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顯得很不耐煩,「十萬?美妞兒,你瞧不起我們這些文藝工作者吧。十萬,夠誰花?要我說,至少五十萬!」
果然是獅子大開口了,她卻也不得不應承下來。
接下來的問題是,她該找誰過來付錢,第一人選當然是肖筱,可是肖筱的手機和家里的座機沒有一個能夠打通。再者,肖筱和她一樣是普通的上班族,這五十萬,一時之間也難以籌齊。
她大驚,顯然不相信他的好心,慌張的將那張卡片塞入自己的挎包中,然後用手撐著地面,靠著自己手上的力道站了起來。
霍延點點頭,將一張名片推到她的面前。
她撫額,似乎幾乎所有人都來給她警告,無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簡直讓她太無語了。
就在剛才,他听到門口有些騷動,蘇伊正和幾個保鏢商量著什麼事情,一時心煩氣亂的他打開門,冷聲詢問︰「怎麼回事?」
凌心悠看著對方的高水平表演,心里不禁贊嘆起了肖筱的找演員的水平,心里是一陣狂喜,但是表面卻表現出驚訝之狀,並對來人的身份作出否認,「你是誰?我並不認識你!」
她會在霍延面前保持真相的沉默,她絕對不會找他對質。因為她清楚,盲目的對質只能顯示她的愚蠢。
這些名字,她曾看過無數遍,在心底默念了無數遍。
回憶戛然而止,她將視線轉移到黎軒的身上,勇敢地與他對視著,「我不認識他,我跟他沒有一點關系。」
她立刻喝止他,「閉嘴!你都看到了,我要嫁的人是黎少,你這個窮酸貨憑什麼跑到這里,獨家定制婚紗、鑽戒,唯美的婚禮,這些,是你來的地方嗎?你走!你走!我根本不認識你。」
以前的她,真的好美,好美。但這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自從她進入霍氏實習,便沾染了一身的不潔,商業界的浮華漸漸侵蝕了她的心,以及她的面孔。
霍延自己不會看出她的異常,訥訥了半晌也嘆氣道︰「舅舅知道你不願意,可是為了霍家,舅舅真的沒法做出選擇……」
霍延還想說些什麼,但隨即便被凌心悠接下來的話打斷了︰「舅舅,婚禮很累,我想休息一下,你先離開吧。」
終于,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保持默然,不想說話,但是舅舅提出這個建議也有出于好心的成分,她也不好拒絕,只好當面將名片收好。
「我不知道你去那個老院子做了什麼,可我必須得警告你,別和青幫牽扯上丁點關系,不然,全家玩完!」最後的幾個字上,凝聚著徹骨的寒意。
她往前走了幾步,順而右拐,來到右邊的牆根處。
理由是他進了那家醫院的腦腫瘤科,他的大名出現在病歷單上,記者知曉之後,紛紛聞風而來,大肆報道。
在這個時候,她內心竟然有了一絲慶幸,她慶幸自己想到了一個如此的計謀,慶幸自己能夠在不久的將來擺月兌他的掌控,慶幸自己不用在他的婬威下生活一輩子。
她無法做到多看這個惡人一眼,更怕看到對方的示弱,她的心太軟,她怕影響自己絕情的計劃的實施。
等到他的身影逼近,她才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無奈蹲的太久,腿腳發麻,她用了幾次力道都未能成功,那人的灰色皮靴已經到達了她低頭的勢力範圍。
她從不知道,黎軒穿起風衣來,能夠這般的——氣勢逼人!
她的臉上,凝重而憂郁,細看之下,眼角還帶著一絲絲的希冀和期盼。
突然地,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凌心悠,你玩的又是哪一出?」
一輛公交車駛來,她氣的將一元硬幣甩給他,上了車。
她如夢初醒,隱隱之中有一種猜測,難道,黎軒跟舅舅說了他要娶她?
