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即便陸天已經把姿態放的很低,但齊天卻並沒有對他假以辭色,直接了當的問道︰「不知陸門主是否還記得數月之前,洛城市郊,那場雨夜追殺？」
陸天的神色終于變了,這一刻,他明白了,齊天絕對不會因為他的客氣而將那場恩怨就此了結。
「那件事……是一場誤會。」時至如今,陸天也只能苦澀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誤會不誤會,我和陸門主心里都有自己的盤算,此事暫且不提,我今日只想問你一句,那個雨夜之,被你千門長老司馬雲天所誅殺之人,他的尸首何在？」
齊天聲音依舊冷漠,神色之間看不出喜怒,但陸天能感受到,這聲音之的森寒,他明白,這個問題很重要,將會決定齊天對他們千門的態度
陸天臉上的笑容此時全部消失,眉宇間的苦澀愈發濃重了。就在齊天眉頭皺起,心底愈發冷漠之時,陸天開口說道︰「說實話,那日我千門重點集在你身上,本意是要將你生擒,卻不想途鬧出那麼多意外……我知道,此時再將其推諉到誤會上,不論你我都不會認同……此事,此事……是我千門之過」
陸天雖然親自道歉,但此時再討論孰對孰過,為時已晚,齊天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陸天顧左右而言其他,難道說燕三哥的尸首並不在千門手？
就在他猶疑之時,陸天又道︰「所幸的是,當日我讓手下收斂了尸首,帶回總部,葬在了本地一處公墓內。」
他這話說完,齊天臉上非常明顯了露出一絲輕松,陸天看到這一幕,心底也不由松了一口氣。實際上,以陸天的梟雄性格,絕不可能做出將燕三哥安葬之事,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這麼做,當日千門將八臂佛爺的尸首帶回來,本意是增添對齊天的威脅籌碼,豈料後面卻沒有用上,而將陸千千帶回來之後,千門邊將尸首草草葬下,一直到田鵬師父來找了陸天密談之後,陸天重新想起此事,于昨日夜里,連夜安排人把八臂佛爺的尸首挖了出來,葬于本地的公墓。
這一番背後的動作,齊天自然不知曉,或者說他也不願意知曉。他只要知道八臂佛爺死後,尸骨能安葬于地下,不至于死不瞑目便可,先前他流露出來的那一絲輕松,也正是如此。
齊天沉默了片刻,對陸天說︰「帶我去燕三哥的墓地。」
陸天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而田鵬和陸千千此時也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都知道八臂佛爺在齊天心的地位,卻並不知道這間的過程曲折,此時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等齊天跟著陸天出去的時候,他兩人也跟在了後面。
陸天說的公墓距離千門總部並不遠,大約十五分鐘的車程便趕到了。一個很普通的公墓里,一塊不怎麼顯眼的墓碑下,八臂佛爺就安葬在這里。等齊天站在墓前,沉默的看著墓碑之時,陸天心里有些得意,這塊墓地很普通,很尋常,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已經存在了許久。這正是陸天親自安排的,他心里十分確定,齊天絕對看不出什麼端倪。
事實上,齊天也卻是沒說什麼,只是在墓前沉默了十分鐘之後,便帶著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千門總部。本來在來之前,齊天心里的打算是,找到了八臂佛爺尸首之後,要將其帶回到洛城安葬,但此時他卻改變了注意。既然已經入土為安,那就沒必要再動土,平白讓燕三哥的英靈再添一分動蕩。更何況,燕三哥此生快意江湖,追求的便是一個身心自由,對于葬在哪里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在意的。
回到千門總部,陸千千先回去了,齊天跟著田鵬去見他師父。在距離千門總部大約二十公里之外的一個地方,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小區里,田鵬的師父就住在這里。這讓齊天有些意外,原本他以為這種千門的核心人物,一定會在千門最核心的區域,沒想到卻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居民小區。
田鵬帶著齊天一路走到小區里面一個很普通的小公園,在公園里的一個涼亭外面停了下來。齊天往里面一看,一個穿著輕薄布衫的普通老人站在涼亭里面,正在慢慢的打著太極。齊天心里有些疑惑,這個人就是田鵬的師父？在他的感知里面,這個老者除了生機比一般老人旺盛一些之外,其他的,都跟他平時晨練時候在公園里遇到的老大爺一樣。
這種感覺沒有讓齊天心生輕慢,他心里反而更加謹慎,能讓陸天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平凡普通的老者。
看到齊天進來,那老者停住了動作,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齊天,沖齊天點點頭,讓他進去坐下。
這老者的聲音很平緩,臉上帶著一種和藹的表情,甫一見面,這副面容不至于讓人一下心生好感,但起碼不會讓人討厭。
齊天走進去坐下之後,這才發現,涼亭里的小石台上放著兩碟茴香豆和花生米,此外還有一小瓶酒,兩個瓷杯。等齊天坐下,老者捻起酒杯給兩個瓷杯滿上,笑著開口道︰「小友善飲否？」
齊天模不清楚他的心思,淡淡點頭道︰「能喝兩杯。」
「能喝酒是福啊,老頭我這一輩沒啥愛好,就貪兩口這杯之物,小友若是沒什麼忌諱,就陪老頭我喝兩杯吧。「那老者依然是淡笑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齊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舉起面前的瓷杯,向老者抬了抬手,仰頭一口喝了。
齊天的爽快似乎讓老者有些錯愕,他愣了一下,端起酒杯慢慢 了一口,慢的嘆口氣,說道︰「這喝酒一定不能著急,喝的太急,來不及品出酒的味道,就全便宜給胃了……」
齊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神色之間有了一絲不奈,正待開口之時,那老者卻像是一下發現了他的不奈,放下酒杯,忽然變得直接了當起來,對齊天說道︰「相比小友對我今日之邀有些疑惑,實不相瞞,原本我是準備在小友手索求一副《海棠春睡圖》,但昨日卻發生了一點變故,所以,此時我的目的依然發生了改變。」
「海棠春睡圖？」齊天心冷笑一聲,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這老者的目的並未出乎他的預料,甚至齊天可以推測出來,千門之人,包括之前的盜門,他們之所以對這幅《海棠春睡圖》感興趣,多半還是受了這老者的意志,從另一方面來說,齊天這兩年所經受的一切,背後都有這老者的暗操縱這操縱或許是無意識的,但不可否認,八臂佛爺的仇里面,這老者絕對佔了一份
齊天面上不動,等這老者繼續說下去。
「你是個很好的年輕人,若是平日相見,我定會十分欣賞,可惜老夫我受人所托……今日不得不取了你的性命」
老者說到此處,面上忽然似有雷霆閃過,一股驚天氣勢驀然從他身上升騰起來,讓人心驚不已。只是齊天依然淡然坐在那里,仿若未覺一般。一旁的田鵬卻被他師父這句話驚動,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陡然身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沉聲喊了一聲︰「師父」
從田鵬先前的講述,齊天能听出來他對這個師父的依戀,他與齊天一樣,都是從小在苦難掙扎,艱難無依之人,能遇到一個讓他依托的人十分不易。但現在被他視為依靠的人,卻忽然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反目,齊天可以想象他此時心的驚駭與莫名。
齊天伸手安在田鵬的肩膀上,對他輕輕一笑,示意他不必著急,然後他回頭,淡淡的對那老者問道︰「你受何人所托？」
那老者聞言,眼楮劃過一絲奇異神情,那神情,包含了古怪與興奮,驚駭與迷茫,等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我受誰所托？那人……那人……那人自稱……仙人」
「仙人？」齊天心驀然已經,失聲說道︰「李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