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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百家光暈

「林正陽?」

听到這個名字,邱言眼底閃過一點精芒,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了,但和從前相比,如今不只境界更高,見識也已不凡,不免會生出一點疑惑。

「修為到了一定地步,個人存在就會涉及因果、氣運,無論什麼地方,被什麼人提及,都會有所感知,所以一般的修士、神靈,不會輕易提起高階神靈和修士的名字,從這林正陽留下的事跡、痕跡來看,此人絕不簡單,必然超出了某個界限,為何還有許多人能輕易提及他的名字?另外,史書不敢寫他的名,又是什麼意思?」

對面的施公,顯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他不認為以邱言的年齡和經歷,會知道這個人。

「總而言之,天外意志來歷多樣,目的都是一般無二,這個事情,在朝廷高層也不是秘密,不過,因為許多因素限制,不能傳播,你心里明白就行,反正你那書中囚禁了一縷意志,日後不妨小心探究。」

施公頓了頓,又道︰「其實,正因為這天外意志,才使宗師身份日高,能書就典籍的就更加難得了,陳氏兄弟因此才得了崇高身份,有機會讓自家的學說成為顯學,究其根本,還是他們能成就典籍,在大儒之中,也算是出類拔萃。」

邱言從這話中听出了一點端倪,便問︰「大儒是否還有高低之分?」

「做學問,累積學識,各有所長,本沒有什麼高低的,」施公先定了個基調,而後才道,「不過,百家學派,乃人道精華。能得到大儒、宗師稱號的,無一不是佼佼者,學問精深不說,更能得人道秩序加持。在對抗神通之能、尤其是天外意志上,先天就有優勢,但也有些許差異,時間長了,自有好事之徒將之劃分高下。」

邱言緩緩點頭,說道︰「為學之人本沒有高低,但在旁人眼中,這大儒宗師在面對超凡之力時,卻能造成不同效果,才會被分個高下。」

「正是這個理。」施公點頭附議。笑得有些不懷好意,「說實話,這事對你們這些為學者來說,其實無關緊要,就算學問精深到能一聲呵斥。就能把天外之人的本體傷到,又能如何?有個略有武藝的人近身,那也是一刀的事。」

「不修神通,身子孱弱,當然會有弊端,但邱某從前接觸的大儒都隱隱提及,修了神通。求學問道的途中會有某種阻礙,不知施公是否也有了解?」邱言拿眼去看對方,將一直以來的一個疑問問了出來。

施公沉吟了一下,才道︰「這事我略有所知,不過儒家之人總是諱莫如深,輕易不會透露。似乎牽扯不小的樣子,所以老頭子我知道的也不確切,只是听說,為學者的最終目標,想要達成。身上就不能有神通跡象,否則辛苦到老,終究是黃粱一夢……」

「最終目標?」

邱言咀嚼著這個詞,若有所思。

為學之人與修士不同,所求不在長生,看似求學,其實是為布道,那種學有所成,卻隱匿山川的人終是少數,而且多數還不是本意,有著種種目的,或是心灰意冷、或是時事所迫、或者干脆就是積累名望。

所以,為學者的最終目的,絕不是單純悟透道理,這一點,與修士而言,可謂兩個極端。

修士是將自身的痕跡、存在、氣運、因果,都收歸自身、隔絕于外,而為學之人的目的,卻是反其道而行,將自身所學所思所感,都散布于外,不斷傳播,最好是口耳相傳,日日皆知。

「在某方面而言,這種行為,與神道近似,這也是人文神道能夠建立的基礎……」

見邱言露出了沉思神態,施公順勢住聲,也不多說,用目光打量周圍,目光落到了蜷曲角落的貓狗身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這貓狗自從天狗元嬰被封之後,就收斂許多,再也不敢聒噪。

過了一會,邱言再次開口︰「還要請教施公,那好事者,是怎麼劃分為學之人的?」

施公恢復精神,笑道︰「也沒有什麼準確劃分,不似修行境界,多是私下里的傳法,時間久了,就被默認了。」

「願聞其詳。」邱言正了正身。

施公也不客氣,直接就說道︰「最常見的,就是普通的讀書人了,讀聖賢書、作經義文,心定則不懼鬼物,以正合氣,但稍不留神,就會如尋常人一樣,被陰氣染心、邪異迷惑。」

邱言點了點頭,知道在種下毫毛之前,他的前身就是這個層次。

「接著是略有文采之人,比尋常的讀書人略勝一籌,文思在心,能吟詩作對、或有才藝、出口成章,文氣加身,便在無意之時,鬼物也難以侵身,而摒心靜氣、一聲呵斥,更是可以令陰邪之物退避!卻也能犯痴狂,被邪異所趁。」

