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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好事被打斷

顧清梅只是隨口一提,想要提醒她注意的,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重視自己的提議,心中不免感動,因為這證明四皇子妃對她足夠信任。

于是道︰「好吧,我回去以後想法子幫妳查驗一下,等有了結果了,我再來找妳。」

「蘇燕,去拿一百兩銀票過來!」

顧清梅一听她要給自己拿錢,趕忙道︰「四皇子妃,妳不用給我錢!」

四皇子妃道︰「這錢不是給妳的,是給妳辦事用的,妳找人幫忙,總得請人喝杯茶什麼的。」

顧清梅這才不再拒絕,接了蘇燕遞給她的銀票,並那一小包香料一起放進自己的手袋里。

四皇子妃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簪子頭雕刻著喜鵲登梅的花樣,她起身走到顧清梅身邊,將顧清梅頭上那根廉價的白玉簪子給拔了下來,親手將羊脂白玉簪給她插進發間,「這根簪子送給妳,那起子沒眼色的奴才向來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

說著,她又從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支通體晶瑩碧綠的翡翠鐲子,硬是扯著顧清梅的手,給她套進了手腕上,「瞧,這便好多了!」

顧清梅趕忙起身施禮,「多謝四皇子妃!」

「謝什麼,我得去歇晌了,妳也去歇息歇息。依我說,妳在我這里住幾天,咱們好好說說話,等過個一兩天,蘇燕她二哥來了,妳把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給他,然後再回家。」

顧清梅听了她的建議,不好意思地回絕道︰「多謝四皇子妃的好意,只是家中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三哥跟曉萌姐馬上就要定親了,各種瑣事一大堆。」

「哎呦,這件事我還沒有听說呢,這可真是件好事。」四皇子妃聞言馬上道。「蘇燕,再拿五百兩銀子來!」

顧清梅一听她又要給錢,趕忙道︰「四皇子妃,使不得!」

「妳也別跟我客氣,我知道妳家中是什麼情況,妳也著實缺錢,我和曉萌情同姐妹,她出嫁,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笑話,這錢妳拿去,一定得蓋個氣派點的房子。就當是我借妳的,以後,等咱的店鋪開起來,妳幫我多賺些錢就行。」

四皇子妃從蘇燕手中接過銀票,硬塞進顧清梅的手心里,然後將嘴唇湊到顧清梅的耳邊,輕聲道。「妳不知道妳那個書院的建議幫了我多少忙,別說五百兩,就算是五萬兩,我也舍得給妳,可惜我手里沒那麼多錢。」

顧清梅听她這樣講,只得將銀票收了,蘇燕帶了她來到對面屋子,對面的屋子是幾個大丫鬟住的,一張大通鋪,十分寬敞,而且打掃得很干淨,屋子里的擺設雖然比不上四皇子妃那邊,但是多寶格架子上也擺滿了各種珍稀的物件。

顧清梅看到一個造型精美的紅綠彩色的三腳燻爐,忍不住駐足在跟前,仔細地觀察起來,口中不知不覺便說出聲,「咦?這不是景泰藍嗎?」

蘇燕正在大通鋪上給她鋪床,听到她的聲音,納悶地問︰「顧姑娘,妳說什麼?」

「哦,沒什麼,我就是想問一下,這燻爐是什麼材料的?看著這麼好看。」

「那個啊,那個是銅胎掐絲琺瑯做的。」蘇燕隨口答道,然後爬下床。「顧姑娘,妳且將就著歇歇,咱們這個房間,從來沒有男人來,妳便把衣裳月兌了,省得起來的時候衣裳都弄皺了。茶壺里有水,若是您渴了,便自己倒,奴婢還得去服侍我們四皇子妃,就不照顧妳了。」

「好!」顧清梅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自行月兌了外衫,拔了頭上的羊脂白玉簪,躺到床上,腦子里卻一直在琢磨剛剛看到的那只銅胎掐絲琺瑯的香爐。

琺瑯,可就是現代的景泰藍,她倒是真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也會有琺瑯。

琺瑯……可是個賺錢的好東西啊!

她本來沒有睡晌覺的習慣,實在是因為這里的晚上沒有電燈照明,為了保護眼楮,她晚上通常都是早早地就睡了,若是中午睡了晌覺,晚上肯定睡不著。

她之所以會躺下,不過是不想拂了四皇子妃的好意罷了。

她這邊躺在床上,正在閉目養神,卻听到外邊響起男子熟悉的嗓音,那嗓音冷冰冰的,听在耳中,就仿佛是炎炎夏日中遇到了一塊冰,讓人心里發寒。

「四皇子呢?」

隨即響起一個丫鬟壓低的嗓音,「四皇子去了白夫人那里,四皇子妃如今歇晌了,慕容公子不如去書房等等,奴婢去白夫人那里把四皇子請回來。」

慕容羽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不是說今天來了個客人,那客人呢?」

「那位姑娘也在歇晌,蘇燕姐姐將她安置在奴婢等的屋子里了。」

卻听慕容羽聲音霸道地說︰「叫她出來!我在書房等她!」

「啊?」那丫鬟小心翼翼地說。「這……不太好吧?」

「妳若不去叫,我便親自進去了!」

「哎別……」那丫鬟很明顯十分畏懼慕容羽,听他這麼一說,趕忙將他攔住。「慕容公子先去書房歇息,奴婢馬上請那位姑娘出來。」

慕容羽這才滿意地轉身走出了四皇子妃的院子,四皇子的書房在四皇子妃的院子對面,書房的大門遙遙地對著四皇子妃的院門,只是一間孤零零的房子,為了防止人偷听,四周連棵樹都沒有。

