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手法,就算是百米之遠的麻雀,都能精準無誤地置于死地,不差分毫。
甚至……倘若再經過一番修煉,這手法完全能夠在她之上。
而若論她的實力,以那時的唐門來講,她完全能夠在長老們之上,足足可見這個唐錦臣,來歷究竟是有多麼不簡單。
而在她的印象之中,除去唐門那些長老,也只有唐門的內門親傳弟子才有如此精湛的手法,縱然就算是唐家堡外門弟子,也根本不會具備這樣的實力。
然而在她狐疑之際,當她拔出那兩只毒鏢,卻見那兩枚暗器卻是驚人的熟悉!
令她感覺到熟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兩只毒鏢無論是精湛的制作手藝還是鏢上涂抹上的致命劇毒,全都是唐家堡上古流傳下來的密門工藝!
雲歌一下子驚怔了住,顯然有些不敢置信!
唐錦臣……怎麼會擁有這兩枚完全是出自唐門人之手才有的暗器?!
現代的唐門,歷經了時代的變遷,融合了新時代的科學技術,所有的暗器都已經過精心的改良重置,這種暗器制作的手法可以說是十分得古老,甚至可以說是早期唐門才會有的制作工藝。
而因為時代的不同,在她那個時代的唐門人對于暗器與機關的煉制已不再如當初那般熱衷,反倒在毒藥的研究上更是傾注了不少的心血與功夫,因此在毒藥的造詣上更是如火純情,世人難比。
她那個時代的唐門,但凡藏于袖中的暗器已經不再單純得憑借手腕的力道,鏢與袖箭都以特制的箭閘筒利用機關之道而觸發,因此對于手力的要求大大減小。
然而早期的唐門人,在不曾研制出機關時,都純粹憑借手力。而這門獨門記憶僅僅只有內門弟子方能學得,外門弟子是並沒有資格得到傳授的。
雲歌指尖輕輕地抹了毒藥,遞到鼻尖細細品聞,心下更是訝然,一下便識辨出這種獨門的密毒配方也是唐家堡世代的秘制毒藥之一。這些秘制毒藥配方都是唐家堡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古老秘配,甚至有些流傳到後代,都成了禁毒,就算是內門親傳都根本不能擅自調配,更別提流傳于江湖之中,見識過這種劇毒之人,除去本門弟子,其他的都是成了已不會開口說話的死人。
她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偶然,然而待她將這兩只毒鏢細細地觀察了一番之後,卻發現了更令人驚奇的事。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兩只毒鏢的尾端,竟然印有唐家堡的族徽印記!
清晰的紋路,熟悉的圖案,
唐家堡古老的族徽印記?!也就是說,這兩只毒鏢竟然都是出自唐門人之手!
唐門……
雲歌的心情忽然有些驚疑,心頭浮上疑竇。
跨越了歷史的鴻溝,如今再見到唐門,心境竟然有些莫名的悲涼與復雜。
可……這個時代就有唐家堡了嗎?
唐家堡歷史悠久,且擁有千百年古老的歷史,是個向來深居簡出,做派神秘的古老家族,正是因為唐門向來不過問世事,這才能夠在江湖生存幾百年且不受侵擾。世人眼中的唐門人,明哲保身,甚至唐門族徽幾近更換,因此行蹤十分神秘。
雖然幾近經歷幾代變遷,族徽印記經過後人之手一變再變,然而雲歌從前就經常研究唐家堡自上古流傳下來的密門寶鑒,而每一卷寶鑒的最後,正是印著與這兩只毒鏢一模一樣的印記。這枚族徽印記這是唐門最為古老,尚未經歷演變的家族印記,而作為唐門內門弟子,身上都會紋有這枚印記,以示唐門人的身份。
那麼,唐錦臣怎麼會有這兩只毒鏢?又怎麼會擁有如此厲害的手法?莫非,他也是出身唐門之人?!
還是只是巧合嗎?難道……這個時代就有了唐門的存在?
