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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大姑她們曾經戲言,讓自家芽兒這唯一當小姑子的幫著一起相看兒媳婦,怎麼也得過自家芽兒的眼!不過,這戲言到底未能實現。

雙方親家第一次見面,中間有介紹人的,由介紹人牽頭,正式坐下來認人人,也借機商談結婚的事項。沒有介紹人的,也沒听說誰家特意帶著閨女(佷女)的。再者,那時候,芽兒正忙的腳打後腦勺,所以,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幾家長輩。

剛才,芽兒有句話一點也沒說錯,不僅杜媽她們很重視這次拜訪,杜皓宇他們領進來的七對中年夫妻衣著打扮也十分正式體面。身旁就是沒葉卿她們幾位跟著,眉眼間依稀能分辨出來,略顯生硬的表情下藏著如出一轍的鄭重。

芽兒落後杜爹他們半步,看著仿佛瞬間按下了消音鍵的雙方,悄悄偏過頭去,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來。

爹和姑父他們搓著手,嘴巴張了又張,光顧著小跑過去先一把握住對方的手,嘴里寒暄著來了啊,來了啊,一時間竟然忘了招呼人去屋里坐。

而對方也一臉的鄭重,激動的握著杜爹他們的手,就是笑容略顯尷尬,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杜皓宇他們,年前才剛見了面,這會怎麼不大敢認親家了?

杜爹和杜家二叔是親兄弟,都是堂堂正正的國字臉,眉宇間本就有五分神似,而杜家大姑和杜家小姑是雙胞胎,也就是這姐妹倆一人性格爽利,一人性格和順,不同之處盡在言談舉止中。光看容貌,外人十分難辨認。

今天又是盛裝打扮,一群人呼啦啦迎上來,準親家們似乎不大敢張嘴認人了!

說實在話,這氣氛真的有些詭異。芽兒緊抿著嘴,一雙烏溜溜的杏眼骨碌碌轉,被哭笑不得的翟耀輝偷偷捏了捏小媳婦柔若無骨的小手,這丫頭!

這棟五進大宅院,以正院最為朗闊,五處院中小院錯落有致,中間是青石鋪就的大院子,干淨,敞亮,但今天竟然顯得有些局促。

雙方相互使勁握著對方的手,臉上就剩下純粹的笑容了。

還沒等杜皓宇他們出聲,見未來親家們笑容如此真誠,杜爹臉上那朵花也笑的愈發燦爛,嘴里邊一股腦的招呼,「親家,都來了啊!這一大早的,凍壞了吧,走,趕緊屋里坐!」

邊說,也沒管自己到底招沒招呼對親家,一手拉著年紀最長的李寶珍的父親,一手拉著葉卿父親,帶頭往家里走。

杜媽她們也忙著招呼準親家母,一時間,進門後就十分拘謹的葉卿她們偷偷的松了一口氣。還沒抬腳跟上,就見小姑子笑意嫣然迎過來,那燦若夏花的笑容里有三分俏皮,七分促狹,葉卿她們幾人頓時又鬧了一個大紅臉。

而客廳里,剛才慢了一拍的老爺子老太太們早穿了好外套,站在回廊前迎著。打眼一看衣著打扮十分隆重體面的親家們,笑容也愈發燦爛!

杜爺爺他們是長輩,沒等進屋,就是一番雞飛狗跳鬧騰騰的拜年問好,問罷,一行人這才進屋。

剛進屋,葉卿她們就被倆老太太親熱的叫到自己身邊,至于雙方當家長的也都分賓主在兩側坐下。

杜爺爺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幾家親家,坐下後,不用杜皓宇他們開口,葉父他們先主動自我介紹。

雖然常說日久見人心,但人的舉止言談也最能體現人的性情。

一番介紹下來,杜爺爺對幾家親家十分滿意,不管對方是性情溫厚平和,還是言辭爽快熱情,又或精明干練,杜爺爺看重的只有一點,人品清正端方。

人都說父母的言傳身教是孩子最好的老師,這話雖然不能一言概之,但是父母性情端正,孩子本性上也差不了。

側首看看滿臉欣慰的李老哥,杜爺爺也親自介紹起自己家的人。

看看表情嚴肅的幾家親家,杜爺爺先笑著打趣了一句,「我說你們剛才也都是眼花了吧,咱們家人丁興旺,是一輩比一輩人多!我這一輩就老哥四人!」

杜爺爺伸出四根手指,指了指客廳里四位最年長的老爺子,然後指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李清源笑著介紹道,「李老哥是家里的老大哥,是孩子他們的大爺爺。」

