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驚慌失措,顫抖著手去拿手機撥靖宇曦的電話。
「請問是靖宇太太嗎?靖宇總裁現在正在晨光醫院急救室,情況很危急,麻煩您現在馬上過來。」
墨 還沒有開口,那邊就已經急匆匆地開口,墨 听見那邊醫生的、護士的、儀器的雜亂的聲音。
「馬上安排輸血!」
「打麻醉!」
「動作小心,以免傷到病人的骨頭……」
墨 听著他們的聲音,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敲碎,喉嚨像是被一直大手掐住呼吸不過來,電視里,停車場里全都是血,全都是靖宇曦的血。
「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他早上還嚷嚷著要她給他做飯吃,怎麼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少女乃女乃,發生什麼事了?」何媽看著門口,少爺還是沒有回來,一轉頭,少女乃女乃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孩子,怎麼了,別哭了。」何媽安慰道,趕緊往墨 這邊走來。
墨 伸手胡亂的擦了擦眼淚,「何媽,曦出了點事,我去醫院看看,你在家等著。」
「什麼事?」何媽知道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墨 卻是疾步往外面走,一頭墨發隨著夜風飄起,映襯著她慘白的臉上,「我也不清楚,我去醫院看看。」
「那我叫司機送你!」
*
墨 到醫院的時候,靖宇曦還在急救室里。
急救室的大門不停地被打開關上,有護士和醫生進進出出,臉色凝重,手套上全都是鮮紅的血液。
「我先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墨 不敢抓住進出的醫生和護士,只能跌跌撞撞地到醫院前台去,腳步虛浮,原本粉女敕的臉上此時沒有半分血色。
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易碎的瓷女圭女圭,稍微一踫,就會支離破碎。
前台的護士認出了她,不敢懈怠。
晨光醫院是靖宇財團旗下的資產,所以說現在躺在里面的人是他們的**oss,要是他真有什麼事,醫院肯定也會受到波及。
「靖宇太太,靖宇總裁好像是在在停車場受到歹徒的襲擊,造成重傷。」
小護士的一雙眼打量著墨 ,說是不羨慕她是假的,但是現在卻也沒有心思想這些。
「襲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墨 的腦袋里閃過,那天晚上,跟著他們的車子,槍響,整個人神經質的顫栗。
小護士看得有些心慌,「目前警方還在調查中,一定會給您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的。靖宇太太,你不要太擔心了,靖宇總裁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墨 卻是神志被抽離了一般,不等著護士說完,一個人呆愣的走到急救室門口的座椅上坐下。
要是靖宇曦有什麼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墨 到了沒多久,單思哲、徐昊和簡少峰前後都趕來。
墨 卻是把自己瑟縮在一個角落里,一雙眼無神卻死命的盯著急救室的大門,眼淚不知道是流干了,還是忘記了流下。
她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手臂一般粗的鋼管,七零八落地丟在地上,還有幾把帶著血的刀,觸目驚心。
她不敢想象這樣的鋼管砸在靖宇曦身上的時候,他該會有多痛。她也不敢想象這樣的大刀砍在靖宇曦身上的時候,他還能不能堅持下來。
曦,你千萬不要有事。
墨 在心里千萬遍地呼喊著。
「嫂子。」單思哲在一旁低低的叫著,身上的衣服凌亂,如同他臉上的表情。
墨 依舊毫無反應。
三個男人眉頭緊鎖,也不敢再去打擾墨 ,她現在安靜的詭異,只要再有一點點的刺激,就會承受不住而倒下去。
陸陸續續有警察到來,徐昊起身和他們交談,墨 卻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們來來往往,全都與她無關。
唯獨里面躺著的男人,才和她息息相關,一點一點帶走她的生命。
他們早就已經融為一體,他生,她生;他若死,她也便死去。
反正這個世界上,也不再有她留戀的人。
到了那邊,有母親,有靖宇曦,那該會是多麼幸福的生活。
墨 的嘴角扯開,整個人是說不出的怪異。
單思哲、徐昊還有簡少峰看著這樣的墨 很著急,「嫂子,啊曦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是啊,嫂子,你可千萬不能倒下了,你倒下了,啊曦出來之後誰照顧啊?」徐昊開口道,眼底滿是焦灼,想要讓自己的語氣活潑起來,卻顯得不倫不類,如此奇怪。
「我去買點吃的,嫂子估計連晚飯都還沒有吃。」
單思哲和徐昊看著依舊一動不動的墨 ,嘆了一口氣,對著簡少峰點了點頭。
簡少峰去樓下的超市買了幾瓶礦泉水,還有一些粥和面包。
四個人都還沒有吃晚飯,可是那些東西卻依舊沒有任何人動。像是墨 一樣,一直靜靜地躺在角落里。
「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都已經進去五個多小時了!這就是你們的辦事效率嗎?!」徐昊終究是耐不住了性子。
他們四兄弟,是死黨,說好缺一不可,血脈相連。
抓住了從里面出來的一個護士,大聲地質問。
「病人生上多處撕傷,失血過多,而且背部脊椎斷裂,現在醫生正在給他縫合傷口。請你們冷靜一下,我去血庫取血。」護士說完,便大步地往前走。
臉上的表情是慌張,一個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的護士都如此。
四個人不敢想接下來的事情。
多處撕傷,失血過多,背部脊椎斷裂,墨 覺得自己每听到一個字,呼吸都慢了一拍。
脖子處好像是被誰緊緊地掐著,能進出的只是很微薄的空氣。心尖處的血肉好像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撕扯開。
這些事情就好像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樣,一樣的痛。
「曦,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墨 突然站起,眼神堅定,雙手握拳,鋒利的指甲戳破了手心的皮肉,傳來的痛感卻到不了已經麻木的心髒。
「嗯,一定不會有事的!啊曦說要給你一個婚禮都還沒有做到,他怎麼舍得就這麼走了?」單思哲看著墨 ,心底的難受程度絲毫不亞于墨 的。
「嗯。」墨 用力地點著頭,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又好像是沒有。她的話並不是在安慰眼前的這三個男人,而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的男人,怎麼能有事?
