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市海濱一隅,一座十三層的未完工寫字樓僵直地矗立在四面高大的鐵絲網中間。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樓體內外沒做過任何涂刷,大門前原本雕成樓名的雕塑像被爆破過似的碎裂一地,只能從基座上勉強辨認出「海通新苑」四個字。破敗的環境加上全無人跡,令這片土地格外淒涼。
誰也不知道這座樓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被廢棄的,只知道它無端地散發著不吉和排斥一切的氣息,故好奇心再強的人也不曾設法進去探險。然而,對它現在的使用者來說,這是再理想不過的效果。
「不管看幾次都想說,那女人選擇的據點真是比她自己還要俗不可耐……不,這簡直就是惡俗了吧?」
「鋼鐵神宮」二位宮主因職能不同,加上素來交惡,正常情況下是絕不會踏足對方地盤的。但今天接到了「皇帝」在東宮集合的命令,非羽也只得忍著不爽走進樓內唯一的電梯,拍下數字盤上一個繪有密教真言的按鍵。電梯像失去了時間概念般悄無聲息地下降了許久,終于打開門扇,將一片幽暗呈現在他眼前。
「是我,俗不可耐的女人。這次我可是循陛下的命令來的,你最好打開‘淨土花園’讓我進去。」
片刻寂靜過後,黑暗中央突現一線豎長的光芒,隨後越來越寬闊,世外桃源般的、東宮真正的據點露出了全貌。非羽慢步走過碧草地,在那個放置過「帝龍之璽」的花木牢籠前找到了蓮華姬,後者察覺到他的到來,但連回頭看一眼的表示也沒有。「哦哦~沒想到還在嘛。」青年青金石般的眼眸閃爍起來,「看來真如陛下所說,你舍不得扔掉這兩只有用的小鳥呢。」
「她們的價值還沒有降低到可以當成棄子的程度。姓皇的,看在陛下稍後要駕臨的份上,我不想在這里和你動手,所以滾遠點。」
蓮花色卷發的美女語氣凶狠得仿佛每個字里都帶著刺刀,至于她憤怒的原因,非羽心知肚明卻只一笑而過。「話說回來,‘風花之鳥’先不提,連‘赫斯提婭’身上都連條傷疤也看不見啊。你就那麼寬大地原諒她們了?」他悠閑地搖晃著大衣下擺問。蓮華姬瞥了籠中依舊親密相伴的兩個女孩一眼,終于轉過身回以冷冷一笑︰
「——你覺得我有這麼慈悲?」
當兩位宮主開始在詭異的氣氛中默然對峙時,一股挾著雷鳴電閃的強大氣息驟然降臨附近,兩人立即一致地快步上前,並同時單膝跪地。「抬起頭來,我的二位宮主。」步出雷暴風的「皇帝」沉聲開口,「方才你們似乎有些爭執,不過在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前,無論何種恩怨都要先放下,可以吧。」
非羽和蓮華姬一語不發地深深低頭,他們的主人便將此舉當做服從的表示,說出了令兩人始料未及的命令內容︰
「以從今晚開始的兩天為限,東西二宮所有干部都可調動,務必在不驚動海牙的前提下,傾全力擒獲第五任‘牙之御座’——讓他受點小傷無妨,但不可危及性命,否則麻煩的還是你們。」
此言一出,兩位宮主都不禁面露驚訝之色。「您要生擒‘雪月龍王’?為何突然做出這種決定?」黑衣青年不解地直起上身,「恕屬下直言,對于宇文家族與歷代御座的關系之謎,我們的一貫方針難道不是先從竊取資料開始?」
「誠然如此,但之前的兩次行動中,你手下的干部有成功麼?」
盡管「皇帝」的語氣听起來只是在表述事實,其中沒有責備或嘲諷,非羽還是全身一僵,咬緊嘴唇重新垂下視線。蓮華姬在旁毫不掩飾地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西宮主馬上抬腳跟踢向她,結果下一刻又被踢了回來。「不過,皇非羽日前做過的分析也很正確,想以‘鋼鐵神宮’目前的戰力擒住現任御座吉倫卡瑪是不可能的。」面具男子並不在意兩人胡鬧般的舉止,繼續冷冷地說,「而第五任御座終究是人類,如果連他也擺不平,我想你們知道後果。」
「陛下請勿多慮,屬下保證此次任務萬無一失。」趁非羽還沒發話,蓮華姬不動聲色地搶白道,「當然,待獵物到手後,如果您需要拷問他,東宮願意提供任何手段。」
