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確是盛傳棲霞山莊莊主風流多情,但誰也沒見過他痴情起來是這般模樣。я?燃?文?я
自從將段西山抱進了廂房里,便寸步不離的守著,誰進來都得先過他這一關,才能靠近段西山。雲姨自己也郁悶不已,合著這人倒真把西平王府當自己的家了。
陸霜在一旁看的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嘟囔幾句︰「平日里也不見你對那些個鶯鶯燕燕的有這麼上心,這人有什麼好的,長得也就這般,性子脾氣還古怪的不行。」
誰知鳳棲連理都未理他,陸霜便更是討厭起了段西山了。臉尖下巴瘦的,一看就是窮酸相。陸霜心里頭這麼狠狠罵道。可罵歸罵,仔細瞧看了段西山後,又覺得,倒是挺想再看看,再看一眼,又覺得,臉尖大約是給餓瘦的。
「你們王府里這麼大,不給吃食的麼,瞧把自己主子餓成什麼了。」
枯枝原本就氣惱自己被擋在外不能伺候段西山,如今听著一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個瘦鬼竟然還敢埋怨他們沒伺候好主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你憑啥在我們王府里頭說些瞎話,是你們這不知哪里來的,硬生生把我們擋在外頭了!還有那個誰,快把我家殿下放下來,他最恨人在他睡覺的時候近身!」
雲姨不由扶額,這枯枝,淨是把主子的喜好露給別人听了。
「哪里來的這蠻人,要不是我在這兒,你主子能放心的睡個好覺?還不讓人管了,就是你們這些個粗枝大葉的,才沒覺察出主子是睡著還是醒著呢。鳳棲,你說是不?」
「主子睡覺輕,本來就不能有人打擾,你們這般吵鬧,他自然睡不好了!」枯枝還覺得委屈呢,怎麼他守著主子還能不知道主子睡著沒睡著的。
陸霜嗤笑一聲︰「睡覺輕?他只怕根本就睡不著,我可跟你說啊,他晚上肯定是夜驚的,就是睡著了,恐怕也是噩夢連連,還不如不睡。不過今日他吃了我的安神藥大補藥,保證他美美的睡過去連親爹娘都不認了。」
雲姨以往只覺得枯枝就是個不走心的,現如今,這傳聞中的鬼判也同枯枝沒多大的區別。只是,他說的,倒也是真的,這夜驚癥倒是由來已久,她以往就察覺,可卻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雖說是女醫,卻到底不是神醫。
「不知這夜驚癥是否能根治?」雲姨發了話,陸霜這才更加得意起來。
可還沒等陸霜開口,幾人頓時便覺周身涼颼颼,再一抬眼,便見鳳棲臉色十分不好盯著他們幾人。陸霜心里咯 一聲,竟是嚇得生生退了兩步。
「能,能治,可,可就得,就得他好,好生養著,不,不然,總,總這般,只怕是勞死的命。」
結結巴巴說完最後一句,陸霜只恨不能化作青煙隨風而去。
「滾出去!」
「你!」枯枝就說了一個字,便被雲姨和陸霜都拉了出去。也許枯枝這愣貨不知鳳棲厲害,可陸霜和雲姨兩人,哪能不知道這鳳棲是個什麼脾氣。眼瞧著就要殺人了,再不把枯枝弄走,只怕今天誰也別想睡善了。
終于這屋子里清淨了,鳳棲這才听到段西山安穩的呼吸聲。瞧著他臉頰上那一縷碎發,鳳棲輕輕為他撥去,又忍不住一指指向他的眉心,似是想要壓平那一抹憂愁。
他不知曉段西山究竟遭受過什麼,可他知道,這夜驚癥是為何。夜夜不敢眠,只是因為,睡著了,那些往日的噩夢都會鋪面而來。不如醒著,至少醒著不會害怕。
想到這兒,鳳棲輕輕將人抱起,攬在自己懷中,如同對待初生嬰孩一般,輕輕拍打著他的手臂哄他入睡。
段西山眉眼漂亮,即使實在這般熟睡著,也能讓人看得入迷了。鳳棲見過他為數不多的笑容,眉眼彎的可愛。可也只是那一瞬即逝的而已,再看一眼,見著的便又是西平王了。
人生際遇確實神奇,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遇到這麼一個人,怎麼看都順眼,怎麼看都心疼。明明就還是個孩子,可卻處處透露著滄桑。明明應該朝氣蓬勃,結果卻總是這般死氣沉沉。如果那一日進京,站在賣扇面的攤子上沒瞧見他,他還不知道這人就是胭脂王爺,再如果,他未在餛飩攤上,得他一碗餛飩救濟,說不定,也不知這人原來叫做玉白。若不是他與段琮有聯系,那,恐怕再難遇到這人。說不定,這情就不會起,自然也不會一往而深。
