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南守彥已經睡著,發出沉穩的呼吸聲。河女站起身,輕輕地給他蓋好被子,這才緩緩走出屋去。
屋外,月光皎潔,夜風涼爽,風兒吹起河女輕薄的裙衫,竟讓她有一種飄然欲飛之感,看得月懷卿不禁一愣。
河女轉頭看他,心中微微一喜,要說虛榮心誰都有,她自不會例外,雖然當他是哥哥,可是他那樣愣愣地看著自己證明自己還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她,是美的!這一點,她很清楚。
可是月懷卿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大跌眼鏡,只听他幽幽說︰「我若是能像你這樣,輕盈得隨風飄去,那該多好!」
意外之余,心中微微一動,他的話意味深長,似乎想要掙月兌什麼。「大哥,有什麼讓你覺得壓抑?」關心的話月兌口而出,河女就這樣將那聲「大哥」喚出了口,等喚出口才覺失語,想要更改卻已來不及。
听她喚他「大哥」,月懷卿驚訝地挑起了眉,他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了一會,一絲黯然突然閃現替代了臉上原先那抹訝異,眼光也不禁暗淡了下去。輕嘆一口氣他幽幽道︰「已經許久沒有听人喚我大哥了……」
河女心中一緊,酸楚涌上心頭,為了心中的那個「公子」,她毅然離他而去,若是換了今天,她是斷然不會這樣做的。
月懷卿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嘴角突然掛上了一抹笑容,他定定地看著河女說︰「你叫我大哥的時候,跟某個人很像!」
河女心中更是酸楚,知道他是在懷念她。她深吸口氣,強壓住心頭翻涌的情感,故作平靜地問︰「世子有妹妹?」
月懷卿的目光變得朦朧,仿佛在回憶最美好的東西,他點頭又搖頭︰「是妹妹,也是弟弟!」
「那……是什麼意思?」河女心頭一跳。
「她是我的結拜兄弟,也是——」月懷卿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仿佛是要將那些美好抑或是傷心的往事驅走一般,他揮了揮手,勉強笑道︰「已經是往事了,還是不提的好。」
河女默默點頭,眼圈微微地發了紅。二人之間突然彌漫著一種悲傷的沉默。正在這時,一道悠揚的笛聲突然間響了起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又是那笛音!自從那晚起,風子衿便隔三差五的在半夜里吹笛,而且總是吹奏那首曲子,可是河女卻再也沒有出去與他會過面。她知道他是故意隱瞞身份隨著隊伍進陳月,可是她不清楚他為何老是要用這笛聲來擾亂她的心!
河女加快腳步,想要忽視那笛聲,可是顯然月懷卿已經注意到了,腳步也不自禁地往笛聲發出的方向而去。河女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心底深處卻又很想看看月懷卿和風子衿見面會是什麼場景,腳下便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轉過前院的角門,來到後院,那是車馬安頓的地方。月懷卿循著笛聲走著,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見了那抹潔白的身影,修長飄逸!
「是你!」只是看了一眼,月懷卿便認出了風子衿,因為這個男人太有特點了。下一秒,一個嘲諷的笑容便掛在了嘴邊,他冷哼一聲道︰「沒想到,烈風國的皇帝竟然喬裝打扮,在這深夜里躲在我們陳月國的車馬院中吹笛,敢問皇上一句,您這是低調呢還是高調?」
風子衿顯然對于身份的暴露已有準備,他將笛子拿在手中珍惜地輕輕拭擦了一遍,才將它別在腰間。抬起頭來,臉上依舊是那如春風般的微笑︰「世子深夜來尋,想來便是知音人!」目光在月懷卿臉上逗留了一會,便越過他定在了河女的臉上。
月懷卿冷哼一聲諷刺道︰「皇上想要的知音人只怕不是在下吧!」說著似乎是下意識般,往河女的身前站了站,正好擋住了風子衿的視線。他要保護她,就像當初要保護河女一般,只因她叫他大哥時,與河女有著幾分相似。
風子衿淡淡一笑對他的諷刺倒是並不在意,忽略了月懷卿的存在緩步走上前來毫不掩飾地看著河女緩緩道︰「在下等著姑娘願意和我琴笛相和的那一日。」
河女微微垂睫,不讓他看出自己心中的波瀾,盈盈道︰「得見陛下,小女不甚榮幸!」這一句話禮貌而疏遠,頓時將彼此間的距離拉開了,讓風子衿的眼中不禁一黯。
後院之中頓時有些冷場,只聞馬兒偶爾發出一聲響鼻。過了一會,月懷卿抬頭看了看明月,對河女道︰「時候已不早,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里還要趕路!」
河女微微一笑,正要答話,卻听風子衿搶著說︰「世子說得沒錯,在下送姑娘回屋去吧?」
向來心高氣傲的風子衿竟還有如此殷勤的時候,而且這殷勤是對她!河女只覺很是諷刺,嘴角掛笑淡淡拒絕︰「陛下千金之軀,民女如何敢勞駕?還是由小女的丫鬟陪同我回去即可!」
听她如此一說,小螺立刻上前。知道小姐對于這個翩翩皇帝有著隱約的抗拒,她便乖巧地配合。風子衿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河女抬頭溫和地看了月懷卿一眼,只見他臉上陰晴不定,似是有著很大的情緒,便對他微微一笑道︰「世子也早些休息吧,小女告辭!」
月懷卿默默點頭,目光深遠地看著她婀娜的身影漸漸遠去,再將目光調回來時,頓時變得嚴肅無比。見風子衿轉身要走,他沉聲道︰「皇上留步!」
風子衿聞言停步,淡淡笑問︰「世子還有何事?」
「不是你問我,該是我問你,皇上不以廬山真面目示人,到底有何目的?」月懷卿眉頭緊蹙,心下警覺。以風子衿的卓越風姿,即使站在隨從的隊伍中,他也能一眼認出來。但是今日他卻未見他,可見他是精心化妝過的。他這樣做到底有何目的?
風子衿依然淡淡的笑︰「世子莫要緊張,我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有趣而已。做慣了皇帝,偶爾做回平常人,悠然觀賞沿途風光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