房間門口和房屋四角都有人站崗,但是這幾名站崗的侍衛卻都是聾啞人,這是為了防止消息絕對不會外泄,平常也只有一個聾啞的小廝負責給他們端茶送水。

顧清梅將他們二人的對話听了個滿耳,不禁啼笑皆非,原來這男人平常對別人是這麼霸道冷漠。

不等那丫鬟進來,她便起了身,拿了衣裳穿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打扮和蘇燕差不多的大丫鬟掀開珠簾走進來,神情十分尷尬地看著顧清梅,「姑娘,慕容公子請妳去書房!」

「我知道了!」顧清梅從手袋里拿出梳子,自顧自地梳了一下頭發,然後挽了個螺髻,這這個發型還是雲深來了以後教給她的,她也就只學會了這麼一個發髻的樣式。

仔細地將四皇子妃送給她的那支羊脂白玉簪子插進發間,確定簪子不會掉了,這才拎了手袋對那丫鬟道︰「有勞姐姐帶我過去!」

那丫鬟轉身帶她來到書房,推開房門,卻並不進去,只因四皇子有嚴令,除了四皇子本人和慕容羽、江韶遠以及四皇子妃之外,旁人不得進入書房半步。

顧清梅走了進去,只見這間書房十分寬敞明亮,牆上懸著名人的字畫,靠牆一溜的書架子,上邊擺滿了藍色封皮的書本。

一張極大的楠木書桌靠窗放著,桌子上擺著文房四寶。

一看到那張書桌,顧清梅的眼楮就移不開了,老天,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天知道她早就厭煩了每天就著飯桌畫畫,總覺得那桌子上油膩膩的,怎麼擦也擦不干淨。

慕容羽坐在書桌後頭,見她進來,沒看自己,卻把注意力放到一張桌子上,心中頓時涌出一股不悅,「妳很喜歡這張桌子?」

「是啊!」顧清梅老實地點點頭。「若是我有這樣一張桌子用來畫畫該有多好,再加上這樣一間書房。」

說著,她抬眸看向那個氣得腦袋上都快冒煙的男子,笑道︰「慕容公子,我正想找你,有樁生意,我剛和四皇子妃說定,你要不要也摻一股?」

慕容羽收起心頭的那一點不悅,目光灼灼地鎖著她巧笑盼兮的臉孔,很感興趣地問︰「什麼生意?」

她舉起手里的手袋,「就是這個手袋的生意!」

他忍不住笑起來,「妳說的就是這個大錢袋?我一直都在琢磨呢,妳出門干嘛拎著這麼個大錢袋?莫不是里邊裝了太多的錢?」

「這不是錢袋,是手袋!」顧清梅沒好氣地說。「這里邊是裝雜物的,什麼錢袋、扇子、鏡子、草紙之類的東西,統統可以裝在里邊。若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出門,可以把預備賞人的荷包都放在里邊,而且還可以當成裝飾品。」

「但是……」他猶豫道。「一般的大戶人家里都有針黹上的人,看到樣子不會自己做嗎?而小門小戶的肯定舍不得花這筆錢,一樣也會自己做。」

顧清梅忍不住搖了搖頭,暗道這個男人太沒有生意眼光了,還不如四皇子妃的眼光獨特,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男人嘛,搞不懂女人心里想要什麼,也是很正常的。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年紀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廝手上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沉默不語地將茶壺放到書桌上,然後躬身離開。

顧清梅抬步走到書桌後邊,「你先起來!」

慕容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不過還是站了起來,顧清梅坐下,從桌子上拿過一張熟宣紙,毫不客氣地命令道︰「給我磨墨!」

慕容羽寵溺地瞥了她一眼,拿過墨條和硯台,倒了些茶水進去,慢慢地墨了些墨汁出來。

顧清梅在筆架上挑了一根極細的毛筆,蘸了墨,很快地在紙上畫了一個手袋的樣子出來,然後解釋道︰「這里的把手,用白銀,可以考慮鏨些花,這里也用白銀,做成搭扣,上邊嵌上寶石,布料可以用時興的織花緞子,也可以用皮子。」

「你說,這樣的東西,普通的人家也好,大戶人家針黹上的人也好,怎麼自己做?她們能做的,不過是我這種手工簡單的東西罷了。做這個手袋的生意,是要分檔次的,高、中、低三個檔次,用料不同,面對的客人層次也不同。中低檔的客人也就算了,但是對于高檔的客人,必須要讓她們形成一種攀比的風氣,得讓她們有一種,不用咱們的手袋,就不好意思出門的感覺。只要達到那種程度,想賺錢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慕容羽徹底的服氣了,除了祖母之外,眼前這個小丫頭的經商才能是他唯一佩服的。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閃爍著眸光望著她,「妳這傻丫頭,怎麼這麼容易相信別人?這麼好的點子,就這麼說出來,妳就不怕被人把妳坑得連渣都不剩?」

她無所謂地說︰「人生處處都是在冒險和賭博,我不賭一下,又怎麼能知道別人到底能不能信得過?如果我因為怕被人坑,就什麼都不去做,這樣我失去的會更多,機會這種事,失去了,便永遠都再也找不回來了。而且我欠你一條命,就算你坑了我,最多當是我把命還給你。」