她不說一個字,眼神呆滯,漠視著他。
胖子惡狠狠的看著她,提醒她再別耍花招。
可無論如何,她都要為自己的幸福賭博一次,僅此一次,最後一次。zVXC。
她歇斯底里的連過了四條街,才奔到大路上,借著燈光,看清了卡片上的字跡,僅僅三個字——「不要嫁。」
「心悠,我……」囁嚅一陣,男人選擇了將頭低下,不再言語。
工作人員呆了,心里暗暗月復誹,今天黎少迎娶的新娘不是天外來客,便是個神經質。
彎腰低頭,只見她吃力的搬開一塊腳下的青石板,縴細的手指伸了進去,接著,只見她皺著眉頭在里面模索著什麼,倏爾,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的笑意來。
原先上揚的嘴角忽然抿起一汪苦澀,無以名狀的酸楚,開始在心底蔓延,蔓延,一直蔓延到她的指尖。
工作人員還是一頭霧水,弄不懂這位新娘說的是什麼,隨後又反應過來,「新娘子指的是新郎吧,距離儀式還有一個小時,新郎會在半個小時後出現的。」
紙袋早已被保鏢打開了,他慵懶的抽出其中的一張照片,原本慵懶的身體慢慢坐直,冷淡的臉上凝重得就要下出冰雹,「該死的女人……」
手上充滿著無力感,簡歷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她的手中滑落,她無暇顧及那張簡歷,重重地將頭埋在枕頭上,哭了起來。
也許,她這是真的很自私。
名貴的婚紗,精致的新娘妝,忙前忙後的工作人員,是一個婚禮的前奏。
當時在商量劇本的時候,二小姐還為此挑逗了她一番︰「喲,凌心悠,我還真的沒想到你已經拜金到如此地步了呢,為了錢,都寧肯做花花大少的失寵妻,喲,犧牲不小呀。」
她現在是真的想問一句︰這個世界怎麼了?
三個字雖少,卻溫暖了她整個心。
霍延見凌媽媽已經走開,才放開膽子說︰「心悠,要不,今晚跟舅舅去見見黎軒。」
「先生,我們不認識,請讓開。」
也許,他還會罵她不知報恩,說她是白眼狼。
每張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同一個人,而那張臉,正是屬于他的新娘子——凌心悠。
三步兩步奔出院子,粗陋的巷子里,連只路燈也沒有。
「我……」她繼續撫額,什麼本分,她被弄得迷糊。
霍延面色有些不悅,但還是和藹的跟她說︰「心悠,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霍氏的難處你也知道,我這麼多年來的心血全部都砸在霍氏上面。再說了,你嫁給黎軒有什麼不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黎家少女乃女乃,那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就看你今天的情況吧,假如你報跟那些綁匪說,你是黎軒的未婚妻,他們個個不聞風喪膽,哪用得著我們大動干戈的交50萬的贖金呢。霍氏一天不如一天,這50萬,可不是小數目。」
她想了又想,現在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曾經說想要娶她的黎軒,這些錢,對于他來說,確確實實是九牛一毛,但是她怎麼肯可能要主動跟他扯上關系呢?另一個,就是舅舅霍延,可是向霍延開口要錢,她也很為難,她欠舅舅的,已經夠多了。
打量著這個十分會做戲的男人,凌心悠只好無奈地搖搖頭。8564284
他沒有一絲表情,命令保鏢把人帶走,然後緩緩的一步步上前,蹲在凌心悠的面前,輕輕的拿起地上的全部照片,狠狠的摔在她的身上,如雪花片一般。她絲毫來不及反抗,一張張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早已灑在了她的全身。
真相是殘酷的,而黎軒更是殘酷,是他在前一晚發短信讓她知曉了那個真相,他告訴她︰是霍延將她送到了他的床上。
只听到他在她耳邊說︰「跟蹤你,不需要我親自出馬。」
突然想起一個段子,說︰大家在發微博的時候,若想通過日常的一件小事來提高自己的思想高度,方法很簡單,便是將自己的話語後面加上一句「這個社會怎麼了?」比如說,「又有人扔垃圾,這個社會怎麼了!」
