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一連幾個「他」字,卻也是難以啟齒,見慕雲夕一臉蒼白羸弱,怒氣頓生,轉身從床頭取了劍就要沖出去,被韓翼眼疾手快的攔住。
「韓楓,你干什麼?」老太君臉一沉,呵斥道。
韓楓臉色鐵青,怒道,「放開」
「小楓,你冷靜點,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韓翼沉聲道,反手間,奪了韓楓手中的劍。
「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那是哪樣,你沒看他那地方的、的血?」韓楓眼眶泛著水光,吼道。
韓翼神色復雜的看了看床上的慕雲夕,又看看韓楓,張了張嘴,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房間里靜謐、詭異。
慕雲夕也覺得韓楓的古怪,此時見他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勢,不像開玩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這一動,頓時感覺不對勁,一股黏黏的溫熱的液體從體內嘩的沖出來,不敢相信的將手探到身下,一股血腥味兒直沖鼻底,頓時臉色大變,血氣全無。
天,慕雲夕呆愣了幾秒鐘,腦子短路。
這一幕看在韓楓眼底,卻又是另一番意思,看著那張白的像紙的小臉,一股怒火從心底熊熊燃起,虎眸既怒又痛,「慕雲夕,這,這不是你的錯,你等著,我一定宰了那混蛋。」韓楓虎眸圓瞪,掙扎著要從韓翼手中掙月兌。
「等,等等,你要殺了誰?」慕雲夕回過神來,大驚。
「當然是那個不要臉的混賬王八蛋,我在保和殿就看出他對你心懷不軌,想不到他竟藏了這份齷齪的心思。我不宰了他,我,我……」韓楓怒極攻心,咬牙切齒。
「保和殿,誰?小瘋子,你冷靜點,沒人傷我。」慕雲夕知道韓楓誤會了,她,她不過是來了大姨媽而已,只是——慕雲夕只想仰頭長哭,這種事,要她如何跟韓楓這解釋。算算日子,她來古代也有一個多月了,她的大姨媽本來就不準時,加上又穿越了一把,這些時日各種驚險迭起,大姨媽推遲也是正常的。只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來,偏偏還叫韓楓這個小屁孩看到了。
慕雲夕無助的掃了眼韓翼,後者一臉窘色,慕雲夕臉一紅,韓翼估計是猜到了,讓他幫忙解釋也是不可能的。再看看老太君,老太君不知是因為韓楓的沖動還是誤以為她真受傷了,臉色凝重。再看韓楓,臉色鐵青駭人,慕雲夕垂頭喪氣的收回視線。
韓楓見慕雲夕欲言又止,一臉羞愧之色。忍不住緊握拳頭,額上青筋直跳,怒道,「大哥,你放手。」
「小楓,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韓楓以手覆額,無力的勸道。
「大哥,你還替他說話,難道慕雲夕身上的傷是他自己弄上去的。我們韓家滿門忠烈,他明知慕雲夕是我的夫子,還這麼做,根本就是不把我們韓家放在眼底。」
「楓兒,你閉嘴。」老太君聞言,胸前劇烈起伏,指著韓楓的手直哆嗦,顯然氣的不輕。用力杵了杵拐杖,痛心道,「你,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啊,想,想氣死女乃女乃麼,咳咳……」
「女乃女乃」韓翼和韓楓驚得同時出口,韓楓忙上前扶住老太君,不想老太君狠狠的甩開他的手,蹣跚著向慕雲夕走去。
「老太君,您別氣,這,這韓楓是誤會了。真的沒人傷我。」慕雲夕一見老太君都動了怒,急的想爬起來,但一想到自己身後的慘無人睹,只得坐在床上干著急。此刻見老太君走近,忙拉住老太君的手解釋。
「雲夕啊,你是好孩子,臨到這時還安慰我。老婆子我也沒想到、沒想到皇上對你報了那樣的心思。老婆子對你不住啊。」老太君愧疚的看了看慕雲夕,語氣沉重,「你好好在府中調養,我知道這種事,你很難接受,但是、但是——」老太君頓了頓,繼續說道,「他是皇上,他要你生,你便生,他要你死,你便要死。答應老婆子我,你就當什麼也沒發生,早知道,說什麼我也不帶你入宮啊。明日一早,我就進宮面見太後娘娘,說什麼也不讓你進宮做宮讀夫子。」
「女乃女乃,這種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怎麼能當做沒發生,你要他以後怎麼做人。」韓楓氣憤難平。
怎麼做人?有這麼夸張麼,她不過就是來了大姨媽,再離譜點,被人砍了一刀,也不至于不能做人啊??慕雲夕一怔,難不成老太君和韓楓以為她被容若強了?看了看老太君的內疚、韓楓的憤怒,再把韓楓的反應前後一串聯,慕雲夕頓時哭笑不得。想想那血跡的位置,的確很容易讓熱浮想聯翩。求救的看向韓翼,韓翼一臉尷尬,黝黑的皮膚泛紅。嗚嗚……慕雲夕直想在床上滾兩圈。
