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藍影鎮地廣人稀,所以即便藤花當年是非法用工,沒有在當地官方備案,可是史密斯還是很輕易打听到了藤花從前的老板。愛睍蓴璩
只是,當沫蟬坐在史密斯的警車里,駛向那位雇主家時,沫蟬反倒更加滿心疑竇。
當警車終于停在了「桉樹樁農場」的門前,沫蟬提了一口氣,「Sir,莫非當年雇佣藤花的雇主,就是杰克家?」
史密斯點頭,「原來你也認得杰克?」
「是,我從布里斯班國際機場到這里,就是搭乘杰克的車子。膈」
「哦。」史密斯也挑了挑眉,「如此說來,小姐你倒是跟這件案子的確有緣。」
沫蟬跟在史密斯後頭,一邊走向房子,一邊只覺頭皮發麻,「雇佣藤花的,該不會就是杰克吧?」
「當然不是杰克。」史密斯有些驚訝地扭頭瞅了沫蟬一眼,「是他父親,威爾。值」
走到門前,一個東方面孔的女子迎出來,「嘿,史密斯。我們的女乃酪剛做好,是來給你們家那幾個小家伙帶一塊的吧?我給你打折。」
史密斯有點尷尬地捏了捏警帽,「不好意思,珍……我今天來是公事。想跟威爾談兩句。」
史密斯扭頭跟沫蟬解釋,「這位是威爾的太太,杰克的繼母。」
沫蟬張大了嘴巴。她之前還真不知道,原來這家的主婦原來也是東方面孔。不過也許就是因為這個身份,所以杰克才從來沒跟她提起過吧,更何況是繼母。
「公事?威爾?」珍愣了下,目光卻滑到跟在史密斯背後的沫蟬面上。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落在珍的面上,沫蟬正對著她,看得十分清楚。珍已經不年輕,盡管東方人顯得小,珍也保養得宜,可是正對著陽光還是看得清她滿面的皺紋。尤其是唇角、眼角兩個地方,皺紋尤其細密。
相由心生,那些彎度朝下的紋理,足以證明珍過得並不舒心,素日更多的表情是眼角唇角向下——那是哀戚的神色。
而且,從那些皺紋的間隔細密程度里,足以看出她這樣哀戚的頻度有多經常。
沫蟬主動伸出手去,「您好,我是夏沫蟬,來自中國的記者。是杰克的朋友。」
沫蟬故意中文說。珍果然听懂,便也用中文回了話,「你好。」.
珍領著史密斯和沫蟬進了屋,卻沒在客廳請坐,而是直接帶著他們上樓,進了樓上的一間臥室。
進了門,沫蟬便張大了嘴巴。
原來病床之上躺著一個人。已經枯瘦如柴,形同槁木。
珍用手絹掩了嘴,哀哀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威爾中風之後便癱瘓在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所以剛剛听見史密斯你要跟他談話,我才會驚訝。」
「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沫蟬回望史密斯一眼,在史密斯眼中也看見了無奈。
史密斯只能寒暄幾句,問了問威爾的健康狀況。
沫蟬則前前後後看過威爾,問珍,「請問您還保留著威爾的醫生診斷麼?」
珍仿佛沒想到沫蟬會這樣問,微微愣怔了一下,隨即便說,「有啊。是謝醫師。」
「謝醫師?」沫蟬也跟著一愣。
「沒錯。」珍點頭,「我們雖然生活在這里,可是華人還是保留華人的傳統。但凡生病,還是最信咱們中醫師的。」
珍說著瞟了一眼史密斯,「更何況,中風這個病,西醫是看不清楚的,總要咱們中醫中藥來才好用。」
史密斯褐眉一皺,「可是眼前的現實證明,中醫也沒看清楚,否則威爾應該生龍活虎地去剪羊毛比賽!更何況,謝醫師是沒有證照的!」
珍卻不緊不慢,「可是這是我們華人的民俗,沒有證照也延續了這麼多年。即便是州議會,也不能強令取締的。」
史密斯只能沒轍一嘆,求助地望向沫蟬。沫蟬點頭,問珍,「請問威爾是什麼時間中風,又臥床多久了?」.
