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三十九年,龍帝久病沉痾,夜王紫衣血脈正統,為宗室首嗣,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今聖上疾患固久,思一日萬機不可久曠,茲命皇太子持璽升文華殿,分理庶政,撫軍監國。百司所奏之事,皆啟皇太子決之。
受封當天,夜長留身為三品大員,站在文武百官之中,藏在朱紅的柱子後面,抬頭仰視金鑾殿上貴不可言的男子。
殿上燃著陳年龍涎香,香氣幽暗淡雅,是伸手可觸的古代,午夜夢回時偶爾想起二十一世紀遮天蔽日的鋼筋水泥,想起她曾經擁有卻也不屑一顧的一切,至今仍如南柯一夢。
那人笑容淺淡,自有其寵辱不驚的氣度,除去一身價值千金的太子衣袍外,仍是很像當年農家小院內,那個內向羞澀的少年。
傳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宣讀聖旨,尚算少年的太子殿下頷首,文武百官納頭便拜。
夜長留唇角一翹,斂了目光,一抖袍袖,規規矩矩的隨著諸位三跪九叩,在一地寂靜中默默行過君臣大禮。
居高臨下的少年天子蹙了蹙眉頭,指尖微曲,尾指在冰冷尊貴的龍椅上微微劃過,稍稍欠了欠身,啟唇似要說些什麼,身邊皇上派來的心月復之人立刻躬了身子︰「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沒什麼」紫衣微微一怔,故作冷漠的收回了視線,不願身邊監視的人看出端倪。坐在這個位置,一切盡收眼底,多少人拼死爭奪的位置,真正坐起來似乎也未必有夜長留屋內的紫檀椅子坐的更舒服。
自古帝王無情人,除了那亡國之君外,何曾有幸得一人真心?
紫衣抬眼掃過,正見夜長留抬起頭來,鳳眸一挑,眉間促狹的對著他偷偷拱了拱手。
心中的不安突然穩定下來,漸漸豁然開朗,眼中閃過微不可查的笑意,手指借著袖口掩飾,輕輕的勾了勾。
他是這天下的攝政王,也是夜長留一人的天機紫衣。
或許這不並容易,但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即使最後……依然留不住她。
端王站在百官之首,以手掩唇,慵懶的打個哈欠,袖口一金一銀兩只甲蟲,裝飾般乖巧的一動不動,極為無害的樣子,他則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一場默劇。
他安排的戲碼,他已經等不及看了。
暮色低垂,吞沒了夕陽的水面,開始染上昏暗的色彩。夜長留等在臨時改造的太子府中,一身官袍換了便服,錦袍玉帶,神情悠閑的坐在燈下讀著一卷話本。
房門輕輕開合,紫衣依舊穿著那身明黃的太子服,垂眸進了房內,回手關了房門,神情微微有了倦怠之色,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再走兩步,猛然心有靈犀般的轉身,夜長留依舊持著那書卷,正在他身後微笑︰「歡迎回來。」
紫衣微微張大了眼楮,驚喜的低呼了一聲︰「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
夜長留故作不滿的歪了歪頭︰「紫衣嫌我唐突?那我就此告辭,改日遞了拜帖再來好了……」說罷就勢要走。
「沒有!」紫衣一把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為手中縴細的觸感暗暗心痛,低頭凝視夜長留狹長的鳳眸︰「早知你來,我就不會這麼晚才回來了。」
「哎呦~我就知道小紫衣最舍不得我了~獎勵獎勵~」夜長留低頭在衣袖內翻翻找找,從中翻出一塊羊脂玉的玉佩,玉石光滑潔白,通體無一瑕疵,在燭光下泛著柔潤的光澤,看得出來曾經被人反復把玩,放在民間價值千金也不可得,只是雕刻的功夫差勁的很,又偏偏要做那費事的縷空,千般轉折才有了個似龍似蛇的雛形,唯有中間二字筆鋒縱橫,雕刻之時也隨了筆意,一氣呵成氣勢廣博。
這玉佩被紫衣接過,表情漸漸茫然起來,而後又想到了什麼一般,星眸中光芒流轉,璀璨之意更勝群星,眼角眉梢染了喜悅風情,瞧著委實令人食指大動︰「謝謝,我很喜歡。」
自從遞出玉佩後就頗不自在的夜長留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看著紫衣將那粗制濫造的玉佩珍重收好,又再三小心的拍了又拍,小心翼翼的搖晃著身子確認,像是生怕那玉佩跌落出去一般。
夜長留皺了皺眉,忍不住道︰「無礙,若是你真喜歡,碎了的話我再做一個便是……」