他突然伸手勾起這丫頭的下巴,低頭就要吻下去。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四皇子一臉愕然地出現在門口,臉上旋即露出調笑的神情,「呦,我來的不是時候!」

「該死!」慕容羽恨死這家伙了,他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偷香,卻讓這家伙給攪了。

顧清梅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一把將他推開,站起身,撒腿就跑。

四皇子站在門口,也沒攔她,由著她跑了出去。

等她跑遠了,他才把門關上,笑吟吟地看著慕容羽道︰「我還在想,難得有個跟青瑤說得上來的,想把她收了,也好給青瑤當個臂膀。」

他話音未落,就見著書房里的溫度至少降下了十幾度,慕容羽滿身殺氣地瞪著他,「你還可以再無聊一點嗎?」

四皇子不怕死地挑了位子坐下,隨後撩起長衫下擺,翹起腳,迎上他能殺人一般的視線,理直氣壯地說︰「我想收個妾室而已,怎麼就無聊了?我家中那麼多妾室,怎麼我收旁人的時候你沒說過我無聊,偏偏這一個就說我無聊?」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又被人推開,顧清梅一臉尷尬神情地走進來,「那個……我忘了拿手袋了。」

原來她剛剛跑得太急,竟然把手袋忘在了桌子上。

四皇子看著顧清梅,一張俊臉笑的如沐春風,竟然不比江韶遠那妖孽差,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性。

「顧姑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可是堂堂皇子,妳不如跟了我吧。若是跟了我,妳就只剩下吃香的喝辣的,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用愁了,更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畫花樣子掙錢,我還可以提拔你的兄弟,讓妳爹娘也過上好日子。」

慕容羽陰測測地喊道︰「四,皇,子!」

就在他要發飆的那一刻,只听顧清梅雲淡風輕地說︰「多謝四皇子厚愛,不過民女早已立志,此生不為妾!」

語氣輕柔,卻異常堅定。

四皇子的表情頓時就凝滯成了一種極為古怪的神情,似哭又似笑,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滑稽感。

老天,他沒听錯吧?這女人竟然回絕他?

天知道以他皇子之尊,有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地來做他的妾室,哪怕是一個通房的名額,都有人擠破頭,偏她這麼與眾不同,竟然一口便回絕了他。

他該生氣的,可是他卻氣不起來,只是用一雙突然間變得異常深邃的眸子看著顧清梅那張清秀婉約的小臉兒,心中幽幽一嘆。

他自小和慕容羽一同長大,對這小子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這小子一向都認為女人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除了血親之外,一般的女人,別說理,看都不會多看她們一眼。

可他卻為了這個丫頭破了例。

那一日,見到這丫頭為了救人而崴了腳,他甚至當著眾人的面抱了這丫頭,還親手給這丫頭治傷。

他便知道,慕容羽陷進去了,這小子是真的動了心。

但他又不免懷疑,他不得不懷疑,因為彼此的身份差距實在是太大,但凡有一點腦子的,都不會錯過這個攀高枝的機會,他不想自己最疼的表弟看上個貪慕虛榮的女子。

所以才有了剛才的試探。

以他堂堂的皇子之尊,想收個女人做妾,沒有哪個女人敢說不。

沒想到,他竟然被拒絕了!

看到他難得地在女人面前吃癟,慕容羽突然很開心地爆出一聲大笑。

顧清梅走到桌子跟前,伸手拿過桌子上邊的手袋,想了想,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慕容羽,紅著臉道︰「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說完,她飛快地轉身跑掉,留下兩個表情各異的男子,面面相覷。

慕容羽幽深的眸子挾著銳利的光芒,膠著在她窈窕的身影上,久久無法收回。

這丫頭……竟然說她喜歡他!

得到她的這個答案,他的心中就像打翻了蜜罐子,甜得膩人。

門板輕輕地在二人眼前合上。

四皇子涼涼地說︰「別看了,人都走了!」

慕容羽收回視線,轉而迎上四皇子探究的眼神,沉聲道︰「她是我的,不準你打她的主意!」

從他看見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命運,她只能是他的。

四皇子微微皺起眉頭,「她不會是當真的吧?她可是說她不做妾!」

慕容羽眸光微閃,一張冷硬的臉孔忽然閃過一抹柔情,就仿佛冰山被融化一般,「誰說我要納她為妾了?我要娶她為妻!」

「娶她為妻?」四皇子忍不住拔高了嗓門。「你開什麼玩笑?你忘了你是有婚約在身的?」

慕容羽神情冷酷地笑了笑,眼中一抹殺意一閃而逝,口中淡淡地說︰「就算是娶妻還能休妻呢,更別提我還沒娶呢,不過是個未婚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她的身份……」四皇子提醒他道,身份那麼卑微的女子,以慕容家的身份,怎麼可能會允許他娶進門里當正妻呢?

別說是正妻,怕是連個姨娘都混不上,最多當個通房。

慕容羽剛剛才變得有些柔和的臉孔,突然便恢復了平常的冷酷無情,「身份不是問題,別忘了,顧家的幾個兄弟,都是很好的棋子。」

四皇子聞言,也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的意思是?」

「我們計劃的事情,應當提早進行了。」

這兩個人在這里談論什麼陰謀詭計暫且不表,卻說顧清梅回到蘇燕等人的房間,床上被被褥已經被人收起來了,再讓人幫她鋪床也不合適,她干脆坐到床上,咬著嘴唇傻笑。

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再動過的心,終于肯再為了一個男子而跳躍。

可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男子,那個看起來好像比堂堂皇子還要囂張的男子,會是真心喜歡她嗎?