邱言聞之就知,自己種下毫毛,代替前身之命,而後沉澱幾日,融匯了所學,其實就有了這等層次,還有當初在野外見過的、被天狗靈慧魄之畫迷惑的書生游醉,也是一般,並且還被邪異迷惑。

「這第三等,便是凝聚文心之人,能承學派之道,乃是學派傳承不可或缺的一環,就算是在書院之中,也有崇高地位,這等人物,已然能傷鬼神,縱是神通修士也不會小覷,而且文思澎湃之時,還能損傷天外意志,輕易不會被侵染心志。」

邱言點頭道︰「不錯,凝聚了文心,有如修行之士得了道心拳意,是個明顯的分水嶺,與普通的文人有了分別。」

這話乃有感而發,能成就文心的,哪個不是人杰,遠的不說,就是那文枝楨、賀書長被稱為江南才子,明顯在眾生之上,可賀書長剛入理宗學院時,也只是堪堪有了凝聚文心的跡象,後來歷經曲折才真正成就,可見文心之人的珍貴。

施公又道︰「文心之上,大儒之下,就沒有多少分別了,不過,在即將成就大儒之前,學問日深,會有個瓶頸,其實就是文心者的巔峰,在往上,就要領悟一道秩序,輕易不能達成,而這文心巔峰之人,不說旁的,單是文氣就能引動秩序,對天外意志殺傷巨大。」

秩序之力,並不玄妙,就算一普通書生,借天時地利人和也能調動,邱言初起之時,在那武信城中,與宋淵、趙秉承照面,就曾利用局勢、以及自身一點特殊,引動秩序之力,兩言轉運,雖是皮毛,卻也不凡。

當然,那時邱言已得《勸學》一篇的聖賢精神,加上性修在身,對秩序之力敏感,換成尋常人物,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但無意間調動一絲秩序之力的事,卻並不少見。

前言且住,卻說施公說了文心巔峰後,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潤了潤是嗓子,這才繼續道︰「余下的就是大儒之別了,領悟了秩序之力,具體是什麼感受,老頭子我是一點都不清楚,這方面,你是更為熟悉的,不過,朝廷和很多書齋、書院里,都有聖賢紙,這紙很是玄奇,大儒在上面寫字,融入自身感悟和一絲秩序,就能讓字散發光暈,被叫做百家光暈。」

他盯著邱言雙眼,笑道︰「這個光暈,你肯定不會陌生,成就典籍時,必然是經歷過的,當時是天地之理牽引顯化,但實際上,用聖賢紙也能為之,其紙本就凝聚著純白的精神與念頭,可以牽引秩序,令百家光暈顯現,從而區分宗師高低,當然,我兵家稱此光為兵家光暈,那儒家就叫儒家光暈。」

「百家光暈?原來如此。」邱言點點頭,種種信息貫穿,思路一下子清晰許多。

「光暈成環,各有不同。據老頭子所知,共分五環,」施公略微回憶,「如陳家兄弟者,便是三環,而馬陽、王甫則為兩環,至于這一環之人,如那九韻齋主等,人數也不多的,說起來,這個其實乃是強分,為學的人根本就不在意。」

「陳家兄弟,說的是大陳與小陳兩位先生,這兩位也作了典籍,所以是三環光暈,至于馬王兩位相國,學問精深,都在著書立說的途中,顯化的是兩環,如此說來,那九韻齋主應該就是單純念合秩序,未有動筆成書的念頭,只是一環……」

想著想著,邱言的心里又閃過了東都城中,幾位宗師、大儒的身影,暗暗猜測,過了一會,又收斂念頭。

「就是不知道,這四環與五環又代表著什麼,說起來,正像施公所言的那樣,這種劃分,是以外人之眼去觀為學之人,在為學者本人看來,是一環還是三環,都沒有多大意義,真正著意的,還是傳播學說,留下傳承,惠及人世。」

他正在想著,車廂突然一震,那茶桌一動,平滑的桌面上浮現一片光景,扭曲、組合,憑空成景,赫然是他們這支車隊的模樣,但在前方,卻又滾滾煙塵,一隊牧民打扮的騎手正策馬奔來。

這一隊騎手速度極快,眼看就要從車隊邊離開,忽然有一兩人撥轉馬頭,作勢劫持!

「快到大瑞境內了,怎麼蹦出這麼一支馬隊?」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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