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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求婚

好奇心驅使,尋聲望過去。

是黃宇,看來似要去提車。舉步想走,被女人拉住一側手臂。

知道黃宇是S城出了名的公子,不說閱人無數,染指過的美女也多不勝數。這個女人卻連江南都忍不住驚灩,實在漂亮,不單漂亮,更是氣質過人,甜美得讓人想起兒時吃糖的感覺,不會覺得膩,唇齒留香,異常美好。

黃宇不為所動,面對美女不同尋常的冷淡。煩躁的抽回手︰「回去吧,我的事你以後不要管。」

女人似是不放心,眉眼間都是焦色︰「你喝了那麼多的酒,怎麼能開車?每次我回來你都是這個樣子,你到底想頹廢到什麼時候。」

黃宇冷冷笑起來︰「閔倩,你當你是誰,我值當為你買醉?你說話的時候到底要不要臉?」

他將話說得無盡刻薄,女子不但不生氣,反倒有些悲涼的看他。

「黃宇,你能好好的麼?不要再這樣了,找個喜歡的女人好好的過日子。我們之間的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你和別人的路還很長,你能不能理智的些。我們再沒可能了,你傷心又有什麼用,我希望你能*上別的女人,開始新的旅程,而不是這個樣子讓我愧疚……」

這是一種卑微的救瀆,無恥的憐憫,只能讓可憐的人更加低至塵埃。最後轉身的人已經很是被動了,再被人這樣子的憐憫,好像真的非她不可,除了痛苦,本已經一無所有,卻仿要連自尊都失去。江南盯著這一幕時便生出這樣的感慨,天下大多的男歡女*都有可以復制的共同點,快樂是那樣的快樂,傷心是那樣的傷心,連歌里都會唱到街頭那一對和我們好像,怎麼可能不像?滾滾紅塵中的曠男怨女。

江南清析看到黃宇眼中的淒涼,跟她當年的也很像,無可奈何,又痛不可遏。明明是兩個人的淪陷,偏偏一個轉了身,而另一個卻像久久緩不過神來。覺得自己賤到卑微,不想那樣,哪怕對全世界哭泣,也想對這個人微笑。你拋棄了我,背棄了諾言,我不需要負心人憐憫。因為,你那樣淺薄,你不配。

車門打開,她義無返顧的走下來。

直到走過去,拉起黃宇一只冰冷的手掌,那兩個人才從拉鋸式的極度悲傷中回過神,注意到她的存在。

江南笑嫣如花,黃宇許多年以後再想起,只覺得溫暖,像陽光一樣照進心里,很多年了都沒有那樣溫暖過。

「听說你喝酒了,我過來接你。」拾起一絲碎發別到耳後,江南笑意溫婉︰「不是跟你說了麼,以後白天不許喝酒,是我不好,早上不該惹你生氣。」

黃宇看著她愣了下,但轉眼恢復如常,神色里有慰籍,他這樣知頭醒尾的人物怎會看不出江南是在危難時仗義相助。

那一刻的柔軟不是假的,第一次覺得,除了身後那一個,這世上原來還有人讓他心里很軟很寧靜的時候。他像個無助的孩子,沒人知道那一刻他多麼貪婪一個人的救助。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抹了一下她的臉頰,一閃而過,淡淡的鉤起嘴角︰「還知道惹我生氣了啊,我當你不知道自己錯了。誰讓你不好好吃飯,工作那麼忙身體怎麼撐得住。你從來都當我是公子,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好,多心疼你。」

江南眼風微調,看到閔倩慘白的一張臉,越發覺得沒有意思,這個女人分明就是在唱大戲。知道他離不開,放不下,走不掉,所以說得冠冕堂皇,一旦有一天他真的可以轉身離開了,她就會無所適從的落寞起來。

感知到他的手掌漸漸溫起來,江南仍舊笑著︰「越忙越不想吃,不過我跟你保證,以後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好好吃。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睡覺。」堂正的看了閔倩一眼,方才注意到般︰「哦?有朋友?」

黃宇已經把人拉到近身處,坦坦蕩蕩的看向閔倩︰「閔倩,我大嫂。」又對閔倩介紹︰「這是我喜歡的女人,所以我說了,我喝醉不是因為你。你的那些擔心也是沒有必要的,我知道這世上還有值得我去深*的人,而且我已經找到了。」

看向江南︰「我們走吧,你下午不是還要上班。」他癟了癟嘴,竟然也會撒嬌︰「都說了我養得起你,就不能不上你那個班每天陪著我。」

江南把他拉到身後去,把手伸向閔倩。

指尖交握時說︰「謝謝你放開黃宇的手,讓我得已在最好的時間里遇上。我知他的情,知他的義,知他的冷暖,所以,只要他不轉身離開,我永遠不會放開他的手。不重承諾的人,根本不配談*情。」

這些年她常常幻想一個場景,真希望當年那個最最悲涼的時候,在心冷透之前,有一個人可以牽起她的手,對就要轉身離開的紀夢溪說這麼一番話。她哭得很狼狽,可是他不打算留下,她便忽然後悔起自己的卑微。

只怕黃宇這樣驕傲的人,定也不喜被人這般踐踏,哪怕對方是他最*的女人。

閔倩狠狠的怔愣住,明顯失了風度。

黃宇將江南拉過來,神色里有感激,款款說︰「我以後再不胡鬧了,不做一件讓你難過的事。無論你要不要我,我都會好好的活,為你而活。」

車子一直開離這里很遠的地方停下。

江南已經換了嘴臉︰「你要上哪兒?自己下去打車吧,我得回事務所上班。」

黃宇皺起眉,恢復玩世不恭的惡劣模樣︰「女王,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麼?你怎麼不重承諾。」