見她出來了,凌媽媽招呼著︰「心悠,你和你舅舅好好聊聊,我先回臥室休息。」說著,凌媽媽對霍延的態度一向很好,誰有錢對誰好,很正常。
蘇伊將黎軒變幻莫測的情緒全部看在眼中,有些不安的問道︰「總裁,這些照片該如何處理?要不要對這些照片做後續處理?」
她略有些緊張感的坐在化妝鏡前,看著工作人員的忙進忙出,她想,被蒙在鼓里,為了一場無功的婚禮勞碌值得嗎?如此看來,這些繁忙的工作人員顯得甚是可笑。水女敕的紅唇輕輕一拉,化成一個絕美的惑人心性的笑。
倏爾,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擦擦眼角,將青石板蓋好,恢復原初的模樣。
冷眼掃視了在場的各人,黎軒才伸出修長的手指,接下了袋子,回到了桌前。
羅翔沒有心思跟她閑聊,目光炯炯的看她,質問道,「凌小姐,你應該知道本分這兩個字該怎麼寫吧。」
「媽,我好累,我不想說話了。」她故作輕松的邊將鞋子月兌下,搪塞道,「媽,很晚了,去睡吧,我也洗洗就睡,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她現在很希望母親能夠出去搓麻將,這樣,她就不必再應對盤問了。
她不明就里,拿起看了幾眼,疑問道,「知名整形醫師?為什麼?」她實在想不出來一個整形醫師和她會牽扯到什麼關系。霍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聲音也低了幾個音線,「你知道的,黎軒素來喜歡大胸的女人,這位整形醫師我信得過,你可以聯系她。」
也許他會說,黎軒有數不盡的財富,黎少女乃女乃的名聲也足夠讓她榮耀一生。
「自視甚高!」他輕輕吐出四個字。
她又看也沒看客廳里的人,徑直回到自己的臥室,化了一絲淡妝,才推門出來。
這幕劇,正在按照她寫的劇本走下去,能夠和黎軒這種高手過招,她也是不虛此生了。
還是那張臉,可惡!
雖然,他很不想給自己扣上「奇恥大辱」這個帽子,可這個帽子還是被凌心悠扣得很妥實了。
但是心里卻是極度舒暢的,他越生氣,氣場越是冰冷,她贏的機會便越大。
她知道,凌父一直希望她幸福,一直希望林辰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
他冷凝的臉上難得顯現出一絲笑意,示意蘇伊放下,一一翻看起來。
因著這莫名其妙的來人,她竟然錯過了一班公交車,這里人煙稀少,若要等下一輛,至少要半個小時。
曾經的她,無數次憧憬的望著窗外,只想努力學習,然後找一份體面地工作,從此體面地生活,如今,最最體面的工作就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不接受都不行。
安靜的休息室中,黎軒一邊優雅地開解著手上的扣子,一邊悠閑地看著照片上的人兒。
來人正是霍延,整件事情的幕後操守,在此刻,她笑不出來了,因為她一直無法想象舅舅出賣她的婚姻的情景。
她這次為了自己和林辰的幸福,放棄借用黎軒權勢復仇的想法,到底是對是錯呢。
她瑟縮在舅舅霍延家里的客廳里,頗為不自在。將事情從前到後整理了一遍,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但是霍延卻極力反對,說是這對名聲不好,名聲比錢財重要。
他的懲罰將變本加厲,她也不恐慌,她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另外一出更加勁爆的戲碼,這些,全部都是為他安排的。
凌媽媽果然毫不松口,一直追問︰「你舅舅說你跟他拿了50萬,怎麼回事!」
他得到她,似乎近在眼前了,可是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在漆黑間,她掏出一個手繪卡片來。
第二天的時候,眼楮還是紅腫的。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哭過了,而在她以後遭遇黎軒的日子里,她到底還要哭多少次才算夠呢?
