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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節︰我從這里滾下去,郁諾南會不會緊張

到了郁氏公開招募的那天,許天一只帶了設計稿和一個技術部門的同事一同去了郁氏。

本來她不想去,可是耐不住老板的再三請求,其實,她去與不去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郁諾南不是那種會護短的人。

「天一,郁氏不是一直有專業的設計團隊嗎?這次怎麼會想到公開招募?」跟她一起的不過是個二十幾歲剛畢業的年輕女子,叫倪桐,知道要去郁氏,雀躍得一直沒安靜過。臉上因激動而泛著紅光,看上去倒是嬌俏可愛!

許天一是緊張的,前面幾家解說的公司她都听過,算得上是本市數一的大公司,而臻席永遠是在二線徘徊,也接過幾場大單子,但也僅限于是酒店裝修。而身側的倪桐早就緊張的握緊了許天一放在腿上的手,絲毫沒察覺到因為她突然握上,許天一剎那間僵硬的身子。

「去開車。」他的聲音里早就沒有了雲淡風輕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許天一在他感恩戴德的眼神中,只能扯著唇干笑,這件事,郁諾南從來沒跟她提過。而且,她曾經以為,這不過是楊經理和林鴻永編織的一個謊言,讓她去郁氏的一個謊言。

「您好,許小姐,招募在37樓的會議室,從這里上去。」前台恭謹的欠身,手比向電梯的方向。

車窗玻璃徐徐降落,露出喬其一張稜角分明,卻繃得死緊的臉,「舍不得?」

許天一聞言,端咖啡的手微微一頓,沒接話。

看著裊裊浮起的茶葉,莫名的,她就想到上次在靜雅軒時,郁諾南高雅繁復沖泡茶水的動作!

許天一的步子微頓,心里有什麼正在發芽,被她狠狠的掐滅了。听到唐清水這種挑釁的話,步子也只是一秒鐘的停頓,便再次若無其事的往樓上走。

「開始吧。」

下面原本還抱著看好戲心態的人也不自覺的露出了贊賞的神色,這次郁氏的度假山莊是要打造本市唯一一個七星級集休閑、娛樂、度假、酒店于一體的奢華的休閑場所。臻席的設計不見得是他們里面最奢華的,但是細節方面卻是處理的最好的一個,無論是一個細小的角落,都能給人一種體貼的感覺,完全是從客戶的角度去設計的!

听到樓上的響動,他抬起頭來,那一刻許天一能听見周圍倒抽冷氣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天一,這次我們一定能拿到和郁氏合作的合約。」倪桐很興奮,剛剛的緊張被如今自信滿滿的笑容所代替,她伸手就要去握許天一的手,許天一早有準備的將合上的文件夾放進她伸過來的手里。

抬起頭,看到面前的人時目光微微一閃,接而禮貌的笑了笑。沒想到站在她面前的會是公司里一直不合群又高高在上的向湘寒,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看向那些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人冷諷的勾起了唇瓣,「別理她們,一個個都是神經病,只知道妒忌,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許天一有些頭疼的按住太陽穴,對這麼一個剛入社會沒經歷過任何打擊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僵硬的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許天一第一次覺得委屈,第一次在一個人的懷里哭得像個孩子一般。這麼久來,她早就習慣了自己承受、早就學會了將所有的委屈都獨自咽下,早就學會了將自己偽裝的像個超人一樣保護著自己想保護的。

「嗯。」許天一淡淡的點頭,閉著眼楮假寐。

他的手指因為常年拿畫筆而有了薄繭,因為家境不是太好,家里又有妹妹要照顧,所以他一個人兼兩份工,手心里也有繭子。

電梯在這個時候剛好停下,眾人雖然有看熱鬧的心思,但礙于郁諾南微擰的眉頭,也不敢停留,紛紛上了電梯。

許天一隨意的看了一眼,素描紙上是一幅她坐在圖書館看書的場景,眉宇間有著淺而淡薄的憂愁,手里捧著一本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

楊經理還來不及說話,許天一便自顧的說了︰「我調查過。」

許天一笑著搖頭,這年頭有權有勢的人在哪里都吃的開,連校園都被污染了。

「許天一,他是為了從這個家搬出去才娶你的。」唐清水沖著她淡漠的身影大吼,卻見許天一根本就是毫無反應的自顧往樓上走,頓時氣急,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郁鏡淵說只要他娶妻,並且能在這個家呆上一個月,便允許他從這個家搬出去。」

「您好,我是臻席裝飾的許天一,是來參加這次公開招募的。」許天一禮貌的向前台說明了來意,看得一旁的倪桐驚訝不已,進自己丈夫的公司還需要通過前台?

