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氤氳之中,武常算是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營帳,不過看那稍有點奇怪樣子,應該是臨時搭的,不過只需要這樣就可以了……感受到了生存的實感,武常終于從之前那種等死的狀態中徹底回過神來了。
不過他還沒慨嘆一番「壯士一去還復返」,就被唐遠拖進了營帳……
帳里的情景與外面相比,對比強烈到堪稱天壤之別,一改外面的y n霾濕冷,里面燈火通明,桌上還擺著不知從哪里來的沙盤,其中的沙子還被挑得亂七八糟,看來之前有很多人在這沙盤里進行了極其激烈的戰術研討。
而站在沙盤正前的不外乎兩人——朱三石和顧葦。武常不在之時,他們便是職位最高的人了,而他們此時正地看著武常,只是眼神有點呆滯,似乎是愣住了。
沒辦法,一個將軍被士兵隨意拉來拉去,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能看到的,就連堪稱經驗豐富的朱三石和顧葦也是頭一遭,一時間都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打破僵局。
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者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反正最後打破這僵局的人,自然還是作為當事人的唐遠……「顧副將!人給您帶來了!」
唐遠拱手作揖,不緊不慢地道。顧葦瞬間真有種想抄起面前的沙盤就砸過去的沖動……
之前顧葦的確給唐遠下了死命令,務必要找到武常,找到了不論生死,就算拖也要拖回來,可這些都不是應該在當事人面前說出來的啊,畢竟對方是高他一級的將軍啊,他只是一個副將,如果這個將軍比較較真的話,完全可以治顧葦一個大不敬之罪。顧葦眼球一轉,還是拿他從來沒騙倒過別人的裝傻充愣來糊弄了「哈哈,是我找的麼?」「真是您吩咐的,您還說事態緊急,拖也要拖回來!」唐遠沒有抬頭,真佩服他的淡定。
顧葦頓時滿頭黑線……「咳咳……」武常實在看不下去,在這的都是一些年輕人,血氣方剛,習慣了直來直去,不會繞彎,更不要說接別人的眼s 之類的了。「話說看這架勢,你們似乎已經把局勢分析得差不多了啊?」
見到武常主動解圍,剛才還在心里爆著粗口的顧葦此時一下子站直了不少,昂首挺胸,一副自豪的樣子。不過心里雖然是樂得不行,表面上還是得表現出軍人該有的嚴肅。「不敢說完全,但十之仈ji 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當然,主要的部分自然還是得將軍定奪。」
顧葦俯身一躬,將姿態放低。「小樣挺會拍馬屁啊!」朱三石小聲說道。「那是,這世道,參謀這行可不好混啊,一哄二騙三裝傻還只是基本功而已。這年頭,出戰前準備得參謀做,就連催糧那種細枝末節的文書都得參謀寫;打了勝仗,搞慶祝也得參謀策劃;不幸打了敗仗,壓力也得參謀抗。打仗的時候更不必說,光出主意哪里夠,這年頭這幫將軍哪個不是闊少出身,哪個會排陣勢使戰術啊!到了還是得我們參謀親自上。」
顧葦滿口的勞苦功高,果然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無奈啊。感覺如果上天給他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說三個字——干毛啊,如果非要加上一個期限,他希望是一萬年……
武常走到兩人中間,兩人的悄悄話才宣告終結。「哦,對了,話說來的時候,我竟然找不到徜澤湖了,怎麼回事?」
「啊?」顧葦一傻,望向唐遠,「唐遠你沒告訴將軍麼?」「回副將,我說了!」唐遠面無表情,依舊淡定。「哦哦哦,對對對,來的時候他是說了,他說我們‘在湖中’,就是我沒弄懂而已。」武常撓了撓頭,傻傻地笑著。
顧葦笑了笑,「其實將軍一路走來,心中應該是早已有數了吧!」
看到顧葦那悶s o的臉,武常像是一下子領悟到了什麼,隨後故意裝出一幅什麼都已經了然于胸的樣子,「呵呵,被你發現了!」顧葦點了點頭,「無論是敵方還是我們,都太低估這寶貝炎隕的威力了!」「果然!」果然武常不出所料。
