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幻夜,站住。」雲瑾卻搶先一步攔住了他,「你放過她吧。是你犯下的錯,如今卻是她在承擔後果。」
一句話,直接已經判了君幻夜死刑。
君幻夜的臉色白了,直盯著北辰寧的背影,那心中滿是即將失去她的恐慌。
求什麼?
北辰寧,你想要什麼結果?
雲瑾斷然想不到,北辰寧剛才的絕望發瘋居然是因為想著這些!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若真是這樣,我一定會娶了你的,讓你當我的正妃,帶你回雲聖國。
「我在想,現在唯一能讓我受不了的大事,那就是君幻夜,他身上的血蠱,我告訴過你……如果不是他出了事,那就只有我自己。我下意識里不希望最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夜的身上,只能把最壞的想在我自己身上……你封印的記憶,究竟是什麼,能讓我崩潰絕望?」
北辰寧安靜的閉眼,就感覺雲瑾的手指輕柔在她眉間幾個揉捻,什麼東西就沖破了封印,潮水般涌進腦海……
雲瑾定定的看著北辰寧,他一向知道她是聰穎的,只要露出一點點破綻,她就會順藤模瓜的找到真相。
北辰寧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望著君幻夜的臉上帶著笑意,「對不起,夜,讓你擔心了。我只是睡不著,有心事,所以來踫踫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雲瑾,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之所以會懷疑到自己其實中的是血蠱、而不是毒,緣由就在于北辰寧犯險去找的百年雪蛤之心,乃是號稱‘解百毒、破萬蠱’的聖品。他對蠱、毒了解不多,而這其中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血蠱’,這東西在深宮之中最為常見,也是最容易下的蠱。所以他剛才才會直接問姬千尋,是否知道血蠱要如何解?
她北辰寧是歷來敢作敢當的,怎會有一天居然被自己的幻念折磨至此?zVXC。
此刻君幻夜的到來,她亦是听見了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他是什麼身份?名揚天下的神醫,雲聖國的太子,如果他真是為了解她中的藥而與她發生了關系,他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兩國真要惡戰,不差這一點理由。
她知道,雲瑾既然封了她的記憶,那一定是于她而言天崩地裂的大事,否則便不值得他如此做……而盡管她剛才對他諸般惡言,卻依然沒有從他口中听到一句那一晚上的事實真相。一切都是她在自我猜測。
他臉上露出稍許疑惑來,北辰寧垂在身側的手松了松,眼眶一陣的紅,「姬千尋告訴我,我的記憶被人用銀針封住了,我第一個就想到是你。你不會害我,這樣做一定是為了防止我受不了,那肯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天崩地裂的大事,我才會受不了……」
其實他也挺犯貝戈的不是嗎?
「北辰寧,你真是個……傻瓜。」
雲瑾看著君幻夜驚慌失措的表情,又是低低嘆氣,「我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你,你和北辰寧都是受害者。但問題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無法妄下結論,但北辰寧的崩潰絕望,我是看見了的。如今的你,配不上北辰寧了。」
北辰寧的聲音很小,卻透著堅定。
她將自己的猜測妄自加到了別人的頭上,讓他背黑鍋都背的不清不白的。
這個女人,明明已經痛到自己無法承受,卻依然倔強的逞強,真的叫人無法不心疼。
「當然,我當然相信你。」聲音在耳邊響起的一刻,北辰寧一瞬間差點哭出來,可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重重的點頭,「夜,我也只愛你一個人,這一生都只愛你一個人。不輪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愛別人,這一生,就你一個!」
而北辰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根本沒察覺雲瑾的驚詫,「我發完瘋了,腦袋也清醒了。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我也不是,所以我們一定還是清清白白的,那麼出問題的就是夜了……」
北辰寧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光是這樣看著她的背影,就已經覺得很難過很難過了。嘴張了張,除了她的名字,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一夜缺失的記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撲面而來,讓北辰寧的身體始終緊繃著,卻也始終安靜著,好似一尊雕像。
卻不知道,北辰寧的目光遠遠的望向天際,眼中一片傷痛。
雲瑾心疼伸手,將北辰寧緊緊抱在懷里,她為什麼要這麼聰明,這麼堅強。現在他多希望,她只像個尋常女子那樣大哭大鬧一番,裝傻到底,就什麼都過去了,而不是執著的追求什麼真相……
封印了記憶有什麼用?事實就是事實。你再努力的隱藏,卻總有人想要揭破它。
女神醫還沒有找到,他不會隨意就給他和寧兒的愛情判下死刑!
「是,我愛君幻夜。他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我無私的幫助,我的心就慢慢的淪陷了。我其實一點也不聰明,特別的死心眼,從他向全世界宣布只要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這輩子,我就認定他了……」
你們都不希望我痛苦,想要我忘記,偏偏有人就是要我記起。
而她都說了些什麼啊?
「幫我把銀針取了吧,雲瑾。這樣殘缺記憶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對不起,雲瑾。」君幻夜離開了,安靜曠野,只剩下北辰寧和雲瑾。
雲瑾微微嘆氣,「何必再問?你此刻的表情,不是已經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一切嗎?」
「北辰寧,你還好嗎?」他不敢動,連聲音都不敢太大。
君幻夜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他的心里很痛,很急,也很亂。
北辰寧抬手輕撫君幻夜的臉,君幻夜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直到這一刻,才感覺真實的她就在自己懷中,那惶恐的心稍微有了一點安定,「寧兒,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我只愛你一個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接失恐判。
夜怕是也已經知道真相了吧?
簡直要心疼到骨子里去。這樣任性妄為,有些自私的自己,不該是她。
只要一閉眼,眼前就是北辰寧那一日崩潰絕望的模樣。如果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寧兒事情,那他們要怎麼辦?
