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環回來了,水盈弦一大早就跑過來要看她哥哥,莽莽撞撞地就推了門進去卻沒看見半個人影。正在失落之際,在走廊上踫見正在準備早點的寶媽,寶媽說她昨天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環少爺進了小少爺水尊玥的房間。
只見‘水尊玥’站在門口,睡眼惺忪,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正朝著她咧開嘴笑呢。水盈弦突地被這笑怔到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半響。她似乎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什麼,可是到底感受到了什麼,她又說不出來。只覺得,他的笑變了,這樣的笑,仿佛能暖到人心里去。
‘水尊玥’湊過來,靠近她的臉,笑嘻嘻地比劃了個動作,說道︰「噓,他還在睡呢。」他朝她調皮地眨了一下眼楮,隨即拉起她的手︰「走,我們先下去等他。」
水盈弦便任由著他拉著下了樓。望著那兩只緊扣在一起的手,水盈弦的心里有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平日里那麼多話,今天怎麼不做聲了?」‘水尊玥’拿起一大杯牛女乃,咕咚咕咚地喝著。
「環哥哥怎麼……」水盈弦一雙眼楮閃爍不定,移開眼神,聲音變得很低︰「還不下來。」
「讓他好好睡,昨天晚上折騰了。」‘水尊玥’很自然地說。
「什麼?」明明听得很清楚,可是水盈弦還是月兌口而出,她實在無法理解剛剛他說的話是個什麼意思。
‘水尊玥’站起身,夾了一小塊蛋糕放進水盈弦的餐盤里,嘴角噙著笑,「我是說,我們昨天晚上聊天聊很久。」
「胡說,你跟環哥哥,兩個大男人能聊什麼。」水盈弦不滿意地撅起嘴,小臉紅撲撲的。
‘水尊玥’瞅著她,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骨,笑道︰「哈哈,你說能聊什麼。」
男人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不就是女人嗎,哪樣的女人最惹男人注意,哪樣的女人最討男人歡心……想到這里,水盈弦的臉更紅了。
「哦,對了,還聊到你哦!」說著,‘水尊玥’往嘴里放了一大塊培根,津津有味地嚼著。
「說我什麼了?」水盈弦羞澀地垂著頭,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水尊玥’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地說道︰「說你很可愛。」
「真的?」水盈弦猛地抬起頭來,撲閃著亮晶晶的大眼楮。
「真的。」‘水尊玥’不無肯定地答道。
「不許騙我!」
「怎麼會。」
……
看著已然從一個人事不知的小丫頭成長為一個亭亭玉女的水盈弦,水翩然的心里是真為她歡心。對于自己剛剛扮成水尊玥的表現其實已有諸多的紕漏,畢竟與水尊玥接觸的時間不長,就算他有再強的模仿能力也不免露出破綻,比如在他見到盈弦那撅著小嘴的可愛模樣時,他還是會忍不住伸出手指刮她的鼻梁,比如,小環在第一眼看見他便認出了他來。
就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談甚歡的時候,環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瞧了他們很久。
沒想到誤打誤撞,原來自己竟然果真就是水家在十五年前失蹤的少爺水龍環。自己的身體里竟是流著水家的血液,那他要拿什麼給宇文皈依一個交代呢,他承諾他的會盡快取得水家絕密武器藍圖,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水家人,那他可以為了他去背叛自己的家族麼,呵,這個世界還真是戲劇啊!