靖宇曦,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然後去嫁一個比你更好的男人,氣死你!
墨 在心底歇斯底里,她的男人絕不能有事!
簡少峰看著墨 重新開始說話,心底自然是開心的。「嫂子,你吃點東西,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等著啊曦推出來啊。」
墨 點頭,雙手卻沒有去接簡少峰拿到面前的東西。
「嫂子?」
「我現在沒有胃口。」墨 幽幽的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渾厚一點,她現在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因為她知道靖宇曦一定不會有事的。
徐昊走過來,「沒胃口你也要吃點,人是鐵飯是鋼,啊曦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也許是最後的幾個字觸動了墨 ,墨 終是伸手結果了簡少峰手里的礦泉水和面包。
一口面包,就著礦泉水,在她的口腔里幻化成渣,然後才勉強的咽下去。
雖然,墨 的速度很慢,吃的也很少,但是大家終究都是欣慰的。
現在兄弟躺在里面,他們有責任幫著兄弟把他女人給照顧好。
「都吃點吧。」簡少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墨 的話鼓舞了大家的士氣,大家紛紛都開始吃東西。
哪怕只有一點,但是急救室外面的氣氛已經比剛才好了很多。
有不少的護士,偷偷來到這里,想要一睹這三人的風采,還想要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好運地成為了靖宇曦的太太。
徐昊煩躁地蹙著眉,「如果,你們都沒有事情做的話,那麼我相信醫院也不需要那麼多的廢人!」
一句話冷若冰霜,眾人立刻散去。
卻不忘議論這四個人。
墨 直挺挺地站著,雙眼盯著急救室,等待著她最心愛的男人被推出來。
空間靜謐,不知道是誰手上的手表在走動,「 嚓…… 嚓…… 嚓……」
就好像現在四個人的心髒跳動,「砰……砰……砰……」
這時候的時間過得特別的慢,又特別的長,急救室的大門好久好久都沒有被打開。
墨 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單思哲只能抓緊了她的身子,這樣才沒有讓她倒下來。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差不多大家都以為時間靜止了,里面終于走出一個醫生,在他們前面站住,把口罩給摘了下來。
「醫生,我先生怎麼樣了?」墨 是第一個反應過來,掙月兌單思哲的手大聲的問著醫生,卻因為掙月兌的力氣太大了,整個人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不待其他人來扶她,又急急忙忙地爬了起來。
醫生的面色沉重,但是也好像松了一口氣,「病人受到鋼管、刀、拳腳各類的襲擊,身上的傷非常嚴重,而且腦袋因為也被傷到,血塊壓迫了神經,我們已經盡力了,他能不能醒來,就只能靠自身的造化了。」
「這是什麼意思!」徐昊沖上前來,問道。
「這三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若是病人能醒來,那麼這一次就沒事了,若是發燒、傷口感染或者沒醒之類,可能就生死叵測了。」醫生解釋道,他的壓力也非常大,這里站著的、里面躺著的,都是跺一跺腳,都可以讓T市抖三抖的人物。「到時候可能會變成植物人,說不定也會直接走了。」
「怎麼會這麼嚴重!你們就不會把血塊取出來,不就好了嗎?!」簡少峰蹙著眉,眼底的焦灼打破他的冷靜。
「因為病人身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如果現在進行開顱手術,危險性非常大,這一次能從鬼門關搶回一條命也已經全憑他的毅力了。」
「你的意思就是只要他在這三天醒來,就沒事了,對嗎?」墨 問道,她在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她深愛著的男人,還需要她,她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了!
