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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渡口(一)

和林克預想的稍有不同,大神官親自出馬,辨識術以範圍的模式籠罩了整個旅店,沒花太久就完成了對幸存者的檢查.這些人既沒有被吸血鬼咬過,也沒有中會致命的腐尸毒。

大概是不想暴露小鎮被亡靈控制,那位吸血男爵嚴格控制自己的進食量。在這亂世中,又有誰會在乎陌生人的安危,尤其是那些血奴都以出賣換取錢物作為幌子,這種事對出門在外的商旅已是屢見不鮮,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跟隨女人離開的男人從此一去不回。再加上大陸東部一直是法師和木精靈的領域,幾百年來,晨曦教派很難在這里發展壯大,是以,岡特的情況一直沒有被發現。

所有人都急于離開這個被亡靈控制的地方,就算鎮上的亡靈都已經被消滅,他們仍不想再待下去。

奧蘭多大致數了一下,人數近百。這麼多人一起上路,就算有佣兵幫忙,想要首尾兼顧也非常困難,誰又能保證途中不會再遇到流民和亡靈?

林克的觀點比半精靈還要悲觀。霜寒已經識破自己的偽裝,再加上多伊爾,這些人和他們一起上路只會更危險。

阿麗西娜與多伊爾充分發揮了秩序陣營的特色,堅持要護送這些人到下一個安全的定居點。

亡靈既然會把據點選在這里,必然是看中了它是瓦奧萊特通往卡拜爾的必經之地。晨曦教派鞭長莫及,卡拜爾本土貴族大多都是自顧自己的膽小鬼,或許還會再派其他高階亡靈來奪回控制權。

走是肯定的,可四人為走哪條路發生了嚴重的分歧。留賈法爾鎮場子,其余四人退到旅店外的街道上商議。

距離最近的人類定居點是北方的布尼安,但會途徑不斷上漲的風暴海,也是亡靈出沒最多的區域。

東邊的科寧堡的面積與貝法斯特的格蘭瑟姆相當,是一座駐扎有數千軍隊的軍事要塞。

岡特的南面與埃松接壤,雖然繞路最多,卻是最安全的一條道。

奧蘭多認為走南邊才能保證這些人的安全,兩個晨曦信徒卻不這麼認為。科寧好歹是卡拜爾的邊陲重鎮,駐扎著一支超過五千人的軍隊,應該不會像岡特這般輕易被亡靈掌控。

親身經歷過亡靈圍城的林克卻不這麼認為,格蘭瑟姆的人口比科寧堡還多呢,守望堡和復仇軍又都是常年與亡靈作戰的精銳部隊,還不是被亡靈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人多代表不了什麼,只是求安心罷了。

當然,他也不可能真把這麼幾十號人丟下不管。

意見談不攏,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林克。

嗯?要听我的意見麼……林克仔細斟酌後回答︰「我的話,會選北邊。」

「為什麼?」奧蘭多不明白林克干嘛要選那麼危險的一條路?

「明知有可能是陷阱,還要往那里鑽,這不是等于自殺嗎?」多伊爾口氣不善的反問。

「既然所有人都認為那里不安全,不會選那條道,對我們卻是最好的選擇,可以將危險和不穩定的因素降至最低。」

和處于叛逆期只是單純想唱反調的多伊爾不同,阿麗西娜想听听林克的理由,「能詳細解釋你為什麼會選北方嗎?」

林克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已經被亡靈盯上了,無論去南去東,等待我們的都只會是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大網。這些人跟我們一起行動只會更危險。」

「你是說……科寧堡也會像這里一樣,被亡靈控制?」阿麗西娜不想往最壞的方面去想,駐軍加上居民,科寧堡的總人口可是過萬啊,幾乎空城的岡特根本沒法比。以個體對萬數,就算他們都是大師以上的高階,也是沒有勝算的。

「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但亡靈有這個能力。」如果奧蘭多說的‘直覺等同于預知’是真的,林克認為等待著他們的只會是只有絕望的恐怖陷阱。加索斯的三次神罰都已經用掉,他實在不願也不能再冒險。

阿麗西娜的眉頭緊鎖,她知道林克所言不假。亡靈要攻克一座城鎮,只需將它圍住,斷水斷糧,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獲整整一座城的新兵。

「亡靈不會對多伊爾下殺手,可其他人就沒這麼好運了。」林克繼續游說佔據主導地位的大神官,秩序陣營都是頭頂正義、善良的死腦經,把這些商旅的安危搬出來,他就不信大神官會寧可不顧他們的死活。

「你之前不是說亡靈的目的是除掉道爾家的其他直系?怎麼這會兒又說返回克倫伯格之前不會對他下殺手?前後矛盾了吧?」阿麗西娜抓住林克話語的前後矛盾,提出異議。

通過神知從吸血鬼處得到的情報,林克認為霜寒的目標是多伊爾,而不是傳聞中懷孕的情婦,那個只是為了隱藏真正的目標而故意放出的煙霧彈。得找個合理又有足夠說服力的解釋才行……

以林克對霜寒的了解,很清楚它不會對無關緊要的小卒子身上花費這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岡薩雷斯的貝法斯特大公頭餃是亡靈入侵之後諸侯封的,他們本身就是造反作亂的逆臣,總有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可梅爾維爾不同,他是貝法斯特的後代,無可爭辯的正統。與克倫伯格公爵的獨生女結合生下的多伊爾,不就擁有了作為亡靈主戰場的兩塊土地的繼承權?