「……咱們家如今是三代同堂,今天幾乎全都到齊了!」杜爺爺說著,看了看屋子里坐的滿滿當當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親家們介紹了,干脆直接伸胳膊朝著杜爹他們那邊劃拉了一大圈,「到了皓宇他爹這輩,兄弟姐妹有…等我先數數啊……有十人!」

數完,杜爺爺突然吸了一口氣,翹起來的嘴角看起來有些得意,有些微妙。

見老爺子這樣,杜爹他們嘴角直抽。見老爺子朝自己使眼色,杜爹也只好順著剛才的話茬接著介紹。

跟杜爺爺的想法一樣,杜爹第一個介紹的就是一大早趕過來的張澤遠夫妻。

這麼多年過來,李叔老兩口也好,澤遠也罷,除了姓氏不同,早就是一家人,感情比別人家的血緣至親一點也不差。

不是誠心給對方下馬威,杜爹只是不希望將來幾位姑娘嫁進來,對李叔老兩口和澤遠有什麼怠慢之處!杜爹性情上跟杜爺爺十成十的相像,有話喜歡直直白白的擺在明處,而不是藏著掖著讓對方去猜。

「這位是孩子他們張叔,上次小韓她們過來玩,都見過了。澤遠他是我們兄弟當中最有本事的,不僅在B大當教授,同時還在附屬醫院當專家醫生坐診!」

杜爹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的大拇指讓性情內斂的張澤遠有些汗顏,但因為眼圈的溫熱笑了笑,表情不大自然的偏過頭去。

而杜爹也說到動情之處,跟幾家親家打趣杜皓宇他們,「你們可別看皓宇他們如今也算是年輕有為,小時候他們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老爺子哪怕把鞋底抽斷了,也不見他們听話。也就李叔和澤遠有學問有本事,家里的孩子都服他們,在他們跟前向來是服服帖帖。要不然,還不知道能出息成什麼樣呢!」

「還有我們家芽兒,還是雪團似的小人兒時,澤遠就手把手的開始教她學醫,李叔王姨教她寫字畫畫。這丫頭也狐假虎威的管著她八個哥哥……」

比起沉默寡言的杜家二叔他們,杜爹平時話就不算少。

都過了十幾分鐘了,屋子里的還沒介紹完一半。幾家親家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繃不住了,忍不住連連咽口水,臉上的肌肉也愈發僵硬。

所有的心神,徹底從剛登門時看到這棟雕廊畫棟的大宅院的震驚中拉了回來。

以前,也听說過杜家的情況,不是一無所知。知道杜家慈長多,家里兄弟多,但是,耳听為虛眼見為實。簡單的一句人丁興旺,絕對沒有看到一排跟準女婿容貌有幾分相似的長腿寬肩、硬朗挺拔的年輕人更沖擊性。

這間幾十平米的主客廳,擱在尋常四口之家肯定能住的寬寬敞敞。擱在杜家,老老少少光是坐著就滿滿當當的。而且,屋子里的親戚準確來說只能算是一半。

就連平時不大關心柴米油鹽的葉父心里也在嘀咕,要再加上皓宇他們外祖家,再比如說郭大海他們父輩家的親戚,不說遠了,就說三代以內的血緣之親,這還不得上百口子!

準女婿容貌俊朗,人品端方,又年輕有為,家境也殷實,說起來,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好對象。

人丁興旺本是好事,但在岳父和岳母心里,頗有些糾結。兄弟眾多,以後可以相互扶持這當然是好事,但兄弟多了,矛盾肯定也多,自家閨女將來嫁進來能不能處理好婆媳、妯娌、甚至是姑嫂的關系?

