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雁之心
夜間,雲府,臥房,榻間。
「珣兒,苦了你啦!」雲羿輕捧商秀珣略顯憔悴的俏臉,柔聲道。
「為雲郎而苦不算苦!」商秀珣溫情的回應道。
「政事太累,便讓七個部長去忙吧,你趁著大婚之前歇一歇!」雲羿聞此感動不已,勸道。
雲羿設計的首輔內閣制度本已便是最大程度的將政權抓與手中,雲羿這個首輔不管事,讓商秀珣這個秘書長代理一切政事,忙碌可想而知。一切都是百廢待興,而且隨著雲羿的地盤愈來愈多,讓商秀珣這個初次接受政事的女人為難不已,而且還要承受外界的對女子執政的非議和不滿。這一切商秀珣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苦,對雲羿可謂是全心全意,雲羿暗嘆︰「這一生怕是都要欠著秀珣!」
「好啊!多謝羿帥批假!我正好可以陪陪素姐和小仲羿哩!」商秀珣嫣然一笑,讓房中的氣氛頓時溫馨無比。其實雲羿知道,商秀珣只是擔心自己出征在即,不想他太過擔憂而已。
「珣兒你真美!」雲羿衷心贊道。是呀,婠婠絕美非常,卻始終少了世俗之氣,這種美讓雲羿渴望而不可及,但始終沒有商秀珣這種美刻骨銘心、讓靈魂產生的悸動。
「哼!知道就好,可你是還四處沾花惹草!」商秀珣嗔道。她對雲羿那點事一清二楚,自從雲羿經歷之前冒認之事後,雲羿從未想過要隱瞞商秀珣什麼,商秀珣也知道雲羿這一生注定是要成就大業的,也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但是她心中依舊希望自身能在雲羿心中永遠佔有最重要的位置。
「哈!珣兒呷醋嘍!」雲羿見商秀珣鮮有的一副小女兒姿態,可愛至極,讓他很是受用。
「誰有時間呷你的醋,何況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商秀珣見雲羿不但不知悔改,還調笑于她,讓她很是委屈,掙月兌雲羿的懷抱,忿忿不平道。
雲羿見此苦笑不已,心下暗嘆︰「女人再大度,也是有極限滴!」急忙將商秀珣攬入懷中,輕聲哄道︰「珣兒是我雲某人的親親好夫人啊!」
「你終于記起來人家是誰啦?」商秀珣聳了聳玉肩,瞪眼道。
雲羿知道光靠嘴說是不頂用,不斷挑逗商秀珣,讓她玉頰潮紅,嬌喘不已,情火急速攀升,但明顯已是承歡過度,立時告饒,央求道︰「啊!雲郎就饒過你的親親好夫人吧……」
嘻鬧之後,朝陽初升,離別的時刻也到了。
「珣兒,我們兄弟定會在下月初八之前滅了蕭梁,大勝而歸之時,便是我們舉行大婚之日!」雲羿承諾道。
「雲郎,戰爭不是兒戲,千萬不可急于求勝,無論多久,我都等會在神弓城等你歸來!」商秀珣臨別一吻後,深情道。
出征前,夜間無事,徐子陵喜好安靜,便漫步在羿水堤壩之上。一條小艇恰時緩緩靠往徐子陵所處的堤岸。
女子的聲音輕柔的傳來道︰「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興趣到艇上來盤桓片刻?」
徐子陵聞言騰身而起,悠然自若的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搖櫓的絕色美女微笑道︰「沈參謀長既有閑情夜游羿水,我徐子陵當然奉陪。」
在徐子陵眼中,沈落雁清減少許,衣袂秀發自由寫意的迎河風拂揚,美目含怨的迎觀天上明月,櫻唇輕啟,淺嘆道︰「密公始終還是敗啦!」
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觸,低吟道︰「相比較雲少,密公實在相差太多,你又何必再沉醉于過去!」
