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如果現在確是第四天,那為什麼祭壇竟會空無一人,自己為什麼會睡著,又為什麼恰好在午夜醒來,好巧不巧發現這瑤池邊上的血跡?心下隱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具體是哪里卻又說不上來。只是,眼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如今最要緊的是找到藤紫,然後,完成自己的承諾,帶他走。
心上一個激靈,正準備往四下尋去,忽然頸上一緊,有人從後面狠命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聲音從嗓子眼沙啞著發出︰「紫兒,是你嗎?」
水尊玥將自己的手慢慢撫上勒住自己脖子的手,分開,緩緩轉身,柔聲道︰「是我。」
金殿上,四角聳立著的四座燭台幽幽散發著腥紅的光,水尊玥將那只手緊緊捏在手心里,一雙眼楮在這暗夜里卻越發顯得明亮。
藤紫仰著臉看著他,媚眼半眯著,嘴角忽而揚起,輕輕一笑,道︰「哦,是哥哥啊。」
「我來了,來帶你走。」水尊玥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一肚子的話終究只融成了這麼一句。
「是麼?」藤紫應著,嘴角還掛著笑,一個趔趄,栽倒在水尊玥的懷里,似乎早已筋疲力盡。
水尊玥摟著他,一顆心揪得生疼,如果他可以早一點下定決心,如果他能早一點來到這里,紫兒他便不會受這許多的罪。那個時候,明明是自己向他保證過,會好好地保護他,卻因為一時的躊躇,讓他身陷險境,差一點便陰陽相隔,永不得見。希望一切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水尊玥撐起藤紫的身子,月兌上的衣袍替他披上,低語道︰「紫兒,來,抱緊我。」說著,便將手中的溜溜球向那金殿上方暗閣下的橫木用力拋去。握緊鋼絲下的小環,兩人一起漸漸升到空中,進入暗閣,沿著之前的通道出了大殿。
雖已帶著藤紫順利出了金殿,眼前縱橫交錯的走道卻讓水尊玥犯了難。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天色就快亮了,縱使生來便擁有一雙在黑夜里能看得更加分明的眼楮,卻是完全亂不清究竟哪一條道才是出去的路。
莫非只能听天由命了麼?這樣想著,便擇了其中一條道,轉頭看向藤紫,拉起他的手,截然一笑,朝前走去。
「紫兒,累了麼?」水尊玥回頭問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兩個人皆已是氣喘吁吁。
藤紫望他一眼,搖了搖頭,目光不自覺地移去自己的左腳,冷然道︰「若是我拖累了你,你便獨自離去就好。」
「這是什麼話!」水尊玥月兌口喝道,停下腳步,「紫兒,我說過,我一定會救你出去。我既然來了,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再丟下你,所以,你也不可以不要我。」聲音逐漸變得輕柔,轉過身,上前一步扶住他的雙肩,「相信我,好嗎?」
藤紫抬起頭來,睜大了眼楮凝視著水尊玥,雙唇慢慢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點點頭。
水尊玥一張臉笑開了花,心里比吃了蜜糖還甜,高興得就(電腦閱讀)
要飛起來,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俯來,「來,我背你。」
藤紫伸出手,從他的脊梁一路滑過,輕笑一聲︰「我有那麼不中用麼?」說著,便從水尊玥身邊擦過,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誰說你不中用,我跟誰拼命去。」水尊玥跳將起來,在後面大聲嚷嚷著,「紫兒,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正鬧著,「噓。」藤紫忽而回身捂住了他的嘴。兩人躲進暗處,一起轉頭瞥去。
「是他?」水尊玥一眼便認出,前方不遠處那個鬼魅一般的人影,便是引著他去到禁地的黑袍怪人。那家伙面上精致的黃金面具在這黑夜里顯得分外耀眼,明明是故意引著他發現。雖然直到現在,他都不敢肯定這人是敵是友,然而此刻,卻是別無選擇。水尊玥一把拽緊藤紫的手,沉聲道︰「紫兒,我們跟著他走。」
藤紫看著他,反過來握住他的手,應道︰「嗯。」
兩人跟在黑袍怪人的後面,曲曲折折繞過幾條從不曾發現的狹道,那人卻突然消失了蹤影,再往前行時,眼前一道石門擋住了二人的去路。水尊玥注意到,這道石門同金殿密道的入口頗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石門前凹陷的圖案。有了前次的經驗,水尊玥渾身上下翻找著,忽然發現,這圖案竟跟自己右手小指上的指環相互對稱。取下指環,嵌進石壁中。石門緩緩轉動,露出一片雲霧繚繞的森林。
「這是?」水尊玥肯定,這便是自己來時經過的那片黑森林。
水尊玥仰頭看去,一束晨光穿過雲霧,將二人籠罩其中,已經天亮了麼?
等到第二天晨光初現,主祭司便會進入金殿,前往祭壇。也就是說,這個時侯,整個太陽神殿的人恐怕都已經發現他們的聖子失蹤了?換句話說,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抬眼向著森林的深處望去,彌漫的濃霧遮擋住一切可能的視線,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如果冒然沖進濃霧之中,必定跟來時一樣,迷失在這黑森林中。可如果不進入森林,又無路可選。藤紫的手還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即便如此,他的手卻依然冰涼刺骨。抬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這一次,決不能再有任何的閃失,紫兒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猶豫躊躇間,只听得從林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