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床幔拉開,眾人呼吸齊齊一窒,瞪大了雙眼看著床上光天化日便糾纏在一起的二人。浪客中文網這二人具著男裝,上方那個邪魅迫人,下方那位玉樹臨風,都是平生難見的絕色。更別提錦被大咧咧的扯開,床鋪凌亂不堪,由不得人不多做思量。
一起進來的幾個年紀較小的美婦人愣了半晌,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手中的團扇半掩檀口,悄無聲息地竊笑起來,眼神滴溜溜的在中年文士和床前的婦人身上打轉,眼神彼此交換,看戲看得目不轉楮,反倒是不約而同的忽略了中年婦人脖頸上凜冽的三尺青鋒。
中年文士濃眉一皺,像是看到了什麼腌漬的東西一般,憤憤的一揮袍袖,只覺胸口怒氣攀升,想到大業為重,強忍著才沒有拂袖而去。卻也被這等有辱門風之事氣的須發皆張,先是恨鐵不成的怒視了一眼傻愣在床前,一張口就已經說錯了話的婦人,又陰測測的瞥了兩眼身邊連忙底下頭的眾差役,心里盤算著出門之後立刻給這些人隨便安排個罪名,立刻發配前線充軍,萬萬不可讓此等消息流露出去。
他心里這般想著,面上卻更加和藹起來,瀟灑的朗笑兩聲,對著身邊的差役們和氣的拱了拱手,換來其他人受寵若驚的大禮。
「多虧各位兄弟相助,不遠千里奔走,這才抓住了偷走賤內首飾的犯人,小侯一定重重有賞。」
指鹿為馬不過如此,這簡直可以稱之為睜著眼楮說瞎話了!在衙門吃飯的,又有哪個是蠢笨如豬的,連忙個個專注地盯著自己腳尖,幾個預料到自己下場的聰明人都心中擂鼓,偏偏表面上還得擺出一副千恩萬謝的嘴臉來。
中年文士滿意的露出一抹微笑來,而這抹微笑又在看到床上皺眉的夜長留時,迅速的轉為深寒。
「老爺,不過是個小賊,切莫氣壞了身子。」他身旁一位發髻中別著虞美人的女子嬌笑著分開眾姐妹,風拂柳葉般行到他身前。看樣子不過二八年華,在一眾姐妹間也很是顯眼。若不是身上風塵媚態過重,倒還真讓人以為她是那中年文士的女兒。
中年文士冷冷一哼,冷眼看著那沒用的婦人扎手扎腳的站在床前,嚇得三魂失了六魄,之前說好的母女情深也演不下去。心中又是更加不喜了兩分,索性對那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婦人見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可脖子上冷冰冰的凶器卻做不得假,再聯想到自己失敗之後的日子,也顧不得身後看熱鬧的姐妹們如何嘲笑,雙膝一軟,竟是這麼直直的跪了下去,連哭帶鬧的在地上撒著潑︰「我就知道,你定然是怪為娘的!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要不是娘沒本事,怎麼可能讓你和你弟弟受這些苦啊……」
說到這句,婦人哭的更是厲害,非但沒有一點梨花帶雨的美態,反而將臉上的胭脂模糊成了一團,看起來猙獰的很,話里已經隱隱有了些埋怨丈夫的意思了。
她這一跪不要緊,簡直是直接打了中年文士的臉,他在心中暗罵了數聲蠢笨如豬,這才擺出一副龍行虎步的樣子,幾步跨到床前,不屑的伸出一只手指,對著夜長留輕蔑的點了點︰「真是沒教養的東西,還不速速跪下見禮!」
夜長留剛剛收回鞘中的三尺長劍又有了出手的**,就連軒轅重華也不滿的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這個擾了他好事的老匹夫,有種想將他大卸八塊的沖動。
看到現在,夜長留也明白這二位八成就是這具身體之前的父母。按理來說,為人子女最重孝道,父母良善,跪拜一下無可厚非,可一想到自己蘇醒過來之時,亂葬崗上鴉鳴陣陣,在如此封建的古代,若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何至于連衣服都不給留下一件!再看這婦人跪倒在床前,表情卻是半分真誠都欠奉。開始的時候勉強還算是自我檢討,可到了後來,竟是拐彎抹角的開始質疑中年文士娶妻納妾,忽略自己了……
夜長留對中年文士回以冷笑,雖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為什麼要來尋她,但肯定不是因為良心發現,倒不如直接問問來意,再做定奪。于是學著諸葛錦年那副清高飄渺,天下俗人皆為塵土的白蓮花模樣,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淡淡的問了︰「你來求我,何事?」
這個‘求’字,無論放在何時,都永遠擁有板磚一樣的效果。
那中年文士果然鐵青了臉色,恨恨的在跪坐一旁的婦人身上踹了一腳,踹的那婦人哎呦一聲栽倒在地,也不顧及身後總之是要發配邊疆的一眾衙役,面目冷硬的看著夜長留,怒極而笑道︰「果真是沒有家教,我也懶得跟你這孽障廢話!立刻收拾東西跟我回去,三月之後,準備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