在父母眼里,不管在人前如何自謙,在心里自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剛才偏巧大家一塊進來,當時,心里何嘗沒有暗暗拿閨女和對方比。倒不是在說掐尖爭強,只是誰都希望自家女兒更優秀,這只是尋常的父母心。

但剛才在院子里,一眼見後面那位神色凜然的男人站在一起的女孩,眉眼精致,氣質清雅月兌俗,心里那隱隱的攀比的心思徹底壓了下去。

再看了一眼說起閨女滔滔不絕的杜建國,眾人臉上愈發若有所思起來。

杜皓宇他們雖然被揭了糗事的,但當著準岳父岳母的面也不好意思吭聲抗議。還是杜媽見丈夫說起自家芽兒就收不住嘴,老爺子老太太們跟是滿臉贊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杜爹夸閨女的話嘎然而止,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話題好像跑騙了,訕訕一笑,決定介紹清河他們幾人時,再言簡意賅一些。

「……一個個也都不著急結婚。還有一個在M國,正好懷孕了,沒回來過年!皓宇他們這輩人更多,算上這倆小胖墩,有十三人。害怕你們等會都暈眼花,我也不一一介紹了,反正啊,只要認準自己的女婿就成!哎,等以後清河他們結婚了,生兒育女了,家里人估計更多。」

說到最後,杜爹還開了一句玩笑,葉父他們不由深以為然。

也幸虧胡添樹和孟德柱兩家怕唐突了,剛才都回西跨院了。而史蒂芬教授更是不大習慣這樣的場合,在自己房間里看芽兒的論文呢。要不然,杜爹再介紹下來,還不知道幾家親家能不能維持臉上的鎮定呢!

饒是這麼走馬觀花的大概介紹下來,杜爹也頗花費了一番口舌,就連芽兒听的都汗津津的,自家這算不算是人多勢眾!

而杜爺爺他們都在笑,臉上有得意,有說不出道不明的滿足和自豪。這輩子,活到這份上值了!

還是杜女乃女乃笑完,見幾家親家笑的勉強,擔心自家一屋子人嚇到這幾家親家,趕緊補充一句,「你們放心,咱們家素來和睦,不是我們當長輩的自夸,咱們家這些孩子這麼多年從來沒生過齷齪,幾個孩子嫁到咱們家絕對受不了苦!」

看看幾位笑的靦腆秀氣的女孩子,杜女乃女乃笑的合不攏嘴。

「這幾位孩子看著都是心性疏朗大氣的,我們看著就喜歡!」倆老太太說著,挨個拍拍幾位女孩子的手,從衣兜拿出幾個紅封挨個塞到手里,「來,上次你們過來都沒給你們紅包,這次一起補上!我們也討個巧,既當壓歲錢也是見面禮!」

八六年,依舊是最大面額10元的第三套人民幣。對方父母都親自來拜年了,這婚事基本上就算是定下來了。第一次給準兒媳婦(孫媳婦)紅包,杜女乃女乃她們誰也沒想著摳索,專門去銀行換了新錢,每個紅包里都包了六百六十六塊。

七十多張嶄新的人民幣裝在紅封里,鼓鼓的好厚一疊。

葉卿她們幾位女孩子看著塞到手里的紅包,就跟燙手山芋似的嚇得連朝後躲,準媳婦上門拜年給紅包也算是習俗,但這紅包也太厚了!要擱在早兩年,幾百塊錢足夠操辦一場婚事了。

葉母她們一看那厚度也驚得連連推辭,「杜嬸子,她們這麼大了,哪還」

「不大,不大!咱們家的習慣,沒結婚都是孩子,都要給壓歲錢的!」杜女乃女乃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直接塞到幾個女孩子手里。

見狀,葉母她們無奈的笑了笑,等看到客廳里還幾個小的,默契的相視一眼。而剛才那份因為兄弟眾多而心生的顧忌,倒是褪了幾分。

就像剛才杜家老太太說的,有這麼慈愛的長輩,家庭肯定和睦。也不說別的,操心這麼一大家子,要是家里不清淨,日子不舒心,老爺子老太太們怎麼能保養得這麼好的氣色?