可所有的這一切,就跟老天爺安排好的一樣,一步一步的就走到這兒了,誰也沒能攔得住。
「我讓陸霜給你把病養好,你就不要再操這些心了,可好?」
回答鳳棲的也不過是安穩的呼吸。
「你是不知我的本事,才會總覺得這天下間,只有你能頂得住事。你想要保住誰,我替你罩著,你想要誰命,二話不說取了他的狗頭來。你看,連著江湖上脾氣最壞的鬼判也要听我的,連你尊敬的女醫也對我禮讓三分。還有你那……還有那段琮,不也是借由著我的力來行他的事。」說道這兒,鳳棲低頭輕輕吻了吻段西山的唇角,「只要你別總是不搭理我,別總是看我如同陌路人一般就好,嗯?給我一個眼神,讓我明了,你看得見我,就好。」
他說的這般卑微,門外的人听在耳朵里卻不大是滋味。
陸霜心中微微酸澀。他原想,如果心里有這麼一個人,他對誰都多情,那便是無情,便意味著,他對任何人都不會留情。這麼想著,他就覺得很公平,給不了他的,也給不了別人。可突然有一天,這人就變作情聖,說起情話來,讓人听著眼眶心頭一熱,心底里的那一抹柔軟還是被觸動,戳的疼,疼的人想掉淚。
「你家王爺可真是厲害,里頭那家伙,可不是好相與的,這話都能說出來,你們算是燒了高香了。」
說罷這話,陸霜便轉身而走。只留下雲姨不由感嘆,還有那不知發生了合適的枯枝,一臉焦急擔心,只怕鳳棲欺負他家殿下。
整整兩天一夜,鳳棲就這麼守著寸步不離。不管是誰端來的湯藥,通通由他試過,在一勺一勺的喂給段西山喝下去。昏睡的段西山,帶著一絲絲意識,又是那麼無防備,可愛的讓鳳棲的心都要化了。
「就是你這般,才讓那青竹乘虛害了你。明知他是何人,還要如此放縱,真是不知他哪里惹得你開心高興了。若說這,我倒是覺得,我比他更能逗你開心,可也沒見你對我放縱過什麼。」說道最後,竟是嘟嘟囔囔,但凡听到的,也都明白,這醋吃的,都快把賣醋的給逼瘋了。
陸霜心里不爽,也只顧著吃味。可雲姨听了這話,卻並未覺好笑,她瞬時抓住青竹的名字,心里咯 一聲,這兩日均是沒見著青竹已經讓她很奇怪。按理來說,青竹待段西山的心意,可不容許他這麼著,現如今,又听鳳棲提及,只怕事情真的不是那麼簡單了。而外頭的局勢已經是劍拔弩張,若是段西山還不醒,敏慧公主只怕真是要不好,不光她不好,連帶著段西山周圍的人也只怕是……
「陸公子,我家殿下什麼時候能醒?」
陸霜挑了眉看了看這焦急的女子,本不想答話,又覺得此時此刻先不說在人家府上行事,但是個沒出息的莊主看上人家殿下,他也不敢怠慢︰「今日不醒,最多明日也就醒了。不然,有人還不扒了我的皮,哼。」
陸霜自然沒听出雲姨的焦急,可鳳棲竟然是分神間便理清︰「怎麼?外頭動靜太大,等不及他醒了?」
雲姨原本有猶豫要不要說,可見著這人對段西山也著實的好,便咬了牙決定同他一說︰「不管外頭的動靜如何,殿下是必須醒,還有許多人命等著。」
鳳棲冷笑一聲︰「呵,那就等著吧。」
雲姨為難,也知道他是心疼段西山,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殿下最是在乎身邊人,若是救不下來,總還是有其他辦法,可若是,他醒來以後,什麼都沒了,只怕他……」
鳳棲明白,若是段西山在乎的人沒了,那段西山自己只怕也活不下去。
「陸霜,盡快讓他醒吧。」
枯枝此時一進門,听了這話當即來了句︰「好啊,我就說殿下咋睡這麼久,原來是你們搗的鬼!」
雲姨听了這話,此時也突然的明白過來,猛然抬頭看向鳳棲,見鳳棲不搭理她,便惡狠狠的看向陸霜。陸霜倒是被她盯得發毛,才不由開口解釋︰「咋咋啦,讓他多睡一會是為他好!」
枯枝也知道的確是如此,遂是只冷哼一聲,再不言語。
只是隨著外頭一聲唱和中丞大人到,段西山的眼楮慢慢睜開,掃視了周圍一圈,眼神最後卻只是定在雲姨身上。
「來的真是巧,正好的我睡醒了,雲姨,替我上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