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港飛往新加坡的航班剛剛著陸,一下飛機,曲婉倪就覺得格外酷熱。就這樣離開了故鄉故土,只身一人,臨別前也沒去和費勁心思從牢里把自己撈出的男人見過一面,感激的話沒有一句,或許,沒有人比她更無情了。
毓哲,這輩子我欠你的我還不起,那麼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都一定把這債還清……
她總是這麼在心里安慰自己,也總是這麼給自己增添勇氣和決心。
去衛生間換上夏裝,一出門口,就見凌麗的姑媽凌嵐在機場候著。
「麗麗說你今天回來,我還真是高興。香港的事情我听說了。婉倪,這一個多月來真是苦了你了。看你,都瘦了。」凌嵐像母親一般心疼的撫著她的臉龐,目光多有憐惜。
曲婉倪心中一暖,不由熱淚盈眶。
「嵐姨,謝謝您。」她很想抱著凌嵐,如女兒擁著母親,奈何懷中還有一個天澤。
自從溫儀蓉和曲嘉芮回到香港後,就把租在市中心的公寓退了。于是,曲婉倪只好帶著天澤一起回到凌家。凌嵐是華僑三代,在新加坡住得久了,自然對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之前因為妹妹的事,曲婉倪整個操勞過度,對自己來這的初衷都要忘了。好在還有機會回到這里,如今,就更要爭分奪秒達成心願。
安頓好後,小天澤在保姆的懷中安然入睡,曲婉倪終于能騰出時間和凌嵐聊天。
「不知道嵐姨有听過李佳怡這個女人嗎?她是我在荷蘭進修時的同窗密友,新加坡人,听說父親是開賭場的。」
凌嵐皺一皺眉,想了半晌,「你這麼說,我對這個名字似乎是有點印象。新加坡賭場本來不多,據我所知,聖淘沙新開的那家,負責人好像是姓李的。叫……李佔杰吧!」
「李佔杰!」曲婉倪想起來了,「佳怡的父親,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凌嵐繼續回憶,「聖淘沙那家其實是馬來西亞雲頂集團的老板開的,而李佔杰則是項目負責人。聖淘沙那家建成以後,李佔杰也就成了那里的管事人。不過婉倪,你問這個干什麼呢?」
曲婉倪笑了笑,「因為我那個朋友從荷蘭回來後就到了香港,之前我還見過她,可現在卻無法聯系到了。以前听她說過老家是新加坡的,所以這次來,我是有目的的要找她。」
凌嵐听後點了點頭,「那你沒有那朋友的號碼了?」
「沒,我沒有她在新加坡的號碼,香港的號碼也沒有。但有另一個朋友,或許我可以通過他找到她。」
「哦?你在新加坡還有別的朋友?」凌嵐又是好奇。
曲婉倪沒有隱瞞,「他不是新加坡人,也是香港人。可是最近我听說他到新加坡來了。所以我想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造船或者負責海運的公司?」
凌嵐想了一會,眼楮忽然亮了,「你說的,是白帆集團吧?」
曲婉倪沒想到凌嵐會認得,于是很興奮的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白帆,我是有一定的了解。」凌嵐繼續說,「我們家那口子前段時間辭去了之前的工作,就是想去白帆面試。但我當時還很奇怪,據我所知,白帆向來以海運為主,可是這次他們在新加坡卻沒做老本行,反而在環球投資了一個項目,據說是擴大主題設施,福利算是挺誘人的,很多人去投簡歷。不過,自從白帆來了之後,前往聖淘沙的船只也多了幾條。」
「那麼現在伯父是在他們那工作?」曲婉倪記得凌嵐曾經說過,丈夫是個船夫。
「是啊,他進了白帆的輪渡公司,他和之前所在的公司因為意見上有些爭執,所以一氣之下就解約了。」
有些消息得來真是容易,曲婉倪不由慶幸自己在這里認識了凌嵐,否則還要多費心機。
「那我可以讓伯父帶我去公司,去找他們的老板嗎?」
凌嵐挑了挑眉,「你是要去見他們老板?」
「對,他們的老板,也就是白帆的創始人——白浩軒。」
……
……
聖淘沙是一個如田園詩般迷人的休閑勝地,也是除了新加坡本島以外的第三大島。如今這里已經成為熱門的旅游景點,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游客每天都絡繹不絕,就是本地人也非常喜歡來到這里。
剛踏入這片土地的時候,曲婉倪就開始期待天澤長大之後帶他來這里游玩的樣子,但又或許是觸景生情,腦海中又情不自禁的想起毓哲來。印象中,他們蜜月的每一個去處,也都如此迷人美麗,也總是讓人流連忘返。但回憶畢竟只是回憶,就是再想念,也已經過去。
「對不起,婉倪,我剛剛問了他們,他們說老板這段日子不在這里,估計是去其他地方了,也不懂什麼時候回來。」凌嵐的丈夫突然從公司里跑了出來,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她。
她真是失望!
