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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不意聲名竟遠揚(求推薦票沖榜)

俞國振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招牌,上面「歸家院」三個字,這三個字讓他有些好奇。

「喲,這位公子,好久沒有來了,今天怎麼得空?」他正好奇的時候,突然間听到一聲媚笑,緊接著,一陣香風撲面而來,將他的手臂攬著,就往歸家院里拉扯。

這一幕,俞國振還是第一次遇到,但卻並不陌生,同時也對這「歸家院」是個什麼所在有了明確的認識。

他還沒有做出反應,旁邊的高二柱噌的一聲跳了過來,一把將那個抓住他胳膊的女人揪住︰「老娘兒們,放手!」

那女子頓時痛得慘叫出聲,緊接著高二柱又是一腳踹了過去,將她踢到一邊。

「二柱,罷了,她也只是招攬生意。」俞國振這個時候開口道。

二柱這才收手,滿眼煞氣地瞪著那個女子,那女子一口氣悶在胸前,這時剛喘過來,正待痛哭嚎罵,俞國振的手卻恰好出現在她面前。

俞國振的手中還有一串珍珠手鐲,那些珍珠雖然個頭兒不算大,但難得的是大小如一。

「這位姐姐,家丁魯莽,還請海涵,小小禮物,聊表歉意,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如果換了別人家的公子哥兒,在打了人後又拿出這樣價值數兩銀錢的珍珠鐲兒,那個女子少不得在地上撒潑耍賴,好要多訛詐一些。但那女子與俞國振目光相對,心中頓時一凜,只覺得這個少年的話,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听從的好。她是風塵中人,見慣了各色人物,就算是那些常來「歸家院」的才子貴人,也很少有這種氣質的!

「是……是小婦人失禮了,不敢收公子的厚賜!」那女子眼色乖覺,咬牙切齒地支撐起來。

「賞你你就拿著,我不說第三遍。」俞國振的國氣仍然溫和。

那女子卻覺得,這口氣中有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她伸出雙手接過那珍珠手鐲,呆呆地看了俞國振一眼,俞國振向她微微一笑︰「我是廬州府無為縣人,初來盛澤,想打听些事情……」

他正說話間,突然听到笑聲傳出來,這笑聲略有些沙啞,卻又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磁意︰「這位小公子算是問對了,莫說盛澤,就是整個蘇州府的事情,很少有我們‘歸家院’不知道的。」

說話的是一個婦人,三十幾許,但妝扮得恰到好處,看上去嫵媚可人,卻幾乎不沾染風塵氣息。俞國振眉頭微微凝了一下,向著那婦人點了點頭︰「這位姐姐很有氣質啊。」

那婦人愣了一下,她一代名妓迎來送往,見過無數為她美色所迷的男子,听過無數吹捧贊美她的話語,但這個少年人簡單的一個「很有氣質」,卻讓她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兒才笑起來︰「公子可說錯了,奴不是什麼姐姐,公子要想見姐姐妹妹,奴倒是可以為公子安排……」

俞國振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這個女子是個老鴇。他微微搖頭︰「用不著那麼麻煩,我瞧姐姐就是我想見的人了。」

那女子臉色微微一紅,看上去嬌羞無限,她輕輕撩了一下眼︰「奴老了,人老珠黃,哪堪公子這般調笑……不知奴是否可以知道,公子貴姓大名?」

她神態之間情深款款,俞國振看了心里大呼,這絕對是後世影帝級別的表現,那臉說紅就紅,那嬌羞說顯就顯,可以想象得到,當初年輕的時候,這女子一定是風月場中迷倒無數的人物。

「俞國振。」對自己的名字,俞國振絲毫不隱晦︰「姐姐芳名,還未曾請教。」

他說話干淨利落,但談吐又不粗魯俗氣,在看慣了不是酸溜溜的名士就是急色色的莽漢的那女子眼中,倒別有一番風味,那女子覺得還算順眼,就笑吟吟地報了自己的名字︰「奴姓徐,小字一個‘佛’字。」

「徐佛姐姐。」即使拱手行禮的時候,俞國振腰仍然挺得筆直,這是三年來養成的習慣,他這模樣看到徐佛眼中,又有不同的念頭。

「這少年談吐干淨利落,帶著一股爽氣,看上去象是久居人上者,但是又沒有那種紈褲味兒……他自稱是廬州府人士,只怕當不得真……莫非是京城里的錦……」

想到這里,徐佛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然後伸手引客︰「俞公子,請來雅間一敘。」

兩人上了樓,徐佛引俞國振入座後笑道︰「俞公子來這盛澤,究竟有何事?」

她滿臉好奇,如果換了別人,早有一吐而盡的沖動,但俞國振卻只是笑了一笑︰「想打听一下有關織工的事情,家里也想購幾張織機,不意沖撞了‘歸家院’中的姐姐。」

「織機……」

俞國振的話沒有讓徐佛打消疑竇,要招織工,怎麼會招到她這妓院里來!

