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溪的腦袋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一般,全身似是掉進了冰冷的湖里,湖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涌來,她無處可藏,似是要被活活溺死一樣。
她忽然笑了,笑的淒涼又黯淡,她強裝出來的鎮定和清冷,就在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全軍覆沒。
兩年前,在以浪漫著稱的法國,她與顧默生相遇,因為兩家本是世交,之前又有過數面之緣,所以他們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本以為向來溫文爾雅的顧默生會和她相伴終老,可就在一年前,他卻因為一個第三者將她拋棄,任她如何的哭喊哀求他都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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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捂著通紅的小臉兒,唇角的笑意更深。處和就要。
「顧總,我可在這里恭候您多時了。」李長發巴巴的靠過去,從懷里掏出一支煙送上去,顧默嚴甩甩尚未完全干的雙手,李長發識相的將煙收回去,但臉上依然掛笑。
顧默嚴點點頭,沒再進一步詢問,抬步向著宴會廳走去,遠遠的,他看見林夢溪痴痴的望著顧默生的背影……
一听成昊陽三個字,顧默嚴的臉色頓時黑的可以滴出水來,他一雙犀利的眸子盯住李長發,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這是她多少年來的夢想啊,而今,終是快要實現了,她甚至覺得此時此刻的幸福帶著飄忽的不真實感。即便這個夢想實現的手段不那麼光明磊落,即便成昊陽的心里未必只裝著自己,那她也是甘之如飴。
笑容,一點一點的破碎,都說在愛情里面,誰先愛上誰便是失敗,她承認,在顧默生面前,在沈清秋面前,她是個失敗者,可誰又能說,她一輩子永遠是個失敗者呢。
其實,顧默嚴在生意場上的事自己從不插手,之所以為成昊陽申辯幾句,源自英雄惜英雄。
他本不想停下腳步,可那人卻主動靠近他,一副討好到讓人生厭的嘴臉。
可最後呢,在他眼中,自己又和那些街頭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有何區別?
足足一年,她為他洗衣做羹湯,她甚至放棄了最喜歡的繪畫,專心照顧他,只盼他能給自己多一些的關注,多一些的愛意。
放一轉身,便看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嘆了口氣,楚凌風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李長發頓時明了,外界的傳言果真不虛,自己這趟算是走對了。
「凌風,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這麼聰明!好吧,我跟你說實話,我打壓成昊陽,夏挽心的原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成昊陽有烈焰門做後盾,如果不把他做的企業扼殺在搖籃里,那麼以後便是後患無窮。」
「李總不知有何貴干。」顧默嚴眸底冰涼,口吻清冷,對于這樣唯利是圖的商人,他雖然身在商場,但卻也是不屑一顧的。
他永遠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而她卻在那樣被傷害後,還該死的放不下這個男人。
「哼,顧先生說放下就能放下了麼,你在別人心口插了一刀,然後又假惺惺的跟他說放棄仇恨,你覺得可能嗎?」
她一度以為,成昊陽不過是一時沖動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她甚至以為,狂放不羈如他,一定會在結婚當日扔下自己逃婚,可他沒有,他此時此刻,就站在樓下,不多時,他便會來接自己下樓成婚。
她唇角上翹,臉上掛著喜氣的粉紅,精致的妝容將本是相貌甜美的她裝點比平時靚麗了幾分,但笑笑覺得,這都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感,再過一個小時,她就要成為成昊陽的新娘了!她終于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了。
顧默嚴的臉色陡然一冷,但說話依然是慢條斯理,「成昊陽這小子頭腦很精明,現在他的公司剛剛成立,如果我不趁機打壓,說不上哪一日他便一飛沖天了,到時候起步麻煩。再說,做大事哪里有順順當當的,經歷些波折對他也不是沒好處啊。」
現在他一句輕飄飄的放下過去就行了嗎?那她那一年付出怎麼算?她過去一年獨自在法國,將自己困在房中,幾乎不成人形又怎麼算?