她知道慕容羽對她有好感,從他不顧男女大防,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她卻不敢確定,他的心中只有自己一個。

她想要的其實很簡單,但是對這個世界的男子來說卻很難。

其實不止是這個世界的男子,便是她前世所在的那個時代,這也是一個很奢侈的夢想。

那些男子,尤其是出色的男子,注定不能只被一個女人所擁有。

他們喜歡左擁右抱,也喜歡夜夜做新郎。

他們唯一不喜歡的,便是對一個女人忠貞。

想著,她便有些心亂如麻。

「慕容羽……」她口中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心中突然有些糾結。

他用狂傲吸引了她的視線,用霸道將他的名字刻進了她的心里。

但是,她卻不知道,她對他的影響能有多大。

她不知道,他是否會願意為了她,而放棄掉這個世界身為一個男子的特權。

她不知道,他是否會願意為了她,放棄掉左擁右抱的權利。

啊——真是好煩!

四皇子妃只睡了半個時辰便起身了,不過起身以後,光是梳妝便又花了半個時辰。

蘇燕將顧清梅請了過去,四皇子妃又陪她說了一會兒話,日已西斜,丫鬟們擺了飯,四皇子和慕容羽過來,一起吃了。

四個人剛好各據一方,坐在八仙桌的四面。

丫鬟們兩人一個,抬著大紅色的食盒,魚貫而入,將食盒打開後,把一盤盤精美的菜肴端上桌。

丫鬟們上了菜之後,便給眾人一人上了一碗茶,她看著另外三個用茶漱了口,吐在丫鬟捧來的小痰盂里,然後又在丫鬟們捧來的水盆里洗了手,這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她一一照著學了,然後拿起銀筷子,眼楮一下子就盯到了四皇子面前的一盤海蠣子上,但是那盤菜卻離她有些遠,她不太好意思起身去夾。

這邊正在糾結呢,卻見一只碩大的雞腿出現在自己的碗里,忍不住尷尬地揚起臉,就見慕容羽一臉自在神情地看著她,「吃啊,瘦得身上一點肉都沒有,跟骨頭架子似的,多吃點。」

說著,他的眼神仿佛不經意地掃過她飽滿的胸脯。

她頓時就漲紅了臉,就听一旁響起矜持的笑聲,「我倒不知道,表弟如今也學會憐香惜玉了。」

「可不是!」四皇子和她一唱一搭起來。「那天我們去鏢局,在路上出了點小意外,顧姑娘不小心傷了腳,表弟竟然下了馬就把人家抱了起來,可著實嚇了我一跳。」

顧清梅听他竟然這麼巨細匪遺地跟四皇子妃交代那天的事情,窘得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只得用央求的眼神看著四皇子,「四皇子,拜托你別說了。」

四皇子妃咯咯地笑起來,「瞧你,把清梅妹子說得都臉紅了。」

「四皇子妃……」她總算領教了,不管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對于八卦都是有著巨大的潛力的。

四皇子妃看著她都恨不得找個地洞去鑽的樣子,打著圓場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了。表弟,那海蠣子是今兒才送過來,新鮮得很,你給清梅妹子剔兩個。」

慕容羽便依言拿了一個海蠣子在手上,這海蠣子便是牡蠣,是清蒸的,剔掉了一半的殼,只留了另一半,上邊澆了調味汁。

他用小銀勺子挖出海蠣子肉,放到面前一個巴掌大的小碟子里,連著剔出來好幾個海蠣子肉,將那小碟子裝得滿滿的,才端到她面前,「這海蠣子味道不錯的,嘗嘗。」

顧清梅前世最愛吃海鮮,不過自從穿越來之後,便沒這口福了,只因顧家村離海邊足有上千里地,海鮮想要運過來實在是有些困難。

就算是運過來了,那價錢也不是她家能消費得起的。

更別提她一來就受了那麼重的傷,一直都在忌口,如今看見海蠣子,早就有些流口水了。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便夾了一個放進嘴里,嘗了一下,卻微微地皺起眉頭,只覺得這清蒸出來的海蠣子,味道著實不如用烤箱烤出來的。

不過她也不敢說,就憑她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下妞,以前怎麼可能會吃過海蠣子?更別提指點那些御廚的手藝了。

他笑眯眯地看著她,開口問道︰「好吃嗎?」

她抿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味道不那麼差強人意,但好歹也解了她的嘴饞。

于是他不客氣地把一整盤海蠣子都端到自己面前,把海蠣子肉全都剔了出來,然後放進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顧清梅覺得丟臉,小聲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怎麼能都給我一個人吃?」

「沒關系,反正他們常吃。」他寵溺地說著,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這才拿起筷子道。「若是妳愛吃,回頭我給妳送些去。」

「好啊!」顧清梅十分干脆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反正他最近日子經常往她家跑,她的名聲若是壞,早就壞掉了。

他眯著眼楮道︰「那我下次去了,妳還讓妳娘給我包黃瓜餡的餃子。」

她點點頭,在兩雙充滿興味的眼神注視下,硬著頭皮吃了這頓飯,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能跟這家伙一起同桌吃飯了。

