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在孫紅軍、宋萍、張元慶、滕飛躍的陪同下,進了翟新文的門。給方圓開門的,正是市教育局局長翟新文。
家冷冷清清的,除了翟新文,房間里再沒有第二個人。客廳里顯得亂糟糟的,仿佛已經有一個禮拜以上沒有打掃過了。穿著睡衣的翟新文胡子拉碴,頭發凌亂,眼眶深凹,神情頹然,哪里還像一個市級教育局的局長,簡直就是一個要飯的乞丐。這一幅景象,讓來到翟新文家的每一個人都唏噓︰都是人走茶涼,門可羅雀。一直以來很注意自己形象的翟新文,怎麼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翟新文看到方圓、孫紅軍等人,冷漠地說︰「是來看我笑話來了？」
方圓看滕飛躍。滕飛躍說︰「我給翟局長打過電話,說是局領導要過來探望。」
方圓說︰「怎麼會是來看笑話呢？更何況,這里沒有笑話,只會讓我感到特別地慚愧！元慶,你馬上聯系家政人員,今天和明天,把翟局長的家里打掃干淨。快過年了,總要有個過年的樣子。一些喜慶的布置,這件事也交給你來做。」
張元慶說︰「好的,局長,我一定做好。」
宋萍說︰「要不,我現在就先收拾收拾？」宋萍在家絕對是賢妻良母,看到翟新文慘成這樣,宋萍的母xing泛濫,同情心溢滿心懷。
方圓點點頭,與孫紅軍一起,陪翟新文坐下。
沒有茶水,沒有香煙。茶幾上,香煙蒂把兒一大堆,在香煙蒂把兒堆里,還有一個水杯。放眼看出,縱然是達芬奇在世,也畫不出如此逼真生活的畫面來。
張元慶和滕飛躍放下了帶過來的禮品,和宋萍一起,投入到打掃衛生的勞動中去。
孫紅軍的心里也不太好受︰「翟局長,嫂子呢？」
翟新文說︰「我已經兩個月沒見了。」
這場面頓時又尷尬起來。翟新文的妻子于華,在翟新文與彭茹的關系曝光之後,就和兒子住到翟家的另一套房子里,對翟新文不聞不問。幾十年的夫妻感情,被第三者一下子震碎,一直以來的模範夫妻,轉眼之間勞燕分飛,各奔東西。只不過,一直也沒有離婚,但也沒有和好的可能,就這麼冷戰著。
方圓不知道該怎樣與翟新文交流。這里面有自己的責任嗎？似乎沒有！是翟新文沒有把妻子與情人的關系處理好,才導致這樣的局面。按照老百姓對官員的道德標準,翟新文是再也回不到教育局當局長了。自己現在也是好幾個qing人,翟新文就是前車之鑒,必須要慎重地處理好她們之間的關系,不能讓後院失火。否則,自己的下場,比翟新文也好不到哪里。
方圓說︰「元慶,再交待幾件事。第一,給翟局長家安排家政人員,每天負責打掃翟局長家里的衛生,給翟局長洗洗衣服,做做飯。」
張元慶停下手中的活兒,說︰「好的,局長。」
方圓說︰「第二,聯系一家飯店,給翟局長準備好年夜飯,翟局長去吃也可以,送到翟局長家也可以。」
張元慶說︰「好的,局長。」
方圓說︰「翟局長現在是病人,在家休養,我們教育局的在職同志,更要關心。今天我看到翟局長家里這個樣子,我很痛心！我有責任啊！平常光忙于工作,忙于各種事務,對翟局長關心得不夠！所以,今天,我要向翟局長深刻檢討！」
翟新文恨方圓,但似乎恨得沒有理由。想想自己黯然下野,主要的原因就是彭茹與自己關系的曝光,翟新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什麼叫倒霉？這就是倒霉！方圓的qing人不比自己少,但方圓就沒事兒！方圓有qing人的事情,現在政府圈子里不知道的,幾乎沒有,大成公司的那個漂亮女老總,肚子都已經挺起來了,愣是沒人管。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都害怕方圓的背景強大,就怕還沒把方圓怎麼樣,自己就倒霉了。方圓從來都不是什麼大肚量的人,衛生局長、信息產業局局長,甚至前任公安局長雷恆亮,都是因為得罪了方圓而下台,衛生局長更是因此而在監獄里呆著。
這些活生生的例子,哪個官員不怕？畢竟,渾身上下都干淨的,幾乎找不到；每一個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或問題。至清至潔的干部,在這個環境下根本生存不下去,因為灰烏鴉不會允許有白烏鴉的存在。
這不是時代的問題,古今中外,包括外國,其實都一個德性！這正驗證了一句諺語︰天下烏鴉一般黑。光說自己的國家不好,對自己的國家不公平！用平和地心看待這個世界,才能得出相對理性的結論,而不會成為偏激的憤青。
翟新文模出一支煙點上。跟方圓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方圓不關心嗎？人家連家政服務、連過春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能說方圓很關心嗎？幾個月來不聞不問。
方圓說︰「宋主席,有些事情,我也要跟你交待一下。」
宋萍放下抹布,走到方圓的面前︰「方局長請指示。」
方圓說︰「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在這個時候,工會要發揮作用,主動與翟局長的愛人聯系,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一做的。」
宋萍說︰「是,今天從翟局長這里回去,我就親自來做這件事。」
翟新文並不領情︰「我的家務事,還需要教育局來出面解決嗎？難道還嫌我臉丟得不夠嗎？」
宋萍立刻就膽怯了,眼楮便去看方圓。方圓說︰「翟叔叔,難道您與阿姨之間,就一直這麼冷戰下去嗎？您的病養,與我沒有半分關系,所以也不能怪罪到我的頭上。您過去對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記在心里。今天看到您這個樣子,我很心痛！不管您與阿姨之間,能不能破鏡重圓,我都希望有一個結果。這個結果其實對您來說,很重要！如果阿姨能回家,家里至少有生機,有活力,您也能得到照顧；如果阿姨不回家,您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新的幸福！回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直面這些問題,讓問題得到一個該有的答案,難道不好嗎？」
翟新文默默地抽煙,不再說話。
方圓霸道地說︰「宋主席,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明天,我要听你的匯報,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宋萍說︰「好的,我今天就親自去跟于華科長見個面。」
方圓說︰「翟叔叔,您好好在家休養吧。如果覺得身體恢復得好,也可以去辦公室看看報紙,看看公文,也歡迎你參加教育局的相關會議。我的態度是開放的、歡迎的。」
翟新文定定地看著方圓,過了好久,才擠出一句話︰「我還有臉再回去嗎？」
方圓說︰「翟叔叔,很多時候,里子比面子更重要。您是太有點顧及自己的面子了。」
翟新文仰起頭,長嘆一聲︰「唉！後院失火,前院怎麼會安寧？」他握住了方圓的手︰「小方,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