其實,葉卿她們幾人年紀差不多大,幾家父母也都是差不多天命之年的年紀,但遠不如正年富力強的杜爹他們。而李寶珍是老來女,李父李母都已是花甲之年,最為年長。剛才寒暄時,幾家人也隱隱以李家夫妻為首。

退休後生活安逸的李母略顯發福,越發慈眉善目。只是鬢間夾雜著幾縷銀發,看著還沒有兩位頭發染的烏黑老太太氣色年輕。不過,李母也知道這兩位老太太可比自己年長不少,一聲嬸子喊的毫無壓力,笑眯眯的看著閨女旁邊的芽兒,「嬸子,這就是芽兒吧?」

「李伯母好,各位伯母嬸子們好!」這麼多長輩在,也不需要芽兒插科打諢!芽兒落落大方的站起來給大家問好,笑容甜美,給自己哥哥們掙足了面子。

「可不就是這丫頭!平時瘋起來跟野猴子似的,這會倒害羞了!說來也奇怪,咱家陽盛陰衰,孫子輩就她一個丫頭,平時被家里嬌慣壞了!」杜女乃女乃嘴里嗔怪著,臉上的笑意則藏不住。

王女乃女乃更是伸手揉了揉芽兒盤起來的小發髻,這臭丫頭怎麼打扮的這麼老相,雖然也挺好看!

「這麼玲瓏剔透的小姑娘,擱誰家不願意寵著!」李母笑眯眯的奉承了一句,突然朝芽兒招招手,接著彎腰一手攬過一個鑽來鑽去的白胖的肉墩,「芽兒,過來!還有這倆小胖女圭女圭!」

「來,不能讓幾個當姐姐的白拿那麼多壓歲錢,來,伯母們和嬸子們也給你們壓歲錢!」

這幾天過年,來家里拜年的人絡繹不絕,這倆小胖墩倒是知道什麼叫壓歲錢!懵懂的看了一眼大人的臉色,李母她們正從衣兜里掏準備好的壓歲錢,那倆小胖墩肉墩墩的小身子一扭,就跟胖泥鰍似的,跐溜一下鑽到桌子底下,從那頭逃跑了。沒了,還扭頭撅著小嘴做了一個鬼臉,爺爺女乃女乃說了,不能隨便要壓歲錢。

倆小胖墩沒骨氣的丟下芽兒,跑起來一搖一擺跟小企鵝似的,引得眾人發笑。

就剩下不明所以被召喚過來的芽兒,一時間被熱情的李母她們圍住,兩只手被拉著往手里塞壓歲錢,兩邊衣兜里都伸進去好幾只手。

杜媽她們想攔都沒攔的住,哭笑不得道謝道,「哎,這!真是讓你們破費了!咱家里就她一個丫頭,都已經結婚的人了,大家杜還是寵著她!」

「別說剛結婚,就是孩子以後做了媽媽,在咱們眼里永遠都只是孩子!」韓母性情爽利,嘴皮子也利索,出言就打趣了幾位女孩子。

幾位女孩子羞得面若朝霞,側首陪兩位老太太說話。

十幾位當母親的坐在一塊,悄聲說話。韓母突然朝陪著眾位男性長輩坐在旁邊五官清冽、氣勢凜然的翟耀輝努了努嘴,「對了,親家,那位是女婿吧!剛才和你家芽兒站一塊,倆孩子真般配養眼!」

「是!說起來也是倆孩子有緣分,也算是青梅竹馬!不過,耀輝比芽兒大幾歲,這不,這丫頭明明在他們兄妹間年紀最小,結婚卻是最早的那個!」杜媽欣慰的來回看看閨女和女婿,突然感慨了一句,「哎,一想昨天芽兒才是這麼丁點大。」

說著,伸手朝膝蓋處比劃了比劃,「一轉眼竟然已經結婚了!」

「是啊,想想昨天還不是眨眼的事兒,孩子們也該成家立業了!」

你有意,我有心,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你夸夸我家孩子,我夸夸你家的孩子,為人父母,或許孩子是他們最喜歡的話題。

作者有話要說︰小長假應酬更忙,昨天陪朋友去海邊玩差點沒曬成人干!

晚上熬通宵,下半夜突然下雨,涼風習習沒來得及更新眯眼睡覺了!這章是昨天的份!

晚上九點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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