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天魔策
在與席應和邪極宗三大高手的壓力下,徐子陵把所有功法融匯貫通,尤其最後的近身搏斗,一路回想起來,李靖傳的血戰十式、屠叔謀(瓦崗舊部)的截脈手法、真言手印、不死印法,又到自創奇招,知道面臨生死困局境地時,所有招數融渾為一,意到手到,那種暢快愉美的感覺,動人至極,那一刻,似是整個大地和天空悉在掌握之中。這次成都之行,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跨出了重要的一大步,離宗師之境只差一步之遙。
回到成都已是夜間,發現街面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喧鬧,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暗思巴蜀是否已經被雲羿和寇仲拿下。
按照約定的地點,徐子陵直奔成都中心的月級的一品居而去。若說洛陽是漢胡雜處的城郡,成都就是漢人和眾多巴蜀各少數民族交易往來的中心,充滿不同民族的風情和特色,為成都平添活潑的生機和氣氛。
徐子陵已經很低調了,但是一路行來,他高昂挺拔的優美身型和古典標準帥哥的容貌,依舊為他惹來無數懷春少女的媚眼兒。望著遠處的燈火,眼中頓時浮現出元宵佳節之時初達成都時,在那燈下的驚鴻一瞥,那驚艷的感覺,在此浮至心頭,那是他最動心一刻,也是他徹底愛上石青璇的一刻。
走過蓮池街,踏上蓮池橋,一品居就在前面。
「見子陵兄春風滿面,此次幽谷之行定是有所收獲!」正在這時侯希白的聲音自耳邊傳來道。
「侯兄是否在不死印法方面有突破呢?」徐子陵听聲辨位,見侯希白正在橋下泛舟,一副文人騷客的模樣,閃身落入輕舟之上,微笑道。因為他之前在人群中竟然沒有察覺出侯希白。
有時真羨慕侯希白那小子,歡喜便與這個美妞或那個嬌娃泡泡,閑來在扇上畫他娘的兩筆,又可扮扮吟游孤獨的騷人俠客,不徐不疾的浪游江湖,隔岸觀火。
侯希白親熱地挽著他臂彎,將徐子陵按在舟上的座凳之上,幸福道︰「可以這麼說,經過雲兄的提醒,昨晚我去過大石寺研究佛印,參照之下,獲益良多,心情自是爽快。」
徐子陵暗忖原來如此,難怪他能如此之快便將不死印和真言印開始融合,原來兩者果然有些淵源。接著微笑問道︰「那就要恭喜侯兄,仲少是否已經趕來成都?為何不見他和雲少?」
「他們兩個早已到散花樓去逍遙快活去了!」侯希白艷羨道。他為了躲避名妓清秀不敢前去,但心有不甘,便駕駛輕舟決定四處獵艷一番,不想一出門就獵著了徐子陵這「美人兒」。
「他們竟然在這個時候去散花樓風流快活,難道成都已經被神箭軍接管了?」徐子陵愕然道,他離開了幾日,對成都的情況不甚了解。
「是呀!天下人都低估了箭神麾下天兵的實力,前日只消兩個時辰,成都就變了天,先是解暉下台,獨尊堡由解文龍執掌後宣布投向神弓城,而後便是巴盟和川幫也一齊歸順。昨日在成都的神箭堂分舵召開了巴蜀峰會,當今的巴蜀已經徹底被雲兄接管,他們還說要等你回成都後直接去散花樓尋人。」侯希白手上美人扇輕搖,雖然說起戰爭殺伐,卻依舊是風度翩翩,瀟灑不群。
「最終還是用了兵甲。」徐子陵心中有些忐忑,雲羿讓他前去幽谷,又何嘗不是為了不讓他夾在兄弟和師妃暄之間左右為難。
「子陵誤會了!」侯希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嗯?解暉是從不輕易屈服之人,倘若雲少不是大兵壓境,成都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到手。」徐子陵疑惑道。
「我只知道雲兄和寇兄二位去見了解暉一面,幾個時辰後,城外便開始了一場軍事演習,接著成都就落入雲兄的口袋。說來,我遍關古今大小戰役,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一幕。」侯希白搖頭嘆道。
「一場軍事演習便決定了巴蜀的命運?」徐子陵閃過一絲疑惑,喃喃自語道,徐子陵對軍事演習不陌生,畢竟他在神弓城之時時常觀看。心中暗忖道︰「不可能,妃暄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便讓巴蜀落入小雲的囊中,其中必有隱情。」
「軍事演習說起來這個詞句還是雲兄創造出來的,神箭軍‘演’,巴蜀軍‘習’,概括極是精準。」侯希白搭話道。
「不行!我要去找雲少他們問個清楚。」徐子陵思前想後,依舊放心不下,擔憂道。