一輛黑色的車幾乎是擦著她的身子停下來,許天一甚至能感覺到輪子磨過鞋尖發出的滾燙溫度,驀然收回視線,心跳在胸腔里驚慌的跳動,面上卻是平平。

解說到了一半,解說的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主座上的男人,見郁諾南一如既往的平靜淡雅,更是心里打鼓,好幾次都出了差錯!

許天一步子一頓,回過頭來時,臉上已經有了難得的怒氣,「唐清水,你是電視劇看多了是吧。」

從地上撿起一張揉成團的紙小心翼翼的展開,時間久了,紙張脆得一用力就碎了。等到完全展開的時候,上面的人早就面目全非了,依稀能辨出那個人的模樣。

「許天一。」花園里有引擎熄火的聲音,唐清水的聲音突然變得深幽起來,「你說,我從這里滾下去,郁諾南會不會緊張?」

許天一的眸子微微眯起,倒映著色彩艷麗的晨光,那雙幽深的眼眸更是絢爛璀璨。冷冷的掃了一眼唇瓣緊抿的喬其,毫不猶豫的轉身,往臻席辦公樓的方向走!

「走吧,先回去睡一覺。」郁諾南將她扶起,絲毫不介意她滿身的塵土,在轉身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在那滿屋子的畫上,微微斂了神色。

無論是神色和樣貌都是惟妙惟肖。

將她送到公司,郁諾南便驅車離開,她站在那里望著他的車沒入車海,心里竟隱隱生出不舍的情緒。

許天一臉色微紅,不自然得離他稍稍遠了些,「送我去公司吧。」

許天一往前跨步的動作停了下來,和倪桐退到了一旁。

整個37樓的走道上就剩下為臻席和郁氏的人,許天一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畢竟郁諾南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潤,但骨子里卻透著高傲疏離的性子。他抬起頭,目光卻是看向許天一的,像是在和她解釋,「據今早了解,臻席有次因為拖欠工人工資,導致工人全數罷工,甚至還砸毀了正在裝修的酒店的一切內飾,導致雙方損失慘重。」

被她這樣痴怨的眼神看得有些有些心驚,許天一換了鞋子便不再理會神色不對的唐清水,準備上樓。

直接被她拽到陽台上,原本圍滿的人被她奮力的推開,佔了個絕佳的位置。

許天一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倪桐滿是汗的手心里抽出,看了眼手中的設計稿,「不知道。」

這一刻,她的心里溢滿了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那早就硬的像石塊的心突然間破了一個縫,有什麼不受控制的東西從里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出來。而這種不受控制恰好是讓她恐慌的源泉,甚至顧不得林鴻永點頭哈腰,直接沉著臉慌不擇路的跑出了臻席!

她的唇瓣顫抖著,許久,才顫抖的說出一句話——

坐上車,才發現腳掌已經痛得麻木了,好幾個地方都打起了水泡。

「楊經理。」許天一一口飲盡手里還有些燙的咖啡,回過頭時臉上已經有了淡淡嘲諷的笑︰「不知楊經理有沒有听說過一句話?」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阿然羞怯但義無反顧的聲音,那麼堅定、那麼的擲地有聲。

「這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天一,你真的是郁諾南的妻子嗎?我听公司的人都這麼說呢?天啊,你真幸福,那個神話般的男人居然是你丈夫。」

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已經曖昧的圈上了他的脖子,耳邊,他低沉的笑微微拂過耳際。

「你知道嗎?我懷過他的孩子。」她走到樓梯口時,唐清水的聲音幽幽的在身後響起,配上這樣安靜的氣氛頗有種詭異的感覺!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因為是放暑假,食堂飯菜預備的也不多,去晚了又沒飯菜了。