雲歌猛然間想起了什麼,陡然間心生疑竇。
他的名字叫唐錦臣——也是唐姓。要知道,唐門世世代代的後人無論是內門親傳還是外門弟子,縱然只是收留進來的孤兒,一旦人入了唐門,身為唐門人,那麼便一律皆為唐姓。
雲歌心中頓時困惑不解,不知這一切該如何解釋,腦袋混沌不已。
莫非……唐錦臣,真的與唐門有所關聯,還是……
唐錦臣就是出身唐家堡之人?!
也難怪當日在馴獸大典之際,縱然是在那樣危急的場面,當眾那麼多人,唐錦臣都不曾將暗器使出。
唐家堡內門向來規定,就算是到了山窮水盡,縱然萬不得已之時,也絕不暴露自己身為唐門弟子身份。
倘若唐錦臣真是唐家堡之人,那麼他今日所做之事,當真算是破了唐門的戒律。
……
在這之後,慕容誠便命人好好徹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然而沒有線索,哪里能查出什麼眉目來?
盡管,慕容誠事後三申五令,這件事不準許傳出去,以免打草驚蛇,然而雲歌知道這件事很快便被由多舌之人傳出去,直至整個丞相府全都知道了此事。
傍晚之時,雲歌回到了房間,就看見粉黛與碧珠兩個人正難過地坐在桌前,低著頭胡亂地抹著眼淚,眉目間難掩沉重。玉珠的死讓她們十分難過,三個人平日里關系交好,情同姐妹,向來感情深厚。
如今玉珠這般淒慘地死去,教她們怎能不難過?
雲歌見了,心情不禁也有些低落,盡管平日里對于玉珠,她並沒有如粉黛那般深厚的感情,然後如今她卻是因為自己而死,對于玉珠,她心里或多或少都感到有些虧欠。
盡管她一直以來都是那麼警惕,然而卻終究叫人鑽了空子,以至于一條鮮活的性命就此白白流逝,死得不明不白,甚是無辜。
說到底,終歸是她太過大意,亦或者是她的心思不夠警覺,因為她根本不曾會想到,與她身體里流著同一血脈的人竟會如此狠心地將她置于死地!
她心下暗暗冷笑,那個人以為這樣就能輕易地置她于死地?
可憐了玉珠,枉死了一條人命。但她唐薇向來恩還十倍,仇還百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眼下,她只需要驗證心中疑惑不解的兩件事。
雲歌掃了一眼房間,對碧珠低低地問道︰「今日便是玉珠打掃了這間房間?」
碧珠抹了抹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哽咽著道︰「嗯!玉珠說她閑著也是閑著,又沒有什麼事可做,就說來為小姐整理一下房間。因為奴婢一直在照看錦臣弟弟,因此根本不知道這期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就……」
說到這兒,碧珠哽咽了住,便再也說不下去。
雲歌走到梳妝台前,望著桌上精致的首飾盒,伸手將它打開,垂眸瞥過一眼,望著錦盒內那一支慕容芸贈給她的玉簪。
月色下,細長美麗,通身剔透的玉簪綻放出一道奪人心魄的流彩。
雲歌眸光微微一暗,伸手將它取了出來,隨即便能嗅到一股惑人的異香。
這香味甚是奇異,而且這香,與玉珠那一截斷指上的香味如出一轍。
她抬眸冷冷地問道︰「粉黛,這根玉簪,你何時放回來的?」
粉黛抬起頭紅著眼圈回答道︰「回小姐,這根玉簪太過貴重,奴婢實在是承受不起。因此前幾日奴婢替小姐整理屋子的時候,就將這東西給放回來了!」
雲歌微微擰眉,所以玉珠在打掃這個房間的時候,好奇之余打開了這玉簪盒,又踫了這根玉簪,因此手上這才沾染了這玉簪之上的香氣,引來了雪獒。
而這根玉簪,正是慕容芸送來贈與她的。她那時就是覺得蹊蹺,卻也沒察覺出其他的異樣,于是將這玉簪送給了粉黛,然而如今想來心卻一陣陣的發涼!
