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青雲寨更像是一個建在半山腰的城池。
古老的城牆,閃著尖銳倒刺的護欄,高聳入雲的哨塔,寨門兩旁的大幅石刻浮雕。
那里是一個寨子,分明就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邊防要塞啊。
「嘩嘩……」
流水自寨門前經過,像極了中原地帶的護城河,不過中原地帶的城池護城河里的水鮮有活水,不像這里流過的水都是極富活力,甚至于能沖裂山石,鑿寬水道,肆意改變著方向。
說不是城池,還在于青雲寨的門,類似于凱旋門之類的造型,只是一個象征意義。
也就是說這個青雲寨並沒有城門,只有一個類似閘門的東西。
平日里游客進進出出,青雲寨里熱鬧非凡,各家客房都是人滿為患,生機勃勃。
而今,病毒肆虐,整個寨子都顯得死氣沉沉的。
嚴重點說,青雲寨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如果沒有新的解救措施,等病毒肆虐過後,整個寨子幾乎能折一半人!小兩萬的人口規模,青山城數一數二的大寨子,截止目前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感染了新型病毒,而且這種趨勢還在蔓延,感染病毒的繼續惡化……
站在寨子門口,石憨憂心忡忡的想著寨子的事兒,坐立難安。
自打二十年前扎根青雲寨至今,他從來沒有如此焦慮過,就算是當年跟著老首長打仗,槍林彈雨中沖鋒而過,都不帶眨眼的。但是寨子里如今病毒肆虐,說是病毒,更算的上一場病毒變異的瘟疫,他眼睜睜的看著往日里熟悉的笑臉失去了笑容,一個個倒下,心如刀絞。
剛剛‘萬鳥朝宗’的音令一想起,石憨心頭就是一陣猛跳。
如今寨子里情況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外頭千萬別出事。萬鳥朝宗是寨子里級別最高的音令,此音令響起,預示著青雲寨遇上了寨毀人亡的大危機或者出現了足以改變青雲寨命運的大事件……石憨清楚目前寨子的情況,他第一時間心中就浮現了寨毀人亡的可能性。
但是石猴一去不回,音令響後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把他弄得一頭霧水。
從常理來說,音令響起過後,要麼會有後續音令傳遞進來消息,要麼就是來不及……
「阿爸,我回來了!」
沒讓石憨等太久,石猴等人就抄近路從寨子左側的樹林里竄了出來,身後跟著七八個族人。
「出了什麼事?你竟然吹響了‘萬鳥朝宗’?怎麼就剩下你們這幾個人了?要道不把守了?」
石憨沉著臉,沖著石猴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呵斥。
到底是從部隊出來的,對于做事規矩之類的看的十分嚴謹,絕不容許半點玩笑。
「阿爸,你誤會了!吹那個音令,是因為有貴客來了!我先帶著大家抄近路過來跟您匯報一下,剩下幾個弟兄在要道那里繼續把守……對了,剛剛伊藍姐妹也過去了,她們讓我先回來!」
剛一回來就被訓得灰頭土臉,石猴瞪了一眼憋著笑的眾人,急忙解釋。
「貴客?什麼貴客能當得起‘萬鳥朝宗’?而且這個時候來……伊藍姐妹去了……」
石憨眉頭緊皺,腦子里一絲亮光閃過,但稍縱即逝,他努力回想,試圖捕獲那絲亮光。
「臭小子,辦個事都辦不好!」石憨實在想不起來,隨性不去想了,罵了石猴一句,轉過頭來看著其他人,道︰「你先憋著不要說話,讓伊木說一說,我倒要看看是那方貴客?」
「族長,那些人不是好東西!他們侮辱神靈,說……說我們裝神弄鬼!他們……」
一直沒有說話的伊木開口就將胡書等人往死里黑。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骨關節月兌臼的疼痛感。
那可不是意外月兌臼,而是硬生生被人卸掉再接上,有兩個心里脆弱的當場就陷入半昏厥狀態。
「豈有此理?這哪是什麼貴客?分明是要上門來找事的!」
石憨氣得發抖,人家都騎上頭來了,自己還把人家當貴客,真是丟大發了!
「伊木,你去,去寨子里再找些人,就說我叫的,出去會會他們!」
氣的快要暴走的石憨,一把打掉石猴拉著他的手,沖伊木吩咐道。
「好的!」
伊木听了族長的話,頓時大喜!把人叫來之後,一定要報那些人侮辱神靈,用槍指頭的事!