「媽媽,媽媽,外頭張先生求見!」徐佛正在想著該如何應對的時候,突然間門外傳來了聲音,在歸家院中,被稱為「張先生」的唯有一人,徐佛心中一動,笑吟吟起身告罪道︰「俞公子請稍侯,我去見見客人,便刻就回。」

她是試探著說的,俞國振點了點頭,徐佛出去後不久,便有一個婢女進來,輕手輕腳地為俞國振倒了茶。

「小官人,這婆娘特無禮了,分明在與我們說話,卻又去見什麼客人!」高二柱低聲道︰「要不要鬧將一下,將她弄回來?」

俞國振瞪了他一眼,這小子性格比起大柱要跳月兌得多,到哪兒都想要惹事生非。被他瞪了之後,高二柱立刻老實起來,規規矩矩地挺胸站立。

大約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俞國振才听到外頭的腳步聲,輕的是徐佛,那個稍重一些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緊接著,門被推開,徐佛笑吟吟的臉又出現在俞國振面前,只不過這一次,她的笑容更顯真摯,少了些風塵味兒︰「俞公子是廬州無為人?」

「是。」俞國振點頭,目光向著徐佛身後望去。

徐佛身後之人已經忍不住了,他朗聲笑道︰「前日得到臥子賢弟的書信,說是無為襄安俞國振精于經世致用之學——不知可是兄台?」

隨著話聲,那人出現在俞國振面前,他身材不算高大,眉目清秀,看模樣也就是三十出頭,雖然留著微須,卻不是很顯老態。俞國振站了起來,向著那人拱手道︰「如果是襄安俞國振,那就是在下了——兄台尊姓大名?」

「太倉張溥張乾度。」那人一揖而下︰「臥子少有服人,可是說及賢弟,卻是贊不絕口,說是賢弟手稿他揣摩許久,覺得這天下唯有東閣大學士才足與賢弟砥礪實學!」

「張乾度……原來是復社張乾度!」俞國振也微微動容,他雖然對這段時期的歷史不是非常熟悉,可復社之名也是知道的,而與方以智交往後,方以智也給他惡補了一番大江南北的賢達名流,這張溥就是其中佼佼者!

這個人是張溥,那麼他所提到的「臥子」俞國振也立刻明白,應當就是與方以智交好的陳子龍。至于那位「東閣大學士」,俞國振暫時還沒有想到是誰。

「呵呵,沒有想到,讓臥子與方密之都贊不絕口的俞國振,竟然還只是這般年紀……當真是年少有為!」張溥看到俞國振還略帶著稚意的臉,又是感嘆道︰「听聞國振賢弟帶著家丁伏擊水賊,手刃仇人,果有此事?」

俞國振這時已經想明白張溥是怎麼知道自己的,他與陳子龍是知交好友,多有往來,而陳子龍與方以智又交往甚密,方以智可能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陳子龍,陳子龍又轉訴給了張溥,這個拐彎抹角的關系,倒是讓他與這位明末復社的創始人和領袖拉上了關系。

「確有此事,不過是二十余名水賊,不值一提。」俞國振笑著道︰「早就听密之兄長說過西銘先生的大名,來盛澤前經過蘇州,還特意去看了先生所書《五人墓碑記》,卻不曾想能在這里與先生相遇!」

他才十六歲不足的年紀,雖然個頭在南方人中算是較高的,會被誤認為十八九歲,可張溥這時已經三十出頭,而且在天下文人中名聲極響,俞國振對他的態度還算是謙遜的。

張溥再次一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二十多名水賊……我與賢弟神交已久,賢弟就不要稱我什麼先生,我年紀痴長,賢弟稱我為兄就是!」

也不等俞國振回應,他又轉向徐佛︰「佛兒,你可知道我這位賢弟在廬州做得好大事情!」

徐佛眼前一亮,雖然明知道這是她的職業習慣,可是俞國振心中還是不禁生出少許自得。她含痴帶嗔的目光在俞國振臉上掃了掃,然後轉到張溥身上︰「西銘先生說給佛兒听听,雖然一見這位俞公子,佛兒就覺得他極是不凡,卻還不知道他的功業哩!」

張溥將俞國振伏擊襲殺水賊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是從方以智的信中看到的,但他講得活靈活現,頗有夸大虛飾之處。徐佛听了之後卻是目現異彩,看著俞國振的目光又是不同,然後拍手道︰「這樣的事績,如何能不飲酒?」

掌聲才落,立刻有使女進來,杯盞盤碟如風般呈上,又為眾人滿上了酒。

(注︰讓張溥提前回到了南方,史家莫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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