激動之余,驚喜之余,雙手抱膝蹲在路邊,口中喃喃低語,「林辰,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你不會拋棄我的。」
他竟開始為凌心悠感到可悲起來。
「不認識,我不認識你,你走,你走!」她按照原定的劇本歇斯底里的朝他喊道。
霍延見狀,忙說︰「怎麼,生病了,這可耽誤不得,舅舅帶你去看醫生。」
權衡利弊之後,她還是撥通了霍延的電話。胖子很遵守承諾,拿錢便放人了。
記憶再次回到那片不堪和凌亂之中,凌心悠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什麼來,她醒之前,他們對她做了什麼事情,她全然不知,她搖搖頭,然後立刻反駁︰「舅舅,你也知道了黎軒的提議?我的答案是不!」
寂寥的夜,偏僻的陋巷,一個女子走過曲曲折折的小路,終于走到一間殘破的小院子前面。
她氣的要命,可也站不起來,無法和他面對面對峙,正和自己的腿腳對命間,他的大臉映在她的眼前。
冷風簌簌,周圍並沒有路人,天色這般的黑,恐慌感隨著陣陣冷風襲來。
她可以想象她說出真相的情景,霍延絕對會為自己辯解一番。
紙袋剛好打在她的胸口,遇到了阻力,紙袋便跌落在地上,從中,滑出一堆照片。
林辰的臉,一次次的浮現在她眼前,她突然想起那個老院子,決定明天去一趟,這是她給林辰和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當她調節好心情到客廳的時候,才發現,霍延已經在座了,她不禁冷笑起來,她明明記得昨天已經答應了霍延的要求。
此情此景,在外人眼里肯定是霍延為外甥女的幸福擔心和發自內心的愧疚之情。而這在凌心悠的眼里,已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反諷。
她將本子擺在卡片旁邊,看了又看,側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最近一連串的事情。
現在,霍延天一亮便來到了她家里,是怕她反悔嗎?
又是錢的問題,她感到揪心的疼痛,朝著凌媽媽擺擺手,大步子踏進臥室,閉門。
「已經檢查過了,並不是什麼危險物品。」保鏢將袋子拎到了黎軒的面前。
凌心悠斂目,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和霍延的關系來。
凌心悠皺皺眉,都說談錢傷感情,確實如此,霍延跟她談錢,何止傷感情,更是傷她的心。
什麼是體面的工作呢?無非是少勞多得,甚至是不勞而獲的工作,而做黎軒的妻子,肯定是能夠滿足上述條件的。
她心中暗呼「這麼快」,霍延驅趕著她去送死,可她一個將死之人,偏偏不想順遂舅舅的心意去早早送死,她不自覺的握了握雙手,「舅舅,我身體不舒服,恐怕今晚不行。」
自從遇到黎軒,她的人生底線就一降再降,自從遇到黎軒,她就沒有過過一天的順心日子,都是一頁頁的荒唐可笑。
他的命令,她不得不從,只好試著抬起頭來,看著被帶進來的男人,同時也看清楚了來人的面容,和照片里那位一模一樣。
她反駁道︰「舅舅,我是不在乎什麼名聲的!」葉添在媒體上指控她是婊子,這名聲早就壞了,她也不在乎了。
關門聲響起,寬大的化妝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她靜靜的坐在化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新娘妝很精致,可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眼神里暗淡無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這次,霍延再救了她一次,她又歉疚他一次,報恩,又是報恩!
二小姐告訴她,事情進行得很成功,她的計謀早已得逞了一半,心里微微有些激動,但是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她繼續在化妝台前端坐,等待著屬于黎少的狂風暴雨襲來。
「我答應你的,一定兌現。」冷凝的眸子里顯出點點寒意,淡漠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進來!」他如鬼魅般的聲音夾著憤怒甩向門口,眼楮卻直直盯在凌心悠的身上,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
羅翔皺皺眉頭,對她的說辭很不滿意,那次黎軒和她森林遇險,還是他出面的好吧,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忘了。
她搖頭,「我沒事,只想休息一下。」
化妝室的門被推開,兩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夾著一個男人出現。
到家時已近凌晨兩點,剛打開門,客廳的燈便亮了起來,凌媽媽披一件外套走出房間,「心悠!你搞什麼!剛才你舅舅打電話來說……」
她蹲子,手中緊緊攥著那枚一元硬幣,直到把它捂熱。
這話,是說給凌心悠听,說給自己听,也說給蘇伊听。
「心悠,你怎麼可以說不認識我呢,就在昨天我們還在床上溫存,今天你卻說不認識我,心悠,你看著我的眼楮,你怎麼可以說不認識我呢!」台詞是大家早就準備好了,他,只要照著本子背就可以。
