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尊玥、水麒麟、小光頭、宇文藤紫這四人中,尚只有水尊玥知道去往太陽神殿的路。按說藤紫也是應該知曉的,只是他那時被帶回太陽神殿時根本神志不清,對于如何進入的太陽神殿,完全沒有記憶。
到達雪霧村的時候,正是響午時分,原本銀盤玉帶的奇景卻早已不復存在,整個雪霧村仍是一片**沉昏暗,不見半點日光的影子,透過那層層霧氣,依稀可見幾星亮光,村子里人煙寥落,破敗的房屋,以及腐朽的圍欄,早已失去了幾年前處處炊煙裊裊、笑語歡歌的面貌。
藤紫呆立在村口,瞳孔漸漸放大,似乎想起了什麼,緩緩出口道︰「是不是,因為我?」
水尊玥上前來將他冰涼的手拽緊在自己的手里,柔聲道︰「紫兒,錯的不是你,是人心。」
「玥玥,什麼意思,好深奧哦!」小光頭從水尊玥和藤紫的中間伸出一顆頭來,一手**著自己的光頭,一邊搖著頭,百思不得其解道。得不到水尊玥的回答,便又紅著臉把頭偏向藤紫那邊,囁嚅著問道︰「小,小紫,你,你知道是,是什麼意思麼?」
水尊玥一巴掌打在他的右臉上,小光頭受這突然一襲,慘叫一聲,縮回頭去,小跑著去向緊隨其後的水麒麟訴苦去了。
水尊玥右手托腮咳嗽了兩聲,完全無視掉小光頭的鬼哭狼嚎,道︰「我們進去。」
村里人見到他們來,連忙紛紛緊閉了門窗,就是正在玩耍的一兩個孩童也被他們的母親迅速抱了回去。
「這是怎麼了,我們又不是妖怪。」小光(更新最快$)頭哼哼鼻子,雙臂枕著後腦勺,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最前頭,東瞅瞅,西望望。
雖說是無心之言,水尊玥一顆心禁不住一陣顫抖,臉上忽然感覺刺痛難耐,「妖怪麼?」心中兀自一字一頓道,是因為自己為掩飾那罪惡下的丑陋披了風衣,戴了口罩,反而適得其反,嚇到人了麼?
藤紫明顯感覺得到水尊玥握著自己的手更緊了些,他臉上的刺痛,似乎通過神經脈絡傳進了自己的心里,雙唇緊閉著,心卻在顫抖。身後湖水的氣息仍然清爽怡人,湖邊叢林依然在風的簇擁下奏著動听的樂曲,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
小光頭一路往前面走,忽而一愣,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本想對水尊玥說些道歉的話,可身體僵硬著,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沒事,我說我沒事。」似乎是看穿了小光頭心中所慮,水尊玥朝著他的背後喊了一聲。
「你們……」正當四人各懷心思之時,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扶著拐杖立在一棟木屋前,驚訝地望著他們。
水尊玥和小光頭,兩個人一眼便認出這老頭正是當初救治了藤紫的老醫師。以為自己若是冒然上前,老人便又會關起門來,所以頓時也不敢輕易靠近。
只見老人一步一步走過來,一直走到水尊玥面前,湊近他,左看看,右瞧瞧,忽而激動得熱淚盈眶道︰「是你嗎,孩子,是你嗎?」
「是我,老人家。」水尊玥淡淡答道。
老頭微微笑著,拉起水尊玥的手,道︰「跟我來。」
四人在老人的房中坐定,老人嘆著氣,述說著三年前發生在雪霧村的故事。
「你們走後不久,村子里的霧氣越發濃重,見不到一天陽光,整個村子變得黑暗又**冷,人們再也無法找到能進黑森林的路,再也無法打獵,大家都說是觸犯了神靈,能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些孤兒寡母和我們這些老得走不動的。」
「你們竟然走了,如今又回來,這是做什麼呢?」說這話的時候,老人家望向一旁不發一語的藤紫,不禁擔心起這個美麗得不似凡人的少年的身子是否全然好了,又望望素未蒙面的水麒麟,最後視線又回到水尊玥的臉上,指了指,道︰「是因為這個麼?」
「不是。」水尊玥道。心想老人家定是以為自己是求醫來了,只是,他心里清楚,這些**上的傷痕,怕是這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老人听出水尊玥那無所謂的語氣里深藏的悲哀,不禁淚眼朦朧起來。
「我們想進黑森林,老人家有什麼辦法沒有?」水麒麟上前,恭敬問道。
老人慌忙躲過水麒麟的目光,唇舌顫抖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早沒有路了,沒有路了。你們還去黑森林做什麼,回到你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村長呢,也走了嗎?」水尊玥突而問道。
老人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長時間沒有說話,而後搖搖頭道︰「村長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是神靈的懲罰,帶人闖進黑森林,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連村長也……」小光頭一拳砸在方木桌上,因為潮**已經有些腐朽的木桌為之一顫。
「您一定知道入口在哪里,對麼?請帶我們去!」水尊玥忽而朝著老人單膝跪下,請求道。
「你這又是何苦呢,孩子?」老人簌簌落下淚來,用手背拭去。
「為了將來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水尊玥笑道。
聞言,藤紫猛地抬起頭來,美麗的容顏卻並不曾因四周的**冷昏暗而有半分減少,半閉的雙眼,睫毛微顫,眼角處一顆淚光伴著燭光閃動著。只見他慢慢起身,走到水尊玥身後,蹲來將他緊緊摟住,臉貼著他的脊背,道︰「我們回去好不好,听老人家的話,回去。只要和玥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個月,一天,一秒鐘,我都是幸福快樂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這算是告白嗎?」小光頭在清醒後大叫道,被水麒麟一把拉出了小屋。老醫師也跟在兩人後面出了小屋,他雖然老了,卻並不糊涂,這個時候,需要給屋里那兩個年輕人一些獨處的時間。
「紫兒你,剛剛叫我什麼?」水尊玥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髒似乎在同一時間停止了跳動。他叫他「玥」,為什麼是「玥」,不再是「哥哥」了?是因為不需要他再做自己的哥哥了麼,那麼他們從今往後會是,朋友,知己,還是情人?
「我叫的是你,不是別的任何一個人。」藤紫道,櫻紅的唇勾起一個充滿了**的弧度︰「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