他根本就是把她當成豬仔來養,恨不得把滿桌子的菜都夾進她的碗里,幸好她的態度堅決,在吃了七分飽之後,便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了。

每頓只吃七分飽,身體健康身材好。

她可不想把自己吃得好像舉重運動員一般。

吃了飯,又略坐了坐,顧清梅便告辭了,不然的話,等天徹底的黑了下來,這里的馬路兩邊又沒有電燈,就不好走了。

听她說要走,慕容羽馬上起身道︰「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她面紅耳赤地拒絕了他的好意。「讓四皇子妃派人送我就好!」

他卻不由分說地抓著她的胳膊就將她帶了出去。

「哎,你這人……我還沒跟四皇子妃道別呢。」她這點力氣在他手上壓根就不夠看,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便被他帶著小跑起來。

一邊跑,她一邊扭頭看著四皇子妃,一臉的尷尬表情。

四皇子妃也不生氣,笑吟吟地沖她擺了擺手,直到他們兩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轉身看向四皇子,沉斂了面上的神情,輕聲道︰「表弟對顧姑娘,不會是動了真心了吧?我還從來沒見過表弟用正眼瞧過哪個姑娘。」

四皇子輕輕扯了扯唇角,「應該是吧,不過顧姑娘說了,她此生不為妾。」

說著這樣的話,他覺得自己心中怎麼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可是……」四皇子妃的神情頓時就變得有些難看。「表弟身上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尤其還是皇上下的旨……」

「那就跟咱們沒關系了,表弟有法子解決的。」

卻說顧清梅被一個疑似有強迫癥的男子給強行帶到大門口,他的馬就在門口的馬廄里栓著,有專人照看,看到他出來,馬夫趕忙將他的馬牽了過來。

他笑嘻嘻地看著顧清梅,開口道︰「上馬吧,我送妳回家!」

顧清梅卻道︰「我想走一會兒!」

「妳想散步?」他訝異地挑了挑眉梢,沒想到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竟然會想要散步。

「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吃完飯要運動一下,才不會長小肚腩!」顧清梅說著,抬步向前走去。

慕容羽趕忙把馬交給侍衛幫他牽著,然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陪著她散步。

「喂!」他突然踫了踫她的胳膊。「妳剛才跟四皇子說,妳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是誰?」

她抿著嘴唇停下腳步,沖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

他不疑有他,果然彎下腰,乖乖地把耳朵湊了過來。

就听她小聲在他耳邊說︰「我不告訴你!」

說完,她撒腿就跑。

「妳這丫頭,給我站住!」他怎麼能讓一個小丫頭把他給耍了,聞言大步追了過去,沒幾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撈進了自己的懷中。

然後低頭,狠狠地吻住她那張不老實的小嘴。

她不知所措,竟然忘記了反抗。

這是她的初吻。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她的初吻。

前世,因為家世太好,她不確定哪些主動追求她的男子是因為愛她,還是愛她的錢,所以從來都沒有接受過他們。

後來,祖父給她安排了一樁婚事,是商業聯姻,那男人大她十歲,是另一家珠寶公司的少東家,她雖然對那男子沒有感覺,卻因為從來沒有忤逆過祖父,便同意了那樁婚事。

而且她心中早就清楚,像她這樣的出身,聯姻是無法避免的路。

可她的未婚夫卻另有所愛,在相親結束後,便對她坦承,他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不好,而是因為和一個女人已經相戀十年。

她的未婚夫想要和她結成政治婚姻,言明婚後各玩各的,她同意了,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她又能奢望什麼呢?便是她的父親,就公然養了三個小老婆,她母親也有自己的情夫。

他們之間,沒有戀愛,沒有交往,只是雙方的家長定了日子,不過她卻沒有等到婚禮。

因為她未婚夫的女朋友,殺了她的未婚夫。

那女人,不想她和她的未婚夫走向婚姻的禮堂,竟然殺了她的未婚夫,也殺死了自己相戀十年的男友。

那一樁丑聞,使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那一年,她二十二歲,剛從法國留學回來,進入公司實習。

從此,她封閉了自己的心,人也漸漸變得強勢,在她一次大發雷霆之後,家人便再也不敢插手她的婚事。

而她的祖父,也因為愧疚,而更加疼愛她。

她從來都不知道接吻的感覺,因為她前世的未婚夫從來都沒有踫過她。

但是此時,這個將她擁在懷里的男子,卻讓她嘗到接吻的滋味。

可是她卻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樣形容,如果非要讓她形容的話,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炸藥包,而他的唇瓣就是點燃炸藥包的火焰。

她覺得自己簡直都要燃燒起來了,從頭到腳,整個身體似乎都要燃燒起來,便是連站都站不住。

幸而有他勾著她的腰,才能讓她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到他的身上。

她甚至忘記了呼吸。

好在他沒忘,在她幾乎就要窒息之前,他大發善心地放過她的唇。

看著她又羞又怕的模樣,他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然後低下頭,用額頭抵住她的。

出口的聲音帶了一絲魅惑,「顧清梅,妳是我的,別想逃!」

下午的時候,在四皇子的書房中,他的興致被四皇子打斷,如今,他終于有機會,可以得償所願。

他身後的那些侍衛們見到這種情形,紛紛停下腳步,倉皇地轉過身,不敢多看。

眾人全在心中暗暗同情這姑娘。

招惹誰不好,居然招惹到了他們家主子,說起他們家這位主子,在都城那可是大大有名的。

有的是什麼名呢?

