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聶子文來到下關碼頭後,發現這里早已變得人山人海,環顧四周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
想想上萬名潰兵、傷員和數萬名老弱婦儒聚集在一個碼頭的情景,到處都是孝子的哭喊聲、潰兵的叫罵聲,連沿江的馬路都被擠得水泄不通。
他看著幾乎可以說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頭,也是一陣頭皮發麻,這得多少人才能把一個碼頭擠成這樣啊,估計怎麼也在兩萬以上吧。
這些人全部過江得等到什麼時候啊,想到這里他不由感到一陣憂慮,但是更讓他擔心的是大量的潰兵和平民百姓仍然源源不斷的向這邊匯聚。
他四處找了找,終于在下關碼頭的江邊發現了189師的坦克和自行高炮,在這洶涌的人流中這些坦克和自行高炮是那麼的渺小,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洶涌的人流給掀翻一樣。
「我們到那邊去和他們匯合。」聶子文對著他的衛兵說道。
「遵命,長官。」
于是他的衛兵擔當了開路先鋒的角色,不停地前邊的人擠了開來。
「讓開！都給我讓開！」他們拿著沖鋒槍努力地擠開人群,試圖為聶子文擠出一條路來。
但是想在這麼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一條可謂千難萬難,特別是每個人都一門心思逃命的時候,有好幾次他們差點和其他部隊的士兵分生了沖突。
好在聶子文軍餃夠高,能夠壓得住他們。要不然他們早就打了起來。
花了很長時間他們才努力地擠到了189師的坦克那里,那些士兵看到是聶子文後連忙向他敬個禮。
「現在這里的情況怎麼樣?」聶子文連忙問道。
「很糟糕。」李正奇說道。說完他指了指江邊。
聶子文放眼看去,發現長江里竟然有很多零零散散的人。
有的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個門板,直接把門板往江里一扔,然後就跳到了門板上,試圖攀著這個門板游到江對岸。
有的從沿江的一家木廠里找出一些木棍,利用這些木棍扎起了木排,然後用遺棄的軍用鐵杴作船槳,開始向對岸劃過去。
這時候一條小船正好從江對岸趕過來。江邊的士兵們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這條小船還沒有靠到岸邊,就有大量的士兵迫不及待地跳上了船。
很快這條小船的人就滿了,但是那些士兵仍然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往船上擠上去。
「不能再上人了,再上人船就要翻了。」看到這里船老大不淡定了,他不得不大聲說道。
「快開船！別管他們！」這時候一個船上的軍官對他大聲吼道。
「好咧！」這個船老大應道,很快這艘小船就離開了岸邊。
但是一些士兵仍然像是瘋了一樣跳下了水。他們的雙手緊緊地抓在船幫子上,怎麼也不願松手。
其中一個人不停地哀求道,「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我不需要上船,只要讓我抓住船幫就行了。」
但是這條小船明顯有點吃不住了,看起來有點像是要翻船的樣子。
「放手啊！你快給我放手啊！不然船就翻了！」
那個軍官用他的軍靴拼命地踩踏著這個士兵的手指。把那個士兵的手指頭踩得鮮血直流,但是那個人就是不放手。
「你放不放手！！」這個軍官不由大怒道。
「不放！」這個士兵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個混蛋！」那個軍官被這個人氣得七竅生煙。
他四處找了找,終于發現船上的一個斧頭,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斧頭,然後獰笑道:「最後問你一次。你放不放手?」
這個士兵一臉的恐懼,他苦苦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這樣！」
「啊！！！」這個士兵發出了一聲慘叫。
那個軍官終于狠狠地砍下了自己的斧頭。那個士兵落入了水中,江水很快變成了淡紅色。
他又舉著斧頭對著其他抓著船幫的士兵說道:「你們放不放手！」
有的士兵害怕地松開了手,但是有的卻仍然對他苦苦哀求。
「求求你,只要帶我到江對岸就行！」
「啊！！」
「啊！！」
慘叫聲不停地向了起來,其他士兵都一臉不忍地看著這個軍官。
看著這些士兵的表情,這個軍官就知道了他們的心思,于是他一臉憤怒地對他們說道:「看什麼看,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們好,他們不松手,船就翻掉,到時候我們全部都得完蛋。」
「覺得他們可憐的你們可以船上跳下去,然後把你們的位置讓給他。」
听了他的話,船上的士兵全部都沉默了下來,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個位置,誰也不願意放棄。
看到這里聶子文不由大怒,「我怎麼救出了這種人?這里的船很少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爭搶船口。」
「船倒不少,但是人更多,每個人都搶著離開,當然要起沖突了。」李正奇一臉無奈地說道。
聶子文四處看了看,這里人真的很多,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關鍵是很多人對現在的情況並不了解,他們都擔心小鬼子打過來,把他們抓了俘虜,所以一有船過來他們就會爭先恐後地往船上擠。
這時候天空的雲層中忽然鑽出了一架鬼子的偵察機,它看到下邊這種情況也是嚇了一跳,它怎麼也沒想到南京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它在下關碼頭上空盤旋了幾圈,然後向下扔出了幾道照明彈,看到這幾道照明彈,那些平民百姓紛紛被嚇得亂竄亂逃。到處都是哭聲、呼救聲、喊聲、怨恨聲,攪成一片。
不知道多少人因為這幾道照明彈而被踩傷。看到這里聶子文不由大怒。
「你們在等什麼9不快點把這架偵察機給我打下來！」他對那些自行高炮的士兵說道。
「遵命,長官。」
很快5輛旋風自行高炮和一輛球形閃電高炮開火了,22道金屬風暴向天空中的兩架偵察機射了過去。
這架偵察機措手不及之下被打得直冒黑煙掉了下去。
看到這架偵察機被打下去後下關碼頭的人們才松了一口氣,就那一會功夫不知道多少人被被踩傷,現場到處都是一片哭泣的聲音。
看到這里聶子文也只能嘆了一口氣,他對他下的士兵說道:「接下來我們按計劃行事吧。」
