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華道人打算讓萬山府治下山神土地先鬧騰起來,而後自己再做打算。
只是這些神靈膽遠沒有他想象的大,等了許久,見道院始終沒有回復,他們一個個很快偃旗息鼓,絕口不提起兵反對之事。
這場虎頭蛇尾的鬧劇常晉自然也有耳聞,不過並未放在心上。他相信經過前幾次的失敗,玉清道不會再在自己身上浪費太多資源。沒有道院實際支持,憑借那些山神土地根本翻不起浪花來。
稍後事情發展也證明了他的猜測,隨著講道之日來臨,治下神靈一片沉默,並沒有哪位敢出言反對。
入夜不久,數名鬼將便手持靈符立在恩公廟前,靜候神鬼出現。
早在發出神咒之時,常晉已經講明白,陰陽有別,害怕治下神鬼驚擾了世俗百姓。特命他們在城外恩公廟前集合,到時有陰兵領他們進入城隍府邸。
不多時,就有數名鬼物結伴而來。看他們境界,全都在人仙之境。
見到他們,接到的鬼將也不多言,只是交代在旁邊守候,等湊齊十位,一起通過法陣送回城隍府邸。
數日前听城隍老爺說起講道之事,王明堂就決定今晚過來細听。天色剛黑,他便迫不及待的邀上皇甫南山,連帶幾個小狐狸一同趕到恩公廟外。
原本以為自己來的夠早,等接待的鬼將將他們送入城隍府邸,王明堂才發現庭已有四五十名來客。
不過這些來客大多境界地下,除了幾位山神,其余便是有些修行根基的鬼物和草頭神。
至于八縣土地,只有屠義方一人趕來。他乃城隍老爺舊友,這麼早出現也在情理之。
「城隍老爺講道,這些土地真敢不給面,不來嗎？」王明堂心暗自猜測著。
間大部分位已經被先來的神鬼佔據,最前方還有幾個位空余。王明堂和皇甫南山不想引人注意,只能選了一個偏僻的位置站立。
青鳳小安沒有那麼多顧忌,幾個小家伙嘰嘰喳喳商議一陣,齊齊坐到了最前方。此舉引得不少神鬼驚訝,低聲猜測他們到底來自何方。
見幾個孫胡鬧,皇甫南山苦笑著搖搖頭,卻沒有阻止。
城隍老爺是他們的授業恩師,听老師講道,坐在最前方也沒有什麼不妥。
找好位置,王明堂扭頭朝台上看去。只見正前方高台設有一道碧玉屏風,其上雕刻著百鬼夜行圖。那猙獰的鬼物口吞吐著赤青氣息,宛如活過來一般
除此之外,再無一物。
稍後,阿義也急匆匆趕來。他扭頭朝殿內看了看,徑自走到青鳳身前。
「怎麼回事兒,城隍老爺講授神鬼修行之道,連妖物也來湊熱鬧,而且還佔據最前方位置？太荒唐了。」見第一排幾乎被完全佔據,當即有神靈感到不滿,忍不住小聲嘰咕。
「無知者無畏,稍後等幾個土地前來,看他們讓不讓位……」有山神立刻接口。
「誰知道他們今晚來不來……」
常晉此刻坐在府邸後院調息靜氣,不過殿內發生的一切全部入了耳目。
在他身旁,小倩白素素三人手捧茶杯慢飲。
听到兩個神靈談論,常晉神色淡然的搖了搖頭。
「怎麼了,允升,可是有什麼不對？」白素素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看……」常晉說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顯化在眼前,隨後又道︰「看來這幾個土地真想給我下馬威呀。」
「呵呵,那也要他們有這個本事。」阿碧不以為然的回答道。
恩公廟外,幾個土地緩緩走來,為首的正是渡馬縣土地,王彥。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名山神。
「王兄,你說今晚城隍到底會講授什麼法門？」這時,後方一個山神出聲問道。
「無非是敕符應用之法,還有一些粗淺的鬼物修行神通罷了。」沒等王彥開口,上蔡縣土地李玄已經回答道,話帶著幾分鄙夷,「當初要不是我等支持,他豈能這麼輕易就登臨城隍神職？別看他境界比我等高出許多,不過是佔了府城信徒眾多,香火念力旺盛的便宜。
但要論起對敕符內陰司法則的掌握,未必有我等強。尤其是廖公,如今整片神域完全煉化,治下但有妖孽鬼物作祟,皆逃不過廖公感知……」
「李賢弟謬贊了,」听他提起,廖公心也有幾分得意。只是面上謙虛道︰「愚兄也不過是比諸位早登臨神位幾年,多吸收些香火念力罷了。論起對陰司法則的掌握,還屬王賢弟最強,登臨神位不過十余年,如今已經將治下神域煉化大半,這份速度,實在讓人羨慕。」
「王兄的修煉速度的確驚人,不過比起城隍老爺,怕是萬萬不如。」突的有一個聲音在後邊響起。
聞听此言,眾位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哼,等講道之時,本土地定要詢問幾個難題,看他能不能答上來。」李玄又不甘心的叫道,「若是答不上來,這場講道就是個笑話。」
「對,我們稍後都問幾個修行的難題。」有土地接口道。
一眾土地山神談論著,慢吞吞來到恩公廟外。
見到他們,甘柳將軍趙有德立刻迎上來︰「原來是幾位土地山神到來,請速速隨我進入城隍府邸。老爺馬上要開始講道了……」
說著,便用靈符啟動神域門戶。
一眾山神土地只覺眼前變暗,隨即出現在城隍府邸。待他們步入殿內,那些神靈鬼物立刻讓開道路,熱情的打招呼。