惡名!

說起慕容羽,在都城可是有個了不得的綽號,人稱活閻王!

這是因為這家伙不是人脾氣,看誰不順眼就敢揍誰,就算是當面不好下手的,背地里也敢給人套上麻袋下黑手。

除了幾位皇子因為身份實在太貴冑了,沒挨過他的揍,其他身份和他差不多的紈褲子弟,沒少挨他的揍。

反正都是家里的地位差不多的主兒,他也不怕那些人會把自己如何,小孩子打架,官府不敢管,皇上不樂意管,最多把家中的老爺子惹火了,罰他跪跪祠堂什麼的,除此之外,他也不會掉塊肉。

不過他揍人倒不是胡亂的揍,每一次揍人都有絕對的理由,而且他打了人,還每次都讓被打的吃了啞巴虧,也不敢找他算賬。

尤其是六年前,他們家大少爺闖了個大禍,搞得在都城里的名聲都壞了,提起他的名字來,那是人人色變,偏這丫頭什麼都不知道,自投羅網。

真是可憐啊!

不知其中內幕的女人小臉酡紅地瞪著他,氣喘吁吁地埋怨道︰「都是你,丟死人了!」

他卻不以為意地笑起來,「隨風,牽馬來!」

隨風趕忙把他的馬給牽了過來,他把她抱起來,橫著放到馬上,然後翻身上馬,將她摟在懷里,然後輕輕一夾馬月復,那匹馬邁著小碎步向前走去。

他輕輕地擁著她,有風吹過來,帶來濃濃的稻香。

顧清梅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他下了馬,丟開馬韁繩,站到馬匹旁邊,沖她伸出手。

她彎下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讓他把自己抱了下去。

他閃電般的低頭,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一下,隨後笑道︰「快進去吧,我在這看著妳進去就走!」

顧清梅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推開籬笆院的院門,進了院子。

「梅子,是妳回來了嗎?」顧劉氏在屋子里等得早就不耐煩了,出來在門口扒了好幾次頭,不過都被烏泱烏泱的蚊子給咬回來了。

此時听見外邊有動靜,趕忙拿了扇子跑出來,一邊扇著一邊把女兒讓了進去,關門的時候,還看了一眼院門口,看見那影綽綽地站著一個人,不過也沒多問,便將房門關上了。

實在是不關也不行了,這蚊子實在是太多了,一團一團的到處都是,雖然屋子里燒過艾草,也敵不過這蚊子的數量。

「梅子,剛才送妳回來的那是誰呀?我怎麼听見男人說話的聲音?」顧劉氏在門口,一邊給房門上閂一邊小聲問。

顧清梅老實地答道︰「慕容家的大少爺!」

「慕容家的……」顧劉氏突地睜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問。「妳說的是咱們的少東家?」

「嗯!」顧清梅應了一聲,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屋子里點著一盞蠟燭,光線不是很好,不過雲深就著那一點光亮,正在做針線。

看見她回來,趕忙丟下手中的活計,向外走去,「小姐,我去幫妳準備洗澡水。」

「嗯!」她淡淡地應了一聲,找了件睡衣換上。

這件睡衣是她按照現代的吊帶睡衣的樣式做的,下擺不是很長,就到大腿根而已,平常她只是睡覺的時候才穿。

她換了睡衣之後,來到淨房,雲深已經幫她準備好了洗澡水,她泡了個澡,覺得身上被蚊子咬得都是包,不禁懊惱。好在這里的蚊子都是無毒的草蚊子,那些癢得要命的包轉天早晨就會消失。

一整夜,她都沒睡好,因為身上好多被蚊子咬的包,也因為偶爾入夢時,便會夢見他那張欠揍的大臉。

她夢見她和他共乘一騎,走在夕陽西下的鄉間小路上。

彼此沒有講話,她只是依偎在他的胸口。

他們迎著夕陽而去,那馬踩著小碎步,仿佛能將他們帶進夕陽里一般。

空氣中有青草的味道。

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得她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聲。

她突然被一陣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心慌地睜開眼楮,卻猛地發現,自己剛剛所有的一切是在做夢。

她本能地覺得心中閃過一抹失落。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里空蕩蕩的。

她想,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天色還早,窗外只是泛起了些微的魚肚白,換成現代的時間,應該是凌晨四點鐘的樣子。

她听到與她同睡一張大炕的雲深和顧少雅都只是翻了個身。

她也翻了個身,想要再睡一會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了無睡意,她干脆起了床,穿了輕便的衣裳,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開了門,站在門口呼吸了一下鄉村新鮮的空氣,只覺得一陣心曠神怡。

她決定鍛煉身體,自從她穿越到這里之後,便傷了頭,幾乎有小半年的時間都沒出過家門,更沒有鍛煉過身體,只覺得這具身體的體質爛得出奇。

生命在于運動,所以她站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極拳。

前世,為了防止她被綁架,祖父可是花了大價錢請人教她各種格斗術的,不過她卻並不是很喜歡那些太過凌厲的招式,反而對太極拳感興趣,而她祖父又是打太極拳的高手,她便跟著祖父學了。