「不過,我幫你問到了老板秘書的號碼,不如我幫你聯系?」說著,他果然從衣袋里掏出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謝謝,其實,我有他的號碼,只是前段時間他那號碼一直關機,我看,我還是自己聯系他吧!」曲婉倪伸手制止了他的撥號。
「原來這樣!那好吧,直接有老板的號碼更好。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先去工作了?」
曲婉倪點頭,謝過了他,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其實她根本就是一個膽小鬼,明明可以用更快的方式聯系到那個男人,但真要這麼做的時候,又猶豫了。她自己在聖淘沙走了大半圈,算算身上的錢,自從從香港離開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父親病逝,曲家破產,現在的她,真的是一無所有!
如今的她寄人籬下,但她明白,日子也不能一直這樣過著。或許是好奇心致,她開始一路物色工作。現在招工最多待遇最好的就只有賭場的工作,她隨便瞄了一眼,最簡單的就是給客人送茶送水的活了。可是要她這拿過港大商科文憑的人去端茶倒水,沒有偌大的勇氣和厚實的臉皮,她是無法去應征的!
似乎是注意到她有意尋找工作,有管事的人就積極走了過來。
「這位小姐您是要找活干?」說話的人年紀挺輕,一听口音就知道是馬來人。
曲婉倪猶豫一會,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那人上下打量著她,眼中不由贊嘆,好一個美女啊,如果包裝一下,說不定還會被人誤會是明星來了。于是他念頭一閃,給她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其實憑小姐您的美貌,單單是端盤子就太浪費了。我們這娛樂城里有一個大舞台,每天都有歌手上台獻唱,不知道小姐可感興趣?」
唱歌?他們這是要讓她出台賣藝?
「對不起,我……不會唱歌。」她搖了搖手,就是會唱,要讓她在這麼公眾的場合獻丑,她也不願!
見她想要離開,他迅速拉住了她。
「不會唱也不要緊,那您會彈琴嗎?」那人不放棄的問。
「彈琴?」提到這兩個字,她又再度失望。雖然在學校的時候學過不少文藝,但要說精通,還真沒一樣。她可以說她只擅長游泳嗎?貌似這里也有游泳池,可是,現在的她還在哺乳期,也不適合下水游泳。
「要不,你什麼都不做,就化個妝也好。我們這里有角色扮演,像您這樣子的,我們可以給您打扮成公主,會有很多客人樂意和您照相。每天5個小時就可以,按日付薪,有些客人會給小費,這些小費我們也是不會收取的,會全算在你自己的個人收入中。」他似乎是非常想把曲婉倪拉攏進來,難得的美女,難道就這麼放過?
可曲婉倪一听到會和賭場的客人照相,她更是不願!她出鏡的機會還少嗎?在香港的時候,她已經家喻戶曉了!
「對不起,我只是無聊看看,並沒有打算真的工作。我家里還有個剛出生幾個月的孩子要喂女乃,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到外面找工作做。」解釋完畢,她頭也不回,轉身匆匆的走了。
那人長嘆一聲,也不得不遺憾。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她去市場買了點菜,剛要走,突然有人從身後叫住了她。
「婉倪?」那是一個深沉又略帶磁性的男低音,那樣的音調,她听著也好是熟悉,于是匆忙回頭,瞬間驚訝!
白浩軒一身淺色的休閑T恤,戴著深灰的平頂帽,很陽光很陽光的樣子,目光深深的看她,仿佛有些雀躍。
人找他的時候他不在,不找他的時候他偏來,曲婉倪不禁感嘆命運對她的無常捉弄,原來這麼戲劇化。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驚訝的問。
他眨了眨眼,微笑,「我怎麼不能在這?倒是我要問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她臉色微微一變,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和他說她離婚了,專門來找他的?
