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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枯藤花ヾ︰被切割的女人

「這就是你們東方人的特點麼?喜歡處亂不驚?」

沫蟬抬眼望杰克,「你身邊還有哪個東方人,也這樣地處亂不驚?」

「哦……」杰克笑起來,「你果然是敏銳的姑娘。愛睍蓴璩澳大利亞的華人很多,我農場里也有新來的華人工人,他們幾乎也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我不能說他們的喜怒不形于色是不是與你的處亂不驚相同,或者說,他們是不喜歡將心情表露出來,以免被人刺探內心?」

「東方人都很含蓄,文化背景造就的性格。」沫蟬頂回去膈。

杰克听懂了,舉起雙手來笑,「好,我收回前言。對不起。」

沫蟬扭頭去望糧倉牆根兒,外頭雖然沒有大群的老鼠了,卻也還是有稀稀落落幾只膽大的,結成縱隊,沿著牆根兒吱吱地跑過。

沫蟬扭頭望杰克,「為什麼沒有看見貓?脂」

杰克登時笑了,「因為《湯姆和杰瑞》已經告訴我們,貓非但捉不到老鼠,而且反倒還會被老鼠捉弄和利用。」

「哦……」沫蟬皺眉,「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至少有一半啊。」杰克聳肩,「貓是捉老鼠,但是這農場里有幾百萬只老鼠,你該不會是希望我也養幾百萬只貓來與之匹敵吧?」

「否則一旦老鼠捉完了,那麼多的貓豈不是又成了農場的貓患?」

「不用那麼多,按照比例……」沫蟬自己說到這兒也樂了,「好了我不說了。那麼多老鼠,再按比例養貓,看樣子也得養上萬只才夠用。」

杰克也很是惆悵,「請教過專家,說這種老鼠出生後六個星期就能受孕,然後六個星期就是一窩,一窩平均六個……這個速率繁殖下去,就算上萬只貓都未必夠用。」

沫蟬一听也快哭了,「它們特麼的怎麼這麼能生啊!出生六個星期就能當媽——真是,真是畜牲啊!」

杰克聳肩,「老鼠不是澳大利亞本土的動物,是當年歐洲人從歐洲帶來的;可惜他們只帶來了老鼠,卻沒有將老鼠的天敵一並帶來,所以老鼠在澳大利亞根本就沒有形成天敵系統。而澳大利亞本土的動物,都是不吃老鼠的……」

「從前農場主都是下毒去殺,可是毒藥也對環境造成了另外一種傷害,所以不得不停下——以至于到現在,這樣鼠患成災,卻束手無策。」

沫蟬此時真的非常想念雎鳩。試想一下,如果將雎鳩和貓族運過來一飛機,讓他們在澳大利亞落地生根,那估計澳大利亞日後的鼠患就不會再這樣猖獗了。

杰克不知道沫蟬在想什麼,只是自己惆悵地嘆息,「去年糧食獲得了大豐收,對于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可是一場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鼠患也隨之而來,豐收的所有喜悅都瞬間化為了烏有——沫蟬,以昆士蘭為首,整個澳大利亞農業區已經損失了超過10億美金。」

澳大利亞的農業區很美,農田草場、牛羊成群,宛如田園畫——可是在這和平寧靜的表象之下,卻是農人們這樣的泣血之心,沫蟬也覺心痛。

杰克伸出雙手擱在沫蟬肩上,「沫蟬,幫幫我們。這個地球上雖然到處都有老鼠,但是現代以來爆發出這樣大規模鼠患的,只有我們澳大利亞和你們中國。我們接到你們雜志來自中國的電.話之後,你知道我們有多高興麼?我們相信,你們一定有辦法能幫得上我們。」

沫蟬迎上杰克的目光。

澳大利亞是1770年代才被英國宣告為殖民地,開始有歐洲人在本地與土著人一同開發這塊大陸。無論是農墾的歷史,抑或地理人文,與擁有上下五千年文明的中國,都有著遙遠額距離。

沫蟬理解,杰克想要從中國這份厚重的歷史經驗中求助的心情。他是相信,中國人一定有了戰勝這樣大規模鼠患的辦法。

沫蟬知道,自己對杰克這份期許不能推辭,要傾盡全力。

《探秘》雜志要做海外版,第一站就選在了澳大利亞。如果能幫助當地人搞定這場鼠患,無疑將對未來公司的發展創造許多便利條件,能夠讓公司業務更好地融入本地生活;

同時,就算杰克他們長著外國人的面孔,東西方的傳統與視角還有諸多的差異,但是他們也是人類,也是農民,也是值得同情的族人啊。

沫蟬點頭,「我現在就回去,聯系中國總公司派駐在西北的同事,看他們當地有沒有什麼成功的經驗。」

杰克聞言便笑了,「沫蟬,拜托了。」.