林鴻永抬起頭,許天一這才看到他已經是淚流滿面,和前幾天比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郁夫人,剛剛醫院打來電話了,說郁先生已經替犬子交了所有手術費用,今天下午就可以進行骨髓移植了。」

門鎖傳來‘噠’的一聲響動,唐清水突然拉了一下許天一的手,然後往後仰,臉上有著決絕的神色。

阿然——

「不用了,我坐車回去。」她淺啜了一口桌上的茶,苦澀在唇齒間縈繞不去,眉頭微微的蹙起。和郁諾南在一起,對茶倒是越來越挑了,以前這樣的茶水她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是難以下咽。

「許天一。」喬其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然後是車門被狠狠甩上。才剛走了兩步的許天一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住往後一扯,一時沒穩住的她直接跌倒在了喬其的懷里。

挑了一個最末的位置坐下,靜靜的翻著手里的圖稿!

許天一清冷的嗓音在偌大的會議室里響起,隨著她的闡述,幕布上不停的翻放著度假山莊各處的設計圖片。

許天一充耳不聞那些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只是盯著那團灰白的污漬發愣,眼楮微微眯起,那點灰白突然就變成了一片鮮紅,鋪天蓋地的鮮紅!

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街上整整走了一個下午,到天色黑透了,才終于平靜了心里雜亂無章的思緒,茫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六號公館。

上次的婚禮本來也是請了媒體的,只是她突然間暈倒,郁家便只好將此事壓了下來,報紙上只登了那天婚禮現場的照片!所以,除了那天到過現場的,其他人並不知道許天一是郁諾南的妻子。

一支筆、一幅畫、一個人,便是一道風景。

「郁諾南,我沒有推唐清水。」她有些僵硬的解釋!

好像有一只溫熱的手覆在額頭上,指月復擦過她的下眼瞼,然後落在臉頰上。

許天一不想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還好,陸瑤也料定了她不會回答,所以也不追問。住短直再。

一杯熱茶放在許天一面前,不是很好的茶葉,有不少的碎沫子,而且是用飲水機里的水直接沖泡的。

正值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頭頂白花花的陽光照得人目眩神暈,許天一卻恍然未覺,以極快的速度行走在被曬得滾燙的水泥地面上。熱氣炙烤著小腿上的肌肉,有些疼!

刺耳的剎車聲貼著耳邊響起,陷入回憶中的許天一才突然收回臨近奔潰的神思,司機停下車罵罵咧咧了幾句,見她一副全然沒有反應的樣子,道了聲‘晦氣’便走了。

許天一的眉目間清冷更甚︰「為什麼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老板的是個兒子?更不知道他的兒子得了白血病?為什麼楊經理你偏偏要告訴我?」

阿然,別走。

許天一的眉頭微蹙,對這樣的場景她實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勁。

郁諾南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的往門外走。

話音剛落,郁諾南已經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秘書早已經泡了一杯上好的龍井放在主位上。幽然的茶香飄蕩在會議室里,舒緩了緊張的氣氛。

剛才,唐清水的尖叫聲已經引來了不少的人,此時看到郁諾南抱著正流著血的她快步走出去,落在許天一身上的眼神里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天一,他真的是你丈夫?會不會是他有個同胞的兄弟啊?」看著郁諾南如此清淺冷淡的態度,倪桐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不顧他眼里的驚訝,接著說︰「郁諾南是不會因為私人原因而得過且過的,就像他不會因為我是他妻子而對臻席格外照顧一般。」

本不想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浪費唇舌,而且為了一個男人,她也覺得沒必要。只可惜,唐清水步步緊逼,毫不相讓!