沈落雁的目光落到徐子陵的俊臉上,輕搖船櫓,巧俏的唇角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搖頭道︰「子陵說得不錯,我只是今日見到子陵偶發緬懷。有羿帥在,就算密公能拿下洛陽,終究也難逃敗局,天下在十年之內必定能歸于一統。」
徐子陵點頭道︰「天下能在最短時日統一,萬民便會少受些戰亂之苦。」
沈落雁望往河岸的松柏,眼中閃現崇敬之色,贊道︰「羿帥的土地革命之策可抵百萬精銳,天下再無人能與之爭鋒!」
「雲少此策卻是動搖了天下門閥氏族的根基,也只有我等兄弟出身之人,才有魄力行此驚天之舉,李閥、王世充和蕭銑等人注定會敗于此策之下!」徐子陵贊同道。在神弓城的這些日子,對雲羿的三大國策極為贊同,其中對土地革命一策更是驚為天策,有如神來之筆,配合上雲羿開闢的各項利于萬民的政略,如百稅合一、農商互補等可謂是一舉將範圍之內的豪強和氏族清掃一空,百姓得到了真正的富足和自由。
「可惜當日密公不得此策略,否則天下……」沈落雁嘆息道。
「雲少對落雁器重非常,為何落雁你卻依舊惦念李密?」徐子陵不解道。
「你終于肯喚人家作‘落雁’了嗎?」沈落雁瞪了他一眼,俏皮道,「羿帥的知遇之情,我又怎忍相負。只是今夜落雁終于徹底將密公的心結拋之腦後,故而才會如此傷感,自此以後,落雁只會忠于羿帥一人,這也是自見到你們三兄弟後,落雁心中的所思所想。因為和你們在一起落雁便永遠不會擔驚受怕。」
沈落雁這一番女兒家的表白,讓徐子陵徹底無語了,不知該是歡喜還是該煩惱。歡喜地是沈落雁自此以後便和自己在同一陣線,煩惱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沈落雁的情誼。
沈落雁怔怔的瞧他好半晌後,見他不再言語,便垂下頭去,輕輕道︰「子陵!究竟誰家小姐才可令你傾情熱愛呢?」
「這句話教在下不知如何回答!」徐子陵怕什麼來什麼,他正在為難,想不到沈落雁便如此直接,大感招架不來,干笑兩聲,以掩飾尷尬,苦笑著用起了雲羿和寇仲常用的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道︰「嘿!沈軍師怎知我會路經此處的?」
沈落雁「噗哧」嬌笑,她也和寇仲兩兄弟一般惡趣,喜歡見徐子陵一副窘迫之態,見到徐子陵六神無主的樣兒心下欣喜異常,橫她嬌媚的一眼才道︰「不要岔開話題,我們是老相識哩!說幾句知心話兒也不成嗎?人家又不是要迫你娶我。」
徐子陵差點要喚娘。他與沈落雁雖以前一直處于敵對的位置,但時至今日,二人已是同盟,明日更是要一齊出師攻打蕭梁,再加上由始至終他卻從未對沈落雁生出惡感,但是也說不上男女之情。兩人間一直保持著微妙的關系,但沈落雁這幾句話卻把這微妙的包裹撕破。無論他如何回答,很難不觸及男女間的事,簡直是逼他表態,登時令他大為狼狽。
沈落雁欣賞他手足無措的情狀,欣然道︰「怎麼啦!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就答我,究竟誰人能在你心中佔上一個席位。要不要落雁點出幾位小姐的芳名來幫助你的記憶。」一向沉看多智的沈落雁,終于不用抑制心內的情緒,坦然以這種方式,渲泄出心中對徐子陵的怨悵。沈落雁像雲玉真般,一直瞧看他們三兄弟日漸成長,由藉藉無名的毛頭混混崛起而為威震天下、叱吒風雲甚至可以一統華夏的英雄人物,又都是敵愛難分,糾纏不清。沈落雁投效雲羿,又何嘗不是考慮到和徐子陵三兄弟之間欲斷難段的情緣。
徐子陵深吸一日氣,搖頭嘆息,卻不做回答。不由想起石青璇和師妃暄,假若她們其中之一願意委身相許,自己會怎會辦?又知這只是痴心妄想,連忙把這奢望排出腦海之外,心內仍不無自憐之意。
沈落雁幽幽一嘆,神情落寞,緩緩將小艇停在神弓橋下,在橋底的暗黑中坐下來,橋外的河水在月照下爍爍生輝,形成內外兩個有別的世界,氣氛特異。
