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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感嘆聲被外面的雨聲掩蓋住,唯有簡玨清楚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望著外面的傾盆大雨,簡玨卻是前所未有地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含笑的黑眸浮現出一抹堅決的神情,勢在必得的眼底卻滑出一絲暖色。

「虧得你在這些煩心事中還能鎮定自若。」仿若在灰色的天空中看到了玉輕塵少有人及的嬌顏,簡玨再次搖頭笑了笑,這才伸手關上了木窗,重新坐回書桌後。

書桌上除去方才收到的消息紙條之外,另攤開著一本密折,只見那雪白的宣紙上只有用墨汁書寫了寥寥數語,卻被重新坐下的簡玨再次拿在手中,將那簡短的兩三句話仔仔細細地再看了一遍,這才緩緩放下密折,左手托腮凝視著書桌上擺放的燭台,右手食指則有節奏地輕點著桌面,表情略顯地凝重,顯然密折中所提的事情極為重要。

「殿下,袁天回來了。」守在書房外的暗衛見一身喬裝的袁天朝書房走了過來,遂低聲稟報簡玨,隨後身形微閃離開了書房門外,重歸暗衛的隊伍。

袁天對暗衛微點了下頭,整頓好臉上的表情,這才抬手輕輕在門框上敲了三下後,緩緩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主子,已經查清楚了。」走入書房,袁天站定在簡玨面前,沉聲稟報著。

簡玨卻因為袁天的走近而突然皺了下鼻子,收回凝視燭火的視線,目光轉而看向身上飄著濃重脂粉酒氣的袁天,捏著鼻尖嫌棄道︰「真難聞。」

袁天眉心隱隱跳躍閉目深吸口氣穩住心底被簡玨挑起的無奈,這才開口,「主子,是您讓卑職去挽君閣打探消息的。」

見袁天不怕死地質問自己,簡玨認真地點了點頭,十分乖巧地回道︰「沒錯,是本王。本王還憐惜你從未被人伺候過,專門讓人給你準備了銀兩和衣衫,此刻見你滿身酒味胭脂味,看來本王的心血沒有白費。」

「卑職去那種煙花之地,哪能獨善其身?自然會染上一些酒味脂粉味。」袁天見簡玨如此認真的模樣,心頭咯 一聲暗叫不好,看來自家主子還未消氣,否則豈會揪著自己身上的味道大做文章?

「只是,你前來見本王之前,是不是應該重新梳洗一番,去掉這身奢靡的味道?」安靜的書房內,緩緩響起簡玨慵懶的聲音。

只是袁天听之,卻更加挺直腰背,不敢再出言頂撞,一顆腦袋半垂著听後簡玨的訓斥。

簡玨見狀,並未出言訓斥,眼底反而浮現出一抹為讓袁天察覺的淺笑,隨即正色問道︰「事情查得如何?」

听簡玨將話題導入正題,袁天不敢再怠慢,立即小聲稟報道︰「如主子之前的猜測一模一樣,的確是有人事先接觸過葉弘淵,這才導致葉弘淵今日會突然出現在香雪樓的門口與五皇子相遇。」

聞言,簡玨冷笑一聲,黝黑深冷的目色中泛出淡淡的寒芒,低淺開口問道︰「查出是何人了?」

袁天點頭,微微上前一步,傾身靠近簡玨,在他耳旁低聲說了一句。

「呵呵,想不到她們的膽子倒是挺大的。如今她們被拉入大長公主的陣營,仗著有大長公主撐腰,便肆無忌憚起來了。若這次能借葉弘淵的手除掉玉輕塵這個勁敵,然後借由此事引起皇甫少堇與皇甫少司之間的爭斗,豈不是一箭雙雕?可惜啊可惜,她們還是蠢了點,設下陷阱卻漏算了人心。皇宮和護國公府此時有何動靜?」簡玨把玩著手上的紙條,目光幽幽淡淡看不出情緒,輕聲問著袁天。

袁天將剛回府得到的消息盡數說了出來,「護國公府自葉弘淵被送回去後瞬間亂了。六皇子趕去後,忙命人從宮中請了太醫前去醫治葉弘淵。護國公夫人哭得死去活來要進宮面聖,卻被護國公攔住了。至于宮里,葉貴妃想必也已知曉了此事,卻沒有趕去御書房面聖。」

簡玨微點了點頭,眼底泛起一抹興味的神色,薄唇微揚顯出一抹完美的弧度,「葉青山與葉貴妃倒是聰明。玉輕塵縱然是宋培臣半路認的女兒,但此時終究是頂著相府大小姐的頭餃,葉弘淵這般無知,被平治帝知曉怕是少不了一頓責罰。更何況,宋培臣對玉輕塵極為重視,太皇太後與平治帝對玉輕塵也另眼相看,這其中,少不了又多了幾層算計,在事情不明了的情況下,的確不宜輕舉妄動。」

