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換上整潔的迷彩軍服,凌夏看著鏡中這樣的自己,心底劃過一道困惑的聲音︰以後,真的就要走上特種兵的這條路了嗎?
坐上軍牌吉普,回到基地。
靳炎蕭並沒有如凌夏所想那樣,讓她進行強力度的體能訓練,而是將她帶到了打靶場。
看到他拿出一只黑色的手槍,她就有些恍然,之前還不知道他是臥底的時候,就被他訓著使用過手槍。
後來也知道了原因,不過即使身處在越南毒窩的時候,她仍舊始終沒有選擇用槍殺人棼。
潛意識里,她都只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過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生活,突然有朝一日,要她拿起槍來傷人。
捫心自問,她沒法做到。
靳炎蕭目光銳利地看向略顯失神的她,拿起裝滿了子彈的彈匣插1入槍膛枝,
「這是美國產的57式手槍,特點是輕便,穿透力強,適合女性使用,今天就用它來進行射擊訓練。」
凌夏眉心微皺,從靳炎蕭手中接過手槍,分量的確是不重,緩緩抬起手,她瞄向前方的槍靶, ——
子彈打了出去,後坐力也震的她指間的虎口一陣發麻,靳炎蕭只朝距離八十米外的靶子瞄了一眼,冷冷地看向她落下批評,
「你這也算是打靶?部隊里隨便找個炊事班的伙夫都能比你打的好。」
凌夏不服氣地放下手槍,指著那遠在八十米外的靶子,
「你看都沒過去看過,就怎麼知道我打的不好?」
「那你告訴我,剛才你打中的是第幾環?」
靳炎蕭冷目俯瞰著她,肩上那鐵鷹記號的徽章在陽光折射下,反出刺目的光芒,仿佛是對她的槍法極度諷刺與不屑。
凌夏被他問的心底一空,打中了幾環?她自己怎麼會知道,嘴硬的辯解,
「我又沒長老鷹的眼楮,怎麼可能會看到那麼遠距離的東西。」
靳炎蕭深眸盯著她沒有多語,忽然走上前,一把拿起剛才她打靶的五七手槍,銳利的目光瞄準前方的靶子,
「第九環。」
嘴里說出三個字,還沒等凌夏明白過來,「 」一聲,子彈已離開槍膛飛了出去。
淡淡的火藥味彌漫開來,凌夏瞪大雙眼,盯著那方槍靶。靳炎蕭拿起桌上的一架高倍望遠鏡,遞到她眼前,
「看看。」
凌夏抿了下嘴唇,吸口氣,一把將高倍望遠鏡從他手中拿過,架在眼前朝前看去。
透過放大的鏡筒,放大的槍靶清楚地展現在視線中。
圓形的槍靶上,被穿透了兩個洞眼。
一個在九環的位置,而另一個險些就要出了一環。
她當然不會認為後者是靳炎蕭打出來的。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
靳炎蕭看著她將高倍望遠鏡放下,目光深邃地盯著她,
「知道差別在哪里了嗎?」
凌夏以為他這話是在炫耀兩人之間的距離,閉了閉眼,她伸出兩只手比了個差距,
「大隊長,你覺得我的槍法水平能和你有的比嗎?如果說你的槍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我的水平最多也就是姍姍學步的嬰兒,要求我打到你那樣的水平,這不是在強人所難嗎?」
靳炎蕭拉下她的手,
「先不談這個。我來問你個問題。」
「問吧。」
凌夏揚起下顎,看他能擺出什麼大道理。
「你之前是開偵探事務所的。」
男人指道。
凌夏心底撇撇嘴,心想,要不是你強行把我拉入伍,我到現在也還是開偵探事務所的。
不過這話現在再繼續爭辯也沒意思了,事已至此,就听他怎麼說咯。
「是不是在每次接到案子,在執行之前,你就會已經得知結果?」
「當然不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也就是說,你雖不知道結果,但你還是會接,為什麼?」
凌夏蠕了蠕嘴唇,
「當然是想賺錢啊!」
「錯!」
靳炎蕭反駁道,
「是因為你心里已經有了設定的目標!認定了你一定可以完成案子,然後才會接手。」
指向遠處的槍靶,
「同理運用到打靶上!雖然在開槍之前,無法預料到最終的結果,但是在子彈打出之前,你心里有沒有一個目標?還是漫無目的的,僅僅只是將子彈打出去?!」
凌夏被他一通話說的語窒,事實上靳炎蕭沒有猜錯,在開槍之前她心里的確是一片空白,任何事都沒有想,其實原因她很清楚,就是潛意識的,她在抗拒用槍。
這個以往只在電視上看過的武器,如今突然要在現實生活中面對它,並且想到以後還有可能運用到它來殺人,她的心里就禁不住豎起一道防線,本能的將開槍這件事情排斥在外,不願多面對這件事情。
抿了抿唇,她抬頭看向靳炎蕭,
「你說的是沒錯。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在認識你之前,我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但現在突然就讓我一下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要拿起這電影、電視里才能看到的武器,我真的無法做到立刻就能坦然接受它。」
她對槍械的明顯排斥與抗拒,讓靳炎蕭皺起眉頭。
上一回,在越南通剿毒梟,他通過事後調查,發現她在整個行動中,幾乎沒有使用過槍,所有被她降服的歹徒,幾乎都是徒手使用功夫,或者用槍托砸暈。
經歷過真正戰斗的人知道,面對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跟歹徒時,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或者神奇,像電影里的功夫影帝那樣,僅僅憑幾拳幾腳,就能將敵人制服,適當的時候,必須要用槍來保護自己與他人的安全。
所以他現在才想要開始認真訓練她的槍法,是他將她帶入這個生活圈,那他必然也要教會她所有的生存法則。
靳炎蕭沉吟許久,凌夏也默不作聲別過臉看著一旁的空地,其他事都可以接受,但用槍這件事,她沒法就這麼妥協,她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
「告訴我你真正不想用槍的原因。」
靜默之後,靳炎蕭突然沉聲開口,如炬的目光帶著強大的穿透力盯視著她。
凌夏閉上眼,眉宇間閃過一絲痛苦的掙扎,許久,她才睜開眼,聲音極低的說道,「我不想再看見有第二個‘小越南’,在我跟前中槍倒在鮮血里……我真的沒法再承受那樣的畫面……算是我求你了靳炎蕭,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但不要再逼我去拿槍了,好嗎?」
靳炎蕭看著她微顫的睫毛,心底泛起疼,之前他就有擔心過這件事情,只是破案之後,太多的事情接踵而來,而且她的外表總也表現得那麼堅強,時間久了,也就讓他忽略了這件事情。
但沒想到,「小越南」的死,還是在她心底造成了陰影。
伸出手,將她一把攬到懷里,靳炎蕭下頷頂在她的發絲上,雙臂憐惜地抱住她,
「小貓,這件事情都應該怪我,是我沒及時注意你的情緒。這件事我們先不談了,你不要想太多,等到時候我會讓基地的心理輔導員給你開導開導,乖,別多想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男人溫暖的懷抱,安撫了她心底深處的不安,凌夏閉著眼,在他懷里輕輕點了點頭,靳炎蕭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記輕吻。
百米外的松樹後,一個提著暖水壺的人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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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札幌。
和室外的僕人恭敬地出聲,
「老爺,少爺來探望夫人了。」
條齊東放下手中的毛筆,
「讓他進來吧。」
「是。」
推開門,條齊勛走了進來,一身暗紅色的和服,襯出他的高大與峻冷,比例完美的五官,是同條齊東相似的冷酷與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