沫蟬回到謝醫師家就是一怔。門口竟然停著警車,有當地的警員進進出出。

沫蟬走上前去便被警員攔住,盤查她身份。

謝師母從里頭走出來,替沫蟬向警員解釋,說沫蟬也是租住在這里的房客。

沫蟬這才用中文問,「謝師母,發生什麼事?」

謝師母的眼淚就流下來,「王穎她,死了。」

「什麼?!」沫蟬有些頭皮發麻。昨天剛認識的女孩子,今天竟然就死了?

「而且死得很慘……」謝師母泣不成聲,「不只是沒了性命,听警員說更是被切割過……」

沫蟬心頭凜然一蕩,「謝師母,您將王穎的情況多給我講講。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警員跟謝醫師以及住客們談過話,並且搜查了王穎的房間,帶走了兩箱相關證物後,謝醫師家終于恢復了平靜。

謝師母一邊拾掇被警員們翻亂了的房間,一邊壓低了聲音垂淚給沫蟬講,「王穎是個苦命的姑娘。沫蟬你昨天剛來,我不好告訴你,現在便都說了吧——王穎是在鎮上的中餐館打工,但是那工資根本不夠她寄回中國去給她爸和弟弟治病,所以,她就利用在餐館工作的便利,從事了副業。」

「副業?」沫蟬愣了一下,隨即會意,「師母您的意思,她是做了皮肉生意?」

謝師母垂淚點頭,「除了這無本生意,她又哪里有本錢做別的買賣?雖說我們中國人不喜歡這樣,但是我卻始終敬重她。我沒有將她趕出去,更給她房費打折,就是希望能暗暗幫襯幫襯這個可憐的姑娘。」

沫蟬閉上眼楮,握住謝師母的手。她們做那行的,難免要獨自夜行。我也提醒過她幾回,她都笑著說沒事。她昨晚又是夜班,跟大家一起歡迎過沫蟬你之後,她就走了。結果今天凌晨被發現死在了餐館附近的巷子里……」

沫蟬忍住難過問,「她被切割,在什麼部位?」

謝師母圓滾和善的臉登時一片慘白,一雙眼空洞地望著沫蟬,「生殖系統。」.

沫蟬利用自己的華人記者身份,向當地警局申請采訪。

因為沫蟬獨特的華人身份,又是剛剛從中國來,于是當地警方沒敢怠慢,給了沫蟬一些背景信息。原來王穎的死,已經不是第一位以這樣的職業身份、這樣的情狀死去的華人女性。

沫蟬看著檔案材料上附加的尸首照片,險些嘔吐出來。

那些華人女子都是表面上看起來斯文秀美,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得不兼職從事皮肉生意;都是在凌晨時分被發現死在暗巷內,而尸首都是經過切割——被割掉的有ru房、子宮、卵巢……

辦案警官史密斯做出這樣推測,「從此人作案手法,我們不難得出如下推斷︰

第一,他痛恨這些被害女性,痛恨她們的女性特征,所以手法才如此殘忍地切割她們的生殖系統和女性器官;

第二,從被害人的職業來說,可知嫌犯痛恨ji女;

第三,從受害人尸首的被切割情形,足以證明嫌犯有相當的外科手術知識和經驗。

史密斯的話,讓沫蟬不由得想起幫助關闕破獲的「連環剖尸案」。那個案子的鎖定嫌疑人,也是從切口所透露處理的嫌犯的外科手術技能入手。只不過在捉住真凶之前,卻也使得江遠楓替父受過,最終死去……

想到遠楓後來化身楓鬼回來,卻在幫她懲治完吸血鬼之後,飄然遠去——沫蟬的心便疼得無法呼吸。

此時才明白,遠楓的終究離去,也是因為紈素——因為她的身子里有舞雩的魂魄,而她又冒失地讓遠楓上了她的身,遠楓的魂與舞雩的魂同處在她身子里,遠楓如何抵擋得過舞雩?