在心中暗嘆了一聲,果然是神奇的寶貝之後,武常面不改s 地說道,「那現在的局勢,恐怕可以稱得上……」「豁然開朗——」兩人異口同聲道。
畫面轉到營外——
從山上望下去,原本縈繞山麓處的那條光帶似乎慢慢消退了下來,不過別以為是敵方筋疲力盡要撤退了,其實只是濃厚的霧氣遮掩了火光而已。兩方的將士都不敢有一絲懈怠,軍人的直覺告訴他們——大戰在即……的確,一場血腥殘酷的戰役即將拉開帷幕。
——
沙盤里,一根在山邊小路上隨處可見的小樹枝,指向了一片低窪的沙凹。「將軍請看……」顧葦拿著小樹枝,在沙凹里搗騰,「正如您所料,由于九天炎隕太過灼熱,將徜澤湖近乎蒸干,如今,徜澤湖周圍僅剩干涸的湖床而已了。」「果然是超乎想象的寶貝!」武常不禁贊嘆。
的確,九天炎隕是一種神奇的寶貝,並且它還與這未命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在這未命山地界,九天炎隕像是覺醒了一般,威力大增,竟然將堪稱「天下第一湖」的徜澤湖給徹底毀了,如今的徜澤湖,哎,不如稱之為徜澤潭還更為貼切呢。
顧葦敏捷地甩出幾個石子,sh 入沙盤之中,沒想到他還有一手投石絕技。「這是敵人的包圍圈,如今濃霧未散,我們無法完全看清敵軍的狀況,不過敵軍也是看不到我們,這對我們的突圍更加有利了。根據哨兵從山下的火把數量推算,緊迫著我們的不過萬余人,而周遭還有一些零散軍隊,加起來應該也就兩萬余人而已,已經可以說是這一地帶的全部軍力了。」「才兩萬人麼?真是得感謝雲河守軍啊,他們真是太棒了,即使在數倍于己的敵人面前也絕不屈服,靠著他們的協助,我們這次才有機會突圍啊!」
武常望向西方,那是雲河所在之處,他毫不掩飾對雲河守軍的贊美。
的確,雲河雖說是天險,但敵方畢竟人多勢眾,要守住雲河就必須與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敵人糾纏,戰局的艱難程度也是可見一斑。不過也正是靠著雲河守軍那悍不畏死的表現,武常此時所要面臨的壓力也是小了很多。「話說接下來的問題呢?」朱三石似乎很熟悉顧葦的排布,隨便搭了一腔。「三石問得極是!接下來就是問題所在了!……」
顧葦剛y 說下去,就被一旁一位身材壯碩的校尉打斷了,「能有啥問題,趁著夜s 和水霧,咱一口氣殺出去唄!」武常輕嘆一聲,「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啊。」「將軍所言極是,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顧葦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這九天炎隕乃是敵方的大殺器,況且敵方又有高人指點,應該不會出現此等失策才是……」
話依然未說完,又被那位校尉打斷了,「顧副將!這水汽明顯對我們太有利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隨即他還用一種熱切的眼神望向武常,「將軍!下令吧,眾將士們都已經磨刀霍霍了,恨不得把這些豬頭一樣的敵軍殺個血流成河,重填徜澤湖呢!」「這殺性絕世唐門
一聲短促有力的聲音打斷了對話,「敵軍先鋒部隊已經從南坡殺上來了!從火把上估測,應該有近萬左右!」「你要的態度來了!」顧葦瞥了瞥武常看,隨後又開始在沙盤上劃了起來,而武常則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眉頭也是舒展開來。
眾人听得雲里霧里,不知他們在討論什麼東西,敵人逐漸迫近,他們的神s 不見一點緊張,反而是輕松了起來。沙盤被重新抖平,輕微的「沙沙」聲觸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大腿緊繃,身體前傾,如同獵豹一般,因為他們分明地感覺到了,武常的氣場變化了。「報!!!」「這次應該是西坡吧!」顧葦笑著推測道。「西坡上的崗哨塔也受到了敵軍的流矢攻擊!」
「哼,敵軍的策應部隊主要就在西方與南方,如果敵方從這兩個方位攻上來,那麼就說明……」武常模了模下巴。「說明情況出乎敵軍預料了,所以他們調動起了那些零散的策應軍!」顧葦接過話茬,興奮地說道。「將士們!敵軍也和我們一樣,大大低估了這九天炎隕,如今濃霧遮天,加上未命山的地勢,此等地利,我們定要好好加以利用!」武常繃直身體,披風一抖……