「卑職方才返回王府之時,見護國公府的管家帶人前往挽君閣,想來六皇子與護國公定也認為其中有蹊蹺,這才派人前去打探消息。」袁天繼續將他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知簡玨。

簡玨只是低低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紙條置于燭火上燒掉,隨後拿起桌上平坦開的那本密折,將密折遞給袁天,「你看看。」

袁天面上有些不解,立即接過密折將上面的內容細細地看了一遍,粗獷的眉頭不禁一皺,臉上眼中頓時多出一抹深沉之色,不由得抬頭看向簡玨,出聲問道︰「我們動身前來京城時,匈奴並未提及此事。且堯郡王與匈奴的談判中,也並未涉及到此事。」

簡玨伸手抽回袁天手中的密折,將密折合上丟入抽屜中,雖冷聲下命,「是啊,本王與湛然這兩個直接與匈奴打交道的人尚且不知此事,卻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看來平治帝的皇子們也極有一套啊。傳令給尉遲峰,讓他看好了北疆大門。」

「是。」得命,袁天立即轉身出了書房,根據簡玨的命令將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一連數日陰雨不斷、一連數日宮中平靜無波,唯一從宮中傳出的消息則是平治帝近日極其寵愛赫連貴妃,頻頻留宿赫連貴妃宮中,賞賜也源源不斷地送入赫連貴妃宮中。如此特別的宮中消息,一時引起了百姓們的興趣,酒樓茶館只消有人的地方,均會就此事談論起來。

至于葉弘淵手上摔斷雙臂一事,卻仿若沉入了海底,竟無半點消息傳出來。

水綠將午膳端入花廳,擺放好碗碟轉身走向內室,掀開珠簾見玉輕塵手捧一本古籍坐在窗邊靜心閱讀,水綠無奈地笑了笑,遂走近玉輕塵,微嘆口氣地開口,「小姐,窗邊寒氣重,您怎麼總忘記?」

听到水綠略顯抱怨的聲音,玉輕塵收回看向書頁的視線轉而看向水綠,不禁笑了笑,「快六月了,哪來的寒氣?」

「小姐,難道護國公不追究葉公子摔斷雙臂的事情了?」外面依舊是綿綿不斷的小雨,下了這麼久的雨,就連內室的空氣中也仿若飄著一層霧氣水汽,讓人感到十分不舒適。偏偏她家小姐卻是個坐得住的主,如此沉得住氣,實在是讓水綠欽佩不已。

「山雨欲來吧。」玉輕塵自是清楚水綠心中的擔憂,將手中的古籍合上,轉而看向窗外的目光淡如白水,卻又隱含著一抹極其堅毅的堅韌。

「易風傳來消息,說今日護國公夫人進宮見了葉貴妃。除此之外,這些日子只有六皇子勤于上護國公府探望葉公子,葉貴妃倒是並非多加關注她的弟弟。」水綠最是擔心這平靜的表象下藏著讓人招架不住的陰謀,尤其如今公子不在京中,小姐又將所有人派遣出去保護公子,導致小姐身邊只剩自己與易風二人,若小姐出事,公子即便有心怕也是鞭長莫及。

「用膳吧。」玉輕塵听之,卻並未就此事進行分析,而是將手中的古籍放回書架,隨即領著水綠出了內室,坐下靜靜地用餐。

水綠見玉輕塵不願多談,也不再多話,只立于玉輕塵身旁,伺候著她用午膳。

一頓午膳尚未用完,閣樓間傳來一陣極快的腳步聲,只听得花廳的門框被人輕敲了幾聲,宋管家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大小姐,老奴有事稟報。」

「進來吧。」玉輕塵輕推開面前的碗筷,接過水綠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微抬看向帶著一身水汽走進來的宋管家,淺聲問道︰「什麼事?」

宋管家肩頭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濕,發上亦是結了一顆顆細小的水珠,只是他卻不甚在意,只恭敬地回答玉輕塵的問題,「回大小姐,方才宮里傳來旨意,京中三品以上大臣的女眷在兩日後陪同赫連貴妃前往永寧寺為大夏與匈奴祈福。相爺此時尚在宮中,只是卻派了小廝回府讓奴才轉告小姐,讓小姐好生準備,此次前往永寧寺,可能要待上三無日。」

聞言,玉輕塵只淡淡地點了點頭,「除了女眷,還有旁人隨行嗎?」

「皇上特恩準幾名皇子公主以及四王府的世子郡王隨行,由羽林軍護送赫連貴妃等人前去永寧寺。」宋管家一一回答,隨後立于原地等著玉輕塵詢問。

「知道了,你下去吧。」玉輕塵卻只是輕揮手將他遣退,便不再有其他的問題。

「水綠,準備幾套換洗的衣衫。」玉輕塵起身吩咐水綠,自己則返回內室,從梳妝台的首飾盒中取出一只寶藍色錦盒放在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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