醫生點點頭,「等一下靖宇總裁會被送到重癥監護病房,我們可以讓一個人進去,多說說鼓勵他的話,實在不行,就刺激刺激他,好起來的幾率也會比較大!」
「好!」墨 咬著唇,眼神堅定,就連醫生都被她的氣場所感染,「醫生,我先生什麼時候才能被推出來。」
「等他身上麻醉的效果過掉一些,就可以了。」醫生回答,「對了,同靖宇總裁一起送來的那個女孩正在樓上搶救,听說是她替靖宇總裁挨了致命的一刀,你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
靖宇曦一被推出來,墨 甚至來不及好好看看他,就已經被送入了重癥監護病房。
墨 穿上護士遞給她的隔離衣,然後輕手輕腳的進入病房。
看到靖宇曦的那一刻,墨 的眼淚終于止不住流了下來。
這個在她心里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安安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整個房間素白,他的身上也是白色的繃帶和紗布。一張平常一直都會對著她笑的臉,此時卻毫無生氣。
一雙星辰般的眸子,無論她此時如何呼喚都不會張開。
用力得可以隨時把她摟在懷里的手臂,此時上面淤青縱橫,一大片的真空和縫合留下的痕跡,還掛著鹽水。
墨 擦了擦眼淚,強忍著心痛,在床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想要學他把他的掌包裹在手心,卻生怕弄疼了他。
只能把自己的手,放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卻又不會接觸。
醫生說他的身上多處骨折,若是隨意踫觸,很可能會引起傷口感染和發燒。
「曦,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和我舉行一個婚禮的,可是現在他的承諾都還沒有兌現,所以你要趕快醒來,你要是不遵守承諾,我可就要生氣了,就天天讓你去睡客房,再也不理你了。」
墨 的聲音輕輕的,還帶著一鼻子的哭腔,卻強要自己歡笑起來。一雙大眼水汽氤氳,看著靖宇曦的臉龐。
就那麼短短的幾個小時竟然會變成這樣。
「曦,你還記不記得,你說我們要好多好多個小孩的,到時候喊你爸爸,喊我媽媽,男孩子呢就像你一樣帥氣,女孩子也可以繼承你的基因像你一樣聰明,我們可以教他們很多東西,帶著他們一起玩,看著他們從小小的身子慢慢地長大。」墨 開始勾勒出以後的美好畫面,外面是黑夜徹底靜謐,里面明亮的白熾燈在散發光輝。
「等他們長大了,我們看著他們成家立業了,我們也老了,你終于可以不用那麼辛苦,把靖宇財團交給我們的孩子,我們就可以去環游世界,到各個想要去的地方欣賞美景、享受美食,然後再到我們都走不動的時候,我們能就一起在海邊看夕陽,吹海風,我會給你做飯吃,等我走不動了你就要扶著我,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老!」
「要是你真的不醒過來,那我就要跟別的男人跑了,到時候就算你求著我回來,我都不回來了,所以靖宇曦,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了!」
「如果你不醒來,那些事情就是我和其他男人的事情了,倒是你就羨慕嫉妒恨吧,我絕對不會再看你一眼的!」墨 的話有些小性子,一雙眼卻依舊鎖定在靖宇曦的身上。
墨 一直不停地說著,說累了,就趴在大床旁邊空余的地方,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味道。
「靖宇曦,只要你好過來,我發誓我以後都會乖乖的,只對你一個人好,好不好?」
墨 喃喃自語著,黑夜越發的靜謐,然後慢慢地被東方的魚肚白代替,又變黑,變白,再變黑。
這一切卻和里面的人無關。
病房外面的三個男人,冷凝也來了,心疼地看著她。墨 每天只是出來進一點流食,然後繼續進去陪著靖宇曦。
單思哲說,阿良叔說靖宇傲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可觀,他怕靖宇傲听到靖宇曦重傷的消息,心情受到很大的波動,超出他心髒承受的負荷,所以現在還一直瞞著。
他們幾個人都贊同這種做法,問墨 的意見,畢竟墨 現在是最有資格開口的人。
墨 自然是點頭答應,就算是靖宇傲做了再多傷害曦的事情,但是畢竟也是他父親,她知道曦的心里他終究也還是父親。
她的曦,一直都是最善良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墨 又吃了幾口粥,便進去了。
里面的空氣有些渾濁,幸好靖宇曦是帶著氧氣面罩的,墨 微笑的看著他。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他的臉龐消瘦得已經只剩下骨頭,若是明天早上他再醒不過,以後就會成為植物人了,對嗎?
墨 本以為自己早就痛得麻木了,可是現在卻還會揪痛,她不能倒下,還有一夜的時間,就算是奇跡,她也一定要讓奇跡發生!
「曦,給我一個奇跡好不好?」墨 的嗓子嘶啞,承載著無數的痛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