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間,火犀獸留下的痕跡還在燃燒,遠遠望去,形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在夜色里格外顯眼。如果百里附近還有其他雲飄宗歷練弟子,很可能好奇地找到這里。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想听嗎?」
楚人狂冷冷看著逐漸靠近的武衛,突然很是神秘地說了一句。或許是用力過猛,牽扯傷勢,一縷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嘴角溢出。
對方再往前數米,就會踏在楚人狂啟動陣法的節點上,而此刻主要暗藏的敵人尚未現身,他不願意過早啟動禁制暴露實力。
武衛聞言,身體隨之一頓,站穩後干笑兩聲︰「願聞其詳!」
說歸說,做歸做。他一邊謹慎地盯著楚人狂,一邊暗自催動靈力,飛劍法器處于枕戈待旦的架勢,隨時發出最強一擊。
「听說過極品靈石麼?我們四人當中就有一顆極品靈石存在,知道是誰嗎?」
楚人狂伸出舌頭舌忝干嘴角血絲,淡淡的苦咸味壓過體內劇痛,使得他的笑容變得詭異。落在武衛眼中,又是一愣。
明知道楚人狂有可能是在拖延時間,但極品靈石的誘惑不是一個啟靈期弟子可以抗拒的,武衛條件反射地學著楚人狂舌忝舌忝嘴唇,喘息問道。
「誰有極品靈石,是誰?這可是元嬰修士也夢寐以求的寶貝!」
沒吃過豬肉,看到過豬在跑。武衛修道二十年,自是听說過極品靈石的好處,此時也是雙眼圓瞪,大有準備吃人的架勢。
不管極品靈石是在段喜身上,還是在花霓裳身上,他都要爭取分一杯羹。要是在楚人狂身上,那就最好,直接搶過來就行。
武衛感受到自己心髒的狂跳,比起當初听到段喜的許諾還要興奮百倍。他甚至在想,要不要留一個活口,從楚人狂魂魄里搜取記憶。
「想知道是誰,那就回頭看看!」
楚人狂突然笑了,臉色不再冰冷,好似遇到許久未見的親密朋友。說話間,他的眼神越過武衛,筆直看向對方身後一片碎石堆。
「是嗎?」武衛略一猶豫,想想不管是誰,都是自己一伙,楚人狂又無法動彈,當下不以為意地回頭望去。
「嗖!」
一道藍光閃電般射來,等武衛緩過神祭起中品盾牌放棄阻攔,只听到‘ 嚓’脆響,一股充滿殺戮寒意的冷風撕開盾牌法器的防御,給他帶來有生最後一份涼意。
武衛死了,死在自己與楚人狂嗦嗦當中,死在太相信自己感應實力當中,死在未想到屠龍山脈還有人要殺他。
他很想看一眼是誰在背後捅了一劍,而且是抱著必殺氣息的一劍。只是,眼皮再也無力抬起,唯有伸出右手指向前方,仿佛有無盡怨氣要發泄。
「對不起,師弟,我來晚了!」
花霓裳的身影閃出亂石堆,話音未落,她同樣噴出一口鮮血,幾乎撲到在地。
「你的傷很重,不會是挑逗三階火犀獸留下的內傷吧!」
楚人狂面無表情,內心里卻是一怔。他一眼看出,花霓裳的傷勢很重,比起自己傷得還要重。雖說花霓裳很好地掩飾了傷痕,但如果說是被火犀獸所傷,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只是,花霓裳多少參與了這次暗算自己的行動,楚人狂同情對方之心早已泯滅。他想過,如果不點破,恐怕花霓裳不會對武衛突下殺手。
實際上,楚人狂並不知道花霓裳就在附近,讓武衛回頭看,更多的是一種猜測與試探。
既然段喜與武衛合謀暗算自己,想必除了讓武衛引來火犀獸之時,他會跟在身後潛伏而來。武衛傳音符已發,按時間算段喜已到附近隱藏,他不過是騙段喜現身而已。
花霓裳突然現身,當著自己的面一劍襲殺武衛,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看到自己傷重,為了獨得極品靈石而殺人滅口;二是她原本就與武衛不是一路人,以為被自己看破藏身之處,不得不現身表態。
「咳咳!師弟眼中,我花霓裳是什麼人?」
花霓裳猛地抬頭,左手按住嘴唇防止咳出血來。一雙冷然雙眸爆發強烈的高傲之意,並努力將身體挺直。
楚人狂神色古井不波,很是隨意地迎上花霓裳雙眸,兩人默默對視,似乎都在看清對方的心靈深處。
右手不自覺地抽搐幾下,緊接著左手也在疼痛中微微有一絲感覺,楚人狂頓時心神大定。一旦敵人加持在自己身上的旁門左道之術失去效果,配合事先布下的陣法,除非再來築基修士,否則絕無對手。
「你殺了武衛,同門相殘罪責不小,想到過後果麼?」
十幾息過後,楚人狂輕輕點頭,淡淡地說道。他從花霓裳眼眸里看到一種深深的解月兌,一種牡丹花開的喜悅,這種氣息是無法裝出來的。