「我現在只是……很難過。」
什麼也不用說了,這件事就埋在心底。他一定會暗中去查出真相來。
北辰寧靜下心來,仔細的回憶著雲瑾的一言一行,想起他那滿是失望和心痛的眼,心里一下悶悶的疼起來︰她究竟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自己?
別說……什麼都不要說……北辰寧拼命的壓抑著心中的情緒,就讓我們暫時著毫無所知的模樣,我才可以為自己積累足夠的勇氣。
雲瑾低嘆,抱著她的雙手,忍不住收一收,心底更是悶的透不過氣來,「就那麼愛君幻夜嗎?」
雲瑾低低嘆氣,「把眼楮閉上。」
她求的是,和君幻夜一生一世一雙人。
「配不配得上,寧兒說的算,輪不到你。」君幻夜死死握著拳頭,視線始終追逐著前方那抹嬌小脆弱的身影,他不信自己真的和那個什麼所謂的女神醫發生了關系……事情一定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她不是冷血動物,她的內心其實比誰都更火熱,所以也比誰都認真。
強硬的將君幻夜趕回王府,北辰寧說自己有要事要和雲瑾商量,怎麼說也不回去。君幻夜心中一片混亂,很不好受,這個時候只想陪著北辰寧,可是卻也拗不過她,只能走了……
君幻夜被她突然的笑容晃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想要解釋什麼,說些什麼,可是這時候卻偏偏開不了口。
可是他怎麼可能回去睡覺?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可謂不曾隱瞞過她一次,也為她的事情盡心盡力,毫無保留。縱然雲聖國和天啟國是敵對,但是在雪原上他對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
「所以我很難過,很難過……」
因為已經崩潰過一次,發泄過一次,所以此刻的北辰寧特別的安靜。但這安靜也讓雲瑾十分不安,總覺得她這異常的寧靜,就像個潛在的威脅,隨時可以能爆發,毀了北辰寧!
原來北辰寧一直怪的不是他封印她記憶的事情,而是自己受不了那即將揭破的真相。
君幻夜全身幾乎一下失了力氣。
兩個人相對站著,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但是這一刻,卻都說不出口。
「我知道你難受。我並沒有生氣。」雲瑾靜靜望著北辰寧,這才發現,她眉間的銀針未取,也就是說她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可是她的反應,分明又是知道了什麼……
「怎麼了?」看他愣怔不說話,北辰寧微笑又問,那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事情的真相他還未知,他還沒有找到女神醫,他甚至沒有親口去問風雨雷電,他真的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很晚了,夜,回去休息好不好?君天凜還在暗自行動,時刻想著置你于死地,你別想些有的沒的好不好?」
讓兩個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傷心,這不該是她。
「我的心里,再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了。一丁點位置都沒有了……」
他們算來算去,竟是漏算了姬千尋也是醫生啊,他封印她記憶的事情,姬千尋一看就知……
不,不能胡思亂想……
君幻夜的嘴張了張。
其實根本是知道答案的。她不是說了嗎?這輩子只愛君幻夜,不會愛別人。
「寧兒,我……」
北辰寧整個人陷入了沉思,孤獨、痛苦包圍著她。
不經意的,她想起那日在雪原上,無意進入的那片幻境。那其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問自己,你求什麼?
北辰寧其實一直都知道,雲瑾就在不遠方一直跟著她,他對自己的關心都是誠心實意的。
結果,一猜就中了嗎?
「你知道了什麼?隱瞞了我什麼?告訴我!」君幻夜直直盯著雲瑾,他確定雲瑾確實隱瞞了最重要的事實。
「我愛夜,這輩子就認定他一個人了,我不容許他被別人玷污,自然也是同樣的要求著自己。所以我想,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中了黑衣人的招,我、我中了下流的春|藥,所以你為了救我,才和我……我很傻對不對?君子如你,怎麼可能會趁人之危做這樣的事情?真的做了,又豈會是用封我記憶這樣的手段來解決?」
夜風簌簌的拂過耳際,雲瑾幾乎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就在他準備在此開口的時候,北辰寧的聲音卻低低響起,「我很好,雲瑾。」
這想法一冒出來,雲瑾自己愣住了︰他剛才想著娶北辰寧的時候,居然毫無猶豫。什麼時候,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深到可以毫不猶豫的許諾終身?
「可是我很怕這個事實。所以我下意識的就去否決了,我寧願想著是自己犯了錯……可是,剛才夜的反應,讓我知道,一切都已經藏不住了……雲瑾,把銀針取出來吧,我想知道事實的真相。」
既然如此,何以這麼容易就否決了彼此?
可是忍不住,忍不住就是要問。
雲瑾靜靜的看著北辰寧,看見她眼中蒙著一層水霧,可她卻倔強的仰著下把,不讓眼淚落下來。
「我已經崩潰過一次,那就夠了。」
不得不說,君幻夜這人無論何時都極有自信。他認定了北辰寧是自己一生一世唯一的女人,就不會輕易說放棄。任何事情不到絕境,他絕對不會松開緊握她的手。
這般的強調,讓君幻夜更加的擁緊了北辰寧︰他知道她絕對不會對他說假話,不會敷衍他,她既然這麼說了,這就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話。
沒有怒吼,沒有崩潰,只有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真的……是這樣的。」
「寧兒!」君幻夜急急的追了上來,喊著北辰寧的名字,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今日換著任何一個人問這個問題,她北辰寧都不會回答。但雲瑾為她做了那麼多,已經獲得了她足夠的信任,還在她此刻最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安心的懷抱。
對于這樣迷茫、無措的自己,北辰寧自己都感覺有些厭惡了。她不是這樣的人,自我幻想,自我逃避,這不是她。
「我愛他,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