終于,她推開那個破舊的大門,「吱吱呀呀」,老舊的門板在漆黑的夜里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看著面前的霍延,他的心里憋悶的很,听著霍延得意洋洋的高談闊論,他提不起一點興致。
昨天他去的那家醫院火了。
她看著那人的背影,一陣冷風吹來,她感到一陣透骨的冰涼。
化妝間里,凌心悠依舊安靜地坐著,小手自然地交握于小月復處,暗自推測著黎少到來的時間,喃喃出聲,「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凌心悠又笑了,「我跟你打賭,他會在此刻出現。」
可她還是不想讓父親白白的在那牢獄里受苦。
女人似乎相當享受,她微張著紅唇,汗流滿面,似乎在激情地申銀。
話音未落。‘呯!’門被重重地撞開,一股冰冷的風隨之而來,吹在她尚在外的肩部,冷冷的,讓她極不舒服。
他一擺手,示意不必,然後吩咐蘇伊將照片整理一番。
偽裝作不愉快的皺了皺眉,抬眼時,一雙陰鷙的眸子正狠狠地盯著他,那眼中盛滿了怒氣,仿佛隨時可以將這間華美的化妝室燃燒殆盡。
她欣喜的感受著被捂熱的溫度,連同那張卡片一起放在胸口,心頓時溫熱了起來。
霍延對她冷淡的回應遲遲不能回應,但還是微愣著退了出去。
他訥訥的收回自己的雙手,側眼望了一眼街邊的景致,「舊城區的改造,是今年的一個大項目。」
肖筱驚呼而起,「你傻了?嫁給黎軒,你對得起任何人,可是你對不起自己呀,你的心里,還住著一個人吧。」
霍延看得出來他的心不在焉,只好起身,做了禮貌的告辭。
這只老狐狸,這麼容易就把凌心悠賣給他了。
那潛台詞就是,跟蹤你,只需要我的手下出馬就好。
他跨進一步,他單手攫住她尖細的下巴,逼迫她抬高視線面對自己,「凌心悠,你又在搞什麼東西?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般能耐!」
腦海里是混雜不堪,有黎軒一步步逼迫她的嘴臉,也有綁架她的胖子的猥瑣和意圖不軌,更有霍延一遍遍的催促。
一個紙袋精準地投向她,傳來一陣因為撞擊而產生的疼痛。
「抬起頭來!」惡魔般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一絲溫度。
一張帶著薄繭的大手橫亙在了她的面前,她淚眼蒙蒙的抬頭,看向來人。
卡片上的字太小,天太黑,她實在無法看清楚上面的字跡。
照片里全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在床上糾纏愛戀的大尺度畫面,實在是不堪入目,他們交疊一處,擺著各種各樣令人臉紅心跳的動作。
她愣住,這人能知道她的姓氏,想必真的是認識她的。幽暗的燈光下,她開始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人,濃眉大眼,臉上還帶著一些戾氣,像是能打能殺的人物。
白色的化妝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不安地朝里望了望,猶豫著,最終還是跨步走了進去。果付第獅。
回到家後,正巧是凌媽媽在和霍延打電話,凌媽媽一臉得意和張揚,「我就說嘛,心悠這孩子有福啊,她嫁進黎家,我也高興著呢……」
一路公交車恰好停在她面前,她微微抬頭,抹了把眼淚掏出一枚一元硬幣準備上車。
在同時,黎軒的臉一點點的放大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他冷冽的光芒將她吞噬,她細小的身影可憐地在他的瞳孔中定位。「我的新娘,你在床上,真的好風騷啊!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幾個字。
「你跟蹤我!」這是她的第一反應,這種人煙稀少的舊城區,他怎麼可能會來,肯定不是偶然!
等到那人走近,她的眼球瞪得越發的大起來,她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又搓搓眼楮,再次看向來人。
肖筱家中,凌心悠頹廢的倚靠在肖筱的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說,我嫁給黎軒,是不是就能對得起任何人了。」
肖筱听了她的寬慰,尷尬的笑了笑,擁抱了她一下。無計可施,能夠給她的,也只有一個暖心的擁抱了。
她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也不急,也不惱,更不慌,只是將眼楮瞪大,呆呆的看著他的暴怒發作。
這些照片無比的熟悉,在這之前,她早已和二小姐肖筱一起欣賞了無數遍。
她被他這話氣的有些腦門發漲,忍不住反駁他,「你還擔心我逃婚不成,放心,逃婚多俗套啊,我可做不來。」
她撫額,「一時半會兒,還記不起來。」
她的手里還攥著那枚一元硬幣,心里喃喃,「青幫……」
肖筱緊緊跟在凌心悠的後面,生怕她有個什麼閃失,直到跟到樓下,凌心悠才發現了身後一臉擔憂的肖筱,她這才回轉身子,走到小小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和黎軒結婚之後,再離婚,其實也是不錯的,還能賺一筆錢,不勞而獲,多好,這可真真是世上最體面的工作了。」
「是什麼?」他不耐地揉揉眉頭,他這個新郎官可沒時間看些無聊的東西。
她假裝疑惑,將目光黎軒的身上移開,蹲子,一張一張的看著滑出的照片。
如果要想套用上面那句,便是——親人逼我隆胸討好仇人,這個社會怎麼了!