話一出口就知失言,紫衣忍笑瞥她一眼,在對方惱羞成怒之前轉移了話題︰「既然是慶賀我當了太子,那禮物就該由我來選才是。」
「哦?想要什麼?」夜長留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眼楮,頓時感到囊中羞澀。這羊脂玉是她最近難得重入紅樓後的工資,大大小小的買賣接了不下十件,才攢夠銀子半買半威脅的換了這乍看起來就很適合紫衣的羊脂玉回來。紫衣現在貴為太子,凡塵俗物自是入不了眼的,又不像一般的皇子那般從小就沒出過皇宮,不然買個糖葫蘆不知能不能糊弄過去……
而且還被沒得到禮物,只得到糖葫蘆的樓三百般擠兌,說什麼大萌主那般討厭的人都有小面人,他也要個長得跟夜長留一樣的糖葫蘆……
夜長留被妒火中燒的樓三糾纏的無可奈何,最後靈機一動的想起了二十一世紀那些上面有字的隻果,決定待到來年春天,親自種種上面有圖像的山楂試試看!搞不好在古代還算獨出一折,就此擺月兌古代公務員的飯碗也說不準呢。
紫衣笑了笑,心中猜到夜長留大概在想什麼,卻不說破,干脆直接道︰「長留,雖然那次拜堂是樓公子一時起意,委實荒唐了些,但當時三媒六聘,禮數齊全,也不可否認。後來我又不能與你住在一處,你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這樣對我……很不公平。」說到後來,紫衣的語氣又輕又軟,委屈之極一般,怯怯的將夜長留望著。如此直白的語言,足夠紫衣萬分羞赧,此時與夜長留十指緊握,看似大而無畏,也不過是外強中干罷了。
夜長留回望紫衣片刻,低低笑出聲來,裝傻道︰「紫衣想如何公平?」
紫衣不滿的抬眼瞪她,輕飄飄的嘆了口氣,故作哀怨道︰「你若不願直說便是,何苦這麼戲弄我?」
「誰說我不願了?」夜長留心中一緊,明知對方不過裝腔作勢,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撥動心弦,實在情不由心,心不由己。她攬住紫衣勁瘦的腰肢,又抬手勾住對方修長的脖頸,試探的欠身去咬他嘴唇。
紫衣神情一震,不可思議的任由夜長留動作,感受那時輕時重的動作帶來小小的火花,往日他根本無法理解秦樓楚館為何會給國家帶來如此之大的稅收,更無法明白為何有人傾家蕩產來買一位女子假意奉承,實在是各中滋味滋味罄竹難書。尤其是他此生最愛之人站在他面前,莫說傾家蕩產,便是奉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片刻後,夜長留主動退後半步,留給紫衣呼吸的余地,抬手用指尖擦去紫衣唇角銀絲,眼眸幽暗危險,薄唇劃出誘惑的弧線。
紫衣頓時心跳轟鳴,他悄悄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子,怕那近在耳邊的心跳引起夜長留的主意,又怕動作青澀惹得夜長留戲謔,便拿出鑽研醫術的精神,認認真真的記住夜長留的動作要點,一把拉過夜長留,有樣學樣的奉還對方。
夜長留也不急著奪回主導的權利,配合著紫衣輕輕喘息,這一吻過後,紫衣偷偷瞄了瞄天色,覺得這無論如何都算不得白日宣婬,一鼓作氣的低頭拉著夜長留上了紫檀木床,臉頰的暈紅蔓延耳根,不敢去看夜長留的表情。覺得方才的動作太過大膽,心中暗暗有些歡喜,又恐怕夜長留將他當做輕浮浪蕩之人,一時間又喜又憂,心情復雜的咬著下唇,卻不知自己眼中情意流轉,霧氣蒙蒙,甚是動人。
「在想什麼?」
紫衣支吾兩聲,不知該不該為剛才的行為作出解釋。
夜長留卻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輕而易舉的在他腰間某處一按,令紫衣軟綿綿的跌落床上,象征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服被蹂躪出了褶皺,未等她推就已倒了。偏夜長留還要得了便宜賣乖,伸手挑起紫衣尖尖的下顎,擠眉弄眼道︰「哎呦~小紫衣好主動~最難消受美人恩,要我從哪里開動比較好呢?」
紫衣臉色通紅,掙扎著翻過身去,將不斷散發著高熱的臉孔埋入身下陰涼的錦被,舒服的哼了一聲。夜長留壞笑著將他翻過身來,再一次吻了上去,靈活的手指順著對方的腰線來回輕撫,那明黃的衣物不知何時月兌落,被人隨意的丟在地上,片刻後又是一件墨色的錦衣自床上飛下,床幔中自始至終有人調笑,另一人不知羞成了什麼樣子,無論調笑之人說了什麼,都死活不肯開口,只是偶爾泄露出兩聲難以忍受的低吟,換來對方更加高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