「我兩天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他的頭微微低垂,能看到臉頰上漸漸氤氳的紅暈。

「字面上的意思,和郁氏的合作本來就是公司自身的原因,你們這麼指桑罵槐無非是因為你們妒忌。」向湘寒一向不給人留面子,說話直白的一針見血,「也不瞧瞧你們現在扭曲的樣子,想嫁入豪門也把自身素質給提高了。」

無奈的伸手將許天一攬進懷里,「傻瓜,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昨晚的情況先送她去醫院比較要緊。」

她是真的不知道,但郁諾南不會因為臻席公司派出的代表是她而選擇臻席,這是肯定的。

下了樓,本來沉寂的女生宿舍只能用人滿為患來形容,連走路都要人貼人。

「唐女士,不管你們如何相愛,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如今你已經嫁給了他父親就代表著你們不可能了,就算沒有我,也有其他女人。」許天一丟下一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的話,以絕對強勢的力道拉下唐清水的手便往房間的方向走。

許天一分明看見他轉過身時突然垂下的眼角,身體似乎還有著隱約的顫抖。原本還神采奕奕的人紛紛斂下眉目,各自回了工作崗位,看向許天一的眼里也多了些譏諷!

等所有公司都展示完照片,會議室里又恢復了明亮,突然的亮光讓許天一微微眯起了眸子。

這幾天公司不乏冷嘲熱諷的聲音,許天一全然當成沒听見。妒忌是女人的天性,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這間辦公室有十幾個女人!

「倪桐已經告訴了我們原因,天一,這不是你的錯。」楊經理也倒了杯咖啡坐到許天一身旁,嘆了口氣,「只是老板可能要另想辦法了。」

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郁氏不選臻席是在情理之中的。

她輕蕩蕩的聲音傳入許天一的耳中,讓她莫名的起了一身寒意,「我愛他,很愛。」

「天啊,誰說美貌和智慧不是並存的?」

剛掛上電話不久,林鴻永就從辦公室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激動的對許天一一連鞠了好幾個躬,一疊聲的說︰「謝謝,謝謝。」

「天一,你說,我們公司會選上的吧。」

「走開。」

看見許天一打電話,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的人,頓時偃旗息鼓,紛紛回了座位!

唐清水和郁諾南曾經是男女朋友,就算發生過那些事也不足為奇,這麼想著,心里卻越覺得堵著一層什麼似的,悶悶的感覺。

「喬其,放開你骯髒的手,我現在是郁家的少夫人。」許天一向來不拿身份說事,但是對喬其她現在只有有多遠躲多遠。

剛剛還認真作畫的男子手里正拿著一幅畫稿走過來,他的眉宇間有著羞澀之意。

許天一繼續走,完全將身後的人忽視了個徹底。

還好,她原本就知道郁諾南是因為有目的才娶她,所以並沒有唐清水想象的氣急敗壞、惱羞成怒。

這話說得雖不大聲,但也沒刻意壓低聲音,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身後的幕布上出現了一組度假山莊大門的設計3D版照片,這些照片她早就看了無數遍,幾乎是閉著眼楮都能指出照片上的每個細節!

終于輪到許天一的時候,倪桐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也難怪她會這麼緊張,這份手稿是技術部門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改出來了,全體員工都在等著結果。

「阿然——」許天一嚶嚀一聲,往他的掌心湊去。

郁諾南被一群人簇擁著從大門口走進來,臉上一直掛著疏離的笑意,他閑庭若步的向著這邊走來,卓爾不凡,氣韻天成。視線淡然的掃過一旁的許天一,然後便若無其事的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著最里面扇淡金色的電梯、門走去。

許天一看著面前熟悉的建築,眼楮微眯,那是一種憎恨、自我厭憎。

「大家好,我是臻席的許天一。」她的聲音有種清冷的涼意,垂在兩側的手已經握緊成了拳,她的視線不自覺的對上郁諾南,他似乎在笑,不同于清冷疏離的假笑,而是真的有盈盈的笑意從他深沉的眸子里透出來。

這麼一想,她又笑了,許天一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看電視劇看多了呢,這麼狗血的法子都想得出來。只是,她真的不知道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理由讓他再抱自己一次。

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里三面牆上掛滿了畫,素描、油畫、水粉,那一張張栩栩如生的畫里,都是許天一,蹙眉的、微笑的、嘲諷的、憂傷的、站在天台迎著陽光微微眯眼的

「天一,快點去看帥哥,真他媽帥得不行。」陸瑤風風火火的從隔壁寢室沖進來,一把拽住許天一就往外拖,「不看白不看,送上門的美食呢。」

從上面一路滾下去,嘴里一片腥甜,她張開嘴,‘哇’的一下吐在了雪白的羊毛地毯上。

恰好,郁諾南派去接許天一的車在這時剛好抵達六號公館的門口,司機正為著沒有等到許天一而神色焦躁、一籌莫展,這一抬頭,便看到站在不遠處愣神的許天一,臉上頓時笑逐顏開,急忙停車下去。

許天一的臉頓時滾燙起來,不敢去看他微顯倦怠的臉!