「我跟你重什麼承諾,再說我這個人本來也不重承諾,下車。」

黃宇是不敢惹她,這是薄南風的女人,性情本來也很火爆。怏怏應;「下車就下車,反正你就跟南風一樣沒良心。」慢動作開門,下一秒轉過頭,神色一本正經︰「女王,今天……真的謝謝你!這麼多年,我在她面前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痛快過。」卑微進塵埃里,又像是沒有辦法。

他這個樣子讓人看了還很不忍心,從來沒看過黃宇這樣的說話方式。

江南倒有些受之不起的笑笑︰「沒什麼,就是看你當時似乎挺難為的,我一下沒管住自己,就多管閑事了。還怕你生氣,怪我砸場子呢,你不怪就好。」

黃宇淡淡的笑了下︰「這一次沒管住得好,不過,你真是挺不讓人省心,難怪南風那麼瀟灑的一個人沾了你的邊,要跟個老媽子一樣。擱誰誰也得那樣。」他沒頭沒腦的說完,問她︰「給你講個故事,你听不听?」

江南知道他要講什麼,心里也正好奇,問他︰「能說?」

黃宇示意她下車,他想抽一根煙,可車上空間太狹小。

江南跟著下來,黃宇指間的煙已經點著,輕輕的吐了一口煙圈,淡淡地眯起眼看遠方的晴空。

嗓音亦很清淡︰「本來不能說,這個故事除了離正揚,誰都不知道,我沒跟任何人說起過。剛才那個女人是我*的女人,太*了,所以才會被她毀掉。」

「遇到她的時候才二十二歲,那時候在國外讀書,休息日朋友聚會時遇上的。第一眼就對她很有感覺,那時候跟現在還不一樣,不化妝,淡淡的反倒很好看,真像水一樣流淌進我的心里去。便開始追她,覺得她與眾不同,連朋友都那麼說,還說不要玷污這樣純潔的事物。真是用了心思,捧上去的是真心,跟現在用金錢去打動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家庭條件不好,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留學生有太多人的日子並不好過。追求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生活條件的艱辛,但是很努力,似咬緊牙關過活。我從小優越,沒見過那樣的女人,像一根堅硬的刺,越發覺得她真的是與眾不同。她說,她想找一個風雨同舟,困苦的時候攜手共度,誰都不拋棄誰的人。那時多傻啊,就說我做得到,陪著她打工,重活累活我都沖上去替她做,那時候一個人要做快兩個人的活計,很累,常常晚上回到住處,躺在床上合衣便睡了,醒來已經是早晨。但不覺得苦,很開心也很踏實。她說她不喜歡有錢人,她不信任他們的真心。我能理解,她的媽媽就是帶著她改嫁給了一個有錢人,沒多久遭遇拋棄,在她心里烙下陰影。我便掩著我的家勢,一心想著,只等她看到我的真心時再告訴她。告訴她,我跟那些有錢人不一樣,我會好好的照顧她一輩子不離不棄。」

黃宇將煙抽得很大力,接連幾口,嗆得自己咳起來,似真的痛苦。

看了江南一眼,雖是鉤動唇角笑著,但他眼中沉甸甸的哀傷是騙不了人的。

听他接著緩緩說︰「女王,你知道麼,原來我真的是看走眼了,我錯得竟然那麼離譜,去相信一個女人的真心,活該我被踐踏。」

他發狠似的說,因他終是遭到了背棄。

記得那一天的場景,異國他鄉下著大雨,他穿得單薄,站在不斷滴水的廊檐下。直到那時他還是歡喜的,盡管前一刻他才將屬于她的那份工作做完,髒掉的衣服來不及換。去她的住處找她,只想告訴她︰「下雨了,外面冷,你的工作我早起三個小時都做完了,你好好睡。」

他黃宇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那樣的苦。家里沒一個人不疼寵他,如果要他們知道,他在國外做這些辛苦的工作,只怕會心疼得落淚。可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不覺得辛苦,尤記得第一天上工,細女敕的雙手磨出血泡,最後磨破了,洗澡的時候沾到水,生疼入骨。再後來磨出繭,一層厚厚的死皮,不過是想用這雙手將真心捧到她面前。

然而,那一天是霹靂,像歷經了一場滅頂之災。隔著那麼多道繁重的雨幕,他仍是清析的看到自己的哥哥攬著他心*的女人,共乘在一把傘下笑容洋溢。而他像個傻子,被漫天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一個最疼*他的哥哥,一個他最*的女人……像尖刀利刃在心里劃出口子。

黃宇執煙的手開始顫抖。

那煙已經快燒到指月復,江南伸手過去,無聲無息的給他拿下來。輕輕的︰「都過去了,不怕。」

黃宇像在黑暗中逆行,听到聲音就是見了光,一下將目光聚集到她的臉上。一點點凝神,恢復焦距。

喉結動了動;「那一刻我站在雨中一動也不能動,身體不像是自己的,世界太吵雜了,我那樣冷那樣怕。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她回來時看到我,驚怔不已。叫我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做夢,看天色,漫天的紅霞,原來從早到晚,我就那麼怔了整整一天。我質問她為什麼會背叛我。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麼?她說,苦日子她過怕了,真的是怕了,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她還說哪個女人都想嫁個有錢人,豐衣足食的過一輩子。」

「我只是想不明白,世界上那麼多有錢人,為什麼要是我的哥哥。她說,他們是在機場遇到的,早就遇到了,她去送朋友,哥哥手機沒電,借用了她的電話,最後留下了聯系方式。我哥再來看我的時候,也是為了見她,最後就那樣走到一起。閔倩說她這輩子最*的男人是我,只是她想要的我給不起。」

