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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劍斬不平事

李劍凌一身儒衫,加上在安東做少爺的時候,練就出來的那股「氣質」,連那婉君閣的老鴇都能唬住,更何況這些見慣了臉色的捕役,不用喊話,頓時給李劍凌讓開了一條路。

李劍凌雙手負在身後,徑直走了過去,劉允跑了過來,嚎啕大哭起來。

事實上,李劍凌還真不比劉允大多少,李劍凌十歲的時候,剛從戰場上回來,十一歲的時候,是在和柳千韻的人在長白老林中廝殺,然後亡命天涯,如今十二歲,卻也算洛陽官場的一顆新星了。

「年少得志」加上在安東養成的那習氣,自然而然的便又暴露了出來,見劉允哭的凶,李劍凌面色一沉,冷聲喝道︰「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血往外噴,淚往肚流,不準哭!」

被李劍凌一喝,劉允頓時止住了哭,小臉羞的通紅,胡亂的在臉上一通亂抹,啜泣著說道︰「先生教訓的是,學生謹記!」

「敢問郎子是哪位大人家中的?」

捕頭一邊抹著後腦勺上的雞蛋,一邊湊上來陪著小心,低聲下氣的詢問。

李劍凌冷笑道︰「本官國子助教李劍凌!」

那捕頭一听,微微一愣,待想起這國子助教是啥官的時候,身板頓時一挺,冷笑一聲道︰「某還道是哪個一品大員家的郎子呢,原來是一個從六品下的芝麻小官,你也敢自稱本官?」

「從六品下是小官,但在你這等賤吏面前,某還真有資格自稱本官!」

「你——」

捕役屬于「賤業」,其後代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以免有辱斯文,即便他們月兌離捕役行業,其子孫亦須在三代以後,方有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李劍凌罵這捕頭「賤吏」,卻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捕頭面色一寒,獰笑道︰「你可知某家上司是何人!」

李劍凌早就從學生口中得知,這些捕役是來俊臣養的一些狗腿子,不問還好,這一問,李劍凌便忍不住心火外噴,指著那捕頭罵道︰「回去告訴來俊臣,他有種就來惹我試試!」

那捕頭臉上的得色凝固在臉上,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想要說幾句狠話,但是腦子里面卻是一片空白,平時張口就來的狠話,此時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全部堵在了喉嚨里面,好生難受。

見李劍凌發飆,捕頭不敢說話,看客們爆發出陣陣喝彩,那興奮勁,好似這指著捕頭呵斥的,就是自己一般。

「什麼事——讓開讓開——」

人群外,又是一陣呵斥之聲,听那聲音,那捕頭頓時硬起了起來,冷笑道︰「用不著來中丞出手,某便要來惹你試試,看看你能耐我——啊——」

那捕頭一身慘叫,左腿往里一撇,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李劍凌還不解氣,右手將儒衫下擺一掀,又是一腳,直接將那鋪頭踹進了人群之中,看客們「嘩」的一聲,捕頭身邊一丈距離,瞬間真空,卻是恰恰給後面一伙捕役,讓出了一條路來。

那領頭之人,穿的是左肅政台九品官服,見那捕頭想是一團被揉碎的宣紙,不由臉色一變,厲聲喝問︰「這事誰干的,不想活了!」

兩撥捕役,加起來也都有三四十個人了,那主事自是硬起的很,掃了一眼人群,看客們噤若寒蟬,有的人怕引火燒身,偷偷的溜了出去,絕大多數的人,卻都是看向了李劍凌。

「就是你打的人?」

不等李劍凌申辯,那主事手一揮,喝道︰「給我拿下!」

「誰敢動我家先生!」

這時候,人群被推了開來,賢良兄弟,郭守業、揚名等人大步走了進來,那主事見了,冷笑一聲,罵道︰「你們這些小崽子,此間沒你們的事,給某滾開!」

然而,下一刻,那主事的臉色一變,前來的學生,可不止他們四人,後面還有一大群,身穿書院的院服,排著隊,竟然有不下百人,顯然,劍閣書院的學生都來了,全部排在了李劍凌身後。

那主事退了一步,挨在那些捕役身邊,指著一干學子,喝道︰「誰敢阻擾左肅政台執法,本官定然讓他好看!」

李劍凌將儒衫一整,冷笑道︰「某知肅政台左台知百司、監軍旅;右台察州縣,省風俗,只有聞風奏事之權,卻不知還有抄家索人之權,爾等執法,豈不是笑話?」

「說的好!」

那左肅政台主事听的聲音,便知道是誰來了,不由面色一滯,想要溜走,然而一個身穿儒衫的老者,卻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劉允面色一喜,激動道︰「是李監察!」

