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麒麟」這三個字還是第一次從宇文藤紫的嘴里念出來。其實,水尊玥早就意識到那位水家最年輕的管家,他的麒麟哥哥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光顧這座小院了,也知道小蠻有暗中與他聯系,報告他的包括吃飯睡覺等一切大小事務,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讓水麒麟不能親自前來的原由,水尊玥大致也猜得七八分,不過他倒是放心得很,沒有什麼事是水麒麟大總管辦不成的。只是,看著藤紫黯淡的眼神,自己也莫名地跟著不安起來。
出了房門,水麒麟正對著院子里光禿禿的藤架出神。小蠻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隨時等候吩咐。
「喲,麒麟哥哥耶,好久不見你來看我,真正把我想死了呢。」水尊玥大聲吆喝道,說著就要撲上前去往水麒麟懷里鑽。
水麒麟完全沒有要躲的意思,任由他攔住自己的腰,湊過一張爛臉。自從受傷以後,水尊玥的**子也跟著大變,諸如此類張狂而目中無人的動作也似乎絕跡了,看來,正如小蠻所說,這小子果真是又回來了。
眼神朝著水尊玥身後那扇虛掩著的門望去,心思一片序亂,那隱身在門後面的人,究竟是一味毒藥還是解藥?原本來是想告訴水尊玥,水家老太爺其實早已發現整件事,卻還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故意讓水沫他們瞞著騙著,日復一日,不過是等著他放下心里的包袱,重新回到水家大宅。
老太爺偽裝得竟沒人任何人察覺,卻就在前不久,那元和組白熾的老大宇文光華竟帶著一批人闖入水家,叫囂著讓水家交出自己的獨生子宇文藤紫。老太爺氣勢不減當年,黑管槍口正對宇文光華的眉心,喝道,水家並無他要尋的人,若是來**的,這管槍便會毫不留情地穿過他的頭顱。
宇文光華竟突而跪倒在地,嚶嚶地哭訴起來,嚷嚷道他的人親眼看見水家那無法無天的小少爺是如何將自己的寶貝兒子給**拐了去,至今全無下落。沒想到,一向表現得與世無爭的水家竟是這般卑劣,縱容子弟玩弄無知少年。
那宇文光華雖是個孬種,好歹也是個角色,犯不著無中生有,擺明與水家為敵,老太爺子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宇文先生所說可確有其事?」
水沫傾身上前,面容平靜道︰「並無其事。」
水老太爺字字堅忍道︰「宇文先生也听見了,並無其事。若真是有這樣的事,我老頭子的子彈第一個不會饒了他。這樣,你該滿意了?」
宇文光華站起身來,適才還一臉哭相的臉立刻變得和顏悅色起來,拱手道︰「那就請水老太爺為我那可憐的兒子做主了。」遂揮手讓下屬將宇文藤紫的畫像遞上,水沫收了。
見著宇文光華一行人走遠,老太爺子便吩咐關了大門,將水沫單獨叫去了書房。
老太爺子借著拐杖勉強穩住身形,長呼一口氣道︰「人家可都是找上門來了,還說並無其事,並無其事?你們究竟還要瞞我多久?」
「父親大人!」水沫上前想要扶住老太爺子,卻被老太爺子揮手攔下了。
「你們還真就以為我已經老到什麼都不需要知道了?」老太爺子道︰「叫他馬上回來見我,或者是我這把老骨頭親自去把臭小子給請回來!」
水沫還想說什麼,老太爺子卻閉了眼,根本不想多听一個字。許久,「是,父親大人。」水沫道。
回過思緒,水麒麟正色道︰「我來接你的。」
水尊玥默默听了,也不作聲,背過身去,眼神一直注視著門後,他知道那門後面的人也一直望著他。與藤紫相處的這段時日,曾听他說起兩年前梅斯奇莊園被太陽神殿派出的人襲擊的事情。如此,他一直想不通的謎團終于解開了——梅斯奇果然是太陽神殿的人,三大祭司的繼承人之一,他會有太陽神殿的祭司徽章不奇怪,他會有通往祭壇密道的鑰匙不奇怪,他會知道禁地也不奇怪。
那麼,那個人又是誰,另一個**金面罩,將他容顏盡毀的人又是誰?無論是為了宇文藤紫,還是自己,抑或為了找回水家幾十年來的安寧,他都要找出答案,那個一直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答案。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以後我便跟著你回去。」水尊玥開口道,言語間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一種將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認真。
水麒麟知道水尊玥的心里在想些什麼,若是不能將那個人從太陽神殿的魔爪中解救出來,那麼,這兩個人,甚至是水家,便永遠無法得到解月兌。可是,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且不說他無法向老太爺子解釋,就是他自己,又如何能眼睜睜地見著他往火坑里跳?可是,他卻說︰「好。」
「謝了。」水尊玥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抹會意的笑。
「可是。」水麒麟一張臉孔冷峻得緊,道︰「我的任務是將你安全地帶回水家,所以,在沒有將你帶回去之前,我必須留在你的身邊。」
水尊玥嘴角的笑意未散,反而愈加濃了,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了。」
次日清晨,小蠻為水麒麟、水尊玥以及宇文藤紫三人收拾了行裝。昨日夜里,誰也沒有真正合過眼。藤紫將水尊玥與水麒麟白日里所說的話听得很清楚,明明不想再踏進那個地方,卻又有一種無形而殘忍的力量引**著他,叫他心神不寧,那個帶著一身毒香的黑袍祭司是否果真便是狠心拋下自己的親哥哥宇文陌白?
是不是,究竟是不是?明明果真如他所願,對面的那個人竟然願意為了他再涉險,可當那一股腐肉蝕骨的痛楚襲來的時候,究竟是為了誰?
「紫兒,你說,要是我們這次死在那里了怎麼辦?」水尊玥忽而輕笑道。
藤紫全身一顫,微微一笑,「怎麼會,哥哥不會死。」
水尊玥與藤紫一起上了水麒麟的車,正準備出發,忽見著不遠的路上立著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