而他似乎是看出了些許端倪,也不等她的解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外走去。
「既然見了,那我們就到別處好好談談。婉倪,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訴你……」
她沒有掙開,任由他牽著自己。見她沒有反抗,他似乎更是得意,手勁也抓得更緊了。
濱海灣金沙空中花園的SKYON57餐廳,只要坐在位置上,就能以360度全視角俯瞰新加坡繁華的城市美景。白浩軒似乎很熟悉這里,雖然沒有預定位置,但是侍者們一見到他,都紛紛朝他微笑點頭,並將他們帶到一處環境清幽的雅座。
「這里的招牌菜是龍蝦和鵝肝小籠包,你看除了這兩個,還需要點什麼?」他把餐牌放到她面前。
她隨意翻了幾處,加了兩個小菜。
白浩軒叫來侍者,用英文將菜名說了一遍。那侍者想必也是熟悉他的,隨口問了一句︰「酒還是司令?」(新加坡司令酒很出名的哦!)
白浩軒點點頭,「YES!」
侍者離開了,曲婉倪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
白浩軒也在看她,和以往一樣,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依然是那麼的情深意切,就如當初他第一次在籃球場上見她,那種悸動,經久不散。
「婉倪……」他突然開口,「听說前陣子,你……」
她很快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呵呵,全香港的人都懂了。就算最後無罪釋放,但曾經有過一次污點,即使洗去,也不會被人遺忘。」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然後很自然的,他伸手握住了她。
「婉倪,你和毓哲離婚的事,是真的?」他似乎很期待這個答案,也像是等了許久。
她苦笑,輕輕「嗯」了一聲。
那瞬間他的瞳眸微微閃爍,她明顯從他眼中看到了希望,果然就在下一秒,他握著她的手緊了又緊。
她下意識的將手從他掌心收回,可是他就是不放。
「白浩軒……」她眉頭微皺,叫了他的全名。
他這才松手,並抱歉的說了一句︰「Imsorry!」
侍者在這時候送來了酒水,正好緩和了剛剛尷尬的氣氛。
「在飛機上喝過這酒吧?雖然在新加坡已經很普遍了,但我還是喜歡這個味道。」白浩軒說著,拿起酒杯先嘗了一口。
曲婉倪禮貌的笑笑,也跟著舉杯。
香甜的櫻桃味撲鼻而來,口感還是那般清爽細膩,在新加坡這種炎熱的地方,只要喝上一杯,都能讓疲勞頓時消失殆盡。
「婉倪,能告訴我現在你在那里住嗎?而且,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會來這里?」
他似乎急切的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天曉得這段日子他干什麼去了,向來消息靈通的他,如今見她就像是長年未見的朋友一樣,呼長問短的。
她臉色略微動容,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見她沉默,他繼續問︰「我在這邊有一棟房子是空著的,而且位置在市中心,出行也很方便。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我給你住。你看怎樣?」
他似乎是知道她已經窮得只剩一點錢了。
「其實……」她想了許久,終于開口︰「我來這里也沒什麼目的,只是不想呆在香港。我已經把半山的房子出租出去,以後也只有靠那租金過日子了。本想去泰國住一陣,但語言畢竟不通,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所以還是決定到這里為好。華人多,出門不用擔心溝通,而且這里的教育也不錯,我希望天澤長大以後,能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孩子。香港的治安,說真的還不如新加坡一半好。」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既可以讓她在這里安心的住下,又不會被他懷疑半分。
而白浩軒明顯是相信了她的話,看著她的目光又帶著些許憐惜。
她不自然的將頭轉向窗外,突然想起天澤在家里要是醒來不見了她,不知道會不會哭鬧?出門前她將女乃汁擠了一些放進瓶子,希望夠用到她回去的時候。想來她這個母親做得真心不稱職,孩子才多大,自己就已經在家中呆不住了!她看了看表,現在,他該醒了吧?
像是注意到她頻繁的動作,白浩軒不由難過。和他在一起,她就那麼想讓時間快點過嗎?可他卻視秒如分,格外珍惜和她相處的時光。
侍者終于把他們所點的菜式送了上來,不多不少,正夠兩個人吃。但曲婉倪的胃口最近一直沒有恢復,特別在自己還被關押的時候,當時壓力山大,看到那些不香不熱的菜,真心很難下咽。或許也因為這樣,天澤的營養也不是特別好。好在當時還有人幫照料,母體女乃水不足,還能喝好的女乃粉。天澤很爭氣,除了出生後有一些黃疸,以後的日子里,基本沒病。
但小孩子生病很捉模不透,前幾天,天澤可能是因為受不了香港和新加坡的天氣變化,一冷一熱,就感冒了。
她又在看表,如果一會兒手機來電話,那一定是孩子醒了。
「婉倪,你是不是有事?」這次,白浩軒終于忍不住問了。
她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是在想天澤,不知道他醒了沒有。」她剛一說完,心里就疙瘩了一下。他該知道天澤是他兒子的事了?