舞雩借此驅散遠楓魂魄,不再準游魂留在陽間——終是她,沒能保護住遠楓。

「小姐,你怎麼了?」黑皮膚的史密斯驚訝地問,望見沫蟬落了一腮的淚。

沫蟬回神,這才意識到流淚,趕緊擦掉。

史密斯卻和善了許多,「我明白,你是在為這幾位華人受害者哀慟。夏小姐,關于這個案子如果再有可以透露的消息的話,我會及時告訴你。你放心。」

沫蟬連忙鞠躬,「多謝您!」

每條生命都不能白死,更何況是華人女子這樣慘死在異國他鄉?她無法袖手旁觀,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幫她們討回公道!.

接受沫蟬的囑托,雎鳩親自跟著編輯部主任朱清航。

短短幾個夜晚,朱清航竟然每個晚上的女伴都不同。雎鳩郁悶地伏在牆頭上,看著他今天摟著嬌小直發的女孩子離開私房菜館,明晚又扶著妖嬈裊娜的卷發美眉進了賓館……

朱清航夜夜笙歌,絕不重樣,可是他自己卻夜夜這樣毫無驚喜地趴在牆頭……雎鳩于是越看朱清航越不順眼,暗自決定想要整他一下。

第七個晚上,就在雎鳩已經壓制不住了心底暗藏的小惡魔,想要趁著路上沒人撲上去在朱清航那保養得宜的面頰上撓一爪子的時候,卻驚愕發現,朱清航竟然走上了一條熟悉的小路……

雎鳩認得,這條路正是通向地礦局家屬樓;而朱清航停下腳步,抬頭仰望的那幢樓,說巧不巧正是沫蟬他們家住的樓!

雎鳩被冷風一吹,加上心底一激靈,就忘了要撓朱清航臉的事兒。他蹲在牆頭上看朱清航孤寂憂傷的背影,只覺一股子涼氣從腳底下蔓延上來。

他很想立即馬上電.話給沫蟬,卻一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沫蟬說。

難道要跟夏沫蟬說︰我覺得,你們那個老公子的主任,好像是在暗戀你?

夏沫蟬不一巴掌拍死他才怪.

警局。

關闕對著桌面上的兩疊X光相片出神。

兩疊片子分別是莫言、雎鳩的。

醫生的分析還在他耳邊回蕩,當時醫生在指著片子中幾處關節,對應其他病人的片子,將區別放大了給他看,說︰「這幾處關節,普通病人的狀態是這樣的;而關警官你委托我拍攝的這兩位,關節處卻並不是閉合的——不閉合的意思就是,它們應當是還能活動、扭轉的。」

關闕當時就心頭一晃,「醫生,這會意味著什麼?」

醫生謹慎地表述,「比如我們人類的膝蓋骨,按照目前的狀態只能是向後彎曲,不能再向前彎;而對于這些尚未閉合的關節來說,就意味著這二位的身子也許還能進行我們普通人已經無法做到的扭曲和變化——我猜想,那情形就類似于變形。」

「變形?」關闕听見自己的聲音在打顫,「變形成什麼?」

醫生搖頭,「我只能做我職業範圍內的設想,從骨骼關節的情形給出生理的證據;但是至于他們二位究竟能變形成什麼樣子,就不是我們當醫生的可以準確說出來的了。關警官,我也很好奇這個答案,或許警方通過縝密偵查,才能給出答案。」

關闕眼前的兩疊片子,一薄一厚。

薄的是雎鳩的。醫生只是當日在醫院里得著機會拍下兩張。片子里的骨骼情形相對簡單。

厚的那疊是莫言的。因為莫言在醫院住院多日,而且之前長時間昏迷,于是醫生便有機會給他多拍了許多片子。而不同時段、不同情形之下拍攝出來的片子,彼此已經發生許多改變,呈現出不同的情形——莫言的狀態要比雎鳩更復雜一些。

從前的猜測也只是猜測,關闕有時候可以麻痹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想;可是此時證據已經擺在眼前,已經由不得他逃避。

