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凌心悠是有意言和。
一直以來,她根本沒有想要和誰去斗過,反而是白露和葉素素對她步步緊逼,讓她無路可退。
這一次,她想說個明白。
他想,她說自己是真心的,恐怕只是那一刻的真心,恐怕,她的心以後還要放到另一個人身上。
他吸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婚紗其實早就做好了,只是他沒讓人郵寄過來,他一直怕見到婚紗卻見不到新娘。
白露繼續說︰「你不在的這一年多,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和葉素素結婚,我卻依舊陪在他的身旁,別人都說我太傻,可我心里卻很清明,我不是在陪著他,而是他在陪著我,沒有他的陪伴,我甘願去死。」
原因是他覺得她太無趣,連這種報復游戲都不屑于和她玩了?
凌心悠準時來到影樓,蘇伊卻比她更早。
看到這個名字,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被黎軒欺騙的那麼慘她都能抑制住痛哭,為什麼看到這個名字,竟會如何失控。
在白露的生日宴上的種種,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黎軒對白露是有感情的,她眼楮沒瞎,也能看的到。
「以前喜歡,現在不怎麼喜歡了。」她答。
白露提醒了她一點,如果不能懸崖勒馬,只能變成被人愚弄的可憐人。
「你這是在說服我退出他的世界?」白露做事的目的性一向很強,她可不能認為白露約她出來只是倒苦水。
「誰也說不準,也許我會瘋掉。」她說。
她想不通,在機場深情款款向她告別的黎軒為什麼轉身就能擁住另外一個女人。
然而,另有其人。
「謝謝,我很喜歡。」她站在華麗的落地鏡錢,左右側身,看著身上這件由純手工制成的婚紗,上面有99顆綴珠,在中央水晶吊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她覺得怪異的很,她從未見蘇伊有這種表情,不由得問,「蘇伊,你怎麼了?」
玻璃管風鈴雖然和原來的一模一樣,但實質已經變了,里面的意義也變了,她不會再執拗,就像對林子辰,她早已失卻了任何幻想。
「真的呀,我真的非常迫不及待了,你能不能讓他們盡快趕制。」
白露,曾經是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可現在卻成了卑微的乞求別人將幸福讓給她的小女人。
凌心悠看著白露一臉的憂傷,心中卻也突然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覺。
「對一件舊的東西太過執拗不是好事,而且,舊物和舊人都會變的。」她含笑對林子辰說。
回到家後,她疲軟的躺在床上,心想著這幾天發生的種種,真如坐過山車一樣。
她任由設計師的指示去更衣間換了婚紗。
她怕自己同白露那樣淪陷于虛無的愛情中,最終喪失自我,無法救贖。
「喜歡嗎?」有人在她背後問。
「是的。」白露坦然承認,她一直都清楚凌心悠在黎軒心里的分量,只要凌心悠能夠主動退出,這場戰役,她便打贏了一半。
手機上有來電,她興奮的看著顯示屏,以為是他。緊乎乞無。
那端,是長久的沉默。
她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正好對上折射在鏡中的蘇伊憂傷的雙眸。
「你不計較名分嗎?」她問。
假如真如她猜測的那般,他是在復仇,可為什麼他不玩弄她久一點再離開她呢!
「我想清楚了。」她點頭。
「心悠,你怎麼了?」季斯爵很敏感,很快就意識到她的情緒不太對。
這種玻璃管風鈴,材質不名貴,玻璃管中的水波和花紋卻很精致,令人過目難忘。
蘇伊坐在貴賓座上,心不在焉的喝著水,看著窗外的風景。
「你特意找來這里,肯定是有事情吧,你盡管說。」經過以前的種種,她對林子辰做事的套路已經熟悉的很,所以,她把話說得很直接。
她靜靜的看著面前這個被**、虛榮、愛情扭曲了的女人,輕笑出聲,「放心,我知道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是什麼。」
她在那邊受的委屈,他多半能夠猜到。
凌心悠明白白露的意思,白露說她自己會瘋掉,自己先瘋,然後做一些瘋狂的事情出來。
「我不後悔。」
為方便試穿,蘇伊還另外為她包場了一個影樓。
她方才擦了擦眼淚,然後重新撥了回去。
這個聲音,她熟悉的很,不用多想,定是他。
白露的神色一滯,隨即反應過來,結賬走人。
而剩下的一半,只是時間問題,她知道,黎軒已經開始打擊葉家的步伐,很快,這種商業聯姻便會土崩瓦解。
「不知道為什麼,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非常計較黎太太這個名分,可他娶了葉素素之後,我根本不會在乎那個虛無的名分,葉素素之于我,沒有一點威脅,我知道他對葉素素沒有一丁點兒感情。」她想要黎太太的位置,但更多的,她是想索取黎軒給她的安全感。
她看著白露那張近乎蒼白的臉孔,由心底發出一種恐懼感。
她細細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入他的耳中,他的耳膜,乃至他整個人都被震到。
她走的時候,門口的玻璃管風鈴輕輕蕩起來,凌心悠看著搖曳的玻璃管,有些出神。
而他,必須要猶豫接受不接受這樣一個受了刺激跑到他這里的新娘。
也許,他真的在報復她!