果然白浩軒面色變得凝重,可也不知怎的,卻又強忍著不讓自己說太多話,于是只是招呼︰「那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曲婉倪點頭,也不再多說話。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一起離開餐廳。白浩軒的車子在停車場泊著,他讓她在路口等他,而她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拎著包包乖乖在那等著。
很快,他開著一輛銀色賓利停在她面前,順手幫她打開車門,笑得非常紳士。
她一上車,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將車開走了。
「後座上有些東西,一會你下車後就拿走吧。」他一邊開車一邊說。
她听聞即刻回頭,一袋一袋的,看商標應該是樓下商場的東西。
「那是?」她眨著眼,莫名的問他。
「是我給天澤買的,里面有些衣服和尿布,還有女乃粉。」
她臉上一僵,沒想到他會出這一手。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她不曾記得他有離開她身邊去買過東西,就是去取車的時間也不至于就買了那麼多。
他倒是笑,「我讓朋友幫我選的,這里我認識很多人,商店里的那些貨物,很多都是我海運過來的。」
她有點明白了,「所以這里半個商圈都是你的顧客吧?」
他得意的點頭,「那是。」
看來他在這里混得不錯,至少,比在香港好。毓哲雖然也有在新馬泰的生意,但顯然沒有白浩軒那般重視。而當初毓哲曾把這些項目交給她管,但她也同樣忽略了。
按照她所指的路,很快,就到了凌嵐家樓下。
「你現在在這里租房?」白浩軒看了看,這不過是普通的小型住戶,外牆都有些舊了。
曲婉倪轉身拿過那些袋子,然後道︰「這是我一個朋友親戚住的地方,她收留我們母子,所以我才會住在這里。」
白浩軒听後皺了皺眉,在她開門下車前,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婉倪,和我一起生活吧!反正天澤也是我的孩子,你忍心看我們父子分開嗎?就算你不愛我,但也希望你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這似乎說到了她的痛處!她瘦弱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顫抖。
「婉倪……」他的手又再次抓緊,「不要任性,我知道你來新加坡也一定是想過要來找我的,對嗎?」
她沉默著,沒有回答。而她也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低著頭朝住的地方奔去。
「婉倪!」他追了出來,甚至用雙手抱住了她,「我愛你!不管你過去和毓哲發生過什麼,我都愛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你明白嗎?到我身邊來吧!讓我好好照顧你!」
她還是很想掙扎,可是她沒有,任由他這樣抱著,脊背感受著他的心跳,是那麼劇烈……
他真的,還愛著她?
「對不起,這太突然了,容我想想,給我時間考慮。」許久,她終于說。
他像是听見了希望,嘴角不自覺笑了。
「好,我給你時間!可是你也不要阻止我來看你。我的號碼一直是原來的,那你的號碼呢……」說著他干脆直接拿過她的挎包,打開把手機從里面掏了出來。
她有些不滿他這樣的作為,而他用她的手機撥打自己的號碼,響一聲後,他這才將她的手機放回包內,再還給她。
「婉倪,這一次我不會放棄你的。所以,不要對我避而不見!現在我們中間已經沒有毓哲,別忘了,天澤是我的孩子。」
說完這話,他快速在她面頰上親了一口,然後轉身跑回車內。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捂著被他偷親的臉,心中百味交雜……
一回到家,她就听見了天澤的哭聲,果然是沒斷女乃的孩子離不開母親,她心疼的從凌嵐手里接過天澤,抱在懷里哄了又哄。小天澤真的是非常認人,一見到母親,果然不哭。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她問凌嵐。
凌嵐走近捏了捏孩子的小臉,「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事,所以不想打擾你。反正帶孩子嘛,也不能他一哭就讓他見媽媽,這樣以後他怎麼能獨立?」
曲婉倪感激的看她,爾後,她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面對凌嵐認真的說︰「過幾天,我或許會帶天澤搬到外面去住。」
凌嵐愣,「為什麼?」
曲婉倪淡淡的笑了笑,「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已經是第三天了,自從曲婉倪上次和白浩軒見過面後,每天早晨,她都會在樓下發現他。
今天她給天澤喂完女乃後,不知怎的,天澤哇的一哭,肚子里的女乃水全吐了出來!