跟童話一樣的背棄,接下的不用說,江南也想得到。後來閔倩無疑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能那個時候已經和黃肖談婚論嫁,所以一場驚魂。當時她那副失魂落魄的嘴臉什麼樣,或許真跟言情劇里的一般無二。花容失色,口味盡失,躲到後花園里痛哭一場也說不定。

卻把黃宇變成一個不再相信真心,游戲花叢的公子哥。看著現在的黃宇,任誰能想象,二十二歲的他,是個甘願為一個女人吃盡苦頭的男人。

閔倩說她這輩子最*黃宇,江南相信。早在她的神情里就已經看出,這一生要怎麼後悔,只怕也只有她自己最知道。

江南听完笑起來,拍拍黃宇的肩膀。

「其實也沒什麼,遠不到絕望的時候。」她神情活躍,眼眸彎起,全不像是在听一個悲劇,幫他數算︰「其實你跟我很像,我五年前被一個男人狠狠背棄,痛心到一度以為自己不能活。跟你當年該是一模一樣的感受,無論原因是什麼,結果都是那樣,別人無論是*還是不*,卻是真的轉身了,而我們回不了頭。

你選擇游戲花叢,而我選擇關閉心門,不再貪戀紅塵。以為要那樣一輩子的,畢竟已經快要三十歲的人了,還沒對誰動過心思,不是一輩子是什麼。但是你看,我還是遇到了薄南風,發現,那些痛,那些*,那個人,淡如一抹硝煙,竟什麼都不是了。我沒有*無能,也沒有一地心死,還是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心跳加速,心里滿滿當當的都是他。薄南風很在乎我*過一個人,他嫉妒的要命。可我不那樣感覺,我覺得,一切不幸都是值得的,只為遇到他,讓我看清他有多麼好,教我珍重和知足。認清這個男人值得一輩子去珍惜,去呵護。

你二十二歲受過傷,如今不過二十五六歲,還不及我痛苦的年限長,你悲觀什麼?閔倩說得也對,你會遇到一個更好的女人,好好的跟你過一輩子。你現在覺得她在你心里重如千金,無法釋懷。有一天你也會發現,其實什麼都不是,不過一段歲月,一個女人,與你歷經的這些任何一段風花雪月的事沒有不同。」

黃宇打電話回去,說晚上回家吃飯。

老夫人接的電話,還驚了一下。一再確認;「你真回來?」以往這個時候,怎麼喚他都是拖拖拉拉,一家人想聚全了,總是不容易。

黃宇嚷嚷︰「媽,你什麼意思,我自己的家,我還不能回了是吧。」

老夫人就啐他;「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是我們不讓你回來啊,還是你自己不肯回來。」

黃宇掛掉電話,想起跟江南對話結束,問她︰「這個彌天大謊扯出去了,我家人要是讓我帶人回去,我怎麼辦?」

江南翻了翻白眼,漫不經心的︰「那我可不管,關我什麼事。」

黃宇發現,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女王竟然跟她老公一樣無恥。明明是她先想出的救火的法子,最後卻說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感情不是你自高奮勇沖鋒上的陣?」

「我日常做事本來就只想開頭,不想結果。」

也就是說,她只猜到了開頭,完全沒去想結果。黃宇徹底無語。

當晚回家的時候,薄南風喜滋滋的。

江南一抬眼就看出來了。問他︰「薄南風,你笑得那麼得意,交桃花運了?」

薄南風板起臉瞪她︰「瞎說,怎麼?你想要個妹妹?」

江南白了他一眼︰「你敢,有本事帶回來給姐看看。」

薄南風已經粘上來,從身後抱住她。

「呦,跟哥哥耍橫,讓我看看姐長什麼模樣。」說著挑起她的下巴,溫香軟玉塞滿懷,笑起來︰「別說,姐姐長得還真是有模有樣,來,給爺笑一個。」

江南拍他的手︰「沒個正經,你去死。」

薄南風懶洋洋的︰「你不笑,那爺給你笑一個。」美男露齒一笑,蓬蓽生輝。

江南發現他今天真的很高興,追問︰「你快說啊,到底怎麼了?」

薄南風眯起眸子︰「什麼怎麼了?」靠到沙發上,連同把她抱到懷里。

江南捧著他的臉︰「你明明笑得很開心,說吧,你晚上干什麼了?」

還能干什麼,跟黃宇一起喝酒了,確實開心。听到真心話了,不開心才怪。原來往事如風,她什麼都不放在心里了,說她心里滿滿當當的都是他,連帶那些不幸,也只是為遇見他並懂得知足珍惜而做的準備。

想到這里,不笑了,彈了下她的腦袋;「傻媳婦,以後可不能跟誰都那麼實在,說話也得注意。你以為遍地的男人都跟你老公似的對你這麼掏心掏肺麼。」想起來,覺得不省心,嘆口氣︰「怎麼長這麼大的吧,到底長沒長腦子啊。」

黃宇他們這幫人個頂個的都是大滑頭,卑劣手段玩習慣了,跟她面對面的時候,那還不相當于大灰狼對小白兔。眼見自己的話都被錄了音,虧她還是個律師,竟然沒注意。

江南哪里會想到黃宇中間拿出電話看時間那一舉是開了錄音鍵,而且轉首就樂呵呵的捧到薄南風面前邀功請賞。今晚這一頓就是薄南風付的帳,太不應該了,在離正揚的地盤上,白白的給他創收幾萬塊。