史密斯和沫蟬離開桉樹樁農場,史密斯到漢堡店買了兩份午餐,兩人坐在警車里吃。都有些食不甘味,不過還是都保持著機械咀嚼的速度。
沫蟬不甘心,藤花之死的線索就這麼斷了,不甘心就讓那個「永遠不說疼」的女子這樣白白地客死他鄉。
史密斯將可樂紙杯拍碎了,遠投到車窗外的垃圾箱,嘆了口氣,「我也同意你之前的推測。威爾既然強bao過藤花,那麼藤花的出逃,對他來說既意味著背叛,也是一種危險。一旦藤花將她的遭遇對人講了,那麼威爾難逃罪責,在社區里多年經營的口碑就也完了。所以他極有殺害藤花的動機。」
沫蟬補充一句,「況且藤花死亡的那晚還是特殊的日子︰劉易斯當晚準備向她求婚。藤花死在這個晚上,證明嫌犯是嫉妒發作——而那個能嫉妒這個日子的人,只有威爾。」
史密斯搖頭,「可惜,現在沒有辦法讓威爾開口;即便證明他有罪,卻也沒辦法再追究他的責任。」
沫蟬扭頭回望桉樹樁農場,那杯淹沒在一片翠色里的小樓,景色美好,卻有點那麼孤零零。
沫蟬推門下車,「史密斯我先走了。我回去跟謝醫師聊聊。稍後給你電.話。」
史密斯眼楮一亮,「你沒有放棄?」
「我當然不會放棄。」沫蟬寧靜一笑.
莫愁在實驗室,全神貫注研究基因圖譜。
實驗室忽然讓人心悸地一靜,莫愁微微停了下手,卻沒轉過頭去。
雎鳩也穿著無塵的白袍、防塵帽、眼鏡手套地走進來,立在莫愁身畔,「那個號稱人類基因學之父的弗雷德里克-桑格剛剛去世,怎麼你想繼承他的衣缽?只可惜,你不是人類,研究人類基因圖譜又有什麼用?」
莫愁瞥了他一眼,「我只關心,你把實驗室里的同學都給怎麼了。」
雎鳩聳肩,「我沒把他們怎麼。你以為我會殺了他們?」
莫愁搖頭,「你想殺的是我。」
「算你明白。」雎鳩冷笑,伸出貓爪。
莫愁依舊沒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不過先給我理由。死沒關系,不過我要死得明白。」
雎鳩露出尖齒,「你也不必裝得這樣無害。雖然你一直躲在莫邪和莫言的背後,凡事都不用你親自動手,可是我知道你畢竟是狼,你絕不會乖乖受死。」莫愁瞟了他一眼,「不用替我吹噓。你只消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殺了我。」
「關關!」雎鳩嘶吼,「她天天念叨你的名字!」
「哦?」莫愁依舊不慌不忙,「那——關心呢?她有沒有念叨我的名字?」.
冷寂山間,陽光隱遁。
紈素一襲白裙奔行蔭翳之間,不時停下吸嗅周邊林木之上沾染的氣息。
血腥味,越來越重。是那孩子的氣息。
一個小時之前,關闕給紈素打來電.話,說碧雲山腳下一個山村里,近來頻現怪事。有家養豬戶圈里的豬每個晚上都會死去一頭。
開始養豬戶以為是有人來偷豬,回去吃肉或者販賣。
可是奇怪的是,他家死的豬卻都還留在豬圈外的地上,只是血流干了。只在豬的頸子上留下兩個又大又深的齒洞。
當地警方聯系了林業部門,專家們卻都對此現象表示不理解。那牙洞不同于任何已知猛獸的,更不會出現野獸只吸血不吃肉的道理,于是當地警方便將此案上報。
而今天,案情更加升級。這一晚丟掉的不只是一頭豬,而是這家剛滿周歲的兒子也不見了!