倘若粉黛陰差陽錯之下踫了那根玉簪,而並沒有將玉簪換回來,那麼今日死的或許便是她了……
粉黛見雲歌低頭望著玉簪盒怔怔出神,有些不解地道︰「小姐,您怎麼了?」
雲歌回過神,莞爾一笑道︰「沒什麼,只是在想些事情。」
粉黛詫異地道︰「小姐,到底是什麼事兒?」
雲歌擰了擰眉,思襯了許久,才道︰「粉黛,你先和碧珠退下吧!」
她倒不是有意回避她們,更不是生怕她們對她有二心,受不住秘密,而是這兩個丫頭年紀都太小,涉世未深,因此就算她們有心要守住秘密,卻也經不起他人有心的算計,因此還是不知曉的好。
粉黛怔了怔,隨即點了點頭,捏起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淚珠,與碧珠站了起來。
「是。」
兩個人對著雲歌欠了欠身,這才緩緩地退了出去。
雲歌走到桌前,自斟了一杯茶,一舉飲盡,隨後走到了窗邊,敞開了窗門,直到確信粉黛與碧珠都不離開了雲中居時,這才清了清嗓子,低聲道︰「阿紫,小白,我有事找你們。」
她話音剛落,余光便見窗外兩道如風般的黑影疾疾地掠過,一陣清風闖進,雲歌面色微沉地回過身,便見風笛與雪鳶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地閃進了屋內,兩個人向著她齊齊地單膝下跪,稟劍抱拳,恭敬地低頭道︰「主子有何吩咐?」
雲歌冷冷地掃過她們一眼,淡淡地問道︰「我有事要問你們。」
雪鳶抬頭沉聲道︰「主子請問!」
雲歌問道︰「你們今日上午,可都在雲中居?」
雪鳶眉心微蹙,隨即搖了搖頭,風笛緊接著回道︰「回主子,今日上午只有屬下一人在雲中居,而雪鳶則一直在暗中貼身跟隨你,不曾離身過!」
雲歌輕輕挑眉︰「所以,今日你一直都在雲中居守著動靜?」
風笛點點頭道︰「是!」
「那麼,既然你在雲中居,也必然知道今日雲中居發生了何事吧?」她眼中的眸光忽然有些發寒,一道凜冽的鋒芒自眼際劃過,森冷異常。
風笛見此,心下不由得一陣發虛,卻又不知自己為何莫名得心虛,直覺得她的眼神異樣得可怕,猶如嗜血的刀鋒,投落在她的身上,仿若鋒芒割據,以至于此刻,她都覺得頸項處仿若抵著冰劍一般,隨時致命。
她點了點頭,回道︰「是!雲中居發生何事,屬下都親眼目睹,且一清二楚!」
雲歌聞言,臉色陡然間便陰沉了下來,冷冷地反問道︰「既然你都親眼目睹,那為何不出手?我想,以你的實力,保住玉珠自然不在話下。」
風笛微微語塞,眉心冷凝,卻並沒有作答。
雲歌見她不語,語氣不禁微寒︰「你為何不回答?」
「回主子,我們是奉王爺的意思,暗中保護您左右,其他人不在王爺命令的範圍內。」
雪鳶替風笛回答說︰「回主子話,我們要保護,所忠貞的對象,是主子您!除此之外,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與我們毫無干系!」
雲歌嘴角冷冷地一牽,又道︰「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玉珠被雪獒活生生咬死?」
風笛聞言,心下的愧疚感一下子被她勾挑而出,臉色不禁沉了下去。她不是沒有憐憫心,而是早已對這些感到麻木。
她從小與雪鳶生死相依,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親眼目睹了比今日的那一幕都要殘忍許多甚至幾倍的場面,然而她們卻知道,活在這世上,聰明的人,唯有選擇明哲自保,才是生存之道。
風笛微微斂眸,口吻沉重地道︰「屬下是奉王爺之命,暗中保護主子,但凡誰人危害到主子周全,屬下就算拼了性命,也會誓死保得主子安全。可倘若一旦為了不必要的人,在人前暴露身份,對王爺有諸多不利。所以,不到逼不得已時,我們都不會輕易出面,還請主子諒解!」
雲歌點了點頭,眼底的寒芒褪去了些,「那好,這事兒我不會怪你!但既然你說你是親眼目睹,那麼雲中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我一五一十地道出。」