她最後那句話中蘊藏的狠毒氣息令非羽都暗暗咋舌,然而「皇帝」沒有接受。「不必,我會直接問他的記憶的。」他甩動黑袍轉身離去,「既然那個男人擔任過御座,便理應經歷過宇文家對這一地位的騎士所做的一切,即使他的記憶不完整,也好過一無所獲——行動的具體事項全權交予你們,可不要再讓我失望。」
「皇帝」的氣息從花園中消失後,從原地站起身的兩位宮主卻沒有開始互相威脅或分頭走開,而是陷入了莫名的深思。不知過去了多久,非羽意外地先挑起話頭︰
「——喂,這次你還會派‘天後赫拉’去麼?」
「啊啊……你說那件事?」
當即做出反應的東宮主也不像起初那般劍拔弩張了。「現在就讓那男人知道真相未免也太沒意思,我可是很注重氣氛的。」她望著「鳥籠」自言自語般地回答,「想讓一個人絕望需要選擇最佳的時機,這點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姓皇的。」
「很好,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別的話要講了,最後……」
黑色的青年和蓮花般的美女同時面向對方,異口同聲地宣告道︰
「——這次不要妨礙我。」
話音一落,非羽就原地卷起一陣黑風消失在其中。蓮華姬則冷哼一聲,緩步走回花木之籠前。「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整,你應該可以再次出戰了吧,‘赫斯提婭’?」她和藹可親地笑問,「如果對這次任務有什麼顧慮,可以直接對我說哦。」
正在悉心為雪柔編辮子的紅發女孩聞言轉了轉眼珠,搖搖頭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
「不會呀,婉君在海牙學院又沒有認識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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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海牙的校醫院一如既往被包圍在醫院特有的安靜氛圍中。恰逢手上暫時無事,月寒便從檔案櫃里取出幾個文件盒,又各從其中挑出一些材料,滿滿地平鋪在不大的辦公桌上。他一邊對照著日期一邊細讀材料內容,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截至目前的這幾次發作,間隔沒有逐漸縮短是好事,但癥狀一次比一次嚴重了……」
他指的不是別的,正是自那個台風之日開始的、多次發生在魅堂身上的莫名不適,即使不與魅堂接觸,月寒也能通過「天照」鏡得知每一次發生的時間,以及引發這一切的「那個」的成長變化。如果現在的發作已經到了會導致宿主昏倒的程度,下一次著實不堪設想。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您才能讓他解放呢……陛下?」
「陛下不讓我們知道一切必定有他的理由,作為騎士,至少要相信自己侍奉的王」……
雖然不久前才這樣勸慰過魅堂,月寒本人對蒼王的這一做法也已抱有多年疑問,但因「那個」早已與自己分離,自己又放棄了騎士的身份,他才沒有執著于追根究底——更恰當的說法是從那之後,令月寒念念不忘的事就只剩下了一件。
「……婕妤……」
銀發青年唇間漏出細小的嗚咽聲。發覺自己又沉溺在了那段回憶里,月寒忙摘下眼鏡,用力拍了拍額頭。「我在搞什麼……明明不是替自己操心的時候。」他苦笑著自言自語,「對了,差不多該去藥房檢查一下了呢。」
幾分鐘後,辦公室的主人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留下收拾得干干淨淨的桌面,以及一張刻意被隱藏在了窗簾後的照片。
(第一百五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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