「子陵不必如此著急,要問也不差這麼一夜半日吧?難得現在巴蜀已定,無事一身輕,不如小弟帶你前往西郊的淙花溪一游,留下片美麗的回憶,豈不美事一樁,如此也不枉子陵前來川蜀一趟。」侯希白盛情邀請道。
徐子陵為之心動,大自然的美景比之心中的一點擔憂顯然是更具吸引力,二人沿著流水,泛舟而下。
徐子陵望著侯希白一臉享受的表情,緩緩道︰「侯兄身為花間派的傳人,令師究竟對你有甚麼期望,總不會只為酣歌妙舞、閨閣情思、樽前花下而生活吧?」
侯希白失笑道︰「子陵莫要笑我。因我確實對這種生活方式非常響慕沉迷,不過我追求的非是事物表面的美態,而是其神韻氣質,才能表里一致,相得益彰。但這些並非石師對我的原本的期望,他本想讓我統一魔門的兩派六道,但首先《天魔策》六卷要重歸于一便是大難題,你說在如今的情況下,是否還有可能呢?」
「听雲少說石師曾與他達成協議,其中便有讓雲少助他尋找《天魔策》,不知家師現在進展如何?」徐子陵好奇問道。
「石師當下不在川蜀,這個我也無從得知。但是可以肯定,天蓮宗的那卷早已落到了家師手中。」侯希白坦白答道。
「侯兄為何如此肯定?」徐子陵道。
「因為我搜差過安隆的尸體,以他謹慎的心思,必然會將《天魔策》貼身絕世唐門
「沒有,只有一卷關于記載《倒行逆施》功法的冊子。」侯希白顯然是細細研究了一番,確定道,「子陵兄,再不吃酒菜就涼了。」
兩人互敬一杯,隨便咽下幾口小菜。會享受的人就是不同,不過比起寇仲和雲羿兩個,徐子陵和候希白又差了許多。
徐子陵繼續他的探索,說道︰「侯兄既是魔門傳人,為何卻和其他魔門中人有這麼大的分別,至少跟楊虛彥是不同的兩種人。」
侯希白似是見了這白乎乎的東西之後,一個習慣性動作,抓起一個饅頭,遞給徐子陵道︰「我是率性而為的人,這也是石師收我為徒的緣故。但因對諸般技藝如畫道等的愛好,使我對權力富貴沒有甚麼野心,讓石師很失望。但這亦是花間派的傳統,追求自我完善,絕不隨波逐流,而我的天性造就了如今的我。」
「那花間派為何會被視為邪魔外道?」徐子陵追問道。他一上船便一直在問問題,讓侯希白險些招架不住。
「花間派的武功源自《天魔策》,心法更是講求入情後再出情,這對修煉世間主流心法的人看來便是邪異行為。」侯希白苦笑道。
「我自從習練貴師創出的不死印法,從中體悟出他試圖突破花間心法,從而進窺魔宗至道,但顯然只得其偏,不得其全。」徐子陵算是除了石之軒外,對不死印法最為了解的人。豈知那卷不死印是石之軒尚未完善的次成品,徐子陵有所察覺也不出奇。
「子陵所說不錯!不死印法本就是結合兩種決然不同的心法,說不定就在石師創出不死印法的那一刻便產生的性格分裂。」侯希白苦澀道。他雖然設想到了修煉不死印法可能帶來的副作用,但是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修煉,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徹底擺月兌石師的陰影,真正尋得花間派心法的真諦,以窺探「逍遙花叢間,片葉不沾身」的至高境界。
「侯兄無法將師妃暄繪在扇上,是否亦因能入不能出呢?」徐子陵調笑地問道。
「子陵看破了,有情,無情,樂耶,苦也。」侯希白風騷地吟嘆道,能出情便代表等同于宗師之境,自是可以輕易勾畫出境界以下的女子。石之軒豈是正是出不了情,方才皆補天閣和佛家心法那彌補,但始終非原版,造成了破綻多多。
「你小子!」徐子陵打趣道。
二人默契地一齊仰望夜空,只見天上滿天星斗,兩岸的高山,腳下的流水此刻也倍覺迷人。
侯希白遙指遠處,喜悅道︰「哈!淙花溪到了!讓我們為了這美景干一杯。」
幾日前,成都,談崩。
「切慢!」寇仲伸手難住正準備發飆的雲羿,虎目灼灼地掃過梵清惠和師妃暄兩位「仙女」,冷然道︰「兩位仙子難道不知道,現在大唐的皇帝是李淵,繼承人太子是李建成,你們全心全意支持與他,看你到最後得益者是與你們勢不兩立的魔門。
「我梵清惠絕不是懷疑少帥和羿帥爭奪天下的本心,而是當下局勢已容不得我慈航靜齋袖手旁觀。試想你們攻陷成都後,或可成功攻陷長安,但定然是元氣大傷的局面。到那時世民兄也攻下了河北或轉而偷襲洛陽成功,再發動關內和太原余軍全面反攻,勢必兩敗俱傷。在天下誰屬尚未可知之際,塞外聯軍突南下入侵。請問少帥和羿帥,這殘酷的情況是兩位願意看到地嗎?」梵清惠回復冷靜的神情,秀目掃過寇仲和雲羿,一宇一字的緩緩道。
梵清惠知道雲羿已經是宗師高手,動起收來,也沒有多少勝算,只有服軟。梵清惠也不是沒有想過雲羿的提議,但是門閥畢竟不同于義軍,兩者無論在制度上還是在信仰上都有太大的差別,何況就算李世民同意和寇仲兄弟合兵建國,到那時又讓誰來當皇帝?