當時拿過電話已經警告過黃宇︰「再敢跟我老婆玩這種心思手段,看我不廢了你。」

黃宇一口菜沒嗆死︰「有你這麼重色輕友的麼,我這麼卑鄙下流又無恥,我為了誰啊?再說,女王是你媳婦,那修為能低了麼?你是沒看她怎麼雲淡風輕給我捅婁子的。」

薄南風問他︰「捅什麼婁子?」

黃宇馬上低下頭乖乖吃飯。

「我跟你說南風,江湖道義,你還真別問,這是我跟女王的秘密。」

薄南風問不出,就想著從江南這里找一下突破口。

「老婆,你今天見到黃宇了?」

「嗯,見到了,送**的時候看到的,和他大嫂一起。」

薄南風點點頭︰「就完事了?都說什麼了?」

江南抬起頭;「這個我怎麼能說,人家的事不好在背後說的,再說我听過就忘記了。」

催促他去做飯︰「你快做飯吧,你吃了,我和孩子還餓著肚子呢。」

這兩位是大爺,薄南風再怎麼裝大爺,也不敢真怠慢,放開她起身去做飯。

江南沖著廚房吆喝︰「老公,我已經請下假來了,明天我們去試婚紗,直接拍婚紗照吧。」

薄南風在廚房里忙活,听到她這樣說,樂了︰「這回表現還不錯,速度倒快。」

江南神情狗腿。

「也不看跟誰學,覺悟能低了麼。」

照之前一樣,吃了飯不能立刻放賴去床上睡。薄南風洗碗的時候指使她︰「快去換衣服,別一會兒我都穿好了,你又慢騰騰的。」

江南真心不想散步,在家看電視也行啊。

面朝下趴在桌子上哀號︰「薄南風,你太沒有*心了,你怎麼能欺負一個孕婦,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呢。」

薄南風不為所動;「少跟我來這一套,裝的跟良家婦女似的,快去!」

江南知道最後肯定拗不過他,還是得乖乖回房間換衣服。

天氣漸漸涼下來了,短袖的衣服已經穿不住。夜風一吹,呼呼的冷風。

薄南風手掌捂熱了,把她的手攥進掌心里。牽著往前走,江南懶洋洋,跟在後面一步不想動彈。

他笑了下,回頭喚她︰「走不走?走兩步有那麼痛苦麼?你這樣,將來孩子生出來肯定也懶。」

本來最早不排斥走路的,時常一個人看東西看煩了,還會出來跑幾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如今懷了孕似乎整個人都變懶了。江南知道還有一種原因,便是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如此,一旦被一個人捧在掌心,細心呵護起來,就會變得嬌弱又懶惰,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弱不禁風,連走路這樣的小動作,都想靠一靠他。

徹底放起賴來︰「老公,你背著我吧,我肚子里還帶著一個呢,走起路來多辛苦。」

薄南風眯起眼,神色冷靜的提醒她︰「還沒顯懷呢,去醫院的時候你不是也看了,就是一小團肉,手腳都沒分化出來,有多重?」轉過身去繼續牽著︰「早說了,別跟我來這套,我不會肆無忌憚的慣著你,自己走!」

江南戚戚哀哀的跟在後頭,薄南風電話響了,松開她的手去模電話。

看樣子是阮天明打來的,薄南風問他︰「怎麼了?」

阮天明嘆息︰「蘇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指望那幾個人根本看不住,蘇瑞的鬼心思太多了,怎麼跑出去月兌離眾人視線的都不知道。

薄南風淡淡說︰「她肯定換裝了。」一個女人茫茫人海怎麼找,何況是這個時刻。

就猜她一早料到有人跟著了,所以耍花招故意躲開。這是個時常連老爺子都拿她沒辦法的人,打小就時不時被人盯著,甩人的本事可想而知的一流。

薄南風不是太擔心,江南就在她手邊上,能有什麼事。

「估計去哪里玩了,不用管她,讓人守著看她什麼時候回來,再回來就不要看丟了。」

「好,我知道了。」

江南模不清薄南風這是唱的哪一出,防自己的妹妹就跟防賊似的。但肯定不是討厭,連他自己都說了,是很感激蘇瑞的,那這樣何必?

「你妹來好幾天了,不見見不好吧?」家長沒去拜訪,好不容易過來一個親人又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是不是太不像話了。

薄南風收起電話,重新拉起她的手。

「那丫頭很任性,我正在想辦法,在我們婚禮之前把她潛送回去。」

江南還想說話。

薄南風已經捧起她的臉,在嘴上輕啄了下︰「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數。」

不知蘇瑞任性到何種程度,連見一面薄南風都不允,只當她是洪水猛獸。他的家庭本來就很復雜,江南也便不多問。

沿著小區外面的馬路一直走,有一個街區小公園,雖然季末,還有未謝的花生機粲然的開放。

今晚的燈光似乎格外明亮,以前從不記得這個時候這些花還能看得這樣清析,沾了一點兒燈火霓虹的顏色,所以連美麗都是影影綽綽。

江南驚訝,伸手指給薄南風看。

「老公,你看那些花,沒想到晚上看這麼漂亮。」

才說完,有人燃起火花,一叢叢一束束的直沖天際,火樹銀花,落雨紛飛,轉首照亮半面天際。太璀璨了,城市的燈火又哪里比得及。

很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煙火,不是過年過節,這里從沒有人燃放,所以便不知道是沒人有這個興致,還是法律規定不許。

