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凌沒有說話,而他身後,一個十六七歲的公子哥頓時面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涕淚肆流,李劍凌認得他,名字叫做郭守業。
李劍凌發現,這些商人的名字都很有意思,特別是商人的名字,只是事與願違,王元寶家的兩位名為「賢良」,其實最是不賢不良,而郭萬金的小兒子名叫守業,實際上學堂賭博活動,就是開始于他,而他,也是第一個寫借據的人,守業不實,敗業為真。
只不過,莫欺少年窮,年少之時,心性都未曾定性,今後如何,還真是無法預料,有了郭守業帶頭,輸光了家產的公子哥們,齊刷刷的跪了一大片,都是輕聲啜泣起來了。
「郭老板,郭守業輸了不少,我數數•••大概三十萬兩•••金子!」
听到這個結果,郭萬金面色瞬間慘白,身子晃了晃,郭守業跪地而行,抱著郭萬金的雙腿嚎啕大哭起來。
郭萬金長聲一嘆,老淚眾橫。
「楊明,你又輸了多少?」
楊明,是洛陽商人楊崇義之子,在學堂里面,也是一個輸的賊慘的家伙,听到楊崇義點名,楊明以首叩地,長跪不起。
「作孽!」楊崇義哀嘆一聲,沖著李劍凌道︰「小李先生,願賭服輸,子債父償,在下回家便去變賣家產。」
「父親——」
听到楊崇義要變賣家產償還賭債,楊名身子巨震,失聲驚呼道︰「父親,那可是您一輩子辛勤所獲,您不能賣家產啊!」
「不賣又能如何,賣了又如何?」
楊崇義輕嘆一聲,道︰「當年你爺爺給我十枚銅板闖天下,如今再回當年又如何?」
「不過名兒,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你學好,錢財不過是身外物,我楊崇義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只是你需記得,從哪里跌倒,便要從哪里爬起來!」
說到這,楊崇義眼中淚水亦是奪眶而出,說到底,一生辛勞所得,誰願意就此一無所有?
「父親,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
楊明听後,嚎啕大哭起來,他這一哭,其他人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間,淒淒慘慘戚戚,學堂倒像一個靈堂了。
「哈哈哈哈——好!好的很!」
眾人齊哭,李劍凌卻大笑,笑的格外開心。
「小李先生,你何必在此嘲笑我等!」
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動怒了道︰「你訛詐我們,我們只怪自家兒子不爭氣,總有一日,我們會要跟你討個說法的!」
李劍凌搖了搖頭,笑道︰「我笑,是替你們高興,因為這些小子還知道哭,知道氣,知道後悔,說明他們還算個東西,沒有到那無可救藥的地步!」
「我也不瞞你們,一開始,我是想做一個好先生,傳道授業解惑,只是這些東西太過火,把我的學堂當做了賭坊!而你們——」
李劍凌指著王元寶身後一群商人,道︰「你們則一個個把他們慣的無法無天,我打不好打,罵,罵不听,既然他們好賭,那我便跟他們賭!」
李劍凌冷笑一聲,道︰「說句實話,在和他們對賭的時候,為了讓他們一步一步欲罷不能,我當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這當真比教書辛苦多了,而且,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出千了!」
「我知道你們都想討一個說法,也不用以後,現在我就給你們一個說法!」
說罷,李劍凌揚起手中的字據,丟進了一邊的炭盆里面,大火猛地一燃,百萬之資,盡數化為灰燼,眾人皆是一驚,王元寶等幾個老油條卻是會意過來了,李劍凌這是在以賭勸賭啊!
一時間,這些商人臉色都是復雜莫名,李劍凌掃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發傻的富家子弟,道︰「我說過,你們要逛青樓,行!等你們能寫得出‘十年一覺揚州夢’那等詩文再說,你們要賭也行,等你們賺夠你們今日所輸錢財後再說!」
李劍凌冷哼一聲,而後大笑出門,頗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風姿,瀟灑是瀟灑,但是心中卻委實是有些心痛,不說那百萬巨資,那本不是自己的,丫的,好不容易辦個學校,這下好了,連學費都得退回去了!
李劍凌飯也懶得吃,徑直回房睡覺去了,期間王韻和小鯢都來敲過門,勸他吃飯,李劍凌也不搭理,卻這樣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卻是睡得無比的舒服,到了第二日,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美夢。
一睜眼,太陽都照到了房間里面了。
打開房門,卻是王韻,見李劍凌一身里衣,王韻俏臉微紅,好在王韻年紀比李劍凌大,又是在商場打拼了幾年,同樣也好在李劍凌還只有十一歲,某處還處于冬眠之中,是以,王韻很快便斂去了羞赧,瞪著李劍凌道︰「都到午時了,學生們都瞪了你兩個時辰了,還不見你去上課!」
李劍凌一愣,道︰「上什麼課?」
王韻一滯,氣道︰「你這先生好不負責,難道還不知道大唐書院里面還有好幾十個學生嗎!」
「他們還來?」
李劍凌睡意全無,卻是有些驚訝。
王韻抿嘴一笑,道︰「為何不來,不止他們來了,還又增加了三十二個學生呢!」
「這不是犯賤找虐嗎?」
李劍凌嘟囔了一句,穿好衣服,便隨著王韻下了樓,到了外堂大廳,卻見廳中坐滿了人,連外院里面還坐了不少,赫然便是作業那群商人,見李劍凌出來,紛紛起身,「小李先生」之言不絕于耳。
「你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劍凌心中月復誹,莫不是來要退學費的吧,丫的,早知道還真不如睜一眼閉一只眼呢!
