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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雪山驚魂

雲瑾一進門,就被一道明亮的視線所吸引,自然也沒有錯過對方少年那訝異的表情,顯然是認識他的。

他歷來自是個仔細的人,可以說對任何事、任何人都觀察入微,這一四目相觸,對方的反應、略微熟悉的輪廓、自然是要叫他多了個心眼,愈發注意。

而不過寥寥幾眼,他已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原來是北辰寧和她的超幻獸朋友毛茸茸。雖然兩人男扮女裝,比起平時女裝自是差異不小,少了幾分女子的嬌俏,多了幾分男兒的英氣。

從心到身體的那股寒意,似乎都隨著這一聲,宣泄了出去……

憑空里,「啊!」的一聲尖叫突起,北辰寧只感覺頭頂突然一黑,她急忙抬頭,什麼東西,‘咻’的就沖到她眼前了……

夜王府。zVXC。

她最深愛的男子。

本來她們和雲瑾就只是見面之交,更何況還有個讓人不喜歡的雲心兒在場。

他傍晚時分比雲心兒遲了一會兒進客棧,原來竟是去幫她攔住競爭者、要地圖去了。

北辰寧和毛茸茸早早的就起身了,兩人都是整裝待發,一模一樣的裝束,簡直要讓人誤會是雙胞胎兄弟︰黛青色的騎馬裝,衣袖褲腳四處手腕腳腕全部扎緊,高高的馬靴一直穿到膝蓋,手套,披風,帽子,圍巾一件不落,卻也不似許多人穿的臃腫,而是極為的方便行動的一身打扮。

最急脾氣的雷終于還是忍不住將心中所想全部說出,而一向最沉默的電,罕見的第一個開口,「我覺得,雷說的沒有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北辰寧這樣的少年天才,誰會舍得自己就這樣死去?我看我一會就和雨去趟姬府,把那姬三姨娘帶來……」

不過,長得好看又不是她們的錯,再說有了雲瑾給的地圖,想必她們很快就會與大部分人錯開路線,暗算什麼的,該來的總會來的。

而且她竟然是沒有佔著多了個幫手,而強取豪奪,逼北辰寧兩人讓出桌子,可見她究竟是心高氣傲到了何種地步——既然是輸了,她就不要了。

這種尋常客棧的飯菜,即便在別人口中味道不錯,但對于雲瑾和雲心兒來說,只不過是可以下咽罷了。隨意的填飽了肚子,三人就上了樓,雲心兒和丫鬟一間房,雲瑾單獨一間房。

可惜,她今兒個遇上的是北辰寧和毛茸茸兩位‘假公子’,容貌、實力、背景一樣不輸給她,當然不會賣她半分面子。

翌日。

北辰寧微微斜視他一眼,也沒有拒絕,伸手拈起一塊放入口中,清淡而爽口。

北辰寧靜靜的望著南方,那是天啟國京都所在之地。在那里,有她最最牽掛的男子……

畢竟,這種好事百年難得一見,而以他的修為和權勢,想要奪取亦有極大的優勢。

視野所及,只有無盡的白。

目不斜視,北辰寧和毛茸茸徑直下了樓,去集市采購自己需要的東西去了。

語罷,利落跳下屋頂。

「風,我看我們還是自己尋辦法比較好。我得了消息,北辰寧自己也身中劇毒,似乎在是賀蘭家的時候就被從小下了毒。她此番前往的方向乃是北邊,你看,可會是想要去冰川峽谷找那雌雄的百年雪蛤?到時候她真尋到了,恐怕也會先解了自己的毒,哪里還會考慮到主子?就算她有心帶回來,可是誰知道她何時能尋到?主子能不能等得到?這麼多年,去找百年雪蛤的人,我們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邊說著,又從懷中掏出折疊的整齊的地圖,遞給了北辰寧,「他們已經找到了雪蛤移動的大體規律,標出了大致的路線。你且按照這路線去找,想必會更順利些。我能幫你的不多,心兒還需我的陪伴保護……」

冷風起,衣衫飄揚起。

吃飽喝足,北辰寧和毛茸茸就朝著冰雪峽谷出發了。

「我們吃好了。你坐吧。」北辰寧卻是正好起身,冷淡開口了。沒有再多看一眼雲瑾一行人,她和毛茸茸轉身就朝樓上客房走去。

于是他沖著北辰寧再次微笑點頭,「難得來到這雪霏村,我和舍妹先去看看風景……」

瞧瞧小二收拾走的那些飯菜,明顯是沒吃完,莫非竟是和哥哥賭氣?

