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兌還在繼續,早上一開門各錢莊的伙計就沒停下過。
「你要提多少銀子?」在錢莊里伙計習慣性的問。
錢莊櫃前的人大聲的說︰「我不提銀子,我存銀子。」
原本還紛紛亂亂的錢莊一下就靜了下來,那人環顧了一周說︰「我存一百二十兩,現在這麼高的利息干嗎不存。」
排在他後邊的人一臉的鄙視的說︰「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現在這市面哪還有人存銀子,各商號都虧慘了,就是胡雪岩也頂不住了,而且胡家的繭絲昨夜還起了火。想想這錢莊里的銀子,不知有多少借給商號的,提晚怕銀子都沒了。居然還存銀子的,腦子糊涂了吧。」
那大笑,聲若洪鐘的說︰「我看你才傻了吧,沒看見門口貼著‘聯’字嗎,這是聯保共營。知道什麼是聯保共營嗎,這都是上海江浙的大商號聯合起來,由他們做的保。胡雪岩的繭絲著火,我看燒的還不夠多,不懂得物以稀為貴嗎?有這些個大商號做保還怕少了你的那幾兩銀子。趁現在利息高我把錢都存了,這可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伙計快點,把我的銀子存了。」
伙計高叫一聲︰「好 ,存銀一百二十兩整。客官你收好本票。」
當場就有人議論,現在的利息可真高啊,而且自己存的銀子還沒到期呢,馬上就取出還得虧不少利。要不先不取再等等看,也許市面就好呢?錢莊內外等提銀的人紛紛議論或心里估模,不時的一聲存銀更是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伙計,伙計,我不提了。」一個手里剛拿著銀子儲戶高聲的叫著。
「那不行,銀子一經提出就不能再改但是你可以再存。」
「那我原來未期提銀的利少了,這怎麼算?」
「沒辦法,那不能改了。」
那儲戶還要叨叨,伙計說︰「你還有事嗎?沒看見後面還那麼多人排著隊嗎。」
一跺腳,儲戶道︰「我把銀子再存了吧,現在利高多少還能賺點利子錢。」
又給辦了存的手續,那人拿一張新的本票,一臉的懊悔,口中直說虧了不少的利錢了,虧了不少利錢了。
後面的人心里更亂了,到底是提不提銀子呢?
這一幕同時在各錢莊上演,完全把一片惶慌性的擠兌心理給攪亂了。各錢莊也幾乎是憑票即兌,從銀庫里的搬出來銀子是一箱箱白花花的。雖然是有些錢莊暫時無銀可兌,引起一陣的恐慌,但不過稍等片刻就能看見一輛輛的銀車運來,這反倒更能使儲戶相信錢莊有的是銀子,根本不用擔心提不了銀子。
到下午四點,各錢莊提銀子的人幾乎就不多了,反倒是存銀子的人慢慢增加。其中不少就早上提銀子,下午又來排著隊存銀子,甚至開始在江南的鄉下的傳開,有些老財主也想著是不是把銀子從地里挖出來存到錢莊里。
楊詳松了一口氣起碼暫時不用擔心提兌了,同時他對胡湘是割目相看。他雖然點楮的一句話,可胡湘辦的這麼漂亮是他沒想到的,怪不得眾人舉薦她當首席執行官。
雖然提兌潮暫解了但是要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關鍵還得看馬上就要與洋人開打的無硝煙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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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時分,胡府的人就來請楊詳,說是胡雪岩急著見,楊詳匆匆的趕到胡府。
在胡府眾人聚在一起談論今天的那驚心動魄的擠兌潮,雖是有驚無險可想想就令人膽寒,但最後怎麼就平息了,大家心甚是疑惑不解不過平息了就好還是很慶幸的。
楊詳微微一笑和眾人打了招呼,但他沒有說明此事,因為現在加了一些小商小戶,實在難保他的口風,所以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僕人示意他再往後面走,領著楊詳直入胡雪岩的書房,胡雪岩正閉目靜神坐在書房里,換了女裝的胡湘正低頭看著一本賬目。
「老爺小姐,楊大人來了。」那僕人輕聲的喚醒胡雪岩。他微微的睜眼,揮揮手讓僕人下去。
「楊大人請坐吧,今日擠兌之事老夫佩服不已,若不是大人機智百出今天恐怕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胡雪岩身子雖然不動可語氣就略有顫抖了,今天的差一點的擠兌潮他的阜康錢莊可是首當其沖,一日數變他可是驚出幾身冷汗。
楊詳略一擺手說︰「略施小計而已,登不得台面。而且也是胡小姐做漂亮。不過這只是緩兵之計,重要還是要靠大家共同協力渡過此次危機。」
胡雪岩點點頭,他說︰「大人這急找你來是倫敦的股市就要開市了,想請你坐陣我府上,我這心中沒底啊。」胡雪岩是拼死一搏了,如此之境他也坐不住了,所以請楊詳過來安其心。
楊詳撇一眼假做看賬本的胡湘,可胡湘顫動的眼皮出賣了她的心思。楊詳一笑道︰「那我就打擾胡先生了。胡先生放心,繭絲是我大清最大的出口商品,洋人只有從我大清進口,這次火燒繭絲是我們對洋人打的第一張牌,這張牌我們一定要打好,給一個洋人措手不及,打亂他們全盤計劃。」
兩人不再言語,胡湘偷偷的瞄了一眼楊詳,正好楊詳也看向她,弄胡湘臉色一紅,把頭埋進賬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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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不好了,倫敦的消息來了。今日倫敦一開市繭絲的價格一路的急跌。」一個僕急沖沖的闖進書房對胡雪岩哭說到。
至從昨夜徐家匯的一把大火燒了胡家的繭絲,這消息像風一樣不但傳遍了整個上海,就是遠在萬里之外的英國也滿天飛。
不少國人扼腕嘆息,漏屋偏逢連天雨,這上海的財神爺恐怕也要撐不住了,這天恐怕要塌了。而更多的人卻是心慌意亂,如果胡雪岩倒了那上海恐怕得完了,這上海的定海神針怕要被老天收回去了。
但洋人開心了,他們聯合不買繭絲雖然自己也損失不少但為了逼垮這個敢與他們對著干的清國商人,控制清國的經濟命脈,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擊垮胡雪岩就能打擊整個清國商人的心理,最終使清國人听命于列強,成為他們的附庸。
現在上帝之手在胡雪岩的倉庫里放了一把火,這一把火燒的正是時候。清國的商人們,他們還想聯合起反抗,只要胡雪岩一倒,上海的華商就無力翻天了。
不但是在上海的洋人高興,在倫敦交易所的洋人更是歡天喜地他們也認為胡雪岩要完了,繭絲的價格將由他們控制。各絲廠的廠主大松了一口氣,絲廠已停工一個多月了,他們的損失是非常大的,也快撐不住了。
就在洋人們相擁而慶時,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胡家從江蘇運往上海的繭絲在長江江面上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