只記得新年的時候,站在樓上會看到煙花盛開的景色,但跟現在的還不一樣,遠沒有此刻的盛大模樣。

江南頜首盯著天際目瞪口呆,各式各樣的花形,亦是五顏六色。剎時間小公園內人來人往全部駐足,熱鬧非凡。有人歡快得直拍手,就差載歌載舞。

光彩接連不停的綻放,地上地下錦花迷漫。

江南一轉首,卻找不見薄南風人了,顧不得再看,四處看了看,仍舊沒有看到他。怕是被擠上來的人潮沖散了,沒拿電話,想聯系都不可能。急得就要四處去找,才一轉身,他已經盈然眼前。

桃花眸子微微彎起,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比這漫天錦繡還要好看。

本來就絕世獨立,單膝著地風度翩翩。他說︰「江南,嫁給我。」

江南顯然是得了意外驚喜,睜大眼楮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各路人馬都湊齊了,一抬眼看到宋林*,孫青,還有離正揚,阮天明,黃宇。一切跟變戲法一樣,眨眼間歡聚一堂,共同見證他們的美好,分享他們的喜悅。

感動的不得了,孫青那個善感多愁的已經跟著喜極而泣。宋林*揚著大大的笑,不停拍手︰「答應他,答應他……」

跟做夢一樣,只覺電視劇或者小說里才會看到的場景,有類似的,讀起來甜蜜,沒想到親身經歷了,還有無法言喻的激動。忍不住想要掉眼淚,看著他,慢慢淚眼婆娑。

前世今生都像是在等他的,這一世到底遇到了,近在眼前,眉眼輪廓都清析如斯。仿在夢里就溫席過千遍萬遍,彌足珍貴到自己都沒有話說。

叫好的人越來越多,阮天明將這一幕拍攝下來打算供兩人永遠銘記。

薄南風臉上的笑意一成不變,燈光打上去,一層層,一縷縷,甚是迷幻。

薄唇動了動︰「老婆,嫁給我。」

宋林*扯著嗓子喊起來︰「江南,你再不收下,我可收了。」

江南低著頭盯緊他, 里啪啦的掉眼淚,真被他感動到了。鑽石戒指映在眼里閃閃發光,像瞳孔中的淚。

她伸出手,薄南風笑得更甚,迫不及待的給她戴上去,再迫不及待的將她擁入懷中。掌聲響徹得更加凶悍,卻仍舊不及她的心跳聲。

跟狂歡夜那樣,世界吵鬧得一團歡快。有情侶借著這一股熱潮擁吻,不會覺得唐突,一切氛圍都剛剛好。這是一個笑語歡天,*意彌漫的時刻。

但江南還懷著孩子,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薄南風不想讓她再站下去。

蹲到她面前,回首喚她︰「上來,老公背著回去。」

江南默默的趴到他的背上,手臂攬緊他的脖子,慢慢從人潮中走出來,繁華三千拋到身後。沿著一條路,朝著一個更明亮的方向往家走,兩側是光影斑駁的路燈。一條路剎時悠長起來,一直走下去就能天長地久。

江南生起感觸︰「以前看過一個故事,男主就是這樣跟女主求婚的,他們之間有山高海深的仇恨,他想她嫁給他,也是別有用心。可是,他卻是真的*她。」

薄南風「嗯」了聲,問她︰「叫什麼名字?」

「容岩和白君素。」

黃宇見主角都退場了,轉首看了看︰「回去吧幾位,沒咱們什麼事了。」

阮天明收起拍攝工具,扛著還怪沉。嘟囔︰「好像至始就沒咱們什麼事啊。」

黃宇笑了︰「誰說的。」把孫青指給她看︰「你瞧這位,哭得*洋溢的,還叫沒事?是你冷血不入戲。」

「你說,南風是不是今晚得請咱們喝一頓?就這麼走了不地道。」

黃宇訕笑︰「你得了,女王是孕婦,南風肯定是帶回家哄著睡了。」

阮天明狐疑︰「行啊,我怎麼瞧著你對女王更加敬畏了。」

黃宇挑了挑眉︰「臣服于女王腳下,是我們凡夫俗子的責任與義務。」

離正揚低頭掏出煙,問過爭論不休的兩人,沒人抽,自己點上。

要散場了。

宋林*和孫青一起,已經拉上她,跟幾位招手︰「我們先走了,再見。」又拍了孫青一把︰「行了,大好的事你哭得慘兮兮,別給江南丟人了。」

孫青振振有辭︰「人家不是感動麼,真替江南高興。」

宋林*便不說她了,之前鼻子也是酸酸的,不管她自己是怎麼樣,總算朋友們都塵埃落定了。

黃宇之前是搭阮天明的便車過來的,這會兒拉上離正揚。

「我回大宅,你送我回去。」

離正揚轉身︰「為什麼是我?」

黃宇已經蹭到他的車上,咧嘴笑︰「還能為什麼,你順路唄。」

其實今晚離正揚也沒說要回家里住。

既然黃宇蹭上來了,就往家的方向開。

手中的煙還夾在指間,車廂內淡淡的煙草香。吸了一口問他︰「這個時候不是不想回家?」

黃宇看了他一眼,又轉首窗外,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想了很多事,他總不能一輩子如此,陷在一個陰影里讓自己狼狽地不生不死,那很不現實。江南說得對,沒有什麼一輩子,驀然回首的某一天,就會發現自己曾經執著的那些像個笑話。背棄是丑陋的,根本不值得也不適合被人銘記一輩子。

淡淡說︰「今天听了女王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總不能一輩子如此。」

離正揚掐滅手里的煙,半晌︰「你能想明白自然好,早就該釋懷了。」

黃宇徹底看過來,盯著他肯定的說;「正揚,你喜歡女王對不對?」

離正揚怔了下,握著方向盤的虎口泛白,驀然側首看他,薄唇抿得很緊,卻沒說一句否認或者承認的話。

黃宇接著說下文︰「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就是知道。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你看什麼人用什麼眼神,我都清清楚楚,沒哪個女人讓你離正揚看著的時候歡喜又哀傷。」不再看他,只是勸阻︰「別讓自己再陷下去了,你這個不比我痛快多少。跟南風那麼好的朋友,只怕要傷了和氣。」