月光稀,是誰吹夜笛。

而北辰寧當然是早有察覺。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巧合,在此遇見。

北辰寧和毛茸茸沐浴洗漱後,也躺在了床上。只是不曉得是因為床上多了個毛茸茸睡不著,還是因為認床睡不著。總之,在輾轉反側多次之後,北辰寧選擇了起床……

月影婆娑,銀光灑落。

蓋子一拔,頓時一股醇綿悠長的酒香撲鼻而來,當真是好酒。

曾經,他也這樣在她耳邊說,「寧兒,請不要將我當成你的假想敵。你記住,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可以相信我……」

這個男人,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和正直感。

雲瑾也不在意,將手中酒壇遞了一個過去,「雪霏村的晚上極冷,你在這吹了這麼久的風,喝點酒去去寒,免得耽誤了明天起程。」

所以,她沒有和他一起喝酒的打算。

過于強硬,男人會敬而遠之……

「吃點東西?美酒雖好,卻是傷胃。而且你晚膳似乎並沒有吃飽。」變魔術一般,幾道尚有余溫的當地小吃包裹在清香的荷葉里,擺放在了她身側。

他一點都不覺的意外,因為百年雪蛤之心的消息是他告訴她的。

他突然有一丁點的羨慕君幻夜。

只看兩人這一身利落的男子勁裝打扮,雲瑾就知道,她們定是不想讓人認出身份來。他自然也不會破壞她的意思,只是溫潤笑著走上前去,輕柔的將高傲女子的手牽走,笑吟吟的點首,「好巧,原來是兩位小公子。」

夜,你能感受到嗎?寧兒在想你……怪不得哥哥這些年,每年都有一段時間住在天啟國,看來不單單是在監視天啟的動靜,更多的,怕還是陪著那位少年……

所以,北辰寧最終還是接過了他的酒壇子。

那樣深情款款的聲音,猶在耳邊……

然而北辰寧,又豈是個那麼容易被人忘記的人?

北辰寧下意識眼角快速的瞟了一眼那女子,在心中幾個排除,就猜到這女子該是雲瑾一母所生的親妹妹,雲心兒,藍階馭獸師,年僅十六,也是這風雲大陸上難得的天才之一。而且馭獸師的數量本來就更少,所以顯得更珍貴。顯赫的身世+不凡的實力+美艷的容貌身材,也難怪她高傲成這幅樣子,好似天下人誰都應該輸給她似的!

遠處,誰家女子多愁善感,一曲竹笛婉轉,思緒愁愁。

因為……她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與眾不同的女子。

入目,只有一片耀眼的雪白,星星點點的燭光。

然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安靜的吃著小二端上的晚餐。

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如此推斷,那少年如今該是跟著哥哥來的?

雲瑾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突然整個人躺倒在屋頂之上︰與她接觸的次數越多,就越是覺得,她果真是柔與剛的完美結合……

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單單那一身特別的氣質,就足夠讓他在人群之中將她區分出來。

女人,過于嬌柔,男人只會把她供養在家里。

所謂只有更早的,沒有最早的,一路上腳印不斷,顯然有些人天不亮就進山了。

再聯想起哥哥如今已經二十歲,府中非但沒有一位妻妾,連個寵幸過的小丫鬟都沒有,雲心兒腦中居然冒出了一個驚人的假設︰難道,哥哥居然喜歡男人?