關闕在電.話里緊張地說,「那照片我看後,直覺像是吸血鬼。可是之前的那些歐洲人,不是早已被消滅了嗎?紈素,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說,能跟沫蟬一樣做到人力不可及之事,那請你用這件事來向我證明你的能力。」
紈素得到這個音訊便笑了,她知道這個人一定就是莫言。
那孩子身上一直在流血,山中林密,那血的氣息便難以消散。紈素循著血的味道一直追蹤到山頂。
山上林木尤其密,遮天蔽日。紈素眯起眼來望向參天巨樹。
樹冠上,黑衣肅立的男子睜開血紅的眼楮,冷冷而笑,「你果然來了。」
幽幽林間,面對那樣血紅的雙瞳,紈素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她隨即掩住,平靜一笑,「果然是你。」
莫言悠閑坐在枝上,「听說你在查我。何必如此費神,如此當著面,你想問什麼便問出來就是。」
紈素冷笑,「你決定當吸血鬼了?」
「為什麼不?」莫言聳肩長嘯,「當狼,我永遠是二號的命;可是如果當吸血鬼,那我就是這東方土地上的初代吸血鬼!日後再繁衍而來的吸血鬼,便都是我的僕從。」
「你好大的膽子!」紈素也驚得面色一白,「原來你還有此野心!」
莫言迎風張口,露出吸血鬼尖牙,「我向來很有野心,你才知道麼?」
紈素按動腰間長劍,白色長練凜冽在手,「當初你是狼,我已經必定要除了你;你今日同時又是這樣有野心的吸血鬼,我便更容不得你了!」
莫言也是傲然一哂,「你暫時不殺狼族,是因為你與莫邪之間的承諾;可是你以為我莫言,會躲在莫邪的背後,只求暫時的苟活麼?紈素,我絕不會的——因為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你今日說不誅殺狼族,可是你明天說不定便決定再開殺戒!狼族生死,豈能都在你一念之間?!」
「那又怎麼樣?」紈素傲然仰頭,「狼族還敢不臣服?狼族從幻化為人形之日起,便該被誅殺,我能容你們多活如此千年,已經是莫大的恩典!」
「你錯了。」
莫言幽幽揚聲,「人類或許可以甘心這樣苟活,我們狼卻永遠不會。仰人鼻息的苟活,對于我們來說是恥辱,是比死還要嚴重的。莫邪愛你,所以他願意匍匐在你腳下;可是我們狼族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他!」
「那你要怎麼樣!」
紈素心上微微一疼,想起與莫邪相處之時,莫邪眼底那仿佛永遠都抹不掉的疼痛——原來如此。
莫言冷笑,「狼族只出了一個卑躬屈膝的莫邪就夠了;我會將其它族人都轉化成吸血鬼。到時,狼族便不用繼續听命于莫邪。到時,我會率領我的吸血狼族,毀了你!」
「好極了。」
紈素怒極反笑,「反正我也一直對狼族的存在而耿耿于懷,礙于莫邪,而一直遲遲不忍動手;如果你真的將狼族都轉化為吸血狼,那我正好名正言順誅殺全族,為人間除掉這一心月復巨患!」
「哈哈,哈……」莫言蒼涼而笑,「我真希望,莫邪此時也在這里。讓他親耳听听,這就是他愛過千年的女人。原來終究,她都一心想著誅殺他合族!」
莫言笑罷,冷望紈素,「我只奇怪,你又該如何設計與莫邪的未來?嫁給他,你如何肯當狼族的媳婦?誅殺全族之後,你跟他又如何還有未來?」
「我會帶他走!」
紈素聲音不知是被山風吹亂,還是她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作為補償,我也會徹底放下我自己的一切——我不再當驅魔巫女,我只帶著他遠遠地離開這里。」
「到時候,他不再是狼王,再不必背著責任;我也不再是巫女,我也不用再管這人間。找一個只有我們兩個自己的地方,他只是平凡的男人,我只是普通的女人,安安靜靜相依相伴,過完只有我們兩個的歲月……」
莫言冷冷戳開紈素的夢想,「你覺得,真的能做到麼?」
「他真的能忘了全族人的鮮血?而你,真的肯為一只狼生兒育女?」
「我不管!」紈素閉上眼楮,「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只要我想!莫邪也一定會听我的話——他一直都肯听我的話,他只听我的話。」
「是啊。」莫言冷冷嗤笑,「尤其他在殺過你一次之後,歉疚之下,自然便更听你的話。你吃準了他。紈素,跟夏沫蟬相比,你唯一的勝算就是——莫邪欠過你一條命!」
「不要跟我提夏沫蟬!」紈素厲喝。
隨即轉念,淒涼一笑,「如此說來,莫言你自己何嘗不是?你選擇當吸血鬼,就是要讓夏沫蟬記住,這是她欠了你的一條命,所以就算她再不肯接受你的感情,她卻不能再冷冷將你推開。」
「說的對。」莫言自負昂頭,「我是吸血鬼,她是半個吸血鬼。我與她,就是這片東方大地上的吸血鬼始祖——我會跟她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紈素冷笑,「如此說來,我們倒是相似的。」
莫言傲然,「千萬別這樣說。紈素,我與你是絕不相同的。」
「那我便殺了你!」紈素執劍,擰身旋風而起,刺向莫言來!
莫言血紅的唇凝起微笑,「若能吸了你的血,我便會變得更強大!來吧!」
山風颯颯,血色盈空。一黑一白兩抹身影凌空相對,一觸即發!