良久,離正揚只是緩緩的說;「我從沒想過要怎樣。」喜歡一個人,有的時候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事,與其他人沒有關系。

得不到,說不出的感覺的確苦澀,但因為喜歡那麼一個人,心活起來,也是好的。

黃宇本來說好要回家吃晚飯,後來又听到阮天明說薄南風今天要跟江南求婚,一干人都要去看熱鬧,他也不想落下。就跟老宅那邊通了電話說晚飯不回去吃了。

本來老夫人還抱怨︰「就知道是這樣,他根本就不會回來,就戲耍他老媽在行。」

沒想到才吃過飯不久,人反倒回來了。

管家見人進來,揚著聲音喚︰「二少爺,你怎麼才回來?晚飯已經用過了。」

黃宇擺擺手︰「我已經在外頭吃完了。」

把外套遞給下人,一進到客廳,全家人都在,黃老爺和夫人坐在一排沙發組上,一側就是黃肖和閔倩。

閔倩這個賢惠媳婦本來在替兩位老人倒茶,听到管家那一嗓,手一抖灑出一些。滾燙的茶水,燙得輕呼。

「啊……」直像疼進心里去。

黃肖把她的手握到手里端詳,問她︰「燙壞沒有?怎麼那麼不小心。」

閔倩沒說話,眼風撩過去,黃宇已經走進來。閑散的跟兩位老人打過招呼,大大咧咧的坐到沙發上。

黃肖讓下人帶著閔倩上樓抹藥,有一塊地方已經燙紅了。

不等起身,黃宇輕笑︰「呦,大嫂這是怎麼了?皮薄肉女敕的,燙壞了?」眯起眸子看了一眼,坐直身子說︰「這些活讓下人做啊,輪得著你一個少女乃女乃做了,這回看我大哥不心疼。」

黃宇本來說話就難有個正經,再風涼的話從他口中听到,都稀疏平常,听到閔倩耳中卻異常辛酸。

像根利刺那般按進她的心里去,以前听黃肖說起他那個弟弟,那時哪里知道黃家萬千寵*于一身的二少爺就是那個跟她在國外同甘苦共患難的黃宇。只听黃肖說︰「別看我二弟玩世不恭的,哪個女人要是嫁給他才幸福。他自己就不被豪門里的規矩束縛,將來肯定也不讓他的媳婦被束縛住。一準兩個人一起自由自在的。」閔倩當時就羨慕那樣的幸福,她也想嫁入豪門,卻又忌憚豪門里的忌諱和講究。由其她這種出身的,一般很難被豪門看得起,所以嫁給黃肖幾年,處處面面俱到,小心意意,顧慮周全,唯怕哪里疏漏被嫌棄,別說多辛苦。

听黃肖說完,記得自己還曾打笑︰「還真是,哪個人要是做了你弟妹,真是福氣。」

只是她沒有那樣的福氣。

真是被燙疼了,眼淚都要奪眶而出,在自己失態之前馬上起身上樓。

黃夫人瞪了黃宇一眼︰「你的嘴巴就不能改一改,說話老是像不中听,也不看看是誰,那是你大嫂。」

黃老爺子哼了聲,倒不指望他會改變了,從來都一股腦的怪到黃老夫人的頭上。

「他那樣還不是你慣的,小的時候就皮,一要教訓他,你就橫攔豎擋的,現在好了,連你這個當媽的也知道不好管了。」

黃夫人嘆氣;「是我橫豎攔著不讓管麼,哪一次不是他大哥護著。」

這倒是,小的時候黃宇就容易闖禍,每一次黃老爺子氣不過拿出鞭子的時候,黃肖總要擋到前頭,說︰「要打弟弟就先打我吧,我替他受罰。」

黃宇抬眸,黃肖正靜靜的看著他。

如今大了,哥倆個的感情反倒遠不如以前好。比起自己的哥哥,黃宇更喜歡跟外面的那些哥們在一起。黃肖每年難得回一次家,他卻打電話叫都叫不回。

其實黃肖想不出問題出在哪里,黃宇的叛逆就像一夜間的事,忽然一下就跟他疏遠了,一步不想湊近。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黃肖想了很多年,都沒發現癥結所在,也曾想跟他好好談談,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誤會,一家人總要說個明白。

但黃宇不跟他談,仍舊漫不經心的笑著︰「能有什麼事,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自己長大了,總不能一直讓你那麼護著,闖了禍自己承擔,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而黃肖的心里卻像是空下去一塊,這一理所應當,走得實在太遠。他一直還只把他當成孩子,疼*都來不及,他在國外讀書,無論去開會,還是專門抽時間去看他,總擔心這樣那樣的,怕他吃住不習慣,又怕他那個性情跟別人起沖突,不服輸又不服軟,恐是連個幫手都沒有……所以跑去的次數很勤。

直到遇上閔倩,多了一份思念,次數更加多了起來,只是對黃宇的照顧淡了一些。

後來黃夫人跟他說︰「肯定是那樣,別看黃宇那個牛脾氣,你打小就護著他,其實他很依賴你,對你這個哥哥也有一種佔有欲,天真的以為你是他的呢也說不定。你一交了女朋友,冷淡他了,他就像被女朋友甩了一樣,不僅不要你了,連小倩都一起排斥。小宇那個性格啊,很能做得出來。」

吃醋的方式有很多種,黃宇當年的轉變家人就這麼定義,黃肖想不通,也就信了。

但什麼醋吃到現在,酸氣還過不去?何況黃宇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的女人更是比誰都多,莫非真是壇陳年老醋?!