她靜靜地美目凝注的瞧徐子陵,好一會微微一笑道︰「自投效羿帥後,落雁便日夜期盼有一日我們能如此促膝深談,今日得償所願,心中卻絲毫償願後的欣喜。」
徐子陵感受到這動人美女溫柔多情的一面,望著沈落雁的神情卻是似曾相識,深思片刻,方知在侯希白的扇子上見過。
沈落雁忽然霞生玉頰,神態嬌媚無倫,趁徐子陵呆望之際,坐入徐子陵懷內。徐子陵腦際轟然一震,已是軟玉溫香抱滿懷。沈落雁的小嘴湊到他耳邊微喘道︰「今夜之後,落雁將徹底變作羿帥麾下的第一參謀長,當下只願能留下與子陵一段美好的回憶,所求是輕輕一吻,子陵勿要怪落雁放蕩。」
見此,發現他們三兄弟還真是與雲玉真和沈落雁的關系有趣至極,至少從親吻一事便可看出。雲玉真分別與寇仲和徐子陵熱吻過,沈落雁則又分別與雲羿和徐子陵親吻。最奇怪之事就是,徐子陵雖然是個處男,卻桃花運最佳,不但被雲玉真和沈落雁強吻,甚至與素素、石青璇都吻過,桃花運真可謂是逆天級別。
徐子陵來不及抗議或拒絕時,沈落雁的香唇重重印上他的嘴唇。小橋下別有洞天的暗夜更溫柔了。
雁雖無遺蹤之意,水亦缺沉影之心。
寇仲在出征前夜沒什麼干的,整夜陪著素姐和小仲羿,他心中始終對沒有親身去巴陵非常愧疚,倘若不是雲羿救活素素,他這一世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小仲羿……」寇仲抱著嬰兒轉來轉去,似是個大孩子一般,大發童趣,逗地一旁的素素和丫鬟小娟嘻笑不已。
「小娟,你笑什麼?」寇仲故作威嚴,拍了拍嬰兒的後背,訓道。小娟畢竟和寇仲在飛馬牧場相處一個多月,知道寇仲的秉性,便也不懼怕。
「小娟認為寧少爺此時才是真正的大丈夫、真豪杰!」小娟不吝贊道。她習慣了寇仲傅寧這個名字,便一直改不了口,便稱呼寇仲為「寧少爺」。寇仲听起這個稱呼很是舒坦,便也不反對,每次听來,便有一種回到三兄弟重逢的日子,那時三人一齊吃飯飲酒,一起談天說地,一塊鑄造機關蛇、一齊探討兵法武藝……「小娟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是大丈夫、真豪杰嗎?」寇仲調笑道。
「小仲,你就別為難小娟了!」素素在一旁幫腔道。
「嗯……」小娟沒讀多少書,也解釋不清,便吱唔道︰「像雲少爺、寧少爺和晶少爺這樣的人就是大丈夫、真豪杰!」
「哈……」寇仲聞此哈哈大笑,戲說道︰「小娟果然是女中諸葛,眼光果然獨到!我定會向雲少舉薦你當官!」
「你這壞家伙,又在打趣小娟,女子怎麼可能當官?」素素瞪了寇仲一眼道。
「素姐姐,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在雲少爺的法令中,女子是可以當官的,而且每日的報紙上都在宣揚,女子和男子是平等的,女子不但可以做官,還可以當將軍!」小娟講述起男女平等,興奮道。
「報紙?」素素疑惑道。
「哈!素姐,雲少有一種能重復使用的活動字模,只需將字模排版,拓印與素紙之上,便是報紙,你這幾日方才復原,故而不知。」寇仲解釋道。
「那真的如小娟所說,女子也可當官,那天下豈不是亂了套?」素素驚訝道。素素受三從四德的毒害頗深,這也是她命運悲苦的原因之一。
「素姐姐,你說得恰好相反,女子當官讓雲少爺的勢力更加穩固。」小娟道。正如小娟所說,雲羿將女子可以從政的法令下達,阻力之小讓雲羿喜出望外,這樣難怪,隋唐時期,男女之防和社會風氣開發,受到胡族的影響也沒有漢末之時那般森嚴,又經過幾百年的魏晉南北朝,在這社會轉型期,民眾的接受能力已是大大提升,女子當政並未受到多大的反對,否則武則天也當不了皇帝。
「是啊!女子從政參軍確是為雲少提供了不少良才!」寇仲嘆道,雖然對雲羿此項法令極為贊同,但始終存有隱憂,心下暗道︰「如此一來,將來的天下也不知還是否是男人主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