風笛微微緩了心神,隨即回答說︰「屬下今日在雲中居的時候,就見到那個小丫頭從後院離開,隨即進了主子的屋里。屬下因為擔心她在小姐的起居上做什麼手腳,遂而跟進去查探了究竟,在發現她並沒有其他異樣的舉止之時,就安心了。」
雲歌點了點頭,說道︰「玉珠這丫頭,做事固然不算靈巧,但是為人也忠厚,因此不會對我有二心之見。」
風笛微微皺眉,道︰「主子,那可倒未必。就因為是最親近的人,所以有些時候更是不得不防!」
「你說的其實很對,你倒是有心了。」雲歌眼眸彎了彎,贊許道。
風笛面色一紅,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
「然後呢?玉珠離開了我的屋子,隨後發生了什麼?」雲歌又問道。
風笛回道︰「隨後屬下跟著她離開了屋子,就發現她收拾了一些衣物正打算離開了雲中居,然而離開方才沒多久,屬下就看見她哭叫著往雲中居的屋子跑,身後的雪獒很快沖進了院子,一下將她撲倒在地上,一口就是咬住了她的手臂,一路撕扯著拖行了數米距離,隨後,唐錦臣就聞聲趕了出來……」
雲歌淡淡地道︰「當時的情景,你再細細地描述一下,多說說細節!」
「細節……」風笛沉吟片刻,隨即又道,「屬下當時就看見,那只畜生就同發狂了一般,野性難馴,一路沖撞。當時屬下就站在距離它不遠的地方,然而它卻根本沒察覺到屬下的存在,而是直直地撲向了那個小丫頭,且是一口咬住了她的右臂。」她又細細回憶了一番,隨即眸光微微一閃,又忙補充道,「當時,屬下還聞見一陣異香!」
「異香?」雲歌怔了怔,隨即又將手邊的錦盒拿了過去,微微展開,遞至了她的面前,冷冷地問,「你聞聞,可是這香味。」
錦盒還未遞到她的面前,風笛的顏色便驀然一驚,隨即忙點了點頭回道︰「是!的確是這香味不錯!」
「果然一如我所料。」
雲歌皺了皺眉,隨即對她們道︰「雪鳶,風笛,我要你配合我演一場戲。」
雪鳶與風笛皆為一怔,面色忽然一喜,心里都感到由衷得感嘆,不知為何,被王爺叫了那麼多年的名字都不曾感慨的兩人,在听到雲歌以正名稱呼她們之時,有一剎那之際險些熱淚盈眶!
「主子還請講!無論是怎樣的要求,只要是主子您的吩咐,縱然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們都在所不辭,定然不負你所托,必將……」
「別……別,打住。」雲歌無奈地束手阻止了她們萬分豪邁的話音,微微嘆息,「不過就是要你們演一場戲,又不是趕你們上刀山。」
這場戲,放眼偌大的相府,也只有她們去演,她才安心。
雲歌微微俯身,向著她們湊近了幾分,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雪鳶與風笛聞言,神情不由得一陣愕然。
雪鳶極為詫異地道︰「主子可是懷疑……」
雲歌略一撇唇道︰「也只是懷疑,定論尚且不能下得太早。」
「那……倘若真是她所為,主子您打算作何?」
雲歌冷冷地勾起唇角,臉上緩緩地浮上一抹森冷的笑意,語調幽然空遠︰「我會讓她死得比玉珠還慘。」
聞言,雪鳶與風笛不由得頓感毛骨悚然,不知為何,眼前的慕容雲歌,猶如與王爺的音貌緩緩重疊為一,她們心下不由得齊齊感嘆,這人當真是與王爺堪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同樣的陰毒,同樣的狠厲,相配極了。
雲歌椽了椽眉心,低聲道︰「你們退下吧。」
「是。」
風笛與雪鳶齊齊起身,正欲退下,雲歌卻忽然轉身道︰「慢著!」
二人詫異地轉身,有些不解地問道︰「主子還有何吩咐?」
雲歌思襯了半晌,語調悠緩地問道︰「你們可知曉,‘唐門’亦或者是‘唐家堡’這麼一個派系?」
「唐門?唐家堡?」
雪鳶默念了一遍,隨即困惑地與風笛面面相覷了一眼,皆茫然地搖了搖頭道︰「回主子,我們都不曾听說過這個派系。唐門與唐家堡是什麼?」
「沒听說過嗎?」雲歌更是狐疑,那麼先前在唐錦臣的暗器上發現的那枚唐家堡古老的族徽究竟是什麼意思?