度假山莊的策劃案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大家捶胸頓足的氣惱了兩天又恢復了以往的活力,有條不紊的做著其他的事情。

許天一微微苦笑,看著周圍神色各異的眼色,也沒去將倪桐拉回來。

郁諾南剛進門,便看見唐清水從樓梯上滾落下來,落在平地後滾了兩圈才停下,身下有血跡慢慢沁透出來,許天一站在樓梯口,手微微前伸,那雙微眯的眸子里有著璀璨的光華。

林鴻永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笑著擺了擺手,「沒事,大家工作吧。」

稜角分明的臉、小麥色的肌膚、桃花眼、眼角微挑、高鼻梁、薄嘴唇!

阿然,阿然——

許天一的眼楮陡然間睜得極大,望著那團灰色露出驚恐的神色。一步步往後退,直到撞上了後面的牆才停止了退後的步子!

重重的摔在階梯上,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然後變成一片漆黑,五髒六腑都像移了位一樣,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了出來。

她的聲音里已經有了凜冽之音︰「我可以被人當槍使,但是我絕對不允許別人欺騙我。」

心里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以瘋狂的速度生長蔓延,快得她來不及阻止!

對這個問題,她只是笑而不語!

「許天一,郁諾南愛的是我,因為在乎我才無法和我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下去,才那麼急著搬出去。」在二樓樓梯口的時候,唐清水終于忍不住拽住了許天一的手臂,那雙平日里淒楚可憐的眼眸里竟然閃現著蛇蠍一般的光,「如果不是被人陷害,我們早就結婚了。」

站在投影儀下,明暗的光線在她臉上投下光點,握緊了手里的樣稿,向著郁諾南的方向微微鞠躬。

倪桐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郁諾南被郁氏的高層簇擁著踏上另一部淡金色門的電梯!

她的糾纏終于惹惱了許天一,她隨著唐清水拉扯的動作回過身,目光里有著凜然的寒意,嘴角有笑,卻是嘲諷譏誚的︰「可惜,現在我才是躺在他身邊的人。」

「經我們公司上下商量決定,歐諾公司在設計上更符合我們的理念一些。」郁諾南淡雅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確定了這次郁氏度假山莊最後的合作意向。

「郁諾南,如有有天你失業了,去做治安隊隊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許天一忍不住揶揄。

七月里的大學校園是沉寂而絢爛的,多數人都放暑假回家了,留下寥寥少數的人還在校園里四處晃蕩。

「喂,快看,快看,美術系的天才畫家在我們宿舍樓下畫畫呢。」一聲大喊讓原本沉寂的女生宿舍頓時沸騰起來,剛剛還覺得安靜的宿舍里一下子人聲鼎沸。

「關于這次的度假山莊」

眾人惋惜的同時也紛紛收拾東西退出了會議室,歐諾公司的設計樣稿確實是讓他們自愧不如。

她還記得,那時自己的眉頭幾乎要打成結了,特別是被這麼多人用妒忌的目光看著,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阿然卻料到了她會拒絕,先一步阻斷了她的退路。

「郁先生來了。」

諾南,我都忘記了最後一次靠在你懷里是怎樣的感覺了,而我不惜以這樣的方式再重溫一次。只是,你呢,會不會相信是你的妻子推我下去的?

「因為楊經理調查過我,或者不用調查,只要看過關于許氏那份報紙的都應該知道我和我父親的關系不好,所以,楊經理才會有這麼一出戲。利用我的同情,幫臻席拿到郁氏的合作案。」

「許天一,你不想見你母親了?」喬其附在她耳邊低語,如願看到她陡然僵硬的身子,他的唇瓣幾乎是貼在了她的耳廓,暖暖的氣息盡數拂過她的臉,「上車,我帶你去見你母親。」

他閑庭若步的溫雅終于在這一刻變得慌亂不已!