北辰寧她們就是要從右側的峭壁通過,這樣可以提前至少半天到達百年雪蛤的第一條活動路線,守株待兔。

她此刻心中想法頗多,回憶起那兩位少年的容貌,雖是因為連日趕路而顯得憔悴,但若是好好洗漱打扮一番,必定是唇紅齒白的兩名美男子。

高傲女子多虧了雲瑾的幫助,才得以全身而退,頓時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只是想到自己居然被那少年輕而易舉的就壓制的死死的,還被周圍的人看了笑話,那心里、面上,就全都是郁悶極了,偏偏她又是個不會隨意發作的人,只是挽著雲瑾的手低低的道,「哥哥,我還不餓,不如我們先出去逛逛吧。」

若是換成其他男子,只看在她的美貌上,恐怕也會心甘情願的將桌子讓給她。

囂張,孤傲,堅韌,大膽,但卻絲毫不叫人反感,因為他明白她有這樣的資本。

說一千道一萬,風雨雷電始終無法完全相信北辰寧,在他們的心中君幻夜大于一切,而因為那邊毛茸茸抓來戚菲的意外,他們對北辰寧的信任已經微乎其微……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有如此招人不喜歡的時候,雲瑾嘴角綻開一抹無奈的笑。那笑容看在雲心兒眼中,顯得十分的寵溺。

雲瑾顯然是極為的寵愛這個妹妹,既然雲心兒暫時沒了胃口,她說要出去逛逛,他自然是陪著的。

雲心兒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而北辰寧和毛茸茸顯然也發現了他們,但卻是連個招呼也沒打,因為沒必要。

直到壇中美酒幾乎見底,雲瑾才望著月色,溫潤開口,「北辰姑娘,請不要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那百年雪蛤,我和心兒並無意和你爭搶,你盡管放心的去,我們不會成為你背後的冷刀子。我也是傍晚時才得知,父皇也派了人前來尋找,我已經告知他們回去雲聖國都,就說沒有尋到……」

北辰寧瞥了一眼,垂了目光,她這人很少喝酒,除非是跟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可以喝個痛快,什麼都不用想,願意怎樣就怎樣,而他,是敵非友。就算給了她續命的丹藥,就算告訴了她解除血蠱的方式,就算她許給了他一個承諾,但他是雲聖國的太子,這一點政治立場是永遠都不會變的,他是君幻夜的敵人,雖然不一定是她的敵人,但絕對做不成朋友。

那兩位少年和哥哥一定認識。他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風沉默了許久,視線始終望著床上風華絕代的男子,最後,終于點頭,「……你和雨務必小心,不要被人瞧出端倪。大皇子之流還在虎視眈眈……」

然而他最後那句‘免得耽誤了明天起程’,卻讓北辰寧感覺到他真心實意的在關心她。其實雲瑾這個人,真的有種特別的魔力,就算她明知道他是雲聖國的太子,是她和君幻夜的敵對勢力,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完完全全的排斥他,才會在最心慌無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找他為君幻夜續命,就像她當時在他面前,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實情。

北辰寧見雲瑾已經認出自己,而且很配合的沒有拆穿她和毛茸茸的女子身份,亦是給他面子的微笑點首道,「嗯,真巧。」

居然是雲瑾的妹妹。怪不得和雲瑾有幾分熟悉輪廓。

這樣不知不覺,兩人就成為了某些團體的第一注意目標。

「謝謝你,雲瑾。」北辰寧沒想到,他居然已經為她做了這麼多,還說幫的不多。

她舉起仰首就是一大口,熱辣辣的酒液順著喉嚨一沁到底,直通胃部,幾乎是瞬間,一股微微的熱意從胃部開始擴散開來,讓她忍不住愜意的哈出一口氣,「呵……」

斷袖之癖啊!識相反來。

「夜深了,風涼,北辰姑娘還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才好起程。」雲瑾微笑道,北辰寧放下酒壇,沖著他露出真誠的笑容,「謝謝你,雲瑾。」

可是這個女人——北辰寧,美目流轉間都是智慧,並且完美的將剛與柔結合,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魅力……

雲心兒在這一點上遺傳到了雲瑾的性格,就是發現了什麼、有什麼疑問,她不會動聲色,只是自己暗暗去調查,得出肯定的結論,才會動手處理。

雲瑾低首打量桌上,看見兩人碗中米飯和盤中菜肴皆還剩下一半,也不知是真的吃好了,還是被他和妹妹的出現破壞了食欲、心情,不想再吃?