雪鳶回答道︰「回主子,我們確實都沒听說過有這麼一個門派。」
「唔……這樣。」雲歌皺了皺眉,又問道,「我只不過是問問。」
可這也著實太古怪了。
既然江湖上不曾有唐家堡這個門派,那麼唐錦臣究竟是什麼身份?
唐姓,又擁有那樣厲害的手法,無論是暗器還是毒藥皆出自唐門不說,毒鏢上那唐門古老的印記又該作何解釋?
雲歌狐疑地思襯了片刻,又問道︰「那江湖上可有沒有做派十分神秘的門派家族?」
風笛想了想,隨即回道︰「回主子,有!」
雲歌擰了擰眉,又換了一種方式問道︰「那有沒有做派甚為神秘,從不過問江湖世事,向來以機關暗道之術聞名天下,並且善用毒藥的家族?」
雪鳶一怔,隨即遲疑了片刻,有些試探著問道︰「主子說的可是川中蜀門?」
雲歌眸光微怔,訝然地反問︰「川中蜀門?」
「是!蜀門是極富盛名的家族式門派,也是飲譽江湖的暗器家族,以機關暗道之術雄踞蜀中。蜀門人向來以機關暗道之術聞名于天下,而且也善于煉制奇門異毒,而且無論是機關暗道之術,還是蜀門毒藥,都不曾流落過外世。蜀門的毒藥很是厲害,而且除蜀門之外的人根本無人可解,無藥可醫!可以說,只要中了蜀門的毒,倘若沒有蜀門人的解藥,那麼下場便是必死無疑,極少有例外。」雪鳶頓了頓,隨即又補充道,「因此縱觀江湖,根本無人敢去招惹蜀門的人,對蜀門之人都抱著十分敬畏的態度!而且蜀門弟子的做派也十分神秘,蜀門的弟子極少在江湖上走動,行事詭秘,常常以面具示人,獨來獨往。因此縱是死人,都不曾見過他們的正面目。而蜀門之人也向來不過問江湖上的事。非正非邪,既不願與名門正派所結交,更不與邪魔外道為伍。江湖之中大多數名人俠士都畏懼蜀門天下無雙的機關之術與暗門毒藥,然而卻根本無法試探。蜀門境地更是機關重重,無人敢闖。」
風笛忽然面色古怪地道︰「不過屬下听說,最近蜀門在江湖上沒了消息,听說是因為蜀門門內內亂紛紜。前些日子,屬下還听說蜀門門主唐業刑是因為遭座下弟子毒害,慘死之際,一夜之間蜀門大亂!蜀門的十大嫡系長老勢力分居成幾大派,而蜀門弟子分派倒戈,各個長老流派為了門主之爭自相殘殺,斗得頭破血流。蜀門內門親傳不斷遭到迫害,內部早已支離瓦解,如今的蜀門只怕是不復當年威名!」
雲歌面色大驚,詫然道︰「還有這樣的事?」
風笛點了點頭道︰「嗯,這也都是屬下听說來的。」
雲歌又問道︰「那你們可識得蜀門的族徽印記?」
雪鳶面色古怪地回道︰「回主子,屬下不識得。據傳聞,見識過蜀門族徽的,若不是蜀門弟子,那便是死人了。」
雲歌心下愈發覺得古怪。
難道,這川中蜀門便是後來的唐家堡?