或許是體內靈力運轉逐漸得到恢復,楚人狂的心境舒緩許多,神識可以大膽地放開,搜尋段喜存在的氣息。
「我如不殺他,他便殺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在談心!看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想要為武衛報仇嗎?」
花霓裳深知楚人狂對自己依舊存在很強的防備之心,搖搖頭收起頭頂盤旋的上品飛劍法器,干脆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體內強行壓下的傷勢頻頻躁動,特別是左臂高高隆起的毒傷,讓花霓裳心有余悸。她對楚人狂這位鄰居有種莫名其妙地信任,賭對方一定不會趁火打劫。
楚人狂看出花霓裳傷勢反復,自己也是坐定下來,掏出一枚培靈丹吞服療傷。
夜,靜悄悄地過去。三階火犀獸曾經在此留下狂暴的氣息,附近靈獸早就有多遠跑多遠,知道天色微明,也沒有什麼騷擾楚人狂與花霓裳自我療傷吐納。
「你利用段喜一心布局殺我之際,算計殺了他!」
黎明的第一道光線照射山谷,楚人狂睜開眼,掃視氣息稍許平定的花霓裳一眼,緩緩抬頭看向天空。
段喜至始至終未曾出現,即使在楚人狂看似完全沉浸在療傷之時,也沒有任何動靜。以段喜性格,花費這般心血誘惑武衛配合,並引來火犀獸,如果就此罷手,絕對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花霓裳身上的傷勢明顯不是靈獸造成,而且她身邊一直有啟靈期十層大圓滿修為的段喜陪伴,想受傷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就是,花霓裳趁其不備,出手暗算,最終落得一死一傷的結局。
如果不是花霓裳利用自己,險些危及生命,楚人狂甚至還會對她伸出大拇指表示贊賞。
「我等這一天兩年了!是他害死了東哥,毀滅我的希望!」
花霓裳順著楚人狂眼光上看,口中喃喃說著,輕輕咳嗽幾聲。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即使楚人狂告發,她大仇得報,也無所謂了。
修真界由高階修士主導,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修士。女子修道更為困難,大多數女修士還在低階境界時便被作為爐鼎消耗掉。她們為了更好地生存,爭取爬得更高,活得更久,絕少有人會為了愛情犧牲自己。
像花霓裳這般絕色而又天資聰穎,隨時可以沖擊築基期的女修士,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忍辱負重遭遇白眼兩年,換得滅殺段喜的良機,這種事情只在美好傳說當中有過。
「我知道你的心思,當初你找上我主動邀我同組,還請求我為你作證,想必前因後果思量清楚。我在你眼中又是什麼,是一枚幫你報仇雪恨的棋子,是死是活得靠我的造化!」
楚人狂不為花霓裳真情所動,她那動情的淚眼僅是思念心中的朱德東,對于楚人狂無效。
說話間,楚人狂眼光落在花霓裳身上,停頓一息接著說道︰「如果我死了,你自會殺掉武衛滅口,作證之事可有可無。如果我沒死,你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還是會表一表姿態,讓我為你作證,證明我們一直在一起歷練,從未見過段喜與武衛一組弟子。所以說,這個計劃的結尾,你才是最大贏家!」
「你何必這樣說呢!實際上我放棄療傷的最佳時機趕來這里,就是惟恐你受到牽連。再加上以你的智慧與實力,就是看到火犀獸來此,想必早就撤離!」
花霓裳眉頭微皺,深深嘆息一聲,仿佛是由衷而發。
「哼!這個計劃中還有重要一環沒有揭開,是誰暗中施展旁門左道之術,恰好在火犀獸到來之時,鎖定我身體的各個關節,導致靈力呆滯,無法動彈。把此人說出來,看在你為情所困,或許不再追究!」
楚人狂模模自己肘關節、膝關節,先前的死亡陰影似乎重新浮現,激起他心中一團怒火。他知道,真正帶給他死亡威脅的敵人並不是武衛,也不是火犀獸,而是暗藏下黑手之人。
「是嗎?這個環節,我並不知道,否則早就提示你了!,我可以發心誓!」
花霓裳一愣,此刻才恍然大悟楚人狂為何僵硬地站著不動,原來是遭遇旁門左道之術的暗算。
「唰唰!」
兩道傳音符同時出現在楚人狂與花霓裳身邊,神識探入,傳來姚雪蘭長老嚴厲的語氣︰「緊急集合,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