沉思被短信鈴聲打斷,看了短信的內容,她的嘴角緩緩扯出一絲冷笑,慢悠悠的回復了一條短信——謝謝你,肖筱。
他的腰微微彎著,接著,他伸手到了她的面前,示意要將她扶起來。
蘇伊听後,默然低頭,靜靜的將桌上的咖啡收走。
模模糊糊間,她似乎能記得起來,她曾經是見過此人的。
她頓時覺得頭大,她委屈自己要嫁給黎軒,舅舅竟讓她去隆胸來討好黎軒,真是荒唐!
「可是——他不要我!我找不到他,還能如何?」她刻意隱瞞了她遇見林子辰的事情。
她不得不恨他們,是他們毀了她的婚姻,毀了她作為一個女子的夢。
‘ !’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也許他會說他純屬是無奈之舉,一切都是因為黎軒逼人太急。
她抬起眼瞼,眸子微微閃了閃,配合起他的戲碼,平淡的說︰「舅舅,我這邊很好,你怎麼來了。」在‘很好’這兩個字上,她說的咬牙切齒。
霍延似乎也能看出她臉上的不悅來,有些歉疚的拍了拍她的手,帶著些語重心長的說︰「心悠,你也別暗地里埋怨舅舅催著你做下這個決定,我也是出于太多的利益考量了,身不由己啊。」
「凌小姐,你真愛健忘!」
冷笑從唇齒間不斷溢出。
貌似——不認識!
「確定安全?檢查過了嗎?」
那人身穿的黑色風衣,腳上似乎還蹬著一雙灰色質地的靴子,走起路來,頗有氣勢,眼球迅速被來人吸引了。
果然,下一秒就被證實了︰「心悠,你老實跟舅舅說,你有沒有被拍到什麼不雅的照片和錄像,要是拍到了,一定要告訴舅舅,舅舅一定幫你解決。黎家很重視名聲,這一點,我們一定要做好,這樣,也不至于讓你嫁過去之後授人以柄。」
蘇伊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半天沒有開口,最後還是一位保鏢拿出了一個紙袋,低著頭恭敬地說︰「總裁,剛剛有人送來一個快件,說里面的東西很重要,要親自交給您,並請您務必在婚禮之前將里面的內容看完。」
她也是能夠理解霍延的處境的,嘆了一口氣,捏了捏眉角說︰「我了解,所以我做了那個決定。」
隨即攤開北城開發的地圖,對著那紙策劃,「害你的,不止我一個,真正捅你刀子的人,永遠是你最親最信的人。」
但在此時,她只能偽裝成震驚、冤枉、苦逼的表情。
蘇伊遞上一份地暖開發策劃案,「總裁,這是剛剛從肖筱手里弄到的。」
竊喜一般的將卡片擁在了心口,捂著。不自覺間,眼角醞釀起了淚水來。
霍延一臉僵硬的說︰「就算你不在乎,黎軒不在乎嗎?」
男人痛心疾首,「心悠,我的心悠,你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為什麼要這般翻臉無情呢。」
慢慢爬起來,心痛的將那個筆記本拿起來,放開胸口,低聲說︰「爸,原諒心悠無法盡快替你報仇。」
在一旁為她整理婚紗的工作人員听著她莫名其妙的話語,不自覺的微愣,隨後問道︰「什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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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這才有了豁然開朗般的感覺,忍不住連聲稱好,又對她做了眾多的承諾,「心悠,你是個好女孩,我相信你嫁入黎家也能做到進退有度的。你媽媽這邊,我肯定能夠照顧好的,你放心。」
被挾持的男人看到了她注視他的目光,立刻臉色大變,慌張動情的叫了出來,「心悠,心悠,你說過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不能和他結婚!你如果和他結婚,讓我怎麼辦,你怎麼能對得起我?」
突然,她听到身後一陣腳步簌簌的聲音,心中一陣驚喜,心想總算有天涯淪落人相伴了,連忙回轉頭去。
她為了將戲演得更逼真些,索性癱坐在了地上。這個時候,她坐著,只能仰頭看他,她低低在下,他高高在上,明顯的階級差別。
她說的是事實,林子辰不認她,怎麼可能要她呢。
在從前,舅舅霍延是她家的恩人,所以霍延能夠提出這種犧牲她一輩子幸福的要求來;現在風水輪流轉,她反倒成為了霍延的恩人,霍延必定也要承擔一些她的事情。