可後期無論是唐門的史料記載,還是家族記事手札,都沒有提到關于「川中蜀門」的只字片語。
雲歌正為此詫異不已,隨後向著她們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
風笛與雪鳶豁然起身,緩緩地後退,直至離開了屋子。
雲歌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將這件事弄個明白。
……
走進後院,她緩緩地推開了別屋的門,卻見屋子里並未掌燈,一室的清冷。
窗外冷寂的月色從窗口灑落進來,卻愈發襯得房間里死寂的厚重,壓抑得直叫人無法喘息。
雲歌走到桌前,剛要點上紅燭,然而床上靜躺假寐的唐錦臣一瞬便察覺到她那極為細微的腳步聲,豁然睜開雙眸,極為警覺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冷聲喝道︰「誰!?」
雲歌回頭道︰「是我。」
唐錦臣一怔,借著窗外的月色,就見她靜靜地站在窗前,一身月牙白的裙衫,溫婉動人,然她的臉上,卻是一片清冷之色,比這寂冷的月色,更是涼薄。
唐錦臣眸光微閃,隨即心頭陡然浮上可怕的罪惡感,猛地轉過臉去不再看向她。
其實今日早些時候,倘若他出手能夠再早些,那麼玉珠也不會淪落那般淒慘的下場。
只是因為當時他顧慮了太多,因此沒能及時出手,只因害怕暴露了身份。
玉珠對他十分關心,且照顧得十分周到,因為對于她的死,他的心里始終懷著濃重的負罪感。
雲歌卻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然而卻並未點穿,只是緩緩地掌燈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淡淡地問道︰「身子好些了嗎?你身上的傷粉黛有沒有為你包扎?」
「……嗯。」唐錦臣點了點頭。
雲歌伸手想要查看他手臂上的傷勢,卻見他不著痕跡地避開,臉上有些躲閃的神色。她抬眸,莞爾勾唇,隨即從袖中取出那兩只毒鏢,「這是你遺落的東西。」
唐錦臣轉眸,一見到她手上的那兩只毒鏢,眼中不由得微微一驚,就見她已將這兩只毒鏢上的血擦拭了干淨,因此,那枚族徽的紋路在燈光下愈發顯得清晰。
他連忙伸手,將那兩只毒鏢從她手中奪了過來。雲歌淡淡一笑,隨即沉聲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唐錦臣一愣,眉心深深蹙起,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雲歌淡淡一笑,又問道︰「我看你倒不像是京城的人,你是從哪兒來的?父母又是誰?可否告訴我。」
唐錦臣微怔,目光失神地張了張口︰「我……」
雲歌鳳目微狹,聲音微沉︰「還是說,關于你的身份,你不能說。」
唐錦臣雙拳不由得捏緊,心中為此掙扎不已。兩日的相處下來,對于慕容雲歌,他已十分信任,可縱然如此,他也萬不能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
雲歌繼續追問︰「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唐錦臣緊緊地閉上了雙目,沉聲地道︰「對不起!我……我不能說!」
雲歌面無表情地直視著他的眼神,忽然勾唇笑道︰「好。既然你不願說,我自然也不會逼你。」
對于他的回答,她倒是十分滿意。
看得出來,他已對她十分信任,但,縱然是如此,縱然她對于他有救命之恩,縱然她對他這麼好,他卻仍舊沒有選擇毫無保留地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
他要真地對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那反倒令她失望了。
他既然這麼死守自己的身份,這說明,他對于蜀門足夠忠誠,且能夠令人信任。
這至少也說明,他也不會背叛自己所忠誠的人。
其實,雲歌早已知曉他是蜀門中人的身份。
能夠有那般手法的,除了蜀門中人,又有誰會擁有那樣的暗器與禁毒。
盡管她仍舊無法解釋,蜀門與唐門之間到底有何聯系,但可以肯定的是,蜀門與唐門一樣,是個以暗器與毒藥飲譽江湖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