後來漸漸長大,知道太極拳不僅可以養生,還可以減肥,便一直沒丟下。

反正總得練一樣才能保持身材,她又不喜歡去健身房,總覺得健身房里的空氣不好,還不如早起呼吸呼吸大自然的空氣呢。

突然,她覺得身後一陣惡風襲來,本能地墊步擰身,雙手一抬,便架住一只手臂,然後右手靈巧地在對方手臂上一滑,便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子,用力一扯,本想借力打力,摔這人一個跟頭,沒想到卻沒拽動人家。

她微一愣神,便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

「梅子,妳什麼時候學會武功的?」這雙眼楮的主人帶著濃濃的疑惑神情望著她。

她這才發現,原來偷襲她的人居然是二哥,不禁心頭一跳,趕忙松開手,掩飾地說︰「我哪會什麼武功啊,不過是閑來無事,隨便活動活動身子。」

「不對!」顧清唐琢磨著她剛剛的那些動作,雖然手上出手極慢,看著就像是慢動作一般,但是他剛才隨便出手一試探,就發現了,這極慢的動作若是出于本能反應使快了,可是有極大殺傷力的。

若不是他自小便苦練站樁,下盤極穩,而且身上有千斤墜的功夫,剛才搞不好就被扔出去了。

他目光沉沉地望著他,沉聲道︰「祖父傳下來的功夫,都是走的陽剛的路子,而妳這功夫卻是陰柔的路子,妳跟我說實話,這是什麼功夫?妳跟誰學的?」

「是啊,我也挺好奇的,梅子,看妳擺弄過好幾次這功夫了,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妳這到底是什麼功夫?跟誰學的?」說這話的是顧清陽,他每天都會早起,幫家里的水缸挑水,听到外邊的動靜,此時也穿好衣裳走了出來,表示了自己的好奇。

顧清梅見這兩個人都盯上自己了,不禁一陣頭皮發麻,嘿嘿一陣干笑道︰「四哥,你別跟二哥起哄,我這就是自從上次頭被大哥打傷以後,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後來身子骨不好,就想活動活動,可是你們都沒教我練過功夫,我就自己瞎琢磨了一下,研究了這麼幾個動作,比如這個動作……」

她說著,做了個太極拳的起手式,然後解說道︰「這個動作就是,一個大西瓜,中間切一刀,一半送給你,一半送給他……」

隨著她的這個解說,兩個男人頓時有些面面相覷,說她這是功夫吧,軟綿綿的,確實看不出什麼門道來,而且……她的動作做的,確實跟她口中念的口訣一模一樣,那動作還真像切西瓜。

兩個男人于是便收起心中的疑惑,轉身進去淨房打水盥洗了。

顧清梅忍不住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暗暗猜測,莫非這個世界沒有太極拳這一門功夫?

若是沒有的話,自己要不要開山收徒,成立個江湖門派什麼的?

不過才動了下念頭,就自己呸了自己一聲,暗罵自己瞎尋思什麼呢?放著好好的賺錢生意不做,吃飽了撐的去混江湖。而且就憑她這下子,要是真成立個門派,用不了一天,就得讓踢館的給滅了。

顧清陽似笑非笑地昵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進了屋子,拿了扁擔和木桶出來,「我去挑水!」

「我跟你一起去!」顧清唐說著,進屋拎了兩個木桶出來,卻沒有拿扁擔。

兄弟二人走出院門,向村東頭走去,顧清唐突然開口道︰「老四,你覺不覺得梅子變了?」

「有嗎?」顧清陽刻意替顧清梅掩飾了她的身份,雖然二哥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但是他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看不透二哥。

他不敢保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二哥,二哥會無動于衷。

二哥對家人的呵護,只在他之上。

若是二哥知道妹妹的身體里的,已經是另外一個女人的靈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也許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顧清唐深深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輕聲道。「我總覺得這個妹妹很陌生!」

「許是窮日子過怕了,梅子受了那麼多苦,變了性情也是難免的。」

顧清梅經過剛剛的意外,也不敢再繼續練太極拳了,便轉身進了屋子。

顧劉氏剛好從東里間走出來,看見她從外邊走進來,不禁嘮叨道︰「這麼早,妳出去干嗎了?」

「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活動下手腳。」她淡淡地說著進了淨房,仔細地盥洗了一番,然後回了自己的西里間。

剛剛呼吸了新鮮空氣,她頓時覺得西里間里的空氣污濁不堪。

雲深和顧少雅正在穿衣裳,見她進來,雲深加快了速度,匆匆地穿好自己的衣裳後,下地端起角落的便桶拿了出去倒到後院的旱廁里,然後刷洗干淨。

顧少雅跪在炕上輕手輕腳地整理被褥。

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夏天也沒什麼厚重的被子,只有幾個被單而已,再把枕頭收一收就好了。

不一會兒,炕上便只剩了顧少瞳和顧少華這對姐弟還在酣睡。

屋子里也沒有個梳妝台,顧清梅便坐在炕沿上梳頭,然後挽了她唯一會挽的螺髻,拿出四皇子妃送給她的羊脂白玉簪子,插到頭上,這才從手袋里拿出菱花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妝扮,雖然不甚滿意,不過勉強還能見人。

