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落下山坡,白天里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蓄起厚厚的黑雲,冷風越來越大,吹得行道樹都搖搖晃晃,似快承受不住風力折了腰。
沈修晴雙手環著自己緩緩的走著,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想這樣走下去。吹著風,麻木的行走著,才能換來心靈的平靜。
「呼呼——」
失溫太嚴重,她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喚。他用自己的手去搓她的手心,希望可以溫暖她,可是好像都沒有什麼用,她就像被冰凍過一樣。
沈明浩下午和他說得很清楚,沈修晴已經回家了,讓他包容些,畢竟那是年輕時候的事了。誰沒個過往?他想想也是,那時候她才十八歲,他的確管不到那麼久遠。
人工湖上兩艘古老的船只隨著水面的浮動一搖一搖的,這原只是作為布景而設的船只,此刻看來卻像極了她的人生。
「她沒回來?」駱北辰的心咯 了一下。
耳邊回響起沈明浩最後的話,她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啊?」駱南星錯愕的張大了嘴巴,隨即自責的甩了自己一巴掌,「哎呀,都怪我!我怎麼就沒注意到……」
磅礡大雨鋪天蓋地,厚重的雨簾把天地都連接到了一起,讓人幾乎看不清方向,就連路上的車子也紛紛減速。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廣場上。雨中的廣場,空無一人。那些碧綠的植物在風雨中飄搖著。
想到那個陽光燦爛的男子,她有片刻的失神。陸長歡說過他的手機永遠為她開著,永遠不會關機。可是陸長歡,是雲端心儀的男子!
窗外雨聲潺潺,窗內溫情暖意。
「哥,我們去酒查一下……」駱南星說。
「哥,那兒是不是嫂子?」駱南星放下車窗,指著樹下石凳上的人驚問。
「南星!」駱夫人忽然出聲制止了他,「孩子在這兒呢!」
雨勢漸漸小了,駱北辰開著車把A市都繞了快一圈了,還是沒有找到沈修晴。其實A市這樣大,他這種找法也不科學。可是駱南星也不知道怎麼找才科學了。路過廣場的時候,昏暗的燈光下,一抹影子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黑色的邁巴=赫在風雨中馳行,他們首先去了她結婚前的公寓,那里空蕩蕩的,桌上也落了塵,應該是從他們結婚後就沒人住過了。
駱南星跟上來︰「哥,這個時候你還罵她干什麼?她身上還有傷呢!快,快把她抱起來。」
雙腿已經麻木,失去了前行的力氣。她尋了一根長登坐下,就這樣靠著冰冷的椅背,望著廣場中央的人工湖。頭頂上一株大大的榕樹,那巨大的樹冠把雨絲刷去了不少。
「大哥,你心虛了?」駱南星嘲笑道,「話說你今天真的是太過分了,自己的老婆受了傷你卻抱著另一個女人……」
頭發濕了,臉也濕了,身上的衣服全部濕透了。額角的紗布洇出淡粉色的血水來,和著雨水一起流下來,冰冰涼涼的雨水讓紅腫的臉反而鎮靜了下來。
沒有回應。
「我們去醫院,趕緊通知蘇皓讓他作好準備。」
駱北辰這才反應過來,收起怒火彎腰去抱她。
「為什麼去人少的地方?」zVXC。
「不。」駱北辰搖搖頭,心里酸酸的難受極了,「她根本沒帶包,她身上沒有裝錢的習慣……她沒有錢去住酒店……」
這死守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她嘲諷的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從褲包里模出手機,用手遮著雨翻出雲端的電話撥打出去。
打還是不打?
「嘩啦嘩啦——」
「怎麼這樣冰?她在這里睡了多久了?」駱北辰臉色大變,趕緊把她抱起車里,開足暖氣。
萬物俱靜,只有雨聲不絕于耳。她想起了句詞來「梧桐更兼細雨,點點滴滴到天明。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承受不了一點兒傷害。這段夭亡的愛情,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楊雪一回來,她就只能靠邊站了。
暮色四合,廣場上的路燈亮了起來,可是大雨下個不停,平時熱鬧非凡的廣場也沒了人影。只有她,安靜的坐在那里。
再大的風雨,也只能原地搖一搖,沒有出路。
難道……她最終還是只能一個人嗎?
駱南星這才翻個白眼,陷進沙發里不再理駱北辰。
不在沈家,不在公寓,她還能去哪里?
