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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四、千騎虎賁別帝鄉(四)

崇禎听得外邊的聲音,坐在車廂里,又要去拔自己的劍。,,用手機也能看。

但這時才發覺,他身上只留下一個劍鞘,劍早就不知被誰拿走了。

「陛下!」周皇後有些不安︰「皇兒那邊……要不要讓外頭的人將皇兒送到這邊來?」

「在哪邊都一樣,不與我們在一起,或許更好些。」崇禎嘆了口氣。

他想要埋怨田伯光貪戰,但仔細想來,既然被賊人追上了,不打一仗,確實也無法月兌身。除非只帶著他逃走,將相對較慢的馬車拋下來,可那就意味著要拋下皇後與他的子女們。

他已經拋城棄國,難道還要拋妻棄子?

就在這時,高一功看到了遠處的塵土,他心中一動,想到俞國振用兵狡計百出的事情。

「有埋伏!」他大叫了一聲,轉身便退。

高一功深知,既然追上了不與對方戰一場,回去向闖王不好交待,但在這同時,他也擔心自己原實力受損。他是前闖王高迎祥的嫡系,帶著部下投李自成後,最初時是受重用的,但漸漸就有些排擠,若不是李自成的夫人庇護,他的部隊甚至早就被打散。否則的話,別人在京城里逍遙快活,他卻要風塵卜卜到這吃西北風,甚至還要面對天下第一強兵新襄虎衛!

他轉身就走,倒讓田伯光愣了愣,然後不禁好笑。

確實有埋伏,不過人數並不多,也就是七百余人。由齊牛帶領,一直呆在通州。這也是田伯光敢于停下的後盾,他原來的打算,就是吸引對方,然後在齊牛所部抵達後夾擊對手。

不過能不作戰就解決問題那是最好的,避免了傷亡。

「這個……鄭卿,你過來一下。」

崇禎听得外面除了馬蹄聲。並沒有別的響動,預料中的襲擊並未發生,激戰也虎頭蛇尾。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掀起簾子,將鄭芝鳳召了過來。

鄭芝鳳到了他的馬車邊。拱手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方才來的是闖賊?」

「是,闖賊部下大將高一功,原闖賊高迎祥之佷,當初滁`州之戰僥幸從南海伯手下走月兌,因此早已破膽,見了是南海伯派來迎駕之軍,哪里敢戰!」

鄭芝鳳是聰明人,知道該說什麼,現在眼見虎衛又來了七百人,他這二三十號人更不值一提。

因此。他狠狠地將虎衛之威夸了一番。崇禎听得也有幾分歡喜,如果真能將闖賊嚇退的話,那麼他此次南狩就能一路平安了。

他心中還在琢磨,半路上見著各地地方官,自己應該如何安排。就在這時。田伯卻皺著眉與齊牛一起過來,︰「陛下,高一功雖然走了,但他實力未損,他必然會派人跟著我們,我料想闖賊大軍。很快就會趕到。我家官人此次派來的,就只有我們這千余騎,若真被闖賊大軍追上纏住,陛下安危就難以保障。因此,接下來我們要晝夜兼程,除了中途必要的休息之外,很長時間都要在路上奔波了。」

「一切依兩位將軍安排就是。」看著齊牛的服飾與田伯光相當,又看到他體型,崇禎依稀覺得自己似乎見過他︰「這位將軍是……」

「齊牛。」齊牛道。

「哦,將軍虎威,早就听說了,卻不曾到今日才見,是朕失人,是朕失人啊!」

崇禎看著雄壯如鐵塔一般的齊牛,由衷地說道,這樣的人物,都被俞國振所網羅,確實體現出他這個天子失人。

齊牛沒有多說什麼廢話,又回到了隊伍的末列去了。崇禎長長嘆了口氣,縮回了車廂之內,沒多久,一個虎衛敲了敲車廂,崇禎掀起簾子問道︰「何事?」

「陛下餓了吧,這里有些罐頭,陛下先將就著吃一點,等到了歇息之地便有熱食。」

那虎衛將兩個罐頭遞了過去,這是為崇禎與周皇後準備的,崇禎還是第一次風到罐頭——在皇宮中吃的東西都是人重重檢驗,到他手中時早就面目全非了。他抓過來看了看,透明的玻璃罐中,浮著一些白色的果片,看上去倒是極為誘人。

只是不知道如何將這個罐子打開。

虎衛見此狀,幫他開了罐子口,崇禎與周皇後一人分了一個,正待吃,突然相到了一件事,他伸出頭去問道︰「將士們可曾吃了?」

「陛下放心,我們帶的補給足夠。」那虎衛笑嘻嘻地道。

原本崇禎以為對方應該極為感激,卻不相只是這麼平淡的一句話。他卻不知,在虎衛當中,士兵未食,則伙正、隊正不食,伙正、隊正未食,則營正、團正不食。若是俞國振跟在軍中,那一向是與士兵同行同吃,一個鍋里搶湯喝的,因此對他這樣口頭上的關懷,早就有免疫力了。