「現在高興還太早了些。」許天一說的極為平淡,是的,在合約沒有簽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現變故!

「哎,我說,還真是應了那麼一句話,什麼樣的鳥吃什麼樣的蟲,像郁氏的案子不是我們這種小公司能宵想的。」

楊經理動了動唇角,怯儒的說不出話,只是握著紙杯的手在收緊,連咖啡從里面溢出來都沒注意到。

回到家後,郁諾南還沒回來,只有唐清水在客廳里看電視。那雙滿含期待的視線在對上獨自一人回來的許天一之後陡然變得空洞起來,無神的對著她身後還沒來得及關上的門發呆。

那頭微微頓了一下,無奈的笑了笑,許天一甚至能想象出他唇角勾起的位置。

手指在那些畫作上拂過,白希的手指上立刻沾上了灰塵,「阿然,如果你知道有一天你會死,你還會不會讓我做你女朋友,還會不會那麼擲地有聲,還會不會想要當我的超人。」

郁諾南伸手抱起已經奄奄一息的唐清水,抬頭看了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許天一,轉身便往門外走。

一個長相俊逸的男子坐在梧桐樹下正對著女生宿舍作畫,陽光透過梧桐的葉子斑駁的落在他身上,他如畫的眉眼也染上了璀璨的光暈。

對上她臉上譏誚的笑意,楊經理心里一緊,這一刻竟然不敢承受她目光中的冰雪之意。借著喝咖啡微微側開了頭,卻是順著她的話問道︰「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許天一臉上的譏諷更加重了,直視著有些慌亂的楊經理,他的兩鬢已經有了斑駁的白發,「楊經理在決定讓我去郁氏的時候可否調查過郁諾南?」

雖然她話語平淡,但唇角已經不自覺的溢出了點點的微笑。

語氣里已經有了疏離的冷意︰「你怎麼來了。」

耳邊,好像有人在叫她,試探性的,還帶著隱隱的恐懼。

沖了杯速溶咖啡,溫暖透過掌心徐徐傳遞到四肢百骸,也將心里的寒意驅散了一些!

郁諾南半蹲的身子一愣,繼而笑了,「這就是你離家出走的原因?」

「我兩天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那團血漬像是個恐怖的夢魘正向著許天一伸出雙手,緊緊的扼住她的呼吸,拼了命的往後退,卻怎麼也退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團紅色漸漸將她裹住。

上了37樓,已經有不少公司的人等著了,和他們的浩大聲勢比起來,臻席只有兩名年輕女子出席,顯得有些破落!郁諾南還沒來,會議室里有低低竊語的聲音,許天一大致看了一下,大多數的公司後面都跟了一串西裝革履的精英人才。

許天一這才發現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前面還沾染了點點灰色的污漬,那應該是唐清水的血,昨晚她記得她流了很多血。想起那一幕,她的臉色冷了幾分,連身子都不自覺的繃緊了幾分,抵觸著郁諾南的靠近。

走到三樓最里面的房間,推開門,嗆人的灰層迎面撲來,她捂著嘴低低的咳嗽著。眼楮生疼,有水滴一滴滴落在滿是灰層的地板上!

往上,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按亮樓道的燈,刺目的光線讓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過了片刻才緩過來。

「我今早回家沒見到你,打電話問了念初,才知道你可能來了這里。」

倪桐剛走出會議室便忍不住哭了起來,付出了這麼多天的努力便這樣付諸流水了,讓她回去怎麼跟老板交代。剛剛退出會議室的人都在等電梯,此時見到倪桐哭得這般不顧形象,也是神色各異,看笑話的、同情的、漠然的

許天一眉頭一挑,頗有些無奈,電話里傳來低沉的笑聲,接著便響起了郁諾南略帶寵溺含笑的責怪︰「淘氣。」

原本因為被推開而憤怒的人一看到是陸瑤,敢怒不敢言的瞪了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往旁邊挪了挪。

話音落下,她將手里空了的杯子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留下一臉清白交替的楊經理,走出了茶水間!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辦公司一下子靜得連根針都听得見,劍拔弩張的氣氛讓許天一頭疼的蹙起了眉。

喬其緊緊的將她禁錮在懷里,周圍已經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映在外人眼里,他們的姿勢很是曖昧。

推開滿是灰層的門扉,這里上次拿戶口本才來過,地板上留下的腳印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借著窗外灑進的月光,熟輕就架的走上三樓,這里,灰層更重些,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來過了,兩年、三年?