兀自笑笑,環走下樓去。
「環哥哥。」水盈弦站起身來,甜甜地笑著,眼里是難掩的欣喜。
「你們聊那麼開心,干嘛見到我就不說話了。」環端起桌上的一杯熱咖啡,抿了一小口。
「環哥哥啊,就是怎麼看都好看,嘻嘻。」水盈弦走過去,趴在環身邊,托著腮目不轉楮地看著他,發出一連串嘖嘖的輕嘆聲,慢悠悠的說道︰「尤其是喝咖啡的樣子。」她轉過身,問道︰「小玥子,你說是不?」
‘水尊玥’相當配合地點了一下頭,「嗯。尤其是抿著嘴喝。」
水盈弦連忙拼命地點頭,迎合道︰「對,對。」
環左右看了他兩個一眼,這兩個人還真是一拍即合啊!他想起自己在剛進水家的時候,水盈弦提起水翩然時流露出的無限仰慕與思念之情,說水翩然是她極其喜歡的一個哥哥,環不禁掩了嘴角微微笑著。
水盈弦走到‘水尊玥’那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大聲說︰「咱倆這叫絕配!」
這句話一出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翻了。
送走了水盈弦。水翩然踱到陽台,笑道︰「那個小丫頭,怎麼勸都不肯回去。」
「她真的很喜歡你。」御龍環的手里還握著那杯咖啡,不過已經涼透了。「或者說水家上下沒有人不喜歡你。」
水翩然與御龍環肩並肩站在一起,心下念道︰那你呢,小環?你是什麼感覺,我只想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感覺?只是這樣的話他實在是問不出口,可他又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覺得這樣做好嗎?」環還是問出口,他心里隱隱地擔憂著,從昨夜他告訴他說自己如今是借用水尊玥的身份,他就覺得有些異樣,這個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或者是瞞著他什麼?
水翩然知道,環指的是他借用水尊玥身份的事。對于連自己也不能預料的生命,他還能怎麼樣呢?總不能叫水家的人空歡喜一場?自己失蹤了這許多年,又突然出現,大家都已經接受了他已經死去的事實,該悲哀的也悲哀了,該傷痛的也傷痛了,又突然復活,他不知道要怎樣去解釋,也不想去解釋。他不能告訴小環,你覺得是消失的東西痛苦,還是消失的東西出現了又再次消失更痛苦,而這再次的消失還是永遠?他一直都對御龍環敷衍著說,借用水尊玥的身份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而已,果然是這樣嗎,小環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小環。」水翩然淡然一笑。說不出口的話他寧願埋在心里,哪怕一輩子。
御龍環當然知道他有理由,若是這麼難以說出口的理由,他的心里越發地糾結不安了,「翩然,我想盡早回去莊園,早點把事情解決了。」自從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便總覺得自己必須要爭取同他在一起多一些的時間,且不說這是水翩然的請求,再怎麼說,他都算是欠了布萊克休恩一個人情,替他將妻子帶回來也算是還了這一份恩。
出發前一天,兩個人一起到林子里散步。已接近深秋了,林子里很多樹木都光了,落葉滿地都是,踩在上面沙沙作響,竟像是有人在哭泣。一陣風將兩個人的大衣吹起來,痴痴纏纏地卷到了一起。
水翩然將大衣的領豎了起來,伸手握住御龍環的手,溫柔的聲音傳入耳膜︰「冷嗎?」
任由水翩然握著自己的手,御龍環搖搖頭,「還好。」
「小環。」輕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水翩然將自己的唇輕輕覆上他的,淺淺的一吻,「討厭嗎?」
御龍環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慢慢抬起頭,淚流如注。
「小環,你哭了。」水翩然伸手撫模他的臉,淚水滴到水翩然的手背上,透徹心骨的涼。這樣涼的淚水卻叫水翩然的手,他的心如同受著烈火的煎熬一般難受至極。這個孩子,生來就受了許多苦,他確實不該再親手將他送進滿是荊棘的泥沼中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又得了他,轉眼之間卻又要分離。即便是之前便與布萊克休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不是不相信多年來的摯友,也不是不相信心里始終疼愛著的懷中的人,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能讓他從此獲得幸福。
水翩然湊近他的臉,一下接一下地吻著他。他們的手指纏繞在一起,仿佛在黑夜里迷路了許久,有一天伸出手模索路時不小心踫觸到另一個模索的指尖。
淚眼問花花不語,抽刀斷水水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