放下簾子,可是崇禎還是听到外頭隱約的聲音,方才給他送罐頭的那虎衛在和同伴說︰「今天見著皇帝了,以後可以回去吹去,大明的天子我也親眼見了,還給了他兩個罐頭!」

前邊崇禎听得還有些欣喜,證明虎衛心中自己還是個大人物,但緊接著,他又听那虎衛道︰「只不過我看他那模樣,這皇帝當真沒有什麼當頭,太辛苦太累還太蠢,連罐頭都不會打,想來不曾吃過……嘖嘖,還不如咱們新襄的老百姓。」

這話一說,崇禎覺得鼻子里一酸,幾乎要哭出來。

確實,他這個皇帝當得太苦太累太蠢了……

「陛下,待臣妾先嘗嘗。」周皇後見他未曾動手,便低聲道。

「不……不必,都到這個地步,南海伯要弒君,豈需要要這罐頭里下毒?」崇禎用筷子夾起一塊果肉,塞入了自己的嘴中︰「啊。味道不錯,有些蜜餞味兒……皇兒那邊,不知道有沒有。」

「俞國振的部下細心,必然是都有的。」周皇後口中如此說,眼里卻有些牽掛。就在這時,他們覺得馬車緩了下來,緊接著。听到太子的聲音響起︰「父皇,母後,兒臣向父皇母後獻上吃的。」

崇禎掀起簾子。看到太子端著一個打開了的罐頭,跟在馬車邊上小跑。崇禎正待說話,馬車邊的一個虎衛俯去。一把將太子拉了起來,放在自己的馬背上︰「放心,你父皇也有吃的。倒是個孝順的皇子……陛下,可要太子與你們在一起?」

「讓皇兒上我們的車,車里還有地方。」周皇後立刻招呼道。

那虎衛將車門拉開,把太子放了進去。周皇後拉過太子,含淚心疼地道︰「皇兒,你沒事吧?」

「沒事,虎衛待我們都還敬重,他們也很好。」太子低聲道︰「父皇母後請放心。」

他生于帝王之家。雖然年幼,卻知道逢此大變,需要謹言慎行。見他如此懂事,崇禎在心酸之余,多少也有些心安。

拍了拍他的腦袋︰「吾兒。記住今遭,日後便能當個好天子。」

他們午時離開京城,到了晚邊上,抵達了通州。但是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十六日,到了通州時發覺,運河竟然就在昨日冰封。原本想乘船去直沽的計劃,自然只有取消。

「我看天子甚是疲憊,要不在這令當地衙門整備房屋,稍事休息?」鄭芝鳳建議道。

「不可,此地離京城轉瞬即至,高一功回去之後,闖軍或許會大舉來追,咱們得連夜離開。我現在還有些擔憂,若是直沽外海面也冰封的話,那麼原本在那里接應的船只就只能先走,若是如此,我們還得順運河南下,趕到山`東去——可是你們也听說了,闖賊掘開黃河北堤,運河北段已經成了沼澤區,沿途行動,只怕會非常艱難。」

「要不要令本地官府提供一些馬匹?」

「不可驚動他們,現在這些官府,都靠不住。」

「那只有連夜行軍?」

「我們的人是沒有關系,你們的人注意些就是。陛下他們,可以在馬車中休息,並無大礙。」

田伯光與鄭芝鳳的對話,傳入崇禎的耳中,崇禎感覺到身邊周皇後的手伸了過來,微微發顫,顯然,她也听到了。

此行到現在還算順利,唯一計劃之外的事情,就是天公不作美。崇禎知道新襄海軍天下無雙,若能登上船,他就是真正安全,哪怕只是暫時安全了。

「當真是蒼天棄我麼?為何便是月兌京而去,也百般阻撓?」他心中暗暗想道︰「朕自登基以來,自問並未獲罪于天,為何偏偏如此?」

「陛下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南海伯智計百出,他定然有別的安排。」周皇後雖然看不清崇禎的臉色,卻也知道他在擔憂。

「嗯……南海伯……朕其實只見過他一面啊。」崇禎嘆了口氣。

沒有在通州停留,眾人繞道運河右岸,開始向南前行。田伯光擔憂李自成大軍來追,卻不曾想此時李自成卻在開懷大笑︰「死得好,死得好……既然崇禎死了,就算逃月兌了幾個皇子也無妨,大不了打上門去,送他們去見他們老子罷!」

他看到的,是皇宮中的一具殘尸。

這具尸體已經被燒得一片焦糊,看不出形貌,身上衣裳也燒得精光,但胯下有貨,證明不是太監。劉宗敏將皇宮里折騰一番之後,找到這樣一具尸體,便說是崇禎,而逮來的太監宮女們哪里能分辨出來,給一吼一嚇,一個個都指著說就是崇禎。

至于皇後之類的,火勢極大,都燒死了,這也正常。誰有閑功夫去那些斷壁殘垣中搜索尸體!

「咳咳!」

在李自成大笑時,李岩咳嗽了兩聲,李自成頓時醒悟,嘆了口氣,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可惜,我正要與他共坐天下,怎麼就想不開,放火將自己燒死了……把我這句話記下來,你們听到沒有。」

他後一句是對著一群文人吼的,那群文人紛紛點頭,一個個夸贊起闖王仁義來。

「闖王,高一功說的虎衛之事,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願帶本部去追,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人。」李岩又道。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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