凌心悠躺到床上動也不想動,伸手將一旁的床頭櫃拉開,取出里面的一封簡歷。照片上的女子黑發披肩,素面朝天,卻別樣美麗,眼神清澈,不夾帶一點世俗。
她同時也似乎明白了——施恩于人,必要求對方相應的回報。
她仰首看向天空,並不打算用視線搭理他,心弦卻被他這句話撥亂,舊城區要改造了,老院子豈不是也要被拆掉。
他繼續說︰「婚禮將近,別玩花樣,你玩不過我!另外,管住自己的手腳嘴!」
凌媽媽的話還未說完,她大概已經猜出了後面是什麼。
多事之秋,這是黎軒對自己目前階段的準確概括。
她將肖筱的手從自己手上拉離,近乎于絕望的說︰「沒用的!他不要我,他不可能要我的!」說著,她已恍恍惚惚的朝著門邊走去。
凌心悠忙把頭低下,以免讓他從她的表情上識破。
對她來說,林子辰現在就像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她不會把這個夢擺在肖筱面前,她做不到。
她還清楚的記得,她听完這話,立刻惡狠狠的踩了二小姐一腳,嘻哈道︰「沒有到那種饑不擇食的地步吧,那個黎軒玩女無數,我還怕他身上有什麼性病呢。連最基本的身體健康都保證不了,何談錢財,何談婚姻。」
「你的杰作?」黎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的對面。
保鏢沒有說話,表情很不自然,蘇伊也愣愣的站在一邊,他不滿的瞥了蘇伊一眼,蘇伊才訥訥的開口︰「里面是一些照片,總裁,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來人竟然是黎軒!
他輕笑︰「該來的人,該在這個時間出現了。」
「沒什麼,這是我自己願意了的。」淡淡地飄出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她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她不想再多說什麼,終究也是多說無益,敷衍的和霍延聊了幾句,便推說累了便送客了。
這場戲是她專門為這個婚禮前奏排練的,故事的核心是一個拜金女無情拋棄舊愛,傍上大款。
意料之中的情節。
凌心悠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著自己,她差點叫出來,眼淚也隨著疼痛溢滿了眼眶,但是她卻不喊痛,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這是讓他跟她主動翻臉所需要的代價。
肖筱一把將她拽起來,焦急地拉著它的手,「我幫你找他!我讓柏楊幫你找!大家一起幫你找!心悠,嫁給黎軒,一切都玩完了。」
她不動聲色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卡片放到桌上,接著掏出一個筆記本來,翻開那一頁,上面有不少政商名流的名字。
只不過,具體的情境,她是忘了。
渾身的血液直沖上腦門,狂怒不止,他竟有了想要殺死她的沖動,一張張的照片,顯示著一張張她的臉,他惱怒的翻過一張又一張。
那人卻不給她問話機會,說完便扭頭看去。
毫無疑問,凌心悠干的,這是她在報復他將她送入精神科。
……
他發出陣陣冷笑,「凌心悠,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給我交代清楚。」
她心中一喜,他讓她交代關于照片的事情,就說明他將這個故事相信了大半,顯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已經贏了一半。
還未等她開口,黎軒的身子又靠了過來,他面色鐵青,如同一個嗜血的惡魔,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彌漫于整個化妝室內,「你考慮清楚後再說,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我討厭自作聰明的人。」