「阿爸,您誤會了!伊木是在胡說八道,你們說是不是?」
石猴急了,要是讓伊木這小子把人叫來,到時候首長他們到來,一旦鬧起來最終吃虧的還不是寨子嗎……可惜,當他用目光示意其他人附和他的說法時,愣是沒有一個人吭聲。
年輕人血氣方剛。石猴也是糊涂了,首長手下幾個特種兵三下五除二就把十多個苗族漢子卸胳膊的卸胳膊,卸腿的卸腿,後來又硬生生的接回去,完完全全的折磨了一個來回,那個年輕漢子心頭不記著這仇?事情也就前後腳的事,你能指望他們怎麼說胡書等人好話?
「誤會個屁!你個孬孫子,真是越發出息了,寨子里人受欺負了你還也不出頭……」
似乎是找到了發泄的對象,石憨根本容不得石猴辯解,照著石猴就是一陣狂罵。
其他人不吭聲,石猴卻是臉色憋得漲紅,心頭越來越急躁。
眼看首長他們說話間就要過來,自己在說不清楚,弄得阿爸被首長訓斥,最終遭殃的可能還是自己。可是阿爸罵起來就是沒完,而且部隊作風嚴重,根本容不得下屬頂撞上級。
「阿爸,是首長!是首長要過來……」
瞅準石憨喘氣的機會,石猴趕緊說出來,希望石憨能制止伊木的舉動。
這會兒伊木已經跑進村子了,指不定伊木這小子怎麼忽悠了,萬一出來個大幾百人……那可就麻煩了,首長如今身居高位,一言九鼎,萬一惹得首長不高興了,收拾寨子跟玩似得。
「首長?什麼首長?哪里來的首長?」
石憨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問道︰「不是跟青山城打過招呼了嗎?我們不說事情結束,就不能放人進來,出了人命他擔不起!首長?青山城軍分區的官兵?屁個首長?想當年,還在老子手下當新兵蛋子呢,誰給你說的,讓他過來,看老子不收拾他,惹急了我去帝都……」
一听石猴說是首長到了,石憨就是一愣。
他的首長只有一個,那就是慕容首長。其他人,他都不認!
青山城軍分區的首長,當年還是他手下的兵呢,要不是這回青雲寨的情況比較嚴重,他壓根就不理睬他們。讓他們出動士兵,各個交通要道封鎖一下,就不樂意了?想來青雲寨打打牙祭,找點山貨吃?還真拿自己當號人物了……一群小牛犢子,皮癢了,欠收拾!
思來想去,石憨的火氣也變得更大了,若不是寨子里離不開他,他現在就敢帶著寨子里的年輕後輩們,抄起獵槍直奔青山城,好好的教訓一下那幫孫子,讓他們知道姜還是老的辣。
「就是!就是……帝都來的首長!慕容首長!」
好不容易喘口氣,石猴終于把話說完。
「慕容……首長?慕容大將軍……慕容大元帥?」
一下子,石憨就愣住了,隨即難以置信的不斷追問,石猴小雞啄米般的不停點頭。
「完了,要壞事!」
石憨一拍大腿,喊道︰「石猴,趕快去寨子里,叫伊木停下來,不要喊人了!」
「不對!你去跟伊藍她們說,將感染病毒的人趕快轉移到一起,集中起來……來不及了!伊藍她們不在……」石憨一拍腦袋,語無倫次的說道︰「不要弄那些了,弄些土藥來,到時候給首長等人撒一些在身上,以免感染病毒……要是出了差池,唐坤那孫子肯定跟我鬧……」
「阿爸……已經……已經來不及了!」
石猴瞪大眼楮,看著石憨背後,順著寬闊石橋通往外面的水泥路上,幾輛汽車疾馳而來。
「嘀……」一聲長鳴,不待石憨反應過來,軍車眨眼間就到了跟前,唐坤等人開門下車。
「快!趕緊跟上,寨子來了外人,想來鬧事,族長吩咐我們抄家伙!」
隱隱約約的,寨子里人聲鼎沸。唐坤正要上前擁抱石憨,卻發現寨子里一群手持彎刀等器具的年輕苗族漢子,呼呼啦啦的直奔這里而來,氣勢洶洶,帶起一陣狼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