閔倩抹好藥,又從樓上下來。眼眶微紅,燈光下像只雪白的兔子。

黃宇瞄了她一眼,笑笑︰「大嫂以前挺堅強個人,現在變嬌氣了。」

話一出口,全家人都不可思議的望過來。

閔倩的臉色更是煞白。

黃夫人問出來;「你以前認識你大嫂?」

黃宇還是那樣半真半假的笑著︰「瞧我說一句話,你們還想我看看穿兩個洞啊。這還用認識麼,想想大嫂的出身也該猜得到吧。」

當年他覺得她身上最好,最難能可貴的,如今反倒成了諷刺,讓她看來像個笑柄。當年他是瞎了眼麼?會看上這麼一個敗絮其中的女人。黃宇此時此刻,就真的這樣想。

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累了一天了,我去睡了,晚安。」

薄南風一早就接到這樣的消息,說蘇瑞不見了。

阮天明連連在听筒里嘆氣︰「那丫頭鬼得很,估計什麼都看得很明白了,知道她再一回來,我們肯定盯得更緊,竟然一晚上沒回來,我去房間里看了看,有用值錢的東西都收走了,看那樣子肯定是不會回來了。」

想了一下︰「你去景陽看看,會不會你一現身,蘇瑞也就現身了,她不就是想見你麼,而你又不肯見她……」

不等他說完,薄南風拿起車鑰匙,對還沒醒來的江南說。

「你一會自己弄點兒吃的,到‘麗飛揚’婚紗店里等我,我辦完事馬上過去找你。」

昨晚他又折騰她,纏著她做了兩次。江南現在即便什麼都不做,就很容易疲倦,這一下更是連床都起不來了。迷迷糊糊的應他,也沒問他去干什麼,嗯了聲,轉身又睡了。

薄南風探身過去,在她側臉上親了親,又說︰「乖,一定得吃早餐,慢點兒開車。」

江南又多睡了一個多小時才起床。

家里很安靜,一時間還像很不適應,現成的早餐肯定是沒有了。本來手藝就不到家,現在更懶得自己弄吃的,反正沒什麼胃口,索性就不吃了。

換好衣服,收拾妥當之後去‘麗飛揚’,S城專門設計婚紗的店,有潮流一線的設計師,隨意一件,都精湛考究。

雖然款式很多,但江南覺得不難選。夢中就有大概的輪廓,就想按著與那相仿的樣式來,即便沒有太相像的,有點兒那個意思的也可以。沒想到運氣很好,進店之後,跟店員描述了一下,當即向她推薦了兩款。其中一款實在得她的喜歡,竟跟夢中的相差無已。

江南叫著;「太神奇了,我就喜歡這一款。」怕別人選了去,當即定下來,還交了押金。

店員要服侍著她去試一試。

江南搖頭笑笑︰「不急,我在這里等我老公一會兒,等他過來幫我長個眼。順便選其他樣式。」這樣一次就試下來了,省著反反復復的換,很麻煩。

店員笑容溫和︰「這樣也好,那您先來看看其他款吧。」

江南又在她的引導下大致看過一遍,有幾件都很漂亮,樣式各異,風格也大不相同。心里有個大致印象之後就不急了,只等著薄南風來跟她做決斷。

店員請她到沙發上休息,上來一杯溫度適宜的茶水。

「您先喝茶。」

江南懷孕以來就不喝了,謝過之後放到一邊,翻看茶幾上的雜志。

沒多久,店門打開。

彼時的陽光本就明媚,而此刻江南正面朝陽光照射的一方坐著,店面一側都是玻璃制品,日光照上來,明晃晃的一片淡白寶光。太明亮了,江南听到開門聲眯起眸子去看。

是個時髦的漂亮女人,每一個細節都精心到挑不出半點兒瑕疵。一張臉年輕又水女敕,偏還有成熟的嫵媚,真是種巧奪天工的結合。

高跟鞋踩踏地面聲音青脆,店員第一時間注意到來人。

笑臉迎上來︰「您好,是選購婚紗麼?」

來人將店面瞄了一眼,視線最後落在江南身上。指了指︰「我找她。」

店員點點頭︰「您過去坐吧。」然後退走了。

江南反倒狐疑,將記憶搜尋一遍,天上地下不記得認識這號女人。如果見過,肯定要過目不忘的,不會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女人一邊走一邊審視她,那雙不太友善的利眸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穿出洞來。

最後坐過去,又冷冷的看了她幾秒。在她眼里江南實在太過一般了,一張臉長得還算清秀,可跟薄南風一比,就遜色太多了,哪里配得上他。哂笑,想起阮天明說她氣質過人,看來男人和女人欣賞事物的視角果然不一樣。

到底還是江南最先問出來︰「你是哪位?我沒見過你。」

蘇瑞輕吐︰「蘇瑞。」

江南愣了下,不可思議︰「你就是南風的妹妹?」嘖嘖,說得跟洪水猛獸似的,沒想到這麼漂亮,驚為天人。

蘇瑞煩燥地皺了下眉頭。

「我不是他的妹妹,我們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不僅如此,我們關系非淺,這些他都沒跟你說過麼?」

江南有些反應不過來,但看蘇瑞的態度不像是專門上來認親,倒像來者不善。她笑笑︰「我不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南風知道你來這里嗎?」還有,她正了眉色︰「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蘇瑞漂亮的眼楮眯起來,本來她是不認識江南。可昨天晚上便認識了,那麼張揚,要薄南風跪下跟她求婚的女人,不是江南是誰?蘇瑞眼含陰霾,連氣息都冷了起來。大小姐當慣了,連氣勢凌人也像與生俱來。

心口慪著氣,看江南平靜的樣子,連手都癢起來。薄南風什麼時候肯對哪個女人那麼低三下四過,即便是求婚。跪到地上盈滿笑,一遍不行就再來一遍,真是等到地老天荒他也甘願?蘇瑞都不知道薄南風還有那樣的好脾氣,赫赫威名的太子爺,肯把一個女人一路背回去。燈光很好,影子拉長,偏偏她看得很不是滋味。

薄南風根本不該是那個樣子,都是這個狐狸精!