「其,其實——」慕雲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太君和韓楓,斟酌著怎麼說出來不會嚇到他們,「你們,你們不要生氣。我,我——」慕雲夕難以啟齒啊,承認是女人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說自己來了大姨媽。掃了眼韓翼,後者臉色古怪,連耳後根都泛出可疑的紅,墨眸閃爍,卻並未反對。
「雲夕,你不要說了,這仇我就算今日不報,他日,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不讓你白白受辱,你,你就當被狗咬了。」韓楓憤恨道,虎眸殺氣騰騰。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中,不乏好男風者,他雖不喜,卻也不是不懂,不然那晚在臨仙閣門前也不會一眼認出無雙公子。听人講,那些第一次接客的孌童後面總要出血,他以前不屑听,也不恥于此道。卻不想,自己的夫子竟然被皇帝公然壓倒了身下,這不僅是對慕雲夕的凌辱,更是對將軍府的侮辱,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罷了,慕雲夕一閉眼一咬牙,「其實,我是來了葵水。」話落,慕雲夕的雙頰像燒起來一般,滾燙滾燙的。屋內一下子沒了聲音,慕雲夕狠了狠心,又重復了遍,「我只是來了葵水,沒人強暴我。」說得這麼清楚了,應該不會再誤會了吧。
靜,更靜,靜的連呼吸聲都听不見。
慕雲夕偷偷掀開眼皮子,床前,老太君一臉震驚,韓翼眼神飄忽,佯裝鎮定,至于韓楓,俊臉由青變紅,這時已經紅的能滴出血來。
「你們沒有听錯,我真的只是來了葵水。」認命的睜開眼楮,該來的總是逃不掉。而且,最重要的,她不想讓老太君誤會容若,變起肘腋。今夜保和殿,她已經看出容若的困局,上官傲在四品大員中一呼百應,韓家是少數沒有攀附的勢力,而且,今夜攝政王楚靖軒並未出席,不然,這剩下的人中,不知又有多少是站到了攝政王一列。而太後娘娘,並非容若生母,對他也是既扶持又牽制。縱然她相信容若的能力,但政治朝局向來是風雲變換,她不想他無辜樹敵。
「慕、慕、慕、雲夕,你傻了是不是?你是男人,怎麼可能來,來葵、葵水。」韓楓舌頭打結,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炯炯的眸子既驚恐又猶疑。
「翼兒,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見過風浪,老太君雖然還疑惑慕雲夕脖頸上顯明的喉結,但已經穩住心神,沉聲問道。
「女乃女乃,雲夕沒有撒謊。」韓翼暗暗嘆了口氣,事情發展到此,也的確隱瞞不下去了。
「那這麼說——」老太君精明的眼楮掃到慕雲夕赫然的臉上,沒有說話。
「慕雲夕你是女人。」韓楓接過話,不敢相信的叫道。
「嗯」慕雲夕難堪的點點頭。
「那,那,那……」韓楓呆呆的看著面露紅潮的慕雲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說怒,她是女人,那就沒有被皇帝強暴,說喜,這慕雲夕又欺騙了他,還做了他將近一個月的夫子。韓楓心中,此刻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他本該大怒大叫,上前把慕雲夕痛貶一頓,可是奇怪的,他什麼都不想做,往事幕幕掠過眼前,之前的諸多疑慮都一一化解,難怪她不願與人身體接觸,難怪她娘子跑了也不急,難怪風表哥每次看到她,都那副古怪的表情……
「老太君,韓楓,我也不是故意要欺瞞你們的。我也沒想到,大哥會請我做夫子,我那時身無分文,就順承了下來……」慕雲夕吶吶的解釋道。「可是,除了我是女人這件事情外,其他的我都沒有騙你們……」
「皇上可知道?」久久,老太君問道。不是問的慕雲夕,而是問的韓翼。
「知道」韓翼回道。「女乃女乃,您不要責怪雲夕,這件事,孫兒也知道。」慕雲夕心虛的看了眼老太君,沒有做聲。
「哎,那皇上還——」老太君嘆了口氣,「知道也好,皇上這步棋走的妙啊。我大夏國有此深謀遠慮的帝君,是百姓之福。」
「老太君?」見老太君一臉苦笑,眉宇間卻又是幾分欣慰,慕雲夕不解的問道。
「這不怪你,終究還是我們將軍府連累了你。」老太君拍了拍慕雲夕的手嘆道,她還不知慕雲夕與楚容若的淵源。只以為楚容若要拿住將軍府這個把柄。明面上,楚容若封了韓楓的夫子做宮讀夫子,又命韓楓做伴讀,顯示與將軍府的親密關系,無論對于攝政王還是上官傲,韓家都成了一柄雙刃劍,既不能拉攏,又不能掉以輕心,輕易加害。而對內,一旦韓家有所動作,這欺君的罪名算是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