一時間,整個殿內如同菜市場般喧鬧。
見此情景,幾個土地心都有些許自得。
只是等到了大殿最前方,見最好的幾個座位早被人搶走,他們臉色又陰沉下來。
李玄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著幾個小狐狸和阿義道︰「你們是從何處來的妖孽,城隍老爺今夜欲在此處為我等神靈鬼物講授修行之道,豈是你們這些妖類可以窺覬的。速速滾到一旁,讓開位置。若不然,本土地定要讓你們好看
「哼,城隍老爺講道,有教無類,只要心誠,皆可前來听道。為什麼要讓我等讓開座位……」阿義生性謹慎,本不會如此囂張,只是此地乃城隍府邸,有自家老爺坐鎮,他自然也不怕事。
「好個伶牙俐齒的妖孽,本土地今日定要讓你知道厲害」被對方搶白,李玄大怒道。
「肅靜」這時一聲咆哮從台上傳來,卻是三位陰司判官齊齊出現。
「城隍老爺有令,今日講道,只論有緣與否,諸位若是覺得自己無緣,可立即離開,我等不加阻攔。想在此處鬧事,殺無赦」宋燾冷冰冰的聲音在台上響起。
幾位土地神魂一震,這才想起現在處于城隍神域當。要是他們繼續糾纏,豈不是給對方打殺的借口。
另外他們等下還要詢問難題,自是不會現在就灰溜溜的離開。
眾土地對視一眼,無奈靠著邊沿坐下,靜待講道開始。
這些山神土地來的已經較遲,等了一炷香時間,見再沒有鬼神前來,殿內眾位知道城隍老爺馬上要出現了。
果然,一陣洪亮的鐘聲在殿內響起。
這聲音帶有絲絲法力,讓眾位迅速平靜下來。
鐘聲消失,常晉飄然出現在台上。他身穿冕服,腰挎寶劍,手持一柄玉如意,身後顯現光輪道韻。
數月不見,城隍老爺的境界更讓他們捉模不透了。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與高台央站立,卻自有一股氣息彌漫開來,滾滾蕩蕩生生不息,連帶殿內空氣都產生極強的壓迫感。
殿內一眾神鬼,不由自主躬身下拜︰「恭迎城隍老爺（大人）」
隨著聲音呼出,那些土地山神頭頂紛紛幻化出敕符虛影,其余鬼物草頭神也顯現出自己的真實修為。
各色氣運連成一片,宛如五彩雲霞。直從城隍府邸發出,沖向虛空。
可惜此時是深夜,此等異象除了萬山府城內的修士妖物外,並無更多人看到。
「不必多禮」常晉面帶威嚴環顧四周,隨即雙手輕托。
眾神鬼物听聞此言,頓覺如沐春風,不由自主直起身,屏聲靜氣,等待城隍老爺開講。
「千年前天庭突顯變故,漫天神靈不知所蹤,而後釋道興盛,如今已有數百載。反觀我神道,卻在這漫長歲月日漸式微。神道修行法門,大多不知所蹤,實在讓人嘆息。神靈尚且如此,更無論尋常鬼魂。
吾就任萬山府城隍以來,興練陰兵鬼將,重立三司判官,清除邪祟陰氣,驅逐治下魑魅魍魎,凡此種種,終得人神二道認可。對于神鬼修行法門,也算有所得。今日斗膽開壇講授神鬼修行之道,不為揚名萬世,只想讓我陰司神鬼多一份選擇,多一份在亂世存身的機會……」
說完,他便在高台上坐下。
眾神鬼物見狀,也盤坐在大殿當。
「數年前,吾尚未成為神靈之時,曾獨身游歷地府……」講道開始,常晉並未直接進入正題,而是講述起自己曾經在冥土的所見所聞。
這番經歷屠義方、王明堂等早已知曉,是以神色如常。至于其他鬼神,臉上大多寫滿驚愕之色。
自從數百年前地府生亂,陰陽界便有了封印,神鬼可進不可出。
土地押送治下鬼物魂歸地府,都是到陰陽界而止。他們已有十幾年沒見地府的牛頭馬面來世俗巡查了。
這也讓一眾陰司神靈猜測,地府肯定出了大變故。至于到底是什麼變故,沒有那個敢進入其探查。
地府如今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根本無人知曉。雖說數年前他們都曾接到來自地府的神符,邀請諸位土地進入地府覲見。
八位土地請示過當時萬山府城隍宗人後,就將那神符拋之腦後。
沒有料到,城隍大人曾經獨身闖過地府,而且完好無損過來,這怎能不讓他們驚嘆。
講完地府見聞,常晉話鋒一轉道︰「如今地府亂象紛紛,人世大劫降臨,諸位若是想在這場大劫生存下來,只能依靠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
頓了頓,他又講道︰「仙神二道,看似大不相同,實則都是化天地山川之力為己用。對于神靈而言,需要借助敕符調用山水地脈之力,這就需要眾神對于天地法則有所領悟……」
常晉先講述了仙神二道的修行法門區別,而後詳細敘說如何領悟天地法則
那些山神土地成神時間都要比常晉長上許久,他們自覺對于地脈之力應用相當熟練。如今听對方細講,才發現原來有很多東西自己根本不知道。
連帶心積壓的困惑,不少也豁然想通。一時間,場眾山神土地都露出欣喜神色。此刻他們完全忘記了來意,心再無一絲輕視。
紛紛凝神細听,生怕錯過絲毫。
當然也有人感到無聊,比如坐在前方的幾個小狐狸。剛開始它們听得很認真,現在卻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