回到公司,面對眾人殷殷期盼的眼神,許天一歉意的扯了扯唇角。走到站在最前面微微發福的老板面前,「對不起林總,讓您失望了,郁氏選擇了和歐諾合作。」

「郁先生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剛才還人來人往的大廳一下子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人群不由自主的退到了兩邊。

原來,六號公館已經是她潛意識里要去的地方,縱使神思雜亂,最後也是無意識的走到了這里!

她的背脊抵著牆壁,慘白的唇瓣不停的顫抖。

陸瑤指著她離開的身影半晌沒說話,見她真的走了,才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無限惋惜的語氣,「誒,我說天一,你就真的沒一點驚艷?」

坐了一晚上,腳麻得都使不上力了,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差點跌倒。還好郁諾南一直攬著她,要不就真的摔得狗啃泥了。

「做我女朋友吧,許天一,你總是像個超人,總是需要人保護的。」

「向湘寒,你別以為你自己家有兩個臭錢就可以這麼羞辱我。」

「我」

許天一蹙眉,語氣平淡︰「老板,你是不是謝錯人了。」

「少夫人。」

魔咒被打破,許天一驚恐的揮開握在自己肩上的手,跌跌撞撞的從樓梯上沖下去跑出了郁家。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自顧的按著座位的先後開始展示自己的設計圖,關了燈,會議室里只剩下投影儀的微光和幕布上美輪美奐的設計圖!

郁諾南最終選擇和歐諾合作,她心里雖然是失望,但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在商場上,勝敗都是稀疏平常的事,何況,歐諾的設計確實是挺好的!

「少夫人,您怎麼自己回來了啊?」

郁諾南又笑了,多了幾份無奈,「天一,今天我會晚些回去,我讓司機來接你下班。」

他站在許天一面前,將畫稿遞過去,「尹向然,還記得嗎?」

「向湘寒,你什麼意思?我們說我們的關你什麼事。」

許久,大概是知道許天一不會有反應了,楊經理才有些尷尬的接著說︰「老板的兒子最近要做白血病手術,好不容易才等到骨髓捐贈,就等著郁氏這筆定錢了。」

剛剛叫出那個名字,她突然就從夢中驚醒了,阿然的指月復沒有這麼柔軟!視線對上郁諾南略顯疲憊的眸子,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了良久,直到他忍不住低笑出聲後才收回了視線。

許天一卻突然笑了,這一笑,如百花綻放一般美得讓人心驚,若不是她眸子里越積越多的寒意,真的是極美的。

揉著發痛的耳朵,許天一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拿著飯盒往樓下走!

郁諾南的電話剛好在這時打進來,許天一看了一眼辦公室氣勢洶洶的人,本想直接掛斷,但又想到此時有百分之七十都是他的責任,于是便接起了電話。

他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謝謝你郁夫人。」

「郁先生。」听到聲音的許天一抬頭,剛好看見從會議室里出來的郁諾南,還來不及阻止,剛剛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倪桐已經跑了過去攔在郁諾南面前,倔強的仰著頭看他,「郁先生,我想知道臻席的設計樣稿有哪里不好,比設計比細節,都要勝出歐諾一籌。」zVXC。

厭惡的蹙眉,還等不到她擠出去,身後便傳來一陣騷動,剛剛還擠在一起的人紛紛自顧的往兩邊讓去。

許天一掙扎了幾下也沒掙扎開,索性也就不動了,任由他緊緊的抱住,心里的惡心卻層層疊疊而來。

「我們重新約個時間,我叫上諾南一起。」

縱然心里听到‘母親’兩個字時,狠狠的痛了一下,但是她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依著喬其乖張霸道的性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都能毫不避嫌的抱住自己不放,若是單獨相處,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她還是有些後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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