那……霜寒又為什麼要殺掉梅爾維爾?沒有這位貝法斯特的直系後裔證明多伊爾出身尊貴,繼承權和爵位都是空談。難道真想我之前所想的那樣,霜寒的目的是要通過梅爾維爾的死來打擊多伊爾,繼而逼他由晨曦的信徒墮落為亡靈?這樣或許能解釋為什麼要在多伊爾這邊放水,而派傳奇階的死亡騎士首領去對付梅爾維爾。

礙于所偽裝的身份,林克無法將他的推論全盤托出,只能用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蹩腳理由︰「一定要說的話,是直覺。」

多伊爾則冷笑一聲,顯然對這樣的回答不是很滿意。

看林克態度如此篤定,一開始反對走北線的奧蘭多反而站到他一邊。

眼見阿麗西娜沒有表態,多伊爾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不會真的信他胡說吧?」

「保險起見,我要進行一次預言。」阿麗西娜能被選中成為多伊爾的保護者,最關鍵的一項,就是大神官擁有晨曦教派最強的預言能力。

半跪于地,經過冗長的祈禱之後,一道金色的法陣從阿麗西娜腳下升騰起,沒過頭頂後消失不見。

預言結束,大神官的臉色更加難看。

「怎麼樣?」于公于私,多伊爾都不想听從林克的建議走北方線路。

「很糟……」阿麗西娜對三個方向都做了預言,東線是鐮刀,南線一片黑暗,北方是迸裂的冰層。

「鐮刀、黑暗、裂冰……」奧蘭多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听起來都與死亡、亡靈有關,是最糟的狀況。

「鐮刀是收割生命的死神象征,黑暗預示前途未卜,至于冰層迸裂……」林克認為這恰恰與岡薩雷斯告訴他風暴海退潮有關,只可惜不能明說,還得想辦法編一個靠譜的謊話,「現在是春末夏初,風暴海冰凍的水面已經解凍了吧?」

阿麗西娜一愣,受前兩條線路糟糕的預言結果的影響,她確實把這一點給忘了。

「但願真如你說所,能把危險和不穩定因素降至最低。」克倫伯格是一定要去的,兩害取其輕,阿麗西娜也只能選擇相對而言不那麼危險的一條道路。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亡靈大概也不會想到,他們這一行人會走靠近風暴海、亡靈最多的北方線路吧。

既然大神官都表態了,多伊爾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他因為有貴族身份,被派去向幸存者們告知商議結果。

一听要去北方,很多人都堅決抗議,旅店里吵鬧不休,甚至有人不停勸,執意要往東走。百人的隊伍頓時少了一半,剩下的也有一部分選擇繞道走最安全的南線。最後留下的絕大部分都是從巫妖手里獲救的那一批,還有少數幾名頭佣兵,他們都是見識到林克等人的本領,覺得跟他們走更安全的聰明人。

就這樣,分道揚鑣的三隊人馬都沿著自己的命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啟程前,搜刮了小鎮上能帶的食物和水,馬車的數量也由三變成五,林克、奧蘭多和賈法爾三人以殿後的名義單獨乘一車,商旅與唯一的法師居中,佣兵和兩名晨曦信徒開道,啟程前往已經鮮少有人會走的渡口。

在隊伍最後,又沒有旁人的馬車里,為了防止被偷听,林克用漢語向奧蘭多分享了自己從岡薩雷斯那里得知的第一手情報——風暴海退潮了,而且是急退了幾十里。選這條路,不用擔心海冰融化。

可奧蘭多又擔心,這會不會是亡靈的陰謀?利用退潮引誘他們走北線?

林克否定了他的憂慮。首先,織命者相互無法預知,他借用梅爾維爾的身份也是臨時起意。其次,假設霜寒真的目標是多伊爾,那麼讓他活著的意義遠大于殺死,只要能腐蝕多伊爾讓其墮落,並放出其父親是貝法斯特的後代的風聲,根本無需大動干戈,就能掌控住兩塊與亡靈主戰的領地。至于那名安插在現任克倫伯格公爵身邊的間諜,完全是為了在不引起晨曦教派懷疑的情況下,將多伊爾引回克倫伯格,干擾世人注意的炮灰。

「那梅爾維爾你又怎麼解釋?他一死,誰又能證明多伊爾的出身?」奧蘭多覺得這點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別忘了,殺他的不是霜寒,是塞伯利恩,另一位領主。不死帝國內部也像人類諸侯一樣,彼此看不順眼,內杠呢。」林克攤手,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麼梅爾維爾會在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前提前退場,想必霜寒也很懊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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