「凌風,你站在這兒干嘛?」顧默嚴對楚凌風向來沒有避忌,但這樣不聲不響的站在他身後听他與別人的說話,他還真不適應。
李長發嘿嘿一笑,「我在您面前哪里敢稱得上什麼李總啊,公司的生意都靠顧總您呢。」頓頓口氣,復又道,「顧總,我听說最近您和成昊陽鬧的有些不愉快……」
顧默嚴眉梢一挑,好小子,動作倒是挺快的,這邊忙活著和唐家的千金結婚,另一頭就開始籌備自己的公司,當真是將‘以戰養戰’的策略施行的徹徹底底。
楚凌風的眼里迅速閃過一抹精光,「恩,傷口已經愈合了,只不過是傷到了後腦,過去她就傻里傻氣的,這次更是不著調了。」
雖然從未與成昊陽見過面,但他的名號自己也听說過,再加上從手下嘴里听說他舍命保護夏挽心的經過,在心里,他多少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子產生了些敬意。
唐笑笑新娘休息室內,久久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忽然意識到,在向來對感情淡漠的顧默生面前,在她根本無法琢磨清楚的顧默生面前,自己始終是渺小又蒼白的,即便自己是林家的大小姐,即便她與他有過一年的情事。
「默嚴,你的事兒我不想過問,不過我要勸你,凡事不能做絕,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默嚴,你握著多年的朋友,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在我面前說了吧。」
顧默生諷刺般的一笑,連頭都不回,「林小姐,既然你選擇了和默嚴在一起,那便好好珍惜眼前人,人之所以會有許許多多的煩惱,多數是因為胡思亂想的太多,把煩惱放下,也許日子會好過些。」
林夢溪緊緊的咬著嘴唇,顧默生不曾看到,她已經快要把嘴唇咬破了。
顧默嚴在洗手間里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些,這些日子他總是在四處打探挽心的下落,整個人有些憔悴。
「該說我也說了,你我之間的事兒我不會告訴默嚴,林小姐你也好自為之。」
顧默嚴扭過臉,「我自有分寸。」隨後似是又想到什麼,復又問道,「宋亦喬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
看著顧默生款款而去的背影,林夢溪狠狠的將手中的酒杯握緊,巨大的力道之下,分明的指節泛著慘白的顏色。
提起巨大的裙擺來到門口,胸口跳的飛快,幾次大喘氣之後,笑笑才穩定好情緒拉開門,驚訝于眼前看到的男子,「羅易?」
這些話不過是粉飾他真實目的的由頭而已,說到底,他還是放不下夏挽心,即便她已經離開,顧默嚴依然不能翻過與之有過交集的男人。
顧默嚴上前,看見楚凌風的臉色並不好,便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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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含著恨意和期待與顧默嚴在一起,目的就是想讓他難堪,而他卻又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自己從未真正到過他心里一樣。
顧默生慢慢的轉過頭,輕輕嘆息,歸根究底,他和林夢溪,是一段孽緣!毀了自己,也毀了兩個愛自己的女人!
李長發醍醐灌頂一般的點點頭,「顧總說的是,顧總說的是,我這就去讓人回了成昊陽的合作意向,我們這種小公司,可請不起他那尊大佛。」
林夢溪優雅的站直了身子,臉上帶著不甘心的笑,目光對著他的背影緩緩道,「顧默生,總有你求我的一天!」
出了洗手間是一條不長的走廊,走到轉角處,顧默嚴忽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楚凌風想了片刻,道,「默嚴,我認為,你大可不必將事情做的這麼絕。成昊陽自立門戶與你無害,你干嘛要針對他呢?」zVXC。
門口響起篤篤的敲門聲,笑笑驚了一下,抬頭看看時鐘,距離婚禮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麼早他便來了麼?
「李總,要不要合作全憑你說了算,我一個外人,能插得上什麼話呀。不過,李總你是個明白人,有許多事,相信不用我說你也心里有數。」
顧默嚴賞識的點了點頭,李長發這才屁顛屁顛的離開。
「顧總,最近成昊陽好像在外面自立門戶了,他的手下正和我們公司交涉合作呢,您看……」
「我不是有意站在你身後的,我剛從洗手間出來就听見你和人說話,我不想打擾,所以就在這兒站了一會兒。」
羅易慘淡笑笑,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他向來注重儀表,如今這副憔悴又拖沓的樣子,一定把笑笑嚇了一跳吧。
咳嗽了兩聲,羅易沙啞著聲音道,「我最近有點感冒,笑笑,如果你不怕被傳染,能不能讓我進去坐坐?」
唐笑笑俏媚一笑,「那又什麼不可以的,我和羅易哥哥哪有這麼見外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