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浮浮沉沉,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我隱隱知道太上皇來過,煜來過,明月來過,甚至還有一個讓我感到陌生的女聲都曾在我耳畔出現過,但這些人中沒有磊,沒有齊家任何一位的聲音出現過,也沒有沂鳳。在我意識略為清晰的時候我隱約知道有一個熟悉的人一直伴在我的身側,對我細心照料,恍惚間听到有人稱皇上,難道是他!難道是因為我要死了,所以他終是不怨了前來見我了嗎?
熠,我跟你中間橫亙了太多無法跨越的壁壘,想要走近你太難太累,而我,只不過是一個自私懶散的小女人,因此,原諒我的退縮和怯懦,比著唾手可得的幸福我寧願舍棄曾經的心動,原諒我吧!因為不管我出于怎樣自私的心態想要把握身邊的幸福,終究還是無法抗拒老天強加于我的生死劫難,我終是無法將這份幸福延續到底。
磊,你在哪里呢?為什麼你不來看我,因為我快要死了所以你要舍棄我了麼?夫人,老爺,老太爺都要舍棄我了麼,為什麼不見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前來看我?還有沂鳳,他哪去了,為什麼他也不來見我?
殘有的意識折磨著我疲憊的心靈,讓我覺得益發地疲憊,就在我累極想要放棄的時候有一個人卻粗暴地將我自鋪上扶起,他聲嘶力竭地對我吼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可以為你流盡所有的鮮血,但你連睜開眼楮看我一眼都不屑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不可以死,給我醒來!快給我醒來!」
我的身體被劇烈地搖晃著,遠去的意識經過這麼劇烈的搖晃漸漸有些清晰。是熠在對我說話麼,他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很想睜眼看看他何以會如此生氣,但眼皮實在太沉重了,我用盡全力仍是無法做到。熠粗暴的搖晃讓我倍覺難受,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他終于停止了對我的搖晃,將我輕柔地摟在懷里語帶祈求地說︰「求求你醒來吧,求你了,你要如何都好,就算你要跟了齊磊我亦不反對了,我不再爭了,求你醒來吧,求你……」
頭頂傳來熠壓抑的嗚咽聲,同時有冰冷的水珠滴在我的臉上,涼涼的直達心底,喚醒了我所有的知覺。
緩緩睜開眼楮,觸目所及是熠滿是淚水悲不可抑的臉,費力地抬起手輕拂上他的面頰,想替他拭去奔流不止的眼淚。熠身子一震,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俯下頭來端視著我的神色,終于他長吁一口氣又哭又笑地將我緊摟在胸前,將所有的眼淚都揉在我的發上,狂喜得語無倫次地說︰「你終于醒了,感謝上蒼你終于醒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終于明白這些時日發生了什麼事,听時常前來探望陪伴我的明月公主說是笑殺受雇于媚兒前來殺我,因為沂鳳及時出聲提醒,在我轉身的當兒刺入我體內的劍離心髒偏了那麼幾分,饒是如此我仍是差點失血過多而亡。因眾人的血液俱無法與我的血液相溶于水,是以萬般無奈之下齊磊才將我送進宮來請求皇上施予援手,皇上雖然答應對我施救,但條件是自此齊家與我再無瓜葛,齊磊不得再與我相見。
至于那個笑殺與媚兒,事後皇上與齊家均有派人前去捉拿,但听前去捉拿的人說是兩人俱已斃命,只是媚兒是死于笑殺之手,而手笑殺則是自殺身亡的,據說他在臨死之前對齊磊是有所交待的,至于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他才有此一舉那也就只有齊磊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听了明月所說的原由後我的心情分外沉重,我從未想過媚兒對我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現下想來當初自百花堂替她贖身究竟還是害了她,如若當初不是我多事的話,想來現下她至少還可以好好地活著罷!
自我醒來發現自己置身宮中之後,便隱約猜出齊家的眾人一直未曾前來探望的原因,現下听明白公主說明事件的真相後也就全然釋懷了。自此以後我盡力配合宮中御醫調養,只盼著能早日痊愈出宮。而熠自我醒來後雖然也總在政事忙完之後殷勤相伴于左右,但神色中始終多了份矛盾掙扎。
于他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但除了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應有的距離外我無法再對他承諾什麼,既然傷害他已成了既定的事實,那麼我再不能因為他去傷害更多的人,除了不能傷害齊磊,我更不能去傷害已經視我為家人的齊家俱位長輩。
過了些日子,我在宮女的攙扶下已經可以下地,躺了這許久正覺膩煩便讓宮女攙扶著去外面透透氣,踫巧天氣也還不錯,難得的冬日暖陽。宮女們在花園的石凳上鋪上了厚厚的錦綸勢子讓我坐在上面,曬著太陽嗅著濕重的空氣,心情是我受傷以來最為放松的時候。心里尋思著自個能否在年前回到自個的蝸居,說實在的入皇宮這麼些時日以來,對沂鳳對齊家上下我也是俱多的掛念,嘴里雖然不說,但暗里卻在扳著手指兒數著日子在過,總尋思著還得尋個合適的時機同熠好好談談才行。
正想著自個的心事,明月哭哭啼啼的自遠處跑來,身後跟了一大堆的宮女太監,還有一個連連哭喚「月兒」的我倒是識得,正是明月公主的母親淑妃,我養病這些時日她前來瞧過我好幾次,是以也不陌生。
明月對自個母妃的哭喚充耳不聞只管一路跑到我跟前,撲在我懷里哭道︰「姐姐救我!」對明月此舉我驚詫不異,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是金枝玉葉都不能解決卻要向我求助的,連忙將她推得遠一點一邊替她拭去腮邊的淚水一邊溫聲勸慰道︰「公主有什麼傷心事就請說罷,可別說什麼救不救的若嫣擔待不起。」
淑妃也氣喘吁吁的在眾人的擁簇下趕了過來,一把拉過明月道︰「月兒休要胡鬧了,母妃知道你心里覺著委屈,但生在天家身為皇家的公主自然得替皇家盡責,這和親之事聖上既然決定了安國公主又如何能幫得了你,休要胡鬧快隨母妃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