雲深和顧少雅盥洗之後便忙著做早飯。

吃飯的時候,顧劉氏支吾著說︰「昨天,顧雲治的媳婦把下小定需要用的東西都寫了單子,給送了過來。」

顧清梅知道,娘這是想找她要錢去買東西,于是笑道︰「您把單子給我吧,讓二嫂和四哥陪我進城去買去。」

顧劉氏道︰「妳還是把錢給我,我去吧,妳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見天四處亂跑,萬一再遇到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不是有四哥呢嗎?這種事情,哪能總遇到?」顧清梅不以為意地說著,放下手中的碗筷。

她的食量小,吃幾口也就飽了。

她漱了漱口,又打扮了一下,這才往手袋里放了不少錢,招呼著馬雲裳一起出去。

顧清陽趕著驢車送她們進城。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親自出馬幫四哥買下小定的東西,只是四皇子妃有事情托付給她,她受人之托,總得忠人之事才行。

坐在馬車里,馬雲裳好奇地看著她的手袋,「妳怎麼弄了這麼大的一個錢袋子?」

顧清梅笑道︰「這不是錢袋子,這是手袋,可以把錢袋和雜物都放在里邊的。」

說著,她把手袋上的抽口打開,讓馬雲裳看手袋里邊,「妳瞧,這里可以放錢袋,放手帕子,夾層里還可以放草紙,若是有輕便的小鏡子也可以放在里邊,可以在外邊整理儀容。」

「咦?妳這個東西倒是個稀罕的物件,妳在哪兒買的?我也想買一個!」

顧清梅笑道︰「這是我自己做的!」

馬雲裳忍不住笑道︰「妳這丫頭,手倒是越來越巧了。」

顧清梅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嫂子,我正想跟妳說這個事呢,妳覺得我這個手袋怎麼樣?」

馬雲裳羨慕地看著她手中的手袋,「真不錯,借我瞧瞧,我也學著做一個!」

顧清梅毫不吝嗇地把手袋遞給她,「我準備開個店,專門賣這東西。」

馬雲裳道︰「可是……這袋子看著不難做,大戶人家都有針線上的人,小門小戶的人家自己也能學著做,誰會來買呢?」

顧清梅不禁有些無語,因為二嫂已經是第三個用同一個理由質疑她這樁生意的人了,她無奈地開口道︰「自然有人來買,不過,我現在需要人手,二嫂,我希望妳能來幫我,反正妳現在不用在鏢局做事了,不如來跟著一起做,我不會虧待妳的。」

馬雲裳馬上道︰「妳若是需要人手,要我幫忙,我給妳幫忙就是,我現在有個小莊子,日子過得去。」

顧清梅也不急著要她答應自己,只是道︰「四皇子妃已經答應和我合伙干這樁生意了,而且會拿一千兩銀子的本錢,還會給我派個精明強干的管事的。我想著,總不能全用人家的人,咱們自己這邊也得出些人才行。」

馬雲裳听她說已經找到四皇子妃來合伙,不禁嚇了一跳,「梅子,妳不要命了,那可是趟渾水,妳摻和進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顧清梅聞言,趕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富貴險中求,我只是想讓家里人過些好日子罷了。」

「可是……萬一弄不好,可是會掉腦袋的。」

顧清梅目光堅毅地望著她,「相信我,我會成功的!」

馬雲裳見她竟然這麼堅持,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嘆了一口氣,滿面愁容地說︰「若是妳堅持,我也只好幫妳的忙了,妳想讓我幫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顧清梅見她被自己說服了,不禁笑起來。「到時候,我會找一些針線上的人來做手袋,得有人管著,我想著,沒人比妳更合適了。」

顧家莊離城里也不是很遠,沒多長時間就到了。

顧清梅看到,霍家銀鋪隔壁的那家香料鋪子門口的柱子上,貼出了紅色的紙張,上邊寫著「轉讓」兩個大字,不禁心思一轉。

霍家銀鋪已經開門了,不過並沒有什麼客人,顧青鸞手上拎著個蒼蠅拍,正在追殺蒼蠅。

听見腳步聲扭過身,驚喜地「咦」了一聲,「你們怎麼全都來了?梅子,妳上次讓妳姐夫打的那些鐲子,賣得可好了,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賣了兩對了,掙了三兩多銀子呢。我這記著帳呢,妳看是現在把錢給妳,還是到了月底再說?」

「這就好!妳把帳記好了,等年底的時候再說吧!」顧清梅便笑道︰「我四哥馬上就要定親了,我想著,咱們怎麼也得拿些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做彩禮。所以才來麻煩堂姐夫,打套頭面首飾。」

「呦!」顧青鸞頓時瞅著顧清陽笑了起來。「咱們家陽哥兒也要定親了,可真是長大了!」

顧清陽的面容有些微微的發窘,「堂姐,妳就別笑話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話你!」她說著,搬出去幾個凳子,讓眾人坐下。「我這鋪子就是太小了,你們來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將就將就吧。」

「不妨事的!」馬雲裳笑道。「我們平常也不常來。」

顧清梅遞給堂姐一卷畫紙,「堂姐,這是花樣子。」

顧青鸞便將花樣子打開,看了一眼,不禁吃驚地發出了「哎呦」聲,「梅子,妳這手可真是越來越巧了!」

「哪里?我也是瞎畫的!」顧清梅點點頭。「妳讓堂姐夫辛苦辛苦,盡快趕出來,那邊等著下定呢。我太懂行市,堂姐,妳瞧瞧,這幾樣做下來,得多少錢?」

顧青鸞拿個一個算盤算了算,然後開口道︰「這些要是做成金的,怎麼也得十兩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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