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長孫武,就是另外一個傳說了。
不過現在在陳觀水面前的,卻只有一個極度溺愛那個小蘿莉的大男人。眼看的,麥小葵坐在窗前的楔園里,一個一個的為長孫有希指明哪些是可以吃的、哪些是好吃的、哪些又是絕頂的好味道。後面的長孫有希是睜著大大的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前面的家伙,嘴角已經是流下了一行清澈的口水。更後面的,就是一個如同熊一般壯碩的男人,如同狗一般的蹲在小有希的身後,如同鷹一般的死死盯著那個引誘著自己女兒的東西。
在長孫武身邊的地上,莫名就有一猩舞的蟲子被撕裂成碎末,飄落的葉子被震成飛灰。根本就沒有一個活物能近得了長孫有希的身邊,陳觀水甚至看到一只偷偷從泥洞中探出頭來的小老鼠,還沒有張口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就像被一個拳頭砸中,直直陷入了地底,連一絲一毫的血腥氣息都沒能散發出來。
陳觀水只能長嘆一口氣。
鬼知道這三個大人物今天來找自己,是為什麼鬼事！
但對面的公孫風月一點都不提自己的來意,只是在那里閑聊一些修真界的趣聞。像是龍陽道的宗主粉女敕君又收了一個好徒弟啦,百合道的宗主蔡英文在北海又挑了一家魔門的道場啦,腐竹道的宗主又做了什麼什麼大事啦,又或者是這東海上最近發生的諸多怪事。
有一個元嬰真君站在高處講解這些趣聞,雖然內容都是一樣,更是偏向調笑,但總是有一種水淋通透的感覺。公孫風月的話里,只是簡單的一個詞,就足以引出那件事背後隱藏的東西。可能就是某一個宗門數百上千年的謀劃,又或者是某一個修真家族耗盡數代人想要達成的目標,甚至一個死傷數百人的血案背後只為了讓那個路過的宗門修士多添一份資歷,在某一個更高階層的宗門女弟子面前多一點競爭的優勢、多一點好感。
可笑是下面的人,總以為自己的謀劃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的缺漏、也不會被哪一個猜出來。但哪里知道,只要你向著那個方向多邁出一步,就已經不需要那些像風月先生一樣的人再猜什麼了。再多走一步,已經就不需要解釋。再多走兩步,已經足以把你視為仇敵,除之而後快了。
陳觀水只是安靜的听著。
因為這是長輩的一種關愛。
陳觀水明白自己的缺點。自己出生儒門下轄的一個偏遠國度,還是一個只落腳生根二十年的膚淺微薄的小家族。連胡二娘和那三個懸狸精妹妹都算起來,整個家族也不過才七個人。但自己卻又真實就是天底下第一等的修真門閥,羅浮陳氏的嫡系。
也正因為出生偏遠,所以陳觀水知道,自己雖然在白石書院里面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天才;又有李玉冰、公孫元、阿鏡的幫助,比白石書院的同學多知道了數百上千倍的東西;還有夢境神通的存在,可以知道很多很多不應該在這個年齡知道的東西;但這些都還不夠。
真正出生在羅浮上的陳氏子弟,根本不會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那麼多的雜項上,也根本不用自己去細細揣摩人間的世情變化,更不用擔心自己和父母的安危。哪里像是自己這樣,時時刻刻都要注意,某一天就會有一個不認識的金丹真人對著自己出手,又或者是某一場修真大戰就毀了揚州。
就像是現在風月先生隨意講解修真界趣聞機會,自己只有在鏡中宮的那一兩個月里能享受到。那以後就算是和三十二在海上同行了一個月,也沒有看到他有多麼親近自己的樣子。倒是那個躲在貓舌頭里的貓疲,後來又找了自己幾次。但是今日的機會對于羅浮山上的陳家人來說,卻只能算是一種日常了。
羅浮有很多很多的修士,同樣也有很多很多的前輩。每一天光是正規的道法講解的法會,就有數百場。這樣的由某一個高階修士出面,召集數十個煉氣期的後輩,找一個鳥語花香的好地方,半是閑游、半是引路,評點天下各個宗門的人物,講解修真界中各種大小是非的曲折婉轉,就數不勝數了。那些家里上面有元嬰真君的,更是時時刻刻就能听到,甚至可以親自站在戰場的邊緣,看著對面的一個宗門道場如何被屠滅成灰,那些囂張跋扈的人是如何被羅浮折磨成鬼。
自己抬頭看天,只能看見最低的一層雲彩。雲上的風景,推動這一層雲彩生成、移動的力量,更高一層潛伏在無窮天地之中、波及數萬里、只是一個細節就能生成無盡白雲的宏偉,這些就不是光靠自己可以看得清楚的了。
所以陳觀水並沒有因為風月先生只是在隨意閑聊就反感什麼,而是很認真的去听,也很認真的去思考。偶然的,陳觀水也會接上話頭,說些自己的見解,或者是追問些更深入的東西。
然後整整一天就這樣耗了過去。
一直到了外面的夕陽即將落入地平線,風月先生才是停住了話頭,很是隨意的提了一下自己這幾個人今天的來意:「我看小友的畫技很是不錯,我那個佷女也很是推崇你。不知道小友願不願意加入我們花間道,也做這污濁塵世的一個護花之人?」
然後那個長孫武追上了一句:「你這些個傀儡做的還不錯,可不可以做點小貓小狗的賣給我?」
陳觀水只是默然。
花間道什麼的,他還是知道的。上清觀道長之名,可以說是天底下最惡毒的詛咒之一。任誰被逼入絕路,只要敢發下「如果我做不到,就讓道長找上我」這樣的毒誓,總是能被原諒三分的。因為違背誓言的下場,可以說是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修士敢嘗試,也沒有任何一個修士敢反抗。那是生生就會被逆轉陰陽,性情反轉的痛苦。以前是嬌妻美妾成群,現在卻是喜歡被無數壯男騎跨;以前是寂寞清寒的山人,現在卻是迷戀塵世最污濁的花街柳巷;以前是孤高清雅的冰山美女,現在卻被硬是變成了欲海魔頭。亦或是從前是無女不歡、一夜十御的猛男,現在卻自己切斷了塵根;以前是喜歡御姐的,現在就是喜歡上了白臉小受;以前是喜歡清純女孩的,現在卻是無奈沉淪在熟女爛婦的人堆里。
明明是已經變了性情,卻又時時刻刻都會想起往日的良辰美景。明明是已經沉淪在現在的汪洋大海,卻又時時刻刻反感著從自己身體里、魂魄里傳出的那種愉悅,只是回味著往日那些的美食佳肴。明明是已經走向了那個讓自己現在感到欣賞、只想著擁有的可人兒,卻又恨不得拔出劍來殺掉他,再殺掉自己。
真的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在違背誓言後再活上幾十年。全部都是自己草草把自己了斷了。
道長已經是這麼恐怖,那麼道長名下的四魔道又怎麼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龍陽道是男男相攪,百合道是女女相合,腐竹道是那些酸腐女子的聖山殿堂。那麼,花間道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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