這情況嚇壞了她,忙抱著孩子跑到保姆那詢問︰「這孩子從今天開始就不太對勁啊,而且臉紅紅的,是不是燒了?」
保姆模了模天澤的額頭,「是挺燙的!」
「啊!怎麼辦?該給孩子敷冰塊嗎?」曲婉倪急了,孩子長那麼大從沒有燒到嘔吐的現象,怪不得今天起來他精神不是很好!
「別急,我們先把孩子送到附近的醫院去看看。」說著,保姆趕緊換了衣服,拿起背帶就和曲婉倪匆匆出門。
樓下,白浩軒果然還在!
看到她們抱著孩子面色蒼白的出來,白浩軒也是一愣。
「怎麼回事?」他擔心的問,並低頭看了眼曲婉倪懷里的天澤。
「發燒了!我喂的女乃他全吐了出來!」曲婉倪這時是心急如焚,看到他有車子,于是也來不及問,直接開門上車。
白浩軒快速奔回車上,憑著自己的印象終于來到最近的一家兒童醫院。
測量完體溫,護士就把他們帶到抽血室給孩子抽血,看到那麼大的針頭刺入天澤的皮膚時,曲婉倪心里抖了一抖,忍不住轉過頭,不願意看。
「要等抽血結果出來後再去看醫生哦!」那護士對他們說,然後在孩子的額頭上貼上塊退熱貼。
無奈,曲婉倪只好點頭。
一個小時候後,他們拿了報告單來到診室,好在前面的人不多,很快,就到他們了。
「有些感染,你們這些做家長的不要老是把孩子放在空調房下面,這樣很容易感冒。」醫生看了看報告單,然後刷刷刷的在處方上寫下幾個藥名。
「這些藥拿回去放在女乃水里一起服食,注意不要再受涼,很快就會好的。不過這段時間就先不要給他喂太多的女乃水,會撐壞他。」
曲婉倪接過處方表示感謝,然後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白浩軒替她付過藥費,趁她們還在排隊領藥的時候,他去停車場把車開了出來。時間把握得不錯,曲婉倪一領完藥,出門就看到他的車子泊在門外。
「這位先生好周到啊,夫人,這是……」那保姆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
「是我的朋友。」曲婉倪解釋到。
「哦,應該是特別好的朋友吧?」
曲婉倪沒有吱聲,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可是這一次,白浩軒動作奇怪,他並沒有將她們送回家去,而是駛往另一邊方向。
「這是去哪里?」曲婉倪注意到路不太對。
白浩軒轉頭看她一眼,「去我那里,婉倪。孩子燒了,在那破舊的屋子里住著很容易細菌感染,我那里干淨,地方大,夠你們住的。」
曲婉倪似乎有些生氣,她沒想到他會那樣自作主張,「可是我沒答應過你要去啊!而且我的東西,天澤的東西都在家里。」
白浩軒卻沒有停下,繼續開車,「那也沒關系,先送你回去,等會我帶保姆回去幫你拿東西過來。」
听他的口氣,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了。她沒話說,也只能坐在位置上閉嘴。
車子終于在一棟大別墅門前停了下來,白浩軒讓曲婉倪先下車,再將房門打開讓她先進去。
「之前我和你說一直空著的就是這里,昨天我剛讓人弄過衛生,樓上的房間你看看喜歡哪間都可以住。我先送保姆回去拿東西,一會再回來。」說著,他把事先配好的鑰匙掏出放在她手里。
看來他早就安排好一切,就是孩子不發燒,他也依然會帶她過來這里。如今他對她做的事,倒是和當年的毓哲有些相像。
他說完轉身欲走,可她卻突然將他叫住︰「白浩軒,你不應該對我再說點什麼嗎?你就這麼確定,我就一定會乖乖的听你的話,和天澤好好待在這里?」
他腳步驟然停下,片刻猶豫,一手伸進褲子口袋里似乎要掏出什麼,然後他轉過身,面對著她,突然單膝跪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這架勢,難道是……
車里的保姆看到這情形也不由得伸出頭來,好奇的看著他倆在那上演什麼意亂情迷的戲碼。
他抬頭看她,目光深沉,並抓過她一只手緊緊握在掌中。她明顯感受到,有一個環狀的物品,正從他手上傳遞過來。
「婉倪,多年前我曾經這麼做過,可總是被你拒絕,但是沒想到今天我還有這樣的機會,這一次,你就答應嫁給我好嗎?這是我一生的夙願,也是我一生的追求。並且我可以向你發誓,跟著我,我會一生一世愛你,照顧你,體諒你……」
他情深款款,望著她的瞳眸閃著光亮。她有時真的會想,如果在遇見他之前毓哲從沒在她生命中出現過,或者她真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像在沉思,也在考慮,這是她目標的第一步,可要邁出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們不登記、不同床,你得不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得到的,只是我這一副空殼,這樣,你也願意?」