她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出門,然後望向其他門口,都有一串串這種風鈴。
設計師們看著她試穿的效果,都忍不住由衷驚嘆,「合適極了,美,真是美極了。」
「為什麼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呢?」
蘇伊被她一喊,猛地回過神來,沖著她露出一個微笑,說︰「真漂亮,季總的眼光一向不錯,挑的特別好。」
他剛想戳穿她的謊言,就听她在那端說︰「斯爵,我知道你瞞著我訂做了婚紗,婚紗什麼時候能完成,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季斯爵,我是真心的。」她說。
「如果我說不,你會怎麼做?」凌心悠一派淡然,沉靜的看著白露,她倒想要看看白露會怎麼應對冥頑不靈的她。
她不敢想,慵懶的拿起手機,上面沒有任何一個未接來電,他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真的夠狠心。
林子辰苦澀的笑笑,「看來是我作繭自縛。」
她提著裙擺走到蘇伊跟前,覺得蘇伊特別反常,忍不住說︰「蘇伊,我覺得你有話想對我說,你可以盡管開口,你知道的,我一向挺願意听你的意見的。」
「真的嗎?」他不確定的問她。
「嗯。」他皺著眉頭,不知這樣是對是錯。
白露听後,神色黯然了許多,半晌後,近乎于乞求的說︰「除了阿軒,我別無所有,但是你不同,你還有季斯爵,甚至還有葉添,沒有了阿軒,你的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
愛,讓高高在上的白露徹底的低到了塵埃里。
「好啊,我等著呢。」她說。
他听得出來凌心悠哭過,而是是那種帶著痛苦的哭,絕對不會是感動。現在,他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了。
她對婚紗的迫不及待,是出于一種刺激。
凌心悠的眼楮定定的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腦海中關于他求婚的影像全都被她翻了出來,「沒什麼,就是想到和你在一起的一些事情,被感動了。」
她能記得,她以前和林子辰玩過。
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想想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她有個答案,可她卻說不出口。
她想要的安全感,除了黎軒,誰也給不了。
「進去坐一坐吧。」他道。
凌心悠從更衣室里穿好婚紗走出來,設計師為她殷勤的拉開布簾,她提著不規則型裙擺小心翼翼的走出來。
凌心悠默然,不置可否。
在別人看來,她似乎幸運的很,能得到季斯爵這種好男人的眷顧,又能得到葉添的青睞。
「卻之不恭。」她返回遠處,緩緩坐下,看著他也在對面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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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斯爵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心緒卻在別處。
不是在利益上報復,而是在感情上報復她。
「不後悔?」
「我讓人給你空運過去,讓蘇伊陪你試穿。」最後,他只听到自己說了這樣一句。
蘇伊也不急著讓工作人員將婚紗展示出來,只是將她拉到一旁,低聲問︰「穿了婚紗,就要把這場婚禮走下去,你想清楚沒有。」
為了準確看一下定制婚紗的效果,蘇伊特意按照季斯爵的指示請了幾個設計師來。
難道——她真的是被黎軒耍了!
蘇伊沒繼續說什麼,只是默然的將幾個設計師領到她面前,再也不說一句話。
「斯爵,我想你了。」她是真的想他了,就在剛才,她滿腸都是悔恨,滿腦子里都是他的身影。
瑪麗蘇的小說和電視劇上都有那樣一幕,男主讓女主重新愛上他,最終再甩掉女主體驗大快人心的感覺。
現在听凌心悠這樣說,他不擔心有沒有新娘的問題了,可他又要想要不要接受這個新娘的問題。
手機被她甩出去一米遠,被子被她埋在頭上,她低低在躲在黑暗中哭泣,哭著哭著,眼淚似乎都干了。zVXC。
……
蘇伊垂頭不語。
凌心悠站在原地,分外尷尬。設計師走過來,說要拉她去設計發型,她只好轉身往化妝鏡那邊走去。
驀地,蘇伊出聲,「我通知了黎總,他應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