目不轉楮,一把抓起茶幾上的杯子,順手一揚,全潑到江南不著粉妝的一張臉上。

「你算什麼東西?別妄想把南風從我手里搶過去,我們共同經歷的,你永遠比不了,我們的感情,你更加的比不了。你不過就是一個自以為名正言順的第三者。」

江南莫名其妙,哭笑都不能了,那一杯水來勢凶猛,順著下巴滴答滴答往下淌。幸好不是滾燙的,否則滿臉的皮都要褪去一層。不是洪水猛獸,卻跟那也差不了多少。

倒搞不清這是怎麼樣的一種關系了,被她一說,崎嶇又好笑。

「麗飛揚」的店員看到事態百出,想上來阻止。又猶豫著不前。

蘇瑞不等江南說話,已經站起身,拿上手邊的包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江南怔怔的坐了一會兒,什麼世道?領了證,懷了孩子,卻還要說她是自以為是的第三者,她真的是想不明白。

坐了一會兒自己也倦了,陽光傾斜過來灑在身上,將臉上的水汽一點點蒸干。本來店員在蘇瑞一走,就遞上來的紙巾,江南接過來,卻順手扔在一邊,完全忘記擦。

這會兒拿上包,站起身。

店員立刻走過來,問她有什麼需要。

那目光怪異,或許只是心里覺得,但江南仍舊覺得不舒服。只說︰「那套婚紗不要了,訂金當違約金賠給你們了。」說著又拿出一倍的價款給她,買賣合同徹底清了。

才上車包里的電話響起來。

江南看也沒看,已經發動引擎。

最後車子開回家,一路上電話已經不知響了多少次,听得煩燥,拿出來看也不看的關死。

江媽媽沒料到她會不聲不響的回來,又驚又喜︰「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往後面看了一眼,是在找薄南風,看到沒有人跟上來,關好門,問她︰「南風沒跟你一起來?不是說今天要去試婚紗的麼。」

江南把包扔到沙發上,扯出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他臨時有事,而我也想回家看看,就過來了。媽,我早上起早了,想睡一會兒。」

江媽媽是過來人,知道女人懷孕時不比平常,易疲憊。就說︰「那你快回房間睡一會兒吧,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帶著她回房間,幫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輕輕的關上門出來。

趕緊給江爸爸打電話︰「老江啊,小南回來了,你順道買只老母雞回來,中午炖點兒雞湯給她補一補。」

江爸爸應下,又問她︰「還需要什麼?南風一起過去的?」

「不是,小南自己來的。」

薄南風過來之前打電話就一直沒人接,從景陽出來,上了車就往「麗飛揚」開,一路上打了不知多少次,都是沒人接听。再打就已經關機了,俊眉蹙起,握著方向秀的手不斷收緊,心里微微緊張。

快速開到「麗飛揚」,一把推開玻璃門。直接問迎上來的店員︰「之前有沒有一個女人來試過婚紗?一米八的身高,皮膚很白,很瘦。」

因上午接待的客人就江南自己,又是才走,所以記得太清析不過。

「是有一位小姐來過,不過之前已經離開了。」

薄南風眼毒,看到店員神情閃爍了下,篤定有事情發生。又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店員把之前兩個女人對峙的事跟薄南風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薄南風沒問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不用想也知道跑不了是蘇瑞了。還以以她要找的是自己,沒想到跑江南跟前做亂了。

冷峻的唇抿成一道線,轉身出了「麗飛揚」。

這回沒打江南的手機,知道再打也是關機。直接打給蘇瑞,亦是不肯接他的電話。

薄南風火氣上來了,發起狠,打給阮天明︰「上天入地,今天也得把蘇瑞給我找回來,就算用綁的也不能讓她跑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不等阮天明說話,「啪」一聲掛斷了,直接開去江家。

江媽媽听到門鈴聲,打開一看,沒想到是薄南風,喜上眉梢。

「南風啊,快進來,剛才我還問小南呢,你怎麼沒一起過來。她說你臨時有事去忙了。」

薄南風微不可尋松了口氣,之前在樓下看到她的車,已經安心不少。

進門後說︰「媽,我去看看江南。」

江媽媽指了指臥室︰「說早上起早了,睡著呢。你去吧,我去準備幾個菜,你們中午在這里吃。」

江媽媽去廚房了,薄南風放輕步伐去江南的臥室。

房間里靜悄悄的,江南裹在被子里只露一顆腦袋,那頭發已經長長不少,披散在枕頭上。

薄南風知道自己的老婆受了委屈,坐到床邊看了她一會兒,真的睡著了,呼吸均勻,只是眼角有半濕不干的淚痕,一看便知是哭過的。

躺下來,從身後抱住她,身子前移,完全將人攬到懷里。

江南被他這樣的動作驚醒,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了,執意想從他懷里出來。

薄南風纏著她腰的手很緊,聲音沉沉︰「往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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