關闕閉上眼楮,先給關關打電.話,「關關,哥問你一個問題︰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雎鳩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哥,你為什麼這麼問?」

關闕努力讓語氣听起來平靜,「我們家前前後後也收養了許多流浪貓,你養了它們一段時間,就將它們送到小動物保護協會去,等著愛貓者來領養……貓貓剛走的時候你也會難過,可是你卻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雎鳩也是貓,我想早晚有一天它也會離開你身邊的……」

「不會的,哥!」關關斬釘截鐵,「這麼多年,我送走那麼多貓,卻惟獨只有雎鳩留在身邊。這就是說,哥,雎鳩是我的,我絕不會讓它離開。」

「如果它有天,自己走了呢?關關,貓是奸臣,說不定哪天它出門後,自己就不再回來了。」

關關怔忡了一下,「那我就去找它。直到找到它,帶它一起回家。」

關闕放下電.話,閉緊了眼楮。

他暫時只能放過雎鳩,他得從莫言入手了.

雎鳩跟蹤朱清航,結果不知怎地,立在牆頭上忽然按捺不住,哈秋哈秋打了好幾個打噴嚏。險些身子搖搖晃晃,從牆頭栽下來!

朱清航也聞聲扭頭望過來。

幸好雎鳩是貓形,朱清航看見的不過只是一只立在牆頭上打噴嚏的狸花貓。

朱清航便也笑笑。那保養得宜的斯文面孔上,不知怎地籠上了一層溫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雎鳩盯人反倒被人家發現,就算仗著貓形而沒露餡兒,可是他還是覺得沒面子。尷尬之下,它只能支楞起尾巴,尷尬地跑了。

跑過了幾條牆頭,雎鳩忽地猛然一停步,滿身的貓都扎撒起來,凜然望向前方。

只見前方輕裊月色里,牆頭上正嬌俏地站著一只純白的小貓。小貓正美滋滋地自己一邊舌忝著小爪子,一邊給自己洗臉。

看見一只貓當然不至于將雎鳩嚇成這樣,雎鳩之所以這麼緊張,是因為他認得眼前這只貓——

雎鳩聳起脊背,四腳一齊蹦向前方,呲牙咧嘴地低吼。

小白貓听見了,不急不慢地抬眼望他一眼,咪嗚回應一聲。

雎鳩咬牙,「你本來就不是貓,你還裝作貓!滾開,不準再霸佔貓的身子!」

小白貓眨眼調皮地笑,「就因為上次你沒能幫夏沫蟬找見我,你就覺得沒面子了是吧?自詡是只貓太子,卻原來連我這只貓都捉不住的。」

看過前文的看官們,應當還記得小雪吧?

曾大狀的女兒小雪,死後因為舍不得母親而將魂魄寄托在白貓身上,不肯轉世輪回。後來在沫蟬和莫邪的幫助下,她避開了輪回的規矩,得以再次投胎進母親的月復中,再一次成為母親的女兒。

曾經小雪寄托為貓的時候,被河童嚇跑過,沫蟬當時還以為小雪只是一只普通的貓,便邀請雎鳩幫忙來著——結果,雎鳩失手了。

雎鳩想到那次掉鏈子就呲牙咧嘴,「我抓不到你,還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一只貓!還有,你現在不都已經再度出世了麼?你個小丫頭怎麼還回來當貓?你小心損了你的陽壽!」

小雪點頭,「我只是,不放心沫蟬姐姐。貓太子,我爸爸受沫蟬姐姐所托,要救她爸爸的;你發現了什麼沒有,我好告訴爸爸。」

雎鳩猶豫了下,便將剛剛看見的情形說了。

小雪也愣了愣,「沫蟬姐姐擔心的人,卻會站在沫蟬姐姐家樓下?明明知道沫蟬姐姐不在家,那個人竟然還望著沫蟬姐姐家的窗口?」

「是啊!」雎鳩擺動尾巴,「朱清航一定是暗戀夏沫蟬了!」

小雪卻狡黠一笑,「不對,你弄錯了。還自詡是只太子貓,我看你真的不配啊……我知道答案了,我先走了!」

「你知道答案了?」雎鳩聞聲便急了,「唉你別走,你站住!」

「我不!」

小雪身影如白色月影,幾個蹦跳已經飄然遠去,「笨蛋太子,我再也不要當貓了,貓可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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