幽暗林間,卻嘆息著走出一個人。仰頭,靜靜說,「都住手!」
「莫邪?」
紈素和莫言都一怔,生生停住自己的動作。
莫邪仰頭望紈素,「不管他自己怎麼說,可是我還沒將他逐出狼族,而他自己依舊還能變身,那他就還是狼族!紈素,你答應過我的……」
紈素咬牙,「可他已經是吸血鬼!」
「這件事交給我。」莫邪輕輕搖頭,「如果有一天要殺了他,也該我族內動手。」
「莫邪,我不再你是你的臣屬!」莫言也冷哼。
莫邪聳肩,「可惜,你還是我的兄弟。承認不承認,權利從來不在你,永遠都是說了才算。」
「莫邪!」紈素急得跺腳。
莫邪轉頭望她,「去找你孩子。現在比殺死莫言更重要的是,先救回那無辜的孩子!除非,你能眼睜睜看著那孩子死去!」
紈素一怔,咬牙,「好!不過,只要莫言認定了想當吸血鬼,我便不會饒了他!」
紈素循著孩子的血味,朝向另一邊山脊奔去。
林中只剩下莫邪和莫言兩人。
莫邪冷冷望向莫言,「我之手令,放爾驅逐!去澳大利亞吧,否則我會令全體族人,見你皆可殺!」
「你敢!」莫言血瞳更紅,「你敢……」
莫邪回轉身去,「除非你真的想,與自己的族人為敵。否則,你即日離開!」
「莫邪!」莫言望著莫邪孑然一身的背影,嘶聲吼叫,「你不能這樣逼我!你讓蟲走,這就夠了;可是你怎麼能,還讓我走!」
莫邪不再回答,背影無聲而去。
山林寂寂,回答莫言的,只有萬頃林濤.
警局。
關闕有些懨懨欲睡,卻冷不丁睜開眼楮。
他當刑警的直覺,曾經在辦案的過程中,無數次救過他自己和同事的命。
眼前燈影昏暗,眼前坐著白衣含笑的少年。笑容如玉般溫潤可親,不知怎地,卻反倒讓關闕一個激靈,渾身冷汗涔涔而下。
莫邪淘氣微笑,「關大哥別怕,我如果想殺你,哪里有機會讓你活到現在。」
「你!」關闕拍案而起,指著莫邪的鼻子,「永遠別威脅一個刑警,你給我記住!」
「那請關大哥也千瓦不要隨便威脅一頭狼。」莫邪平靜抬眸,雙瞳重現冰藍冷芒。
「狼……狼?!」饒是關闕,這一刻也是猛地向後蹦出數米遠,手習慣抓向佩槍。
莫邪搖頭,「關大哥,你在局里,你的佩槍應當還在庫中。」
關闕退到桌子另一邊去,眯起眼楮望莫邪,「我曾經在沫蟬家里,發現狼的腳印。狼的腳印下一步直接變為人的腳印——原來那個就是你!」
「沒錯。」莫邪點頭,「陰差陽錯,這件事竟然早就被蟲透露給關大哥過,我便知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與關大哥這樣坦誠面對。」
「坦誠面對?」關闕面色一白,「狼變身成人,而且混入人間,你這叫坦誠面對?說,你到底想干什麼!」
「想干什麼?」莫邪微微閉了閉眼,夢幻般的一笑,「關大哥,我想我的始祖們,最開始動了念頭想要化身成人的原因,一定是躲在林間窺見了人間的繁華吧?」
「它們羨慕人間的景象,它們希望自己也能化身成人……關大哥,你肯不肯相信,狼化身成人來到人間,不是想要潛伏作惡,而是衷心的欣羨。」
「夠了!」關闕搖頭,「我真心不信!」
莫邪嘆了口氣,「倒也不意外。古往今來,沒有一個人類肯相信我們這樣的話的。」
即便是當年的舞雩,也全都不信。
古往今來,唯一肯相信的,只有那一個女孩兒……
莫邪連忙收回神思,不敢多想,便說,「關大哥在查莫言。其實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叫我來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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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家還是對某蘇為什麼會寫案件有點不理解——給大家說說哦︰
首先大家要明白巫女是什麼。「巫」的原義,就是「以舞降神的人」,也就是說是通鬼神的人,代表天意輔佐人間的。所以古來凡是祈雨、降神都是巫女的職責。由此引發,凡是遇到靈異奇怪的事件,人類無法理解和解決的,就都要巫女來解決。這是身份自然帶來的責任。
而我們的女主身份設定是巫女,無論是紈素還是蟲,這都是必然要經歷的。所以我們的故事可以說,從頭到尾都是要以這樣的事件作為串聯,這也是服從人物身份設定的必然講述方式。這下大家明白了吧?
還有一點是︰許多看慣了日本東東的小妹妹們,可能許多人都認為巫女是源自日本神話……不是的,某蘇也是想通過此文告訴乃們,這一切都是我們中國的,從周代以來就有明確的文字記載了。只不過現今的本土文化作品太少,沒機會將這些歷史延續下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