風雨雷電四人守護在旁,看著他這副模樣,皆是難過的垂下了頭。

兩人身上系著粗繩索,彼此相連,小心的一步一挪。

兩人一走入客棧樓下大廳,當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來,是兩人經過一夜休息、又換了整齊干淨的衣裳,已經精神抖擻,就如雲心兒所說,絕對是唇紅齒白的兩個美少年;二來,她們身後所背負的包袱並不大,而且都扎成了豆腐塊的形狀,用三指寬的帶子系的十分的緊,這是現代的行軍裝,講究的是最大限度和效率的帶齊所有需要的東西,一看就知道是極有經驗的人。

燈火通明的屋內,君幻夜靜靜躺著,像尊精雕細琢的水晶女圭女圭,讓人覺得他的膚色愈來愈白,已經幾近透明……

兩人安靜的並排而坐,喝著美酒,吃著美食,有一種難得的愜意和默契,涌動在兩人之間。

在雲瑾給的地圖上,與所有其他人分道揚鑣的關鍵之處,在兩日行程後的一處小雪峰上,左邊是較為平坦的雪原,而右邊則是險要的峭壁。

身邊空氣一陣輕微的波動,雲瑾一手拿著一個酒壇,溫潤笑著走到了北辰寧身邊,柔和的望著她,「介意我在這坐下嗎?」

回到客棧,已是月上柳梢,大部分客房的燈都暗了。

和風微微,暖陽怡人。

夜……

葉聲婉轉,思緒愁愁。

走到窗前,她一個懸身飛到了屋頂之上。

「明白。」電和雨幾乎是立刻起身,閃電般的身影瞬間融入了夜色中……

只是心中,忍不住下意識悱忖——不知道雲瑾在這里出現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是為了那一對雌雄的百年雪蛤?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皚皚雪山、千里銀川,皆是一眼望不見頭。

她抬頭,視線直直的凝視著他,他溫潤的笑意,溫和的表情,不自覺間竟然變作了另外一個人……

這麼巧,哥哥的房間剛好在他們隔壁?

然而雲瑾知道,她看似望著自己,其實那目光穿過他,早已經到達了遙遠的另一處天空……在那里,有著她最在意的人,一個值得她拋卻生死的男人——君幻夜。

清晨的日光將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片溫暖之中,冰雕玉琢的城市,就此蘇醒,熱鬧,生機勃勃。

尤其是那位和哥哥說話的少年,一聲冷漠高傲,看得出也是出身不凡,究竟是哥哥的什麼人,居然敢給哥哥臉色看?

惆悵的笛聲,持續了不長時間就緩緩的停下了。夜風拂過,帶來冰雪特有的味道鑽入鼻息,冷冷的,涼涼的,讓人從心底泛出寒意來……

單是她那雙靈氣逼人的眼楮,就足以讓他將她一眼認出。

「請坐。」北辰寧身子不動,看也未看他一眼,語氣冷淡的好似陌生人。

哥哥這次來天啟,主要是因為她帶著兩位侍女偷偷溜了出來,哥哥擔心她的安危。想必哥哥到天啟以後根本沒心思也沒空陪那少年,整天都在尋她的下落。所以那少年生氣了,于是自作主張的跟來了,還故意給她氣受……

雲心兒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北辰寧輕輕的笑了,那笑容甜美如荼,流光溢彩的雙眸更好似掩了明珠在內,璀璨奪目。

三人剛剛推開自己的房門,隔壁房門‘吱呀’輕響著打開,北辰寧和毛茸茸走了出來。

……

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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