯府造成大的影響,卻沒想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祖母卻直接給她迎頭一擊,她精疲力竭還能有什麼理智給老太君解釋,一個嗆聲,一次不服軟,說不清誰對誰錯,她和老太君從那以後,就開始形同陌路。
而也就是那個時候,她那個好妹妹,開始走進老太君的視野。
仔細一想,當年開錦繡坊的時候,柳玉也不過六歲,那時候剛生了一場大病從鬼門關走回來,回來之後整個人玲瓏了許多,和柳青很是親近,似乎也就是親近的時候,看到過自己設計的服飾圖紙。
想到這兒,柳青眯了眯眼楮,不想胡亂猜測以免影響自己的判斷,正想得入神,就听見李媽媽說到了,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了榮錦堂。
此時榮錦堂里一片寂靜,站在門簾旁打簾子的小丫鬟見到蘇氏和柳青也並不無太多的敬畏之色,只是公事公辦的打起簾子,對著李媽媽笑道︰「媽媽幸苦了,老太君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著,李媽媽進門,蘇氏和柳青跟上,進了榮錦堂,就見堂內的羅漢床上坐著一老太太,老太太穿著一青底金紋的喜鵲纏枝衫,外罩一天青色的榮禧褙子,坐在那兒自帶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勢,老太太手中拿著一翡翠抹額,正和坐在一旁的女子說笑︰「玉兒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抹額,當真和我和心意。」
而那女子,梳著螺髻,穿著淡綠色的柳枝纏繡春衫,腰間配一瓔珞,此時和老太太說著話,整張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听到老太太夸獎,瞬間羞澀的抿唇,道︰「是玉兒獻丑了,祖母喜歡就好。」
這說話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導致柳青被休棄的庶妹柳玉,看著柳玉那張端莊溫婉的臉,柳青眼中怒火熊熊,那種帶著恨意的目光只一抬頭就能讓坐在那兒的柳玉感覺到,她垂眸朝著柳青瞥去,柳青卻早已穩定了思緒,看向了老太君。
而老太君在蘇氏和柳青進門的時候就覺察到了,將手中的抹額放下,一雙眼楮看向蘇氏和柳青,犀利無比,蘇氏有些畏懼的低頭,而柳青也如同被刺激一般,突然間就落下淚來。
「祖母!」
哀戚的一聲加上滾落的淚水讓柳青這張本就美麗的臉越發的楚楚動人,這副樣子可把老太君和柳玉嚇了一跳,老太君似乎沒想到從未哭過的孫女居然會這麼脆弱,而柳玉則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改變不了柳青被休棄給家族蒙羞的事實。
「哭什麼哭,現在還有臉哭,跪下!」
對于老太君來說,家族的聲譽大于一切,所以就算心中對柳青還帶著那麼點祖孫感情,在家族的面前什麼都不是,一聲厲喝讓柳青跪下。
「母親,青兒她••••••」
見女兒如此,蘇氏哪兒會讓她跪下受涼,正想說什麼,卻听得老太君道︰「你也跪下,我說過什麼,讓你不要出門鬧事,你現在算什麼,穿著誥命服出去丟人,是覺的我們柳家丟的人還不夠是不是!」
老太君拍案而起,憤怒不已,胸口不住的起伏嚇的李媽媽急忙上前順氣,蘇氏也怕老太君有個什麼好歹,急忙跪下,而坐在那兒的柳玉見狀可不敢再坐著,也匆匆忙忙的要跪下。
「玉兒你坐著,好好地看著,以後不要學你這個姐姐一樣,做出些丟人現眼的事來!李媽媽,去把老爺叫來,今日家門不幸,我們總得有個章程才是!」
老太太氣得不輕,臉色很難看,柳玉頗有些無奈,最終卻選擇側坐著不讓蘇氏正對著她跪著,可是這樣的舉動看在蘇氏的眼里卻是挑釁一般。
賤丫頭!
老太君話音剛落,門口就已經想起了文定侯的聲音,蘇氏急忙望去,卻見文定侯闊步進來,一張臉布滿陰雲,看到跪在地上的柳青更是吹胡子瞪眼。
「你這個孽障,也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