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山莊就在墨城,當初顧輕寒本打算在這里等顧念的,但去了山莊並沒有遇到商陌,于是去了蕪城接她。
顧念本不願意去,問他為什麼非去不可。
「叔父上次在西南領軍,糧草不夠,是不忘山莊幫的忙。」他說的叔父就是顧念的父親顧肅,顧輕寒言簡意賅,「受人恩惠,至少也該當面道謝。」
「哦」了一聲之後,顧念便不再言語。
倒是玉琛忍不住插話問道︰「奇怪,商莊主油鹽不進怎麼會幫你們?莫不是將軍府與他有幾分交情?」
顧輕寒面色沉了幾分,不語。
雲枝曾听滄海顏嘮過這事,心里不大高興,便冷嘲熱諷︰「沒交情就不能雪中送炭了?總比那些沒交情還落井下石的好。」
顧念眯著眸子打量著玉琛,他卻神色自然,溫吞吞一笑,不緊不慢地開口︰「王爺的想法素來不是我們能猜到的。丫頭你還小,又何必為朝中的事煩心?」
不過心里也郁悶,王爺也真是的,喜歡人家閨女,卻偏要樹立一個大公無私的榜樣,公然參奏顧大將軍糧草失算,貽誤戰機。這下可好,顧念總共就兩個閨蜜,一個大罵他是「奸臣」,另一個說他「落井下石」,唉!有這耳邊風吹著,王爺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不過,不忘山莊肯出手相助顧肅,這件事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顧輕寒也拉著顧念的手道︰「嗯,這些事你不用管,自己開心就好。」
只是他的臉色不似之前明朗,英氣的眉間帶著黯然。
顧念微微蹙眉,果然,她和寒宮凌的事已經解釋不清了,世人都知道血玉珊瑚鐲在毒龍島,寒宮凌去剿匪,而現在鐲子戴在了她的手上,再加上那個仙凡相戀的傳說以及鐲子的意義,他的狗頭軍師又死皮賴臉地貼著他們,任誰都會猜想她和寒宮凌的關系。
大哥擔心的是,她與寒宮凌兩情相悅,但由于政見不同,父親會不認可他吧?
雲枝也沒再給玉琛好臉色,但他卻怡然自得,該吃吃,該喝喝,毫不見外。得罪他們的人可是王爺,關他什麼事啊?
不過到了墨城,知道他們有事要辦,他還是識趣地與他們暫時道別,只等著他們辦完了事再一起回京。
半日之後,馬車停在了不忘山莊門前一塊空地上。
連接著空地與莊門的,是二十級的白玉台階,寬闊的台階兩旁,亦是白玉石雕成鏤空花紋的扶手,大氣而精美。巍峨的莊門前並沒有別的裝飾,只站著四個統一衣著的護衛,他們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們,面色都是一致的嚴謹有素。
「哇,好氣派啊。」下車之後,雲枝忍不住驚嘆出聲。
而顧念的視線卻被莊門上入木三分的四個大字吸引,磅礡有力,龍飛鳳舞間透露著氣吞山河的霸氣,但因「不忘」二字,又帶上了情趣,仿佛連著氣吞山河都是為了映襯「不忘」而來。
當一個男人的雄心壯志只是為了曾經莫名的緣分,也很令人感動,不是嗎?
雲枝歡快地說著︰「還是第一次听見如此有趣的名字,不忘,也不知道能夠讓商莊主念念不忘的是什麼。」忽而抬頭問顧念︰「小姐,你知道嗎?」
顧念被她的話一驚,不禁停下步子,站在了台階上,一個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念念……不忘。
「呵呵,小姑娘,莊主的心思至今還沒人能猜得到。」一個三十歲的灰袍男子信步出來,站在最高一級的階梯上俯視著他們。「放不下的,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件事,但這麼多年了,依舊沒人知道。」
雲枝調皮地點頭,心里卻鄙視他︰說了跟沒說一樣,不是人就事,還能有什麼?
顧念忽而開口,「是執念。」
他似乎驚訝,還從來沒人給過這樣的答案。幾步下來與他們站在了一起,好奇地問道︰「這位姑娘又是什麼意思?」
顧念笑道︰「一個人的記憶是有限的,誠如你所說,都過了這麼多年,當初的人或物早已模糊,或許連一個影子都找不到了,卻還放不下,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心底那份不甘心的固執。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念念不忘’,所以才會有寄情于物(景)之說,看到熟悉的場景會落淚,不是因為還記得,而是它提醒了自己,你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顧輕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男子拍手叫好,而雲枝則是听得一知半解︰小姐什麼時候也會這麼酸的一套了?像是……像是有感而發的一樣。
「幾位來山莊,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攏了攏袍子,灰袍男子恭敬地問。
顧念擰眉,「有區別嗎?」
「呵呵,當然有。山莊有規定,凡是為了公事的,就是各處所需的交易,衣食住行等花銷自理。」
雲枝默默在心里翻譯成自己能听懂的話︰說白了就是摳門。「那私事呢?」
「私事麼?說私事自然是莊主的朋友,一切全免。」
「那我們就是來辦私事的。」雲枝搶著發話。同時在心里道︰我就是來幫小姐找小恩公的,看,多私的事,說不定與你們莊主一點關系都沒有。
「呵呵,那麼小姑娘請回吧,莊主向來不在莊里處理私事。」
「……」
雲枝心直口快,差點直接罵他們吃飽了撐的多此一問了,丫丫的,要錢就直接說嘛,沒有選擇的選擇還問他們干什麼?
但他話音一轉,又道︰「侯爺的來意已經轉告給了莊主,昨日莊主傳信回來,說切勿怠慢。姑娘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想必莊主听了也會有所感受,所以三位請。」他微微讓在一旁,躬身,請他們進去。
「嗯,我們走吧。」顧輕寒掩住眸中悵然若失的情緒,拉著顧念的手朝上走。男子在前方領路,走到莊門的時候同四個護衛打了聲招呼,「他們有私事要找莊主。」護衛們齊齊點頭,他才繼續走。
原來不是管家,只是一個帶路的啊!雲枝又覺得奇怪︰如果他沒有那麼大的權力能決定帶他們進來,那他為什麼要應承?
正胡思亂想著,前面卻突然傳來女子尖銳的諷刺聲︰
「不忘山莊處事似乎不公平啊,同樣是客人,憑什麼她們不花錢也能進來?」
顧念皺眉︰這人抱怨的是不忘山莊,卻分明是在針對他們。
往前看過去,卻見一身段玲瓏的女子搖步走來,她面若桃花,粉女敕的嘴角卻噙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縴長高挑,身穿粉紅色的娟紗金絲繡花直領襦裙,露出一片光滑如脂的肌膚,柳腰款款,腰間細輒數十,行動輒如水紋,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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