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來,下方的谷底,大量的礦隸也從勞作中歸來,不大會,就在平坦的礦場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飄起了繚繚的炊煙。
靠在鐵柵旁的古逸一邊隨口向牛蛋打听著這個世界的信息,一邊不時有意無意的往外牲牢外眺望一眼,似乎在看風景,實際上卻是在暗中打量周圍的環境。
整個青石礦地區,是一處馬蹄形的山坳,周圍被此起彼伏的山頭包圍著,形成了一座天然的谷地,中間是平坦的谷底,被充當了堆放礦石的天然礦場。
谷地中心處,是一口不斷噴出橘紅色火焰柱和滾滾濃煙的「地爐」,準確的來說,應該叫「地火爐」,看上去像是地底熔漿的噴發口,但實際上是人為制造出來的熔煉設施…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文明雖然原始,但是卻有著屬于他們自己的,十分神奇的冶煉技術。
衣衫襤褸的礦隸們從山脈上開采出礦石,運送到礦場上堆放,並將挑選出來的礦石,通過人力不斷的投入地爐之中融化,萃取出含有金屬的熔漿,然後從地爐下方的「火道」中流出,注入一塊塊撅好壓實的土池,等待冷卻成錠。
這些錠塊還不是生鐵,而只是盡可能過濾掉了非金屬質的礦錠,屬于第一道粗加工的礦胚,也是青石礦唯一的出產物,深度加工不是這座簡陋的礦場能夠進行的,礦胚會被送到其它地方,在進行下一道工序的精加工。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廢棄礦洞,則是在「馬蹄」右側,一座已經被挖掘殆盡的廢棄礦山山頭上,從古逸的角度可以直接看到谷底下方的礦隸營和礦場,大量的礦隸在勞作,而零星的礦卒則提著他們權利的象征︰桐油鐵鞭在監督。
之前在礦隸營中一個多月的遭遇,讓他差不多已經掌握了青石礦的大致情況,這里似乎屬于那個肥頭大耳的肥豬礦正管轄,在這里,他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土皇帝,掌握著整個青石礦場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而在他的手下,大約有十幾名卒長和數百名礦卒,他們把守著谷口,讓馬蹄形的山坳變成了一座天然的大監獄,想要直接突破谷口逃跑的可能性不大…特別是在古逸真正見識到這個世界里的土著們所擁有的那種神奇「狂化」能力之後,就知道從守衛森嚴的谷口逃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青石礦的環境雖然簡陋,但是防範卻十分嚴密,數百名礦卒大多負責守衛,只有少數的才充當監工,奴役著礦隸們拼命的干活。
這鬼地方是個易守難攻的天然堡壘,不論是對內還是對外,所以想要逃走,只能另闢蹊徑的翻過那些山頭,也許才有一線生機,但是從崎嶇陡峭的山勢來看,想徒手爬過那些絕壁無疑難于登天。
既然「越獄」無望,就只能另想辦法逃離這里了,在經歷了地陷、洞穴、巨獸等一系列險死幸生的時間之後,同樣擁有了某些神秘力量的古逸,只能將注意打到這所謂的「血籠搏戲」和「斗羯」上,置于死地而後生,興許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古逸抬頭看了看山頭上日當正空的太陽,略微估計了下時間,心里默默的盤算著,這個世界的時間長短規律,感覺上似乎跟他原本的世界相仿,就算有差異想來也不會太大。
只是因為這個還處于原始社會的世界,普遍缺乏時間計量工具,所以對日常時間的劃分,遠沒有他原本世界那麼細致,僅僅「子夜、荒雞、黎明、破曉、朝食、日禺、日正、日央、夕食、日落、日暮、定昏」,這十二個時段來區分。
而對絕大多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普通人來說,這十二個時段都顯得繁瑣了,僅僅以「晨間、早間、午間、晌間、晚間、夜間」這六個時段來劃分一天。
他醒來的時候,被本世界的土著稱之為「早間」,大約是上午10︰00時左右,也是他們吃早午餐的時間,經過和那壯漢的打斗,又和牛蛋的一番問答,此刻差不多已經是「晌間」時分,也就是下午14:00時左右。
如果估計的不錯,再過幾個小時日落黃昏時,礦隸營就會收營放飯,按照牛蛋的說法,介時礦卒會來將他們這些「牲人」提出去,準備參加「晚間」時分,每十天一旬的「血籠搏戲」,通過內部搏斗選拔出強健的羯人,好參加更加血腥,死亡率極高的「斗羯」。
他必須在這之前,弄清這個世界里的力量劃分,同時找到對應之策,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見識過這個世界里的土著那神奇的能力後,古逸內心已經遠沒有像之前那麼輕視這些「原始人」,同時也不再存在莫名其妙的「現代人優越感」。
畢竟這里並不是他那個世界所熟悉的古代,而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時空,他原本所依仗的「優越感」,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社會尊卑階級制度嚴格到變態的世界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認清了事實的古逸,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拼命提升自己的實力,否則在那些上等階層的「原始人」眼中,他這個「現代人」同樣只不過是一只「芻狗」而已。
一陣呼喝聲從洞外不遠處傳來,「叮鈴 啷」的鐵石踫撞聲傳來,似乎一窟又一窟的「牲牢」被打開,正在將那些作為羯人的大漢們放出來。
眼前光影一暗,「嘩啦」一聲,一副金屬鐐銬被投擲了進來,落在了古逸的面前,同時也將他驚醒,緩緩的抬頭望去。
只見一名卒長帶領著一群礦卒,正訝異的探頭往牲牢中張望著,顯然對洞口只坐著古逸一個人有些奇怪,見古逸抬起頭來,卒長不耐煩的咆哮︰「人呢!?都跑到哪去了!?牲口!看什麼看?還不快帶上鐐子滾出來!」
古逸如若未聞的抱著膝蓋坐在鐵柵後,腦海中的掙扎此刻也達到了最激烈的時候,而卒長見洞內沒有反應,惱怒的抽出了一把寒光爍爍的厚背大刀,將厚實的刀背「 鏘」一聲砸在了碗口粗的鐵柵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轟鳴︰「駑貨!難道還要本太伯進來請嗎?」他身後的礦卒們也捧場似的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