「呵呵,劍凌賢佷啊,他們這是唱的是尊師重道啊!」
王元寶呵呵笑道︰「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昨日你以賭勸賭,給那些小子當頭棒喝,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好生慚愧,今日,他們便來見你,給你賠罪了!」
如今,要問洛陽城什麼最火,那莫過于《三字經》和《弟子規》了,被童子傳唱于各個角落,不過也有沒少被一些文人才子詬病,只是,這等不諧之音並沒有掀起太多風浪。
李劍凌也被王元寶一句「養不教,父之過」給震住了,覺得有些好笑,這時候,郭萬金迎上前來,慚愧道︰「王兄說的是,是我等太過驕縱,才會教出這等逆子,實在讓小李先生費心了,這里是我們共同的一點心意!」
說著,郭萬金拍了拍手,早有下人端著紅綢盤子,每一盤上面都有十錠金元寶,李劍凌一見,面色微變,郭萬金見狀,連忙說道︰「我們是商人,滿身銅臭,實在不知如何感謝小李先生,希望小李先生勿要嫌棄!」
李劍凌色變,卻哪里是嫌棄,而是被驚到了,一封一百金,李劍凌一眼掃過去,端盤的下人卻不下五十個,也就是說有五千金…李劍凌有些眩暈了,五千金吶•••五萬兩銀子啊•••五萬貫開元通寶啊•••這得買多少大米?
李劍凌算不過來了,卻知道,這絕對是自己最需要的東西,連忙說道︰「郭老板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再矯情,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要是爾等子弟今後再不用心,我也不會再想法子勸誡他們,屆時,我直接趕人了!」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軟,未免日後手軟的的握不住教鞭,李劍凌只好硬著頭皮,干了一件「得了便宜還裝大尾巴狼」的事情,眾多商人听了,自然無有不許,反而稱贊李劍凌「高風亮潔」,倒是讓李劍凌暗自羞愧了一把。
目送那些黃橙橙的「肥船」下去,李劍凌哪里還有上課的心思,心中一動,道︰「諸位言重了,既然來了,賠罪便不必了,跟大家商量個事情!」
楊崇義哈哈笑道︰「小李先生請說,只要我等做的到,無不允之!」
「在下打算給書院定一個章程,每日巳時初刻上課,酉時初刻放學,不準馬車接送,自帶午膳,此乃第一點!」
既然書院的生源有了八十多個,李劍凌也打算把這個書院開的正規一點,當然,也是給自己要一點福利,便把後世的一套搬了出來,道︰「每月分三周,七天一輪,以此類推,周六天和周七天為休息之日,年分寒暑,寒期在新年前後一月,暑期在六月左右一月半,此乃第二點,諸位可有異議?」
這些商人也都是精于算計的人,覺得此舉也不是太虧,加上感激李劍凌昨日那一把火,又把他們半生辛苦「燒」了回來,都同意了下來。
李劍凌心急去數金元寶,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為周六天,送走一干商人,李劍凌便拉著王韻進了房間,看著屋里一片耀眼金光,李劍凌終于沒忍住,猖狂的笑出聲來了。
見李劍凌笑的可鄙,王韻沒好氣的問道︰「難道你找我來僅是看你今日的收獲嗎?」
「非也!」
李劍凌止住了笑容,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是比屋外的冬日陽光還要溫暖幾分,道︰「我找你來是重談酒莊之事!」
「你也知道,我如今是小人得志,要找一個合作伙伴,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即便我單干,以房間里面這些錢,也不困難!」
李劍凌自稱小人得志,那模樣還真是小人得志,話頭一起,王韻便知道了他的目的,自是氣得不善,李劍凌卻不容她說話,續道︰「不過我這個小人還是有原則的,之前跟你說的條件還是算數,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王韻氣得酥胸起伏,沉著臉不說話,而李劍凌自是不催她,獨自去看金元寶去了,終于,王韻一跺腳,道︰「如果酒莊不賺錢,你須得十倍賠償我的損失!」
李劍凌抬起頭來,看著王韻,知道她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不由燦然一笑,道︰「成交!」
「還有,你現在有錢了,這初期銀錢,你出六成,我出四層!」
李劍凌知道,自己四成實股,兩層干股,自是佔了大便宜,現在有錢了,前期投資只是短暫的,但是管理、銷售都是王韻的事情,怎麼算,還是自己佔了便宜,兩相權衡,便答應了王韻的條件!
至此,李劍凌的洛陽居,總算是踏上了正軌——洛陽買房很費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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