「齋主絕非虛言恫嚇,塞外諸族在頡利的旗下結成聯盟,隨時可發動對我中土的大規模入侵,情勢危殆異常。」解暉添油加醋道。
「頡利老兒,我雲羿在此立下毒誓,我不殺你,誓不為人!」雲羿狠拍木桌,憤怒道。木桌協同茶具瞬間化作粉碎。
雲羿也知道,就算短期內攻下長安,李唐瓦解,原屬李唐的將領紛紛據地稱王,為李唐復仇,北方政權崩潰,塞外聯軍將趁寇仲忙于收拾殘局的當兒大舉南侵。他神箭軍再強,也不可能在突厥軍南下之前一統天下,到那時再加上李閥和王世充的殘余勢力,必將陷中原百姓與水火之中。如此一來,就算他們兄弟聯合宋缺能靖平天下必然會讓中原焦土遍地、生靈涂炭,整個天下也會由此元氣大傷,難以復原。到時他們兄弟便成了漢族的罪人,即使得到天下也必然失去民心,位子坐起來也燙地很。
「我和小徒妃暄此次前來巴蜀,也是見步行步,希望把這最迫切的危機化解,望少帥和羿帥以存天下萬民之心,答應我們的請求。」梵清惠雖是輕聲說道,卻給人一種萬鈞之力壓在肩膀之上的感覺,難以承擔,也難以拒絕。
寇仲望向雲羿,試圖從兄弟這里找出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畢竟當下巴蜀徹底在雲羿的掌控之下。雲羿長嘆一聲,道︰「好吧!美女的要求總是如此讓人難以拒絕。」梵清惠和師妃暄聞此頓時閃過一絲如月兌大難的微笑。
「但是我不能不向我手下的兄弟們、以及巴盟川幫的人交代,仲少有何要求,這個是好機會,只要不過分,相信解堡主定會答應。」雲羿做出讓步後,便開始坐地起價,油滑道。
「一切由齋主作決定。」解暉唯梵清惠馬首是瞻,說道。
「我唯一的要求是巴蜀不能投向李世民,否則我也無法向宋閥主交待。」寇仲念及兄弟徐子陵,也不想下狠手,望向一塵不染的梵清惠說道。
「同意!少帥果然大仁大義,不負我徒兒對你的期望。」梵清惠微笑道。
「不知羿帥有和要求?」師妃暄似是很委屈,幽幽道。
「梵齋主,之前听妃暄說,世民兄需要三個月時間平地北方,然後巴蜀在投向我,不知是否作數?」雲羿問道。
「沒錯,這也是我們前來巴蜀的目的。」梵清惠點頭道。
「這就好辦,我們爭議的關鍵在于這三個月的時間內我們不攻李閥,而不是在與巴蜀問題上。」雲羿見兩位仙女沒有反對,便繼續說道︰「我有兩個要求,第一個要求便是神箭軍先接受巴蜀,並承諾三個月之內不對李閥動兵,相信我雲某人的信譽還算頂用吧。」雲羿在武林江湖中一言九鼎,得箭神羿箭,便等同得到一條性命。
「第一個要求可行!」梵清惠也算做了個順水人情,同意道。巴蜀的三大勢力已去其二,獨尊堡也孤立無援,巴蜀在實際上已經是雲羿的囊中之物,他完全可以不做承諾,神箭軍也隨時可以將成都拿回來,這一點解暉早已想到,只不過礙于慈航靜齋的面子,所以一直死撐。
「第二個要求便是有關妃暄之事。」雲羿轉向師妃暄,邪魅一笑,說道。
「妃暄之事自己做主,為師也不便干涉。」梵清惠道。
「雲兄請講!」師妃暄充盈著溫柔求饒意味的一眼,說道。
「我想請妃暄嫁與我家兄弟徐子陵,不知可行否?」雲羿冒天下之大不韙地開出最後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