「下面我開始宣讀任務!」
「朱三石!」「在!」「你帶五百人迎擊南坡的敵人,千萬不要戀戰,盡可能在迷霧中和敵人周旋,為部隊轉移做準備!所有人都听從你的命令,若是不出意料,我們在未命山北面見。」「是!」
「德孟!」(就是那個望檸檬止渴的百夫長)「在!」「你帶二百人去西坡,那里地勢陡峭,恐怕敵方不容易攻上來,盡快將那山路堵掉,然後速與主軍匯合!」「領命!」
「顧葦!」「在!」「你負責把我們的三千主力給轉移出去!對了,還有大面黑騎!都往北面去,那里是懸崖,敵人應該不會怎麼設防。這些主力就是我們的希望啊!顧葦,全交給你拉!」
一只手緩緩伸到顧葦那張凝重的面前,慢慢鋪展開來,可見掌中有一個小東西……
一只金s 的猛虎瓖嵌在玉石底座之上,發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絕世唐門
「這……」顧葦唯唯諾諾地接過虎符,可能是因為擔當重任,所以抱著些許緊張。武常把顧葦那不斷顫抖的手握緊,嚴肅地說︰「你放心!我對你抱以百分百的信任!」那感覺頗像一個老干部退休了,把一切托付後繼者的感覺。「不……不是,我上次看這虎符上的虎貌似還有尾巴的,怎麼這次突然沒了,難道您有兩個虎符麼???」顧葦一臉茫然。「廢話少說!還不快去!」武常用力拍了拍顧葦的背脊,頭湊到顧葦旁邊耳語道︰「不掰條尾巴下來,上次犒勞將士們那頓肉宴哪來的閑錢啊!快去吧!」「是!領命!」顧葦滿眼感激地望了望武常,隨後立馬起身撩起簾子走出去了。
武常也回過身輕嘆一聲,「其實,只是我出發前不當心摔爛了,所以去置換了點閑錢。」將主要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後,武常如釋重負地坐到位子上,而等在一邊的其他將士也不免有些心焦,嘴角眼角左搖右晃,一副y 言又止的神態。
「眾將士們!」突然武常語氣低沉,震得眾將士全都正襟危坐。「我知道你們在疑惑什麼,為何主要的任務都已攤派完畢,你們卻都沒有接到什麼任務。」「是啊!雖說朱顧兩位副將還有德孟百夫長的確各有所長,但我們也不至于只能當看客吧!」一位心直口快的將官說道。「不,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們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哦?」營帳內疑惑聲四起,都在思量著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們這還不足一千的部隊可以干的。
「難道是要我們把糧草運走麼?」有一個看起來挺有智將範的小將官說道。「別鬧了,這種時候,只能帶上一些便攜的干糧了,突圍之時還要帶著糧草太冒險了,只能祈望突圍出去之後再補充了,不過說起來,這點倒是反過來可以利用一下。」武常不耐其煩地解答道。
「那……究竟是什麼任務呢?」這下諸位將官更是模不著頭腦了。
「三石那隊五百人的小部隊是用來拖延時間的,這點就算三歲孩童也能分辨而出,那麼敵人勢必會判斷我們要戰略轉移,所以必須要有第二重保障!」武常抖了抖沙盤,擺弄起沙盤中的細沙。「大家都明白了麼?」「這……」在座位上的將士們面面相覷,面有難s 。
「將軍的意思是,我們這一千人,是要在迷霧中裝作撤退主力對吧!」一個秀氣的聲音從低沉而又雜亂的討論聲中月兌穎而出,武常循聲回望,只見一個身長七尺左右(用三國時期的七尺,即約為168左右)的將官正用一種頗為得意的眼光望著武常。
話說由于他本身身形就比較清瘦,聲音也是頗為柔和,而且他似乎沒扎頭巾,盔下還露出幾縷烏黑發絲,再加上那堪稱蒼白的膚s ,所以總給人一種頗為y n柔的感覺,但他身後卻背著一柄極其巨大,甚至可以說與他的氣質完全不搭的巨劍。沖著這些,就已經足以給人強烈印象了,所以武常也是有點依稀的記憶,要不是在這軍中,他一定會將這個小軍官當做一名秀才。
「你叫什麼名字?」武常問。「恩……單若水。」秀才小將士答道。
武常眯起雙眼,一臉怪笑道,「很合你的氣質……」沙盤被徹底抖平,隨後武常狠狠將沙盤一甩。
細沙在半空中散亂而落……「戰前布置完畢!全軍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