「遵命！」
于是189師的士兵很快早就準備好的一些橫幅高高地舉了起來。
這時候一個士兵渾身是水地從江里游了上來,上岸後他一臉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左手,大量的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左手流了出來。
「**你姥姥！你們這群天殺的王八蛋！我發誓老子一定要殺了你們這群王八蛋！」他忽然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對天大罵道。
他就是剛才那個第一個被軍官砍斷了手指頭的人。一想起那個狠心的軍官,他就感到憤怒萬分。
但是這時候沒有人會願意理會他,每個人都緊張地注視著江面,只要有敘輪或者小船過來他們就會一窩蜂地擁過去,每個人希望能夠盡快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
這個人不停地大聲咒罵著,這時候無意中他看到了那些高高舉起的橫幅,然後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一寫他笑話的人看到這個樣子。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一些認字的看到那些橫幅後也是驚訝地張大了嘴,那些不認字的看到他們這些奇怪的樣子也好奇地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那些人卻像是入了魔怔一樣一句話都不說。
這些現象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注意,越來越多的人看向了那些橫幅,然後他們都像是入了魔怔一樣發起呆來。
很快下關碼頭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多人都神色復雜地看著那些橫幅。
聶子文一臉痛心地看著這些落魄的士兵們,從古到今,每個底層的士兵都被教育應該向國君,應該向他的上級獻上他們的忠心。他們應該用他們的生命來保衛他們的上級,保衛他們的國君。
那些愚忠的像關羽和岳飛。更是被歷代統治者大加褒獎,甚至封神封聖。希望那些下位者能夠像他們一樣對他們忠心,但是到了緊要關頭又有幾個上位者能夠和這些士兵同甘共苦。
那些底層士兵的結果往往是被無情地拋棄,就像是眼前這群士兵一樣。
聶子文靜靜地站在一輛霞飛坦克上,他的手里拿著一個大喇叭,他的頭頂是一個大大的橫幅,上面寫著「**的兄弟們請放心撤退,我們189師來給你們斷後。」
這時候遠處的一個大鼻子洋人拿著一個照相機對著聶子文不停地拍著照,照相機的閃光閃個不停。
聶子文看到周圍的聲音越來越畜,就大聲說道:「**的弟兄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189師的副師長聶子文。」
「這次南京保衛戰打成這樣,相信很多人都不好受,我也一樣,我也非常不好受,但是我們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現實,面對未來。」
眾人听了他的話一陣黯然,他們中不少人是報著為國捐軀的理想來保衛首都的,沒想到竟然莫名其妙地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這仗打得叫什麼啊！
「我們189師這次承擔的是斷後的任務,這個任務不是司令部要求的,而是我們189師主要申請的任務,原因是我們師座認為各位都為保衛南京盡了自已的力量,各位都是中國真正的英雄,是英雄就應該有英雄的待遇,所以我們師座命令我們189師來完成斷後的任務,好讓各位能夠安全地撤到江北。」
「在這里我聶子文向各位保證我們189師一定能夠守住南京兩天的時間,在這兩天的時間里我們保證絕對不讓一個小鬼子打到下關碼頭,所以在這里我希望各位能夠放心地撤退,不要發生為了爭搶船口而自相殘殺的事情！」
說到這里聶子文向他們深深地躬了一躬,听了聶子文的話很多士兵和平民百姓都感動得直掉眼淚,他們的長官已經拋棄了他們,但是189師卻願意主動留下來為他們斷後,這怎麼能不讓他們感動。
這時候八個士兵高高地將一個棺材抬了起頭,看著這個黑色的棺材,眾人不由一陣聳動。
「另外我向各位發誓,如果我們189師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南京就將是我聶子文的葬身之所,如果有違此誓,那麼天下人可以對我共誅之！」聶子文指著這個抬起來的棺材大聲說道。
听了他的話,眾人不由一片嘩然。
這是抬棺明志嗎?
「聶師長,你放心,到時候有船來了我們絕對不搶著上船。大家怎麼說也是大老爺們,應該把先上船的機會讓給老人和孩子。」這時候一個士兵大聲說道。
「這位兄弟說得對,我張波這次來南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連聶師長願意為我們南京的老少爺們赴湯蹈火,我們張波怎麼又能臨陣月兌逃呢?不知道你們189師還收不收人,如果收人的話我張波願意加入189師,和你們一起為弟兄斷後。」這時候另一個士兵說道。
「收！我們當然收！我們正需要張兄弟這樣的人才呢！」聶子文連忙大聲說道。
「我也要加入189師！」
「我也要加入189師！我也要留下來打鬼子！」
「……」
越來越多的士兵高聲喊道,隨著聲音的越來越大,喊的人越來越多,這里的士兵竟然陷入了一股狂熱的氣氛中。
在這一刻他們不再畏懼鬼子,不再畏懼生死。
下關碼頭原先頹廢的氣氛早已一掃而空,人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了笑容,那些士兵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犀利起來。
只要有了主心骨,那麼中國士兵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
看到這里,聶子文當然大喜過望。
「大家想要加入189師請來我這里報名！」
很快大量的士兵就向這邊擠了過來,看著這些源源不斷擠過來的士兵,聶子文的臉上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這時候那個對著聶子文不停地拍照的大鼻子洋人嘴里喃喃地說道:「今天他必將是整個中國最耀眼的人！無人可以遮擋他的光芒！」
ps:感謝邪惡章魚的打賞、感謝seaing和mas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