猶豫了半晌,她頹然的把手機放到一旁。
「我也不知道……」駱北辰說,「我去找她!」
冰冷的石凳上,她蜷成一小團,手機放在一邊已經成了水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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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她的全身都濕透了,身子冰冷得嚇人。再看她的臉,已經開始泛青,額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又裂開了,血跡被水洇成淡粉色,把全部紗布都給吸透了。晃去只承。
「我和你一起去!」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她要怎麼辦,才能解月兌?
路上無不抬著雨傘快步行走,只有她淋著雨走得很慢很慢。偶爾有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匆匆走開。
駱南星看了看手機,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駱北辰推門進來,抖抖衣服上零落的水珠,他看向客廳。一家子獨獨缺了沈修晴。眉頭跳了兩下,他問︰「南星,你嫂子呢?」
「好了,我們去人少的地方找找看。」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侯再撥。」
她抬起手,用衣袖抹開臉上的水,好讓視線更清楚一些。
今晚的駱家,人員特別齊。消失了好幾天的駱南星回來了,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看電視,駱倩倩端了碟水果盤在水發上吃水果,笑笑和駱夫人玩撲克小貓釣魚,黑紅兩色的撲克牌排了長長的一行,她們一邊玩一邊笑著。
「她不在沈家。」駱北辰說。
「哥,還是不行嗎?」駱南星急得滿頭大汗,在暖氣非常充足的汽車里快要窒息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A城的氣侯有些獨特,看天上的積雲,這雨恐怕短時間內都不會停。
不得不承認,如果駱北辰知道了笑笑的身世,便是離婚,他也會用盡辦法留下笑笑的。以他在商場上的鐵腕手段,她相信他絕對有能力做到。
「因為……她就是一只烏龜,喜歡縮回自己的殼里。」
不,不可以!笑笑是她的惟一,是她的命!
駱北辰想也沒想,直接一把方向就把車給拉了過去,他找開車門走過去,傘也沒抬,任雨水淋濕了他。
算一算時間也有好幾個小時了,她就是用腳走也應該走到了!駱北辰心里浮起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拿出手機來打給她。
「不行,她的體溫……」剩下的話,駱北辰沒有說出來。她的體溫,其實像個死人!
難道打不通!駱北辰的怒火一下就上來了︰「沈修晴,你這是怎麼回事?你要把全家人都嚇死嗎?」
想到這里,她伸出因為失溫而有些僵硬的手指,用力握成了拳。指甲劃傷了掌心,疼痛傳來,在這個冰冷的雨中黃昏,顯得格外疼。
關機。
他的臉色變了幾變,來不及拿雨傘直接抓起車鑰匙就又出了門。
駱南星開著車往醫院趕,駱北辰在後座抱著她,用力去拍她的臉︰「沈修晴,你醒醒!」
風過,冷意沁骨。她抖了抖,蜷到長凳上疲倦的閉上了眼楮……
三個月是嗎?算一算還剩下七十多年,好吧,很快就會過去的。不過她不會讓再笑笑留在沈家。她絕對不能再冒險!
駱南星終于意識到不對,趕緊跟出去,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她怔了怔,沒有想到雲端會關機。她還能依靠誰?陸長歡?
「她說今晚要在娘家住。我想你這回是真惹毛她了,還不趕緊去把她哄回來?」駱南星說,沒有看到駱北辰變了臉色。
他怔了怔,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又打給沈明浩,那邊告訴他沈修晴早走了。他的心沉了下去,糟了,連孩子都不管了,沈修晴鐵定是鑽牛角尖了!
「你看駱北辰那麼愛楊雪,即使沒有碟片的事你們遲早也是要離婚的。現在不說更好,駱北辰也不知道笑笑是他的孩子,你們離婚的時候你也能爭取到笑笑的監護權,是不是?」
狂風越來越猛,豆子大的雨點兒隨後落了下來,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可是她卻像感覺不到一樣,依舊緩緩的行走著。
「回娘家了。」駱南星說。
駱南星的心也跟著咯 了一下︰「那她會去哪里?」
風雨中,邁巴=赫風馳電擎,所過之處都濺起強烈的水花。
他顧不得她濕透的身子,把她緊緊的摟在懷里,希望可以讓她暖起來。蒼白透青的容顏緊緊把他的手擰到了一起,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像現在這樣心慌過。沈修晴,你一定要給我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