李劍凌一愣,道︰「哪個李監察?」

劉允小臉一揚,道︰「是都畿道監察御史李昭德,李監察!」

李昭德指著那主事罵道︰「你一個小小的九品主事,不在肅政台整理公文,卻來外面招搖鬧事,察院之司,本官之職,何時輪的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那主事被罵的臉色灰敗,不自禁的看了台階上,那個美艷婦人一眼,訥訥道︰「是來中丞他•••」

那美艷婦人,自是昨晚那畫中之人,撩撥了來俊臣一整晚,今早來肅政台,卻是雙眼烏黑,皇甫文備見了,得知來俊臣是犯了「相思病」,于是便有了此時劉夢成犯事之事。

只是北牙千騎營他們不敢去,是以來了劉夢成家中,想著將那美艷婦人帶走即可,卻不料劉夢成家人不多,但是個個彪悍,更沒想到,肅政台辦案,竟然接二連三的被人阻擾,一時間,那九品主事也有些忐忑了,莫不是今日犯沖?

李昭德平生最恨來俊臣,知曉他的癖好,見那主事看了那美婦一眼,哪里不知其中究由,頓時面色一寒,厲聲喝道︰「難道你以為就沒人制的住來俊臣那狗官了嗎,某定要參那狗官一本,以整肅政之綱紀!」

人群看客哄然叫好,那主事見勢不對,連忙招呼這那些捕役,倉惶離開,挑事的人走了,看客也漸漸散去,一個滿臉陰鶩的中年男子看了李昭德一眼,雙目中恨色一閃,冷哼一聲,也悄悄的退了開去。

劉家上下,都是松了一口,那美婦款步走了過來,行禮道︰「奴家多謝李監察,李先生搭救之恩!」

「娘子毋須多禮,這本是某之司責,只恨某無能,不能除掉來俊臣那狗官,致使其禍國殃民!」

李昭德說話,直來直去,卻是一點也不避諱,張口便罵來俊臣。

李劍凌覺得時間也不早了,便拱手道︰「李監察,時候不早了,某還要去國子監,先行告退了!」

李昭德以為李劍凌是國子監的學生,微微頷首道︰「小郎請便!」

李劍凌微微點頭,回身卻見所有學生都在這,便說道︰「你們現在劉允家玩一會,等我去國子監,你們隨後再來!」

劉允一愣,道︰「先生讓我等去國子監作甚,怎不去書院了嗎?」

李劍凌哈哈一笑,道︰「為師準備跟國子祭酒去打個賭,把咱們的書院搬到國子監去,他若同意,為師便做這國子助教,他若不同意,此時正是春暖花開之際,為師帶你們去郊外踏青去!」

李劍凌的學生,大部分是一些年不滿十六,都是好玩,听著李劍凌的允諾,頓時大呼小叫起來,郭守義等國子監學生卻是吃了一驚,道︰「先生,去國子監做助教這麼好的機會,切莫錯失啊!」

王賢也勸道︰「是啊姐夫,陛下可是下了聖旨的,難道你還要抗旨啊!」

「陛下那是下的手諭,沒有通過三省,也沒有印璽,算是私人要求,無礙!」

李劍凌笑了笑,道︰「前途雖好,但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丟了這麼多學生不管,當然,若是國子祭酒答應某的請求,那所有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李昭德听了枯眉一顫,驚問道︰「郎子莫非便是李劍凌?」

李劍凌還未說話,劉允卻是搶先說道︰「正是我家先生!」

「哈哈,真是你,那怪之前能仗義執言,不愧是「劍斬不平事,才比房玄齡」的李劍凌,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李劍凌不是沒听過贊譽,但是這般高度的贊譽,卻還是听的他有些臉紅,連忙謙遜道︰「李監察謬贊了,小子不敢!」

「這可不是某贊你,劍斬不平事,這是陛下對你的贊譽,才比房玄齡,這事唐休璟的贊譽,再說了,連姚元崇都對你贊不絕口,哪有謬贊之說啊!」

李昭德看李劍凌,也是越看越順眼,大是可惜道︰「只是今日時候不早了,否則定要與你去飲上三杯!」

李劍凌笑道︰「喝酒不難,若有時間,某攜酒去李監察府上,咱們喝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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