她好殘忍,他不由內傷,可他還是沒有猶豫,深深的點了點頭。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可以等。」
還是那句話,他願意等,等她愛上他的那天。
曲婉倪深吸口氣,佩服他的勇敢,也佩服他的耐力。于是這一次,她點頭了。
他的腦門瞬間充滿喜悅,沒等她開口就自己跳了起來,抱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又親。趁他不備,她緩緩打開合起的手掌,才看到原來他剛才悄悄給她的,是那杖鑽戒,那杖曾經戴在她手指上的,他們的訂婚戒指……許久不見,他原來還保存著。
「謝謝你!」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可她卻平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高興的拿著車鑰匙走了出去,她听見他的車子發動的聲音,之後就很快開走了。她沒有目送他離開,轉身看著這房子寬闊的四面牆,竟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後來的日子,白浩軒果然和曲婉倪相敬如賓。原來的保姆被他打發走了,然後他自己又請了另一個保姆。他幾乎不用上班,絕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家待著。他想試著抱天澤,但天澤反抗力極強,他一抱就哭,怎麼都不停歇。每當這時,曲婉倪就會過來將天澤從他手中接過,哄哄幾句,天澤就不哭了。
「天澤乖啊,媽咪在這。」她邊說邊抱著孩子走到窗下,如今天色漸晚,華燈初上,遠眺城市夜景是一片繁華的星光燦爛,很是美麗。不知不覺,她來這里已經有一個月了。
眼看天澤一天天在長大,現在已經可以喂輔食了,她很高興。
突然白浩軒從身後伸手擁抱住她,強烈的陽剛之氣將她包圍,她明顯感到他的火熱,可她的心是冷的,他無法讓她也跟著燃燒起來。
「今晚,到我房里來睡好嗎?」他問,可沒等她回答,他又繼續說,「我只希望你給我的床留點香氣,我不會做什麼,就在旁邊看著你。你不願意和我同床共枕,但至少,給我留下你的味道。這樣以後我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還能感覺你就在身邊。」
她面色略略動容,緊皺著眉,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見她沒有拒絕,權當默認,于是低頭,在她雪白的頸脖上落下一吻。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真的很難自控,她的香味侵襲著他,這需要多大的決心和意志,才能讓他坐懷不亂?
安頓好天澤,她悄悄離開房間,只讓保姆一個人看著。
白浩軒的臥室就在她的隔壁,淺藍色的牆,連床上用品也是淺藍色的。她突然想起赤柱別墅里毓哲為孩子們準備的房間,粉藍是男生房,粉紅是女生房。
「你打算為我生多少個孩子?以後只要每生一個就獎勵一套房。」她又想到毓哲曾經說過的話,她當時還以為是玩笑,可當她將天澤生下的時候,他兌現了。
然而天澤卻是……她不由眼眶紅潤,想起自己對毓哲的虧欠,想他費盡心思從牢里將她無罪釋放卻沒得她一句感謝,她就忍不住落淚。
白浩軒洗澡出來,看到在一旁發呆的她,于是慢慢接近。
沒有多問,他直接捧起她的臉親吻著她的鼻尖,她的面頰,以及她的嘴唇……
她推開他,快速退到一角,「我說過你不得踫我。」
他唇角淡了,「我不會強迫你,可你總要給我一個機會。」
她側過臉,將眼皮慢慢下垂,感覺拒人于千里之外。
為什麼不行呢?她已經不止一次提醒自己,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要犧牲貢獻,可她總做不到!他一靠近,她就本能的要避開,他一踫她,她就下意識的要躲掉!這樣下去,究竟到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任務?
不,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去拿點酒來吧,你不是收藏了很多陳年佳釀嗎?我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喝酒談心了,趁著今晚,我們聊一聊吧!」
她的提議讓他突然喜出望外,就像從天上掉下了一個餡餅,他沒敢多做思考,匆匆忙轉身去拿酒水,以免她又改變主意。
待他走後,